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看著花魁微勾的嘴角,我覺得這把十拿九穩。
「卿年可知......」
我眼睛亮晶晶期待地看著她,十安是不是又要誇我了。
她迎著我的眼神話頭一轉道。
「卿年剛誦的詩當真應景。」
「是吧,我也覺得煙籠寒水月籠沙,隔江猶唱後庭花是極應景的。」
「卿年日後可不能給旁人也頌。」
哦?難道十安是醋了?
那她肯定是喜歡我,果然。
她都這麼說了,我要不要主動一點。
22
我一面心中欣喜一面拉起她的手攏在手心。
「我隻會為我心愛的人頌詩。」
低頭一看她手掌竟也比我大。
她反握住我的手,親親熱熱地拉我挨著坐下。
她看著我眼底是細碎的光與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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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年若說喜歡我,我便真信了。」
「我不隻喜歡你,我心悅於你。」
我愣愣地看著她,心想怎麼會有人長得這麼合乎心意,她的性格也是我喜歡的。
「若是......我隻是假設,若是我是假裝出來的呢,你會喜歡嗎,你不要拿些假話來哄我。」
十安眼睛緊緊地盯著我,呼氣都放輕了。
假裝?我面上不動聲色,右手輕撫著他的臉頰,並沒有發現易容的痕跡。
別的不說沈斯安的情報我還是相信的。
隻要身份沒問題不是探子,臉是真的,那我就會對他心動。
再加上我本身是女子還沒找個合適的機會和她坦白,從某種情況下也是欺騙了她。
我也有些心虛。
心思萬般不過一念之間,我眼神愈發柔和看向她。
「會,而且不管十安喜歡我與否,我都是心悅你的。今日我同你表明心意也並非想強迫你做選擇,隻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悶進一個懷抱。
臉貼在她的胸前,柔軟得讓我紅了臉。
她說:「我亦心悅與你,很久了。」
她的聲音夾雜著咚咚的心跳透過胸膛震進我的耳朵,就像我聽見了她的心聲一樣。
我心頭一跳,「很久?十安唬我呢吧。」
回抱住面前的人,湊在她耳邊輕聲說:「那十安既然這麼說,那我可就信了。」23?
變故是一瞬間發生的。
上一秒我還在湖中心和十安手拉手互訴心腸,下一秒數十支箭以我為靶心射來。
我迅速帶著十安往船艙裡躲,河邊暗衛被黑衣人堵住了腳步。
這又是郊外,今日這事怕是不能善了。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她剛剛為拉住我手臂被劃開了個口子。
我撕下幹淨布料為她簡單包扎了一下。
外面還在放箭,這隻是平常漁家捕魚的船,誰知道能撐多久。
最好是能潛水先逃,但是......我看向十安。
十安摸了摸我緊皺著的眉,她的神情嚴肅卻不慌亂。
「這種船船底一般都有直接下水的地方,我們從那潛水去岸邊。」
「可是你肩膀......」我還是有些遲疑。
「沒事的,跟著我。」
她掀起腳下鐵板,先一步下去,我緊跟其後。
「他們下水了!」
「你們幾個下水!」
我聽見岸上的人這麼說。
我和十安一時間隻顧向前,前面卻是瀑布。
我倆對視一眼想往岸邊靠,卻不防被卷進湍急的水流。
洪流而下,她將我護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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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衝到下遊的時候,她昏了過去。
我拽著她遊上岸。
這地方雖然荒郊野嶺但我來過,萬幸還記得有個山洞。
我將十安背在身後,一路小心尋過去。
在山洞,生了火,找了些幹燥雜草將十安放下。
本想發信號讓親衛來接應,轉念一想這次遇險說不定就是內鬼所致。
隻留下些阿一能看懂的暗號。
我為十安處理傷口,她本就嬌弱,傷口又泡了水。
我本著看傷勢如何的心思將她摟在懷中為她輕柔地脫去衣衫。
她未穿小衫,連裹胸都未穿。
我無意間瞥見了她的胸前,如男子一般平坦。
她喉嚨上的喉結也不是假的。
我又想到她比我高的身高,比我寬大的手掌,還有那次見面時那個嗓音......
十安是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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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裡還喃喃地喊著什麼。
我一摸額頭,果然,發燒了。
我拍了拍他的臉,他睜開眼,眼神迷離,喊句:「小矮個......」
又昏了過去。
我雖有設想,但還是心下一驚。
我在他腰側衣物中翻找,果然看見了一枚眼熟的玉佩。
好好好,十安——斯安。
再一想那日酒後說的話......
他將我當猴耍嗎!
「沈斯安......」
我咬牙切齒,要不是他現在昏迷,我倒想掐著他脖子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和沈斯安雖也是相識多年,但因著暗閣規矩,是以從未見過面具之下的他。
「主上,屬下來遲。」
聽見阿一的聲音我下意識抓起手邊的衣物給沈斯安胸前遮上。
「去找輛馬車......算了先去找大夫。」
我怕沈斯安燒傻了,將他打橫抱起。
上馬跟著阿一直奔附近醫館。
他雖看著高大健康但從小體質就不好。
小病都能要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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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找到大夫開好藥,卻在灌藥時犯了難。
正想著不如給他下巴卸了灌進去後再裝回來。
剛扣上他下巴就聽見他迷迷糊糊地喊卿年。
心下一動,應了一聲。
算了,他身子那麼弱,別沒被燒死被嗆死了。
再說長成這副模樣給我親幾口我也不虧。
將一碗藥給他渡完。
看著他又陷入沉睡,開門就看見了守在門口的阿一。
「這次是哪路的?」
「回主上,應是世家培養的死士。」
「她呢?」
「副使在刺殺之前就說您有東西忘在府中,走了但是進了端親王府。」
端親王是皇帝一派,和我父親是死對頭。
蕪菁還是背叛我了嗎......
「準備馬車,準備回府。」
我得提前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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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了一輛不起眼的小馬車低調回府。
一路上倒沒有什麼刺殺,府上也沒再生事端。
但是沈斯安醒了。
他剛醒看見我還迷迷糊糊地喊卿年。
他的嗓子是他本來的聲音。
他也意識到了,一下子清醒手柔柔捂住說可能是感冒還沒好。
「聽聞南疆有種迷藥,吃了第一天會幻聽,第二天可改變男子聲音,聞若鶯啼,可惜藥效隻能維持一天。」
我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他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我。
我將玉佩甩他懷裡,直接挑明,看著他的眼睛。
「衣服我幫你換的,沈斯安,耍我?」
我想過挑明後的很多情況。
包括他突然拍腿大笑說,老子就是耍你玩的情況都想到了。
卻沒想到他直接紅了臉。
「那你看了我的身子,是要對我負責的。」
「沈斯安!說正事呢。」
「我認真的,卿年我喜歡你,喜歡了很久。」
他眼底的真誠讓我晃了神。
誠然,不管他是男是女,我都喜歡他那張臉。
28
說實話知道花魁就是他時,我之前因為一見鍾情的飄忽感反而安定了。
有種原來喜歡上的是他,那一見鍾情也不是什麼意外的事情。
在外帶兵打仗的那些年,他及時傳來的消息救過我和我的士兵們無數次。
他本身除了打不過我,也算是個極有魅力的人。
但是,我還是說了。
「我沒有斷袖之癖。」
萬一他喜歡我是因為我是個男的那豈不是耽誤了人家。
他的眼底星河一下就黯淡了,湧上暗紅,他的頭也低下去了。
一直關注著他的我心疼了一瞬,忍住想摸摸他頭的手。
「我也沒有,我隻是......喜歡你。」
我想我也是喜歡他的吧,不然看他這樣心又怎會如針扎般的疼。
想抱住他,哄著他,什麼都應了他,但現在還不是時候......我隻能狠下心。
「我不信,你騙我,我道那次寫信你為何追問我喜歡什麼樣的人,原來是為了在這耍我玩。」
他一下就慌亂了,想抓住我的手但是又不敢抓,最後隻敢輕輕捏住我衣角。
「不,不是這樣的......」
這可真是個寶貝啊,這副模樣頻頻惹我心疼。
心裡這麼想,面上卻是愈發嚴肅。
揮手拿開了他的手,沒忍住順勢偷摸捏了一把。
「你燒也退了,人也醒了,我府上也容不下閣主,我讓阿一送送閣主。」
阿一應聲進來:「主上,閣主,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卿年......」他怔怔地看著我。
「不是說不管怎樣你都是心悅於我的......」
我狠下心,走到門邊,背對著他。
「玩笑罷了哪能當真,閣主也不是那種糾纏的人,罷了吧。」
29
剛回府,緊跟著皇上身邊的大太監就來了。
帶著聖旨,南疆來犯,皇上讓我們即刻出徵。
但皇上卻單下了道聖旨,封蕪菁任御林軍統帥,留守京城。
不一會阿一就回來了,衝我點了點頭。
我知道沈斯安已經安全回到了花千樓,松了口氣。
雖這次是不想讓沈斯安擔心,但我說的那話到底是重了。
等回來,再和他說清楚道歉吧......
我穿上舊時袍,拿上方天畫戟,和老管家告別後登上馬。
還是那條街,想起對他一見鍾情已經過了兩個多月。
我打馬過樓時,沒忍住抬頭看了一眼,沒想到正撞進他通紅的眼眶。
我倆對視,他將窗戶砰地合上。
我腦海裡還留著他眼尾通紅,睫毛上沾著欲落未落的淚珠。
我後悔了。
在副將點兵的時候還忘不掉他那抹通紅。
阿一看出了我的恍惚,偷摸給我塞了個錦囊。
我打開一看裡面有一個小字條。
上面還是熟悉的字跡,正面寫了這次南疆出兵情況,糧草以及將領的來路。
反面就寫了幾個字。
待君歸來,重議此事。在一角還畫了個豬頭上面寫著卿年。
看到這畫我心下安定不少。
至少他不是生大氣,以後還能哄回來。
我一改剛才的飄忽,打了雞血似的。
正好副將出兵動員做完,每人端了碗烈酒。
一口喝完,將碗就地一摔。
碗摔碎一聲脆響.
氣壯山河的「殺!!!」回蕩在校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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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前線,根據消息排兵布陣,這場仗打得順風順水。
傷亡比意料之中的還少。
南疆那邊很快就撤兵求和。
班師回朝的路上還在想這趟順利的不正常。
果然剛踏入京城,就接到聖旨。
說我叛國通敵,南疆也是我勾結做戲,證據確鑿。
且欺君瞞上,女扮男裝入朝為官。
女子入朝為官是重罪,數罪並罰。
收入天牢,七日後當眾處極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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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攔下一旁想衝上去揍人的將士,沒有反抗的被壓去了天牢。
進天牢前我在門口看見了蕪菁。
當時聽到女扮男裝時我就意識到了,隻有她知道了。
我在她面前停留:「你背叛我?」
「對不起,聖上答應為我爹平反。你知道我有多想辦這件事......你會原諒我的對吧......」
她不敢直視我。
「呵,你不知道那件事是他一手促成的?」
我嗤笑一聲,「你這是認賊作父。」
她被我嘲得面上掛不住,衝手下發火。
「還不快把這叛國之人壓入牢中!」
我明白,老皇帝又是舊事重演。
不過忌憚蕪菁父親就扣上叛國。
看我父親不順眼,在戰場上安排了小人偷襲背刺。
怕我復仇又來個叛國的由頭。
這麼多叛國罪,他沒被拉下皇帝寶座真是可惜了。
這不是逼我反嗎。
32
我這種情況住的是單人牢房。
環境還不錯,飯菜也豐盛。
住了幾天,每天躺著生活都安逸了不少。
直到今天晚飯看到熟悉的菜色,我不動聲色提前吃了藏在牙齒中的藥粉。
藥粉也是沈斯安給我的。
他真是個寶貝,就是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空氣中彌漫著粉塵,對面看守的人暈倒在地。
還在想著,就見門前站了個黑袍人。
許久不見,甚是想念。
「來了,快給我打開。」
33
「沈斯安?」
黑袍人還是一動不動。
我疑惑,帶著催促又看了眼他。
「玩笑罷了哪能當真?」
他竟是將那日的語氣模仿的不能說毫不相幹吧隻能說一模一樣。
完蛋,他竟然要翻舊賬。
「這不是舊賬!」
他從小吵架隻要佔理就脾氣大得厲害,我還是先安撫安撫吧。
「你還想糊弄我?」
眼見著他火越來越大,我突然意識到我也沒張口啊。
「因為都是你的心裡話!」
他的聲音裡的怒火越燒越旺。
我反應過來什麼。
「你......能聽見?」
「能啊,就那個改變嗓音的迷藥,前一天不是幻聽而是能聽見心聲, 我這次吃就是想聽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沒想到你隻是糊弄我......」
他佔著理, 聲音卻開始委屈巴巴。
他的神情隱在兜帽之下我看不清。
34
我心中一急,幾下將牢房的鎖弄開。
湊到他身邊輕輕摘下他的面具,抬起他的臉, 看進了他通紅的眼底。
好一張美人面。
心下一疼,將他摟住。
也不顧還在牢中,輕聲哄道。
「那哪能糊弄閣主啊,都是我瞎說的, 閣主大人大量原諒小的吧。」
他還在委屈, 抽了抽鼻子, 「那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我無奈從囚衣下擺給他撕了條幹淨的布擤鼻涕。
「哪能不喜歡啊,你就是我大寶貝,我那次不尋思你喜歡男的嗎,我才忍痛說那些渾話的。」
他臉黑了又紅, 從我懷中出來。
「我也沒有斷袖之癖,我是喜歡你!記住沒。」
「記住了記住了, 此地不宜久留,外面打點好了?」
我又給他擦了擦眼睛, 愛哭鬼。
「接應的人在外面候著了。」他耳朵全紅了。
「走, 我帶你謀反去。」
「好。」
我牽著他的手走出天牢。
35
在料到蕪菁可能背叛我時, 我就讓阿一去聯系三皇子。
三皇子的母妃是被皇帝賜死的。
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一致的目標, 合作自是順利。
今天就是謀劃了已久的起兵之時。
三皇子的人將我送出城,我趕著時間到了城郊, 那裡三萬大軍已集結完畢。
這三萬是父親留下的親兵隻忠於我。
女子又如何,照樣帶兵打仗,照樣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馬。
我看著皇城中發出的信號彈,下令「殺!」
守城的衛兵早已被放倒, 城門大開。
馬蹄踏上城中青石板,踏碎了一地月光。
破曉前的黎明最是黑暗。
一刀劃開身前阻擋著的人,一刀劃開黎明。
破曉了,光照下皇位上坐著的年輕身影。
我對著他跪下,高呼萬歲。
眾人山呼萬歲。
36
第二日論功行賞時皇上破除了女子不能入朝為官的祖制。
封我為護國女將軍,還封了些有能力的女官。
朝上有固執老臣死諫。
皇上讓人直接拖下去斬了, 眾人不敢多說什麼。
畢竟昨晚宮中地磚上留著的鮮紅,現在還沒收拾幹淨。
新皇還揭露了老皇帝的罪行, 為我父親和蕪菁父親平反。
蕪菁在昨晚身中數支羽箭, 死了。
副將來報時,我恍惚了一瞬, 想起之前種種。
吩咐老管家將蕪菁好生安葬了。
37
2
「作(」那是一個我倆互明心意後如往常一般普通的一天,相互比試完躺在院裡。
他看著院中掛著的燈籠, 突然來了句。
「你打算什麼時候給我名分。」
「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他眼眶又紅了。
「哎呦, 給給給,我剛剛沒反應過來,哎呦安安。」
他不說話,隻是眼含著淚眼巴巴地看著我。
剛剛打架抡拳打到他都沒哭現在哭了, 我一著急,一把將他拉起來。
「現在就給行不。」
他還是眼巴巴地看著我。
我帶著他換了套衣服讓老管家備馬入宮。
皇帝當初還未上位時欠我個人情,用在此事再好不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