第2章
可惜我現在看見這張臉都想吐。
見我沒理他,陸亦骞來了勁,像開恩似的說:「我知道你不想打胎,那就不打——你幹什麼?!」
陸亦骞突然驚呼,趕緊攔住我。
我毫不猶豫拔掉手背上的針管,點點鮮血飆濺出來,我視若無睹。
我徑直走出病房朝巡房的護士道:「護士,我不認識這人,麻煩讓保鏢把他轟出去。」
陸亦骞提聲辯解:「護士,我是她老公!」
護士看了看我憔悴的面容,嚴肅地批評陸亦骞:「有你這麼做老公的?病人都住院了才知道來看?」
陸亦骞連連稱歉。
我冷眼看他的表演,無聲諷笑。
在他們那群人眼中,人命好像是可以隨意被逗弄於言語之間的。
生死全在一念之間。
護士離開後,陸亦骞嘆了口氣,哄小孩般問:「你到底因為什麼住院?」
我不答反問:「陸亦骞,我都好奇,你這麼給她當牛作馬,唯她是從,她真的愛你嗎?」
久站的暈眩衝上頭,我扶住門框,繼續道:「你們這群人的感情,明明充滿階級和討好,沒有絲毫平等,卻打著愛的旗號。
「可笑至極。」
陸亦骞似乎被我顛三倒四的話震住,軟下聲音:「我都說了不打胎,你先趟上床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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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就要過來扶我。
我避開。
「別碰我,你令我惡心。」
耳邊似乎又響起汽車的長鳴,血水融進雨水,打湿了一切。
酸澀湧上喉頭,我拼命忍住,泛紅的眼睛直直看向他。
「你就是賤。
「我也是。
「但我現在要把曾經丟在地裡的自尊撿起來。
「所以陸亦骞,我們離婚吧。」
陸亦骞臉色劇變,瞳孔縮張。
8
隔天我辦理出院,搬去了自己名下的一套公寓。
收拾好行李,備用手機收到一條信息。
我微微勾起嘴角,毫不猶豫發送:
【信不信在你,反正陸氏的內部資料你已經收到,一直被他壓一頭,你真的甘心嗎?】
那邊沉默幾許才發來一條信息:【我能問問,你為什麼想對付他嗎?】
千裡之外的 A 市。
男人潛入無邊泳池,一股腦遊了幾個來回,再抓起手機,終於看到那個匿名人的回復:
【因為血仇。】
身後貼上一具柔軟的女體,付晉源轉身。
俞凝心嬌聲問:「愣什麼神呢?我叫你都沒聽見。」
付晉源仔細凝視面前這張豔麗面孔,黑瞳中似有一張網,輕易攏住他,他不甘卻也掙脫不得。
「車禍,是你做的?」
俞凝心一愣,隨即無所謂道:「給她一點教訓罷了。」
語調極為理所當然。
付晉源不敢置信地問:「你這是殺人,你知不知道?
「而且你想過要是陸亦骞要是知道了怎麼辦?」
俞凝心噘嘴撒嬌:「你兇我幹什麼,誰知道她那麼不禁撞,亦骞知道了我哭兩句就行了唄。」
付晉源卻搖頭失望道:「凝心,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俞凝心徹底怒了:
「你們怎麼一個個碰上那個女人就要和我作對?!
「你也別覺得自己多高尚,當初你可是知道我要對付她的,不是也沒說什麼?」
付晉源沉默半晌,低聲說:「是,我們都虛偽至極。」他對上俞凝心憤怒的眼睛,「但我沒想到你會害人性命。」
不待俞凝心反應,他留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就走了。
9
陸氏地產的一個重大項目鬧出人命,一位可憐的工人從十八樓墜亡,卻沒有得到應有的賠償,反而負責人大言不慚:「一條破人命訛到陸氏頭來了?」
很快被人扒出這位負責人是陸氏 CEO 陸亦骞的表弟。
一時間負面輿論鋪天蓋地,陸氏股價持續走低。
陸亦骞被股東彈劾出局,卸任 CEO。
付家趁機搶了陸家好幾個項目。
陸亦骞和付晉源,這一對歷來的對手,第一次顯出如此明顯的東風壓倒西風的態勢。
我面無表情看完新聞,放下手機,繼續解決剩下的早餐。
陸亦骞這段時間因為陸氏的事忙得焦頭爛額,終於不再騷擾我。
我又想起那日在醫院的場景。
陸亦骞看到我拿出的離婚協議沉默了很久才憋出一句:「我隻說分開一段時間,沒說離婚,誰讓你自作主張。」
我氣極反笑。
「那就法院見,孩子我會打,你不用擔心,但你一半家產我是要定了。
「不過上了法院我可不能保證自己提什麼不該提的人,比如你這隻好狗的主人。」
縱使我這樣侮辱他,陸亦骞卻沒有生氣,隻悶聲重復:「我不同意,孩子也不許打。」
談話不歡而散,我出院回家,陸亦骞卻整天盯著我,放話:「如果你打胎,那就一輩子別想離婚。」
我不再糾纏,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做。
我走進咖啡廳,向一個桌上卻明顯不太熟的三個女人打招呼。
三人齊齊抬頭看我。
我在心裡默默對應上人臉,都是俞凝心後宮的原配妻子們。
我們有個共同點,就是對自己冷漠的丈夫積怨已久。
很快,這幾個男人的公司多多少少都出了點問題,同時幾個未婚的男人的父母們在得知自己的兒子在做一個情人眾多的女人的舔狗之後,給他們安排了一輪接一輪的相親。
一時間這些男人都顧不上俞凝心。
不甘寂寞的俞凝心開始到處獵豔。
在一次 party 上,俞凝心認識了一個新男人。
我看著手機上發來的錄音,笑容漸漸擴大。
10
三天後,國內最大的媒體平臺,一條豪門辛秘錄音霸榜頭條。
【揭露 A 市最大的交際花和她的舔狗們】
除了看不起老百姓,自詡人上人這類發言外,最勁爆的莫過於俞凝心親口承認:「他們早對我死心塌地了,不過是我的舔狗和血包罷了。」
一個經過加工的聲音問:「你就不怕他們一氣之下都離開你嗎?」
俞凝心咯咯笑起來,意味深長回:「不可能,離開我他們會死。」
「什麼意思?你是說他們愛你愛到死?」
女人卻沒回答。
一石激起千層浪,網友議論紛紛。
【這個女人我知道,高中時候就喜歡搞霸凌,曾經把一個女孩折磨成重度抑鬱,就因為人家跟她男朋友說了一句話。】
【我也知道點兒內幕,那位姓陸的後宮其實有老婆,對他很好,每次應酬喝得爛醉都是他老婆來接,有一次甚至用手去接他的嘔吐物。】
【渣男賤女罷了,可憐那些原配。】
【說得難聽點就是一群權貴開 impart,惡不惡心啊?】
我放下手機,門外響起敲門聲。
打開門,是陸亦骞怒氣衝衝的臉。
估計是來為女神興師問罪來了。
其實策劃這一切我壓根沒想過隱藏。
陸亦骞沉聲問:「你是不是把孩子打了?」
我微微一愣,很快恢復冷淡模樣。
「打不打關你什麼事。」
男人舉著手機放到我的眼前,赫然是我在超市買衛生巾的視頻。
原來一直安排人跟蹤我,隱私被侵犯的怒火蹭得湧上頭頂,我冷聲道:
「是又怎樣?
「不是正如你願?」
陸亦骞的眼神突然變得極為可怖,恨意和痛苦混雜著在一起。
他憤然掐著我的肩頭,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我。
「庾清瑩,你有心嗎?那是我們的孩子!」
我忽而咯咯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我曾經把一整顆心都捧到他面前,卻被他狠狠摔到地上,他現在問我有沒有心?
劇烈的絞痛從心髒一直貫穿胃裡,忽而一陣翻江倒海,我扶著門框俯身幹嘔。
陸亦骞下意識扶我,被我躲開。
彤彤突然跑進來,一把拉開陸亦骞,將我護在身後,怒罵:
「你他媽有病吧?!不是你害得清瑩車禍沒及時獲救才沒了孩子?!
「是你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陸亦骞頓時如遭雷擊,愣愣定在原地。
他顫聲問:「什麼車禍?」
11
彤彤沒給陸亦骞說話的時間,直接關上了門。
將我扶到沙發上坐好,又端來一杯熱水,才恨恨地說:「以後門都不給他開!」
我虛弱地笑笑:「好。」
彤彤揚起眉毛,神秘道:「別提那晦氣玩意兒了,我這邊有個勁爆新聞。」
我目露疑惑。
「就是那個交際花,害得付家老太太一口氣沒喘上來……」
我愣住。
彤彤繼續說:「付老太太聽了錄音後叫來那女的談話,本想感化她,讓她好好對付晉源,結果那女的活活把付老太太氣死了。
「現在付晉源徹底和她鬧掰了。」
我聽完沒多大反應,或許早預知到這一切。
把真心當玩意兒的人,終究會被當成玩意兒丟掉。
12
這天我早早睡下,卻沉入一段段可怖的過往。
作為豪門私生女,我十歲那年才以生母自殺的代價被父親接回家。
父親倒不是尋女心切,隻是因為需要一個可供送出去的女兒,這才想起我。
在庾家的那幾年對我來說猶如噩夢。
女主人將對丈夫的怨氣通通撒在我身上,任由她兒子對我動手動腳,我的臥室房門常常反鎖才安心。
可還是疏漏了,十六歲生日那晚我遭於狼爪,雖僥幸逃脫,父親卻罵我不檢點,女主人給了我三個巴掌,將我關進地下室三天三夜。
出來後我搬出別墅,父親隻給我出學費,畢竟文盲可賣不出好價錢,我隻能沒日沒夜打工養活自己。
十八歲那年,幾年不聯系的父親突然提出要將我帶去見見世面。
父親將我推到眾人面前,任由別人對我評頭品足。
我不堪其擾,趁機找了個角落躲起來。
身後忽然響起一道懶散的輕笑,少年漫不經心地說:「你也覺得他們很煩是吧?」
我轉身看向來人。
十八歲的陸亦骞一身筆挺的西裝,額發梳起,露出初顯凌厲的眉眼,周身意氣風發,朗朗少年。
那是我與陸亦骞的初見。
他帶我逃出無聊的宴會,參觀他的私人酒窖,我們邊喝著酒邊聊天,互相說了很多事。
我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隻記得那晚少年溫柔的眸光比酒更令人心漾。
自此我心中留下了他的身影,所以在聽到父親讓我去和他相親時我是很開心的。
盡管他沒認出我,盡管我清晰看見他眼裡的漠然和敷衍,也義無反顧答應了所謂的「各玩各的」的結婚條件。
13
忽而夢醒,再無睡意,我起身去陽臺闲坐。
向下一瞥,發現了那個早該離開的人。
昏黃的路燈下,陸亦骞倚著車門,垂頭注視著手機屏幕,夜風將領帶卷得翻飛。
我看見對話框裡閃爍幾下「對方正在輸入」又消失。
就當我以為不會來消息時,白色對話框出現:
【夜涼,多穿件衣服。】
我倏然抬頭,撞上那深沉的目光。
【車禍的事情……對不起,我一定會查清楚,還你一個公道。
【你不理我也沒事,我會一直等。】
我熄滅手機,最後看一眼立在冷風中的男人,毫不猶豫關上窗戶。
同時令鬱發來消息:
【俞凝心為了壓下負面輿論快急死了,那些男人都不理她了,現在她抱著最後的希望求你那渣老公去了】
不一會兒,我聽見發動機啟動的聲音。
我扯出諷笑。
隔天陸亦骞的秘書來訪,遞給我一大本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