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笑盈盈地迎上去，問道：「錢到手了？快給我。」
我看著陰鬱的何勝，默默躲進角落，找了個安全的地方看戲。
梁小目光落在何勝手中的袋子上，正要接過，何勝驀地往後一退。
撈了個空的梁小眼神不悅：「怎麼了，不是給我的嗎？」
何勝一臉嚴肅，問：「小小，說實話，你家裡真的出事了嗎？」
梁小眼神躲閃，語氣中透露出心虛：「對……對啊，我不是跟你說了嗎。」
「具體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不能跟我明說？」
「我……」梁小深吸一口氣，「是我得了絕症，我本來不想說的，寶寶你別逼我了。」
說著說著，梁小開始抱住頭痛苦哀嚎。
何勝掏出手機，屏幕上赫然是我匿名散布在校園群裡的信息。
「你們聽說了嗎，我們學校有個女的找她男朋友借了 20 萬！」
「20 萬？她出什麼事了？」
「沒出事，據說是為了測試男朋友真心。」
「啊？這也行？她男朋友很有錢嗎？」
「就是沒錢才要用錢測啊。」
「你們說的怎麼感覺我認識，電氣的何勝前幾天不就在找人借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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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對對，他也找過我，問他什麼也不說，不會就是他吧。」
「…」
梁小白了一張臉，又很快反應過來：
「不是的，這隻是巧合，我是真的需要用錢。」
說著迅速將手伸向包帶：「快給我。」
見何勝不松手，她惱羞成怒：「你不給就是不愛我！」
何勝苦笑，抓住梁小的手：「跟我去醫院，你要是得了絕症，我傾家蕩產也會給你治。」
梁小急忙掙脫開來，想要轉身離開，可看了看何勝手裡的袋子，又緩和語氣低聲道歉：
「對不起寶寶，是我一時鬼迷心竅了，還不是因為你前段時間都不怎麼理我，我隻是想向全世界證明你是愛我的。」
何勝手裡的包落在地上，嚇了梁小一跳。
他悠悠問道：「你知道這筆錢哪來的嗎？」
11
梁小陪著笑：「不是問你家裡拿的嗎，還能哪來啊，不偷不搶的……」
臉上雖然笑著，梁小的身體卻本能地做出了撤離的反應。
「是我賣腎換來的。」
何勝雙眼猩紅，一動不動地盯著梁小。
上一世我想不通為什麼何勝非要殺我，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前途，這下我終於明白，原來他一輩子已經被自己和梁小毀了。
梁小愣在原地，完全不知作何反應。何勝雙手箍住她兩肩，指尖幾乎要掐進肉裡：
「是我！是我用腎換來的！」
「都是因為你那勞什子測試，你試了那麼多次，還不能證明我的愛嗎？到底要我怎樣，是不是要把我的命也拿去？」
巨大的聲響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視線，不少同學朝這邊聚攏，梁小想要掙脫開束縛，卻無能為力，隻好一拳打在何勝的腰側。
「嘶……」刀口似乎裂開，何勝痛得蹲在地上，梁小乘機跑離。
她站在宿舍大門口，手足無措地想要撇清關系：
「何勝同學，我就是跟你開了個玩笑，沒想到你竟然會去賣腎！賺錢可以慢慢來，我們還年輕不是嗎，怎麼能急於一時呢。」
說著視線掃過人群，我知道她想找我擋槍，急忙又往人堆裡縮了縮。
何勝聽到「年輕」二字，氣得根本說不出話，倒在地上逐漸失去了動靜，眼尖的同學喊道：
「血！他流血了！」
其他人趕忙撥打急救電話，手忙腳亂地將何勝送往醫院。
回到宿舍，梁小心有餘悸，打開手機刪除了所有視頻，渾然不知我已經跟在她後面回了宿舍。
見到我，她眼珠一轉：「許慧，你剛剛看到何勝了嗎，好嚇人啊。」
我沒吱聲，靜靜等著她說下去：
「你人緣好，要不你就跟大家說那 20 萬是你找我借的唄，反正你跟何勝沒什麼交集，他不會來找你算賬的。」
她拉住我的手：「算我求求你了，你也看到了，他剛才一副要把我吃掉的樣子，我好害怕啊。」
「害怕也是你自己找的。」
小月看不下去，一把將我從梁小的魔爪中拉開。
「天天想著測試測試，現在人都被你測試掉了半條命，你還是想想以後怎麼贖罪吧。」
梁小緊張道：「贖什麼罪？又不是我讓他去賣腎的，是他自己傻，沒錢幹嘛還要打腫臉充胖子？像他這樣以後進了社會也是被人騙的命。」
話音剛落，一個巴掌準確無誤地扇在她臉上。
「就是你這個小賤人慫恿我兒子去賣腎？」
12
巴掌的主人是一位中年阿姨，看樣子是何勝的媽媽。
梁小的臉被打得腫了半邊，何母依舊不解氣，拽住她的頭發，無數個耳光打得劈啪作響，直到保安和老師趕來，才勉強把兩人分開。
臨走前她還放話，一定要讓梁小付出代價。
梁小被這番話嚇得不輕，連夜收拾東西搬去了校外。隻在最後兩場考試上戴著帽子口罩悄悄出現。
有看不慣她行徑的同學悄聲議論：「什麼人啊，為了騙錢，不惜讓男朋友去賣腎，她是爽了，那男的以後怎麼辦？」
「要我看半斤八兩，一對癲公癲婆。」
梁小聽聞暴跳如雷，越過課桌揪住說話人的頭發：「什麼騙錢，是他為了顯示對我的愛自願去賣腎的，就是因為你們這些嚼舌根的人太多，才讓我平白無故被潑了一身髒水，今天就讓你長長記性。」
那位同學哪見過這種陣仗，被打得還不了手，最後缺席了這場考試，梁小也被取消了考試資格。
梁小不甘心，放假前一晚，她開始在學校論壇散布謠言。
她將我測試何勝的聊天截圖放出，附言：
「一切都是許慧挑唆我的，我也才剛知道，原來許慧很久之前就勾引過何勝，因為我們感情好沒得逞，所以她才慫恿我測試何勝，目的就是要破壞我們的關系！」
「現在我男朋友因為她沒了一個腎，我和他家人都很難過很自責，希望許慧同學能夠勇敢站出來承擔過失！」
雖然當時用的是小號，但還是有不少同學認出是她。
梁小熟悉互聯網操作，買了一堆水軍去帖子下面控評。
「這麼看來帖主也是受害者，她不過是隨口一說，誰能想到男的會賣腎啊。」
「帖主室友也太茶了，想搶人家男朋友沒搶到就用這種下三濫的方式，好好一對情侶就這麼被毀了。」
梁小還在下面回復：「都怪我當時太天真，怎麼能相信一個外人！」
「別太難過了，該自責的是不要臉的第三者！」
事態發酵後，何母也在論壇發布了回應視頻：
「謝謝大家的關注，是我沒注意到兒子的異常才會釀成悲劇，這件事也不能全怪梁小姐，對於今後我兒子的生活，她也做出了補償，她是個好人，隻可惜我兒子已經……诶。」
視頻背景在醫院，一臉疲態的中年婦女在鏡頭前說話，身後是昏睡的何勝和正替他擦拭身體的梁小。
已經有不明所以的同學被帶動情緒，要求我出面道歉，並對他們一家做出補償。
梁小回復：「雖然今後的生活會很艱難，但我們不需要始作俑者或其他任何人的資助，我們會憑借自己的力量走下去。」
一番話博得了許多人的好感，有人感動之餘仍然號召大家為何勝捐款。
何母推脫不過，隻好接受，在發起捐款的帖子下面表達感謝。
偶有全程關注梁小何勝事件的同學為我發言，也被群眾噴了幾百樓。
13
小月爭執不過，猛地放下手機：
「她們怎麼可以這樣顛倒黑白！何勝媽媽之前不是還打了梁小嗎，怎麼沒過幾天就統一戰線了。」
我給她順氣：「不氣不氣。我猜是梁小跟她合作賣慘博人同情，好收取一波善款，何勝以後生活沒有保障，要是這次火了下半輩子都能吃喝不愁，何勝媽當然心動。」
如果僅僅是情侶之間發生的事情，大家隻會認為男生戀愛腦，不僅不會同情還會踩一腳。
可如果其中摻雜了第三方，尤其是兩女爭一男這種狗血話題，不僅熱度高漲，仇恨值還都會在我身上。
她們打得一手好算盤，隻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待整理好一切文件，我迅速打包發了出去。
裡面有我測試何勝的聊天記錄視頻、梁小收到測試截圖後的回復以及她在短視頻平臺上發布的一切。
一月前，我用小號加了何勝，先是給他發了幾張校園卡優惠熱賣海報，他沒做理會。
後又發了包括但不限於「遊泳健身」、「駕校招生」、「考公考研」等一系列推廣信息。
最後一句「帥哥」還沒發出去，何勝已經將我拉黑了。
我將聊天記錄刪刪減減，最終改成了梁小滿意的樣子。
錄視頻是為了防止有人說我聊天記錄造假，且相較於梁小幹巴巴的截圖，視頻更有說服力。
輿論頃刻反轉，所有負面影響瞬間反彈到梁小身上。
她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隻想趁放假逃離這個城市。
而何家也遭受了不小的衝擊，善款還沒拿到手就被籌款方退了回去。
何母見梁小計劃失敗又沒有利用價值，放言要讓她照顧何勝一輩子，將她和何勝牢牢綁在一起，寸步不離。
而梁小的家人本就對她沒多少感情，一聽她為了騙錢，害人家丟了一個腎，也覺得自己這邊不佔理，最後拿走那二十萬，讓何家買斷了梁小。
何勝因為沒有參與答辯，又在校園內造成不良影響，被學校直接開除。
醒來後，他什麼也沒說, 在網上買了老鼠藥，打算和梁小同歸於盡。
梁小被灌藥前哭著說自己懷孕了，這才留下一命。
此後一有何家的消息，大家就發在「尋尋覓覓」群裡, 群名也不知在何時改成了「悽悽慘慘」。
14
轉眼間暑假過去，同學們開始返回校園。
本以為再也看不見梁小，沒想到她還是回來上課了。
隻不過還是住在校外，據說每天下課後都要回去照顧何勝, 稍有不慎就會遭到何家母子的謾罵。
由於領了證，隻要何勝不死，她一輩子都無法擺脫這種生活。
但是沒有人再敢同情她, 大家都生怕和她扯上關系。
下課後，所有人都在往外走, 梁小卻叫住我。
我不做理會, 隻是走自己的路。
「許慧, 對不起！我知道你也回來了，是不是？」
我腳步一頓, 她也重生了。
「上輩子是我對不起你，現在我知道錯了，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我回來得太晚, 現在的我要為自己做的錯事贖罪。」
「我不敢求你寬恕，隻希望你不要再怨恨，如果還有下輩子，我一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
梁小字字泣血。
我嘆息：「知錯就好, 如果有下輩子……」
「下輩子你來過這種生活！」
說罷梁小挺著肚子直直撞了上來, 我下意識躲過，對上她陰狠的笑容。
正想著如何回答，電話那邊更著急了：
「既後」她撞上桌角，鮮血從腿間流出，她舉起通話中的手機，用最後的力氣說道：
「是許慧……你殺了何勝的孩子, 他那個神經病不會放過你的。」
我無奈指了指頭頂：「暑假裡學校給每個教室都裝了監控, 而且，有沒有孩子你都要一輩子和何勝綁在一起。」
「還有, 下輩子你們也要鎖死哦。」
梁小不甘心地閉上了眼睛。
孩子沒了, 何家對梁小的蹉跎變本加厲，再不許她離開何勝半步，未完成的學業也就此終結。
畢業後我順利成為優秀畢業生, 去了心儀的大廠實習。
一次偶然的同學聚會上，我再次聽到梁小的消息。
據說何勝的另一個腎也出現了問題，何家無力維持高額的治療費用, 隻好死皮賴臉回去找梁小娘家, 要他們吐出當年賣女兒的錢。
可那二十萬早被梁家花了個幹淨, 於是兩家一合計，將她賣給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光棍。
何勝聽說後，不知是不是對梁小還有感情, 拿著刀闖進了老光棍的新房。
老光棍死了，何勝和梁父梁母都被警方抓獲。
後面的事我沒有再聽下去。
既然上天給了我一次重來的機會，就不該再讓自己被困於上一世的泥潭中。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