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灌下口茶，目光灼灼地點頭。
俗話說時來運轉，否極泰來，這不也是一種抱大腿嗎？更何況這還是分分鍾幹掉大皇子的狠人大腿，幹了！
我的任務很簡單，借著永寧侯夫人的身份，在勳貴圈子裡看有沒有可發展對象。
偌大的京城，總有些夫人隻有一個親生女兒，又不願意把爵位和財產拱手讓給妾室生的兒子，那就建議她來當大公主的女官。
我班主任也不是白當的，高三都能被我治得服服帖帖，這些猶豫的閨秀們很快被我說服，為自己拼一把，畢竟誰也不想親爹死了以後靠庶兄弟過活。
張芝渺則找皇帝要來組班底的資格，不知道她怎麼說動皇帝做下這個堪稱違背祖宗的決定。
或許是皇帝年近五十中了毒，太醫給他的診斷也有些不好的跡象。他對大公主聯合勳貴的舉動不僅沒有阻止，還大加支持，強勢鎮壓一派反對派。
他在早朝雷霆冊立小皇子為太子，大公主作為胞姐代掌太子職權，直至小皇子及冠為止。
滿朝曄然，御史參大公主牝雞司晨的折子多如雪花，皇帝不為所動，在貶謫幾個鬧得最兇的官員後，他們終於明白皇帝的意志不容置喙，隻得捏著鼻子認了。
第二天，大公主和她的女官共同在早朝出現，女性第一次直接接觸政治權力中心。
林昱珩下朝之後將這些講給我們聽，他現在官職太低，接觸不到權力中心，主要任務就是每天給我們帶點八卦回來。
託他的福，即使我跟張芝渺她們每個月才能借各色宴會見上一面，但她們的行動我都一清二楚。
「現在就剩武王了，解決他就完事。」Ṱúₒ
「老皇帝終於察覺他不省心的兄弟有問題，朝廷也在準備，人夠了。」
「大皇子死後財產充公，錢差不多也夠了。」
她倆一字一句，顯得在旁邊吃梅花糕的我弱小可憐又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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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非常欣慰，這不就是我要的，躺贏的感覺嗎！
正當我沉浸在快樂中的時候，一位女官匆匆走進來，神情嚴肅。
「殿下，皇上可能要不好了。」
11
這句話驚得我手裡的糕點沒拿住，掉在地上。
張芝渺收斂笑容，和林曦瑤一起站起身。
「我們現在就進宮，你盡快送永寧侯夫人回去。」
我乖乖起身，跟著女官前往大門，坐上馬車前回頭，看見那輛馬車向著皇宮駛去，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
三天之後，皇帝駕崩，臨死前下遺詔封大公主為攝政王主理朝政。
大公主臨危不懼，在貴妃的幫助下掌控大局，一切很快走向正常。幼帝登基，改新年號，先帝葬禮等，一切有條不紊時，南邊傳來消息，武王舉兵謀反。
他打著幼帝年幼，需要成年皇叔輔佐的幌子帶兵北上，視大公主於無物。
京城風聲鶴唳，部分不知內情的民眾在恐慌下大肆購買米糧，價格水漲船高。更有甚者已經收拾家當北上逃難，宮中及時發現，放出一批糧食均衡物價。
我有幾分擔心，但一想到現在的發展在預期之中，也勉強能夠穩得住，還能安慰老夫人切莫著急，差使府中負責採購的管事照原樣購買，把永寧侯府淡定的態度傳出去。
畢竟劇情發展到現在，就算一切都崩壞得稀巴爛，朝廷獲勝的主要條件我們仍然滿足，更何況現在還少了個礙事的大皇子，我就不信我們會輸。
多虧早有察覺，朝廷已有準備，京中動亂很快回歸平靜，武王想在這個皇權交接的時刻顛覆大周的打算徹底落空。
大公主激烈陳詞討伐武王，派兵迎面而上，和早已接到遺詔的各路藩王兩面ťṻ₈夾擊，打了武王一個措手不及。
戰場的消息不能及時傳來，老夫人心中尚有不安，她經歷了喪夫喪子的兩重打擊，對這些分外敏感，生怕有所不測。
她差人往寺廟裡給全家都點了長明燈，又再次閉關禮佛念經，希望佛祖保佑我們勝利。
我平生從不信佛，但猶疑了一下，也在佛前跪拜，雙手合十祈禱。
佛祖佛祖，請先保佑我們獲勝，再保佑我們的計劃全部都能實現。
拜完後，我尋思著既然佛祖都拜了，那其他的不如都也拜一拜。從玉皇大帝拜到上帝，最後甚至向著馬克思祈禱兩句才徹底結束。
事情向著預期發展，由於有著充足的糧食儲備，南邊接連傳來捷報。
不及兩月，武王於彭城大敗，其子於軍中被當場斬首，手下勢力分崩離析，兵卒倉皇出逃，主要將領也都主動投降。
大公主傳來指令，派人押武王上京述罪。最後按照律法規定，武王被削去爵位，屬地收歸朝廷，同時判他秋後斬首。
行刑當日，我也在現場。躲在馬車裡，從車窗偷偷往外看，武王被綁在臺上，劊子手持刀立於身旁。時辰一到，手起刀落，一顆頭顱咕嚕嚕地滾下來。
實話實說，作為一個社會主義新時代五好青年，我連屍體都沒見過，更別說眼前血腥的一幕。我被惡心得想吐，扶著車窗狂流眼淚，心裡卻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我穿越過來的前十年，都在為了安度晚年竭盡心力教導林昱珩重歸正途。之後的五年，都在為了生存費盡心思。
現在終於能夠好好休息一下，享受幸福快樂的有錢寡婦人生了 。
12
才怪。
安生日子沒過多久，林昱珩都還在翰林院混日子的時候，南方突發水災，朝廷選派的賑災官員丞相之子被舉報貪墨三十萬兩白銀。
詳查後確認為真，攝政王勃然大怒，將折子扔到戶部尚書臉上，怒斥朝廷蛀蟲何其多，皆有愧於先帝，有愧於大周百姓。
第二日柳女官上奏申請改革科舉，多加一門算學。丞相帶頭反對，攝政王言若非不通算學，其子為何貪汙三十萬，莫非故意為之，滿廷無人敢答。
因此算學順利成為科舉科目，一時掀起軒然大波。
但這本來應該跟我無關。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自然待在我房間的兩個人。
朝廷上威嚴的攝政王懶散地躺在榻上，嬉皮笑臉地勸誘我。
「你就答應我唄，顧老師，你不是說過你以前是高中數學老師嗎？那帶他們這些人豈不是綽綽有餘啊。」
在朝堂上舌戰群儒，舌燦蓮花的柳女官也在旁邊煽風點火。
「是呀是呀，他們這些人是真不在意數學，這你能忍？你不應該主動請纓，讓他們感受被數學支配的恐怖嗎？」
我皮笑肉不笑說上輩子辛苦夠了，這輩子不想再重新體會帶不聽話的學生的滋味了，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
張芝渺聞言撇撇嘴，從榻上坐起來，收起笑臉，嚴肅地說。
「我說認真的，來當太學的算學老師吧。顧知念，你真的甘心被別人叫永寧侯夫人嗎？」
我愣了一下，居然對這個名字有了幾分陌生。
到古代這麼久，別人都是叫我永寧侯夫人或者夫人，已經很久沒有人直接喊我的大名了。
「你不覺得這很有意思嗎？你會成為歷史上第一個女夫子，青史留名。甚至會出現在以後的教科書上。
「後世一定有人會罵你，但也一定會有更多人記住你。不管他們承不承認，你就是比他們強。上一個有這種待遇的還是武則天呢。」
我睜大眼睛，不得不承認為她的話感到心跳加速。
我敢說沒有人能拒絕這個，我何德何能能和武皇擺在一起啊。
「所以說，你要來加入我們嗎？」
張芝渺篤定地朝我伸出手，半晌，我把手搭上去，使勁點頭。
「當然。」
13
十年後，正是一年初春好時節。
「顧夫子，能否請您給我講講這道題。」
身著青衣的學子恭恭敬敬捧著冊子站在旁邊，我接過ẗṻ₍冊子，簡單掃了兩眼。
「鱉臑模型，把輔助線畫好，換個角度看。還是看不出來，去問夏明妍。她講不清楚再來找我。」
他應下，抱著冊子走到教室前面第一排的書桌前，向端坐的女子認真請教。兩個人很快小聲討論起來。
我環視一圈，確定教室裡所有人都在埋頭苦思才滿意。
在安靜的氛圍中鈴聲響起，這堂算學課結束了。
我重復幾遍布置下去的作業，確認所有人都清楚，開始收拾書往外走。穿過掛藤的步廊，學生們看見我的時候不論在幹什麼，都停下腳步，向我問好。
「見過顧夫子。」
我頷首示意，腳步輕快地往回走。
終於下班了，要早點回去。
這個時間的梅花糕味道正好呢。
番外：張芝渺視角
我叫張芝渺，本來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牛馬大學生。
論文剛寫完交稿，距離畢業隻差一步之遙，眼看著馬上就能迎來美好新生活的時候穿越了，還是穿到看過的古言小說裡。
天殺的，我要報警把你們都抓起來！
在我無能狂怒的時候，我發現我室友也穿過來了，穿的還是女主。
一下子給我幹沉默了，我安慰自己，這麼對比的話好像又勉強能忍了。
現實就是比你最荒謬的想象還要狗血離譜。
我把曦瑤留下來做我的女官，兩個人在古代相依為命。
我大學讀的哲學，三觀非常正，甚至可以說一句嫉惡如仇。所以在親眼見到名義上的哥哥——大皇子——欺男霸女的狗屁行為時，真的感覺很惡心。
忍不了一點，隻能說想弄死他的心情達到了巔峰。
但他是皇帝那個老登唯一的兒子，說不定就是下一任皇帝，我搞不了他。
既然必須有一個孩子要繼承皇位，那為什麼非得是他而不能是我呢？
我這樣想著，也這樣明白地告訴了自己的朋友。
事實證明，現代社會的大學生有著大膽的創新能力和良好的實踐能力。
於是這幾年我一邊敦促著曦瑤給我整出肥皂, 呈上給這個老登，說是專門為了父皇研究的，一邊不斷挑起皇家父子的矛盾，刺激本就不太聰明的大皇子送補品爭寵, 轉頭告訴老登你兒子想謀反篡位，父皇你要保重身體啊！
可謂雙管齊下, 綠茶和直白並存。
正好我的親親室友林曦瑤學的是化工，她巧妙地在肥皂裡加了點料，單用當然不要緊，但是和大皇子送上的補品合起來就會中毒。
皇帝查了一圈，發現源頭在大皇子那裡，又想起他往日的忤逆, 可能或許我長年累月的壞話也起到了點作用, 再加上他有了個新兒子——他在暴怒中下令處死大皇子。
大皇子死了, 那我的便宜弟弟毫無疑問就是太子了。
老登時日無多, 但是太子剛出生，還太年幼，我給他出了個主意，讓我參政, 維護我弟弟的統治。
他開始當然不同意，還說我是書讀多了心思野了，但轉念一想豁然開朗了。
畢竟在他看來，我的助手都是女人，要做的也隻是在弟弟年幼之時代掌朝政，我們身上都流著一樣的血, 這不比立外人做攝政王或輔政放心得多？
讓太後垂簾聽政還可能有外戚的隱患，公主就不一樣了，長年累月住在宮裡, 跟外家根本不親, 這才叫放心。
結果就是他欣然同意，開始真心培養我的政治素養, 還支持我搞全女班底。
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個好消息傳來。曦瑤告訴我她確定了, 永寧侯夫人是穿越者，而且一定看過這本小說。
事實依據就是在小說男女主相遇的那天，永寧侯夫人驅車前往西市待了一天, 像是在尋找什麼的樣子, 直到傍晚才無功而返。
教導男主讀書還能說是一句盡到長嫂責任, 頂多是操作有點極端, 不太符合這個時代的主流審美嘛, 結果確實很成功。
但是在特殊的時間和地點等待特殊的人物, 就不能簡單說一句巧合了。
事實證明, 我沒猜錯, 顧知念不僅是穿越者, 她比我們來到這裡還要早得多。
古代社會確實改變了她很多，但我還是能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不甘心。
所以我問她要不要繼續當老師，在太學教數學。
她猶豫了一下，但我知道她會答應，她一定會跟我們走向一條路。
以女人的身份掌握權力, 改變我們覺得不公平的一切。
這條路確實不好走，但是——
等著瞧吧，時間會證明一切。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