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個王八蛋!」
「我非得把那個混蛋拽回來不可,他到底在哪裡?」
表弟忍不住,最先去了外面找傅銘。
可他剛從外面回來一趟,神色鐵青又帶著憤怒,過了幾秒鍾,才結結巴巴開口:「剛才看見姐夫正扶著一個女人往醫院廣場那邊走……」
心裡是撕心裂肺的疼痛,緊咬的唇肉已經毫無效果,隻能用力掐著虎口,皮膚已經被我拉成了死人白。
隻有這樣,我才能將喉嚨中抑制不住的嗚咽聲給重新塞回口腔。
話音剛落,也不知人群中誰罵了一句:「混蛋」。
萱萱大大的眼睛蓄滿了淚水:「爸爸,爸爸呢?我想見爸爸。」
她糯糯的聲音透著絕望:「媽媽,萱萱好疼,你不是說爸爸是白衣天使嗎?為什麼他不來救救我……」
這時,警報聲滴滴滴地作響。
床上的萱萱整個人抽搐起來。
我拼命地喊著萱萱的名字,可是她沒有一絲反應。
不知是誰將我拉到外面,透過玻璃窗,我呆呆地看著一群醫生和護士對著萱萱小小的身軀進行按壓。
儀器的紅綠燈明明滅滅。
直到報警燈變成了黃色,監護儀上出現了一條直線。
我衝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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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已經給萱萱蓋上了白布:
「病人死亡時間,2024 年 2 月 9 日,下午 4:43 分 27 秒……」
聽著周圍的抽泣聲,我整個人晃悠悠地,周圍的景物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萱萱沒走,你們哭什麼?」
「為什麼哭啊?你們!」
我喃喃說著,結果越說越大聲。
有人攔著我,有人拉著我,有人將我抱在懷中。
心髒如同被人生生撕成兩半。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我好像看見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神情驚恐地從門外衝了進來。
5
等我醒來時,床邊趴著一個人,手心被那人緊緊地牽著。
「楊琳,你終於醒了。」傅銘被我的動作驚醒,一臉驚喜地看著我。
他的臉上充滿了愧疚和自責,頭發凌亂,眼底布滿了青色,下巴上滿是胡茬。
眼底全是疲憊。
我慢慢坐起身。
「楊琳,對不起,我不知道——」
「啪——啪——」
兩個大大的巴掌扇在了傅銘的臉上。
內心的憤怒、悲涼霎那間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斷地從身體裡湧出。
我像瘋了一樣,用力地拍打著他的臉和身體。
仿佛這樣才能排解我心中壓抑的情緒。
傅銘的臉上全是抓痕,面上帶著悔恨。
他抓住我的雙手,聲音低沉:「楊琳,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和萱萱當時也在……」
「呸!」我朝他臉吐了一口痰,「你還有臉在我面前提萱萱!」
「身為萱萱的爸爸你不僅第一時間沒來救她,還不來見她的最後一面!你有什麼資格提萱萱?」
「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幾經哽咽,「你連畜生都不如!你知道萱萱死之前是多麼想見你嗎?」
我戳著傅銘的胸膛,悲憤交加:「而你呢?陪著另外一個女人,拉黑我的電話,我一遍又一遍地打……」
傅銘拉著我的手,哀求道:「老婆,我、我錯了,我不該不接你的電話,可是這都是意外啊,我們想開點,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意外?什麼意外?」我氣得整個人顫抖起來,「萱萱送來醫院的時候我就和你說過,而你呢?你是怎麼做的?你叫我不要鬧。」
「萱萱才幾歲啊?你要是能給萱萱做手術,萱萱就不會死!是你害死萱萱的!」
我猛烈地捶著傅銘的胸膛。
如果我手中有把斧頭,恨不得立刻剖開他的心髒,看看是不是黑的!
「傅銘,」我悲涼地笑著,「萱萱死了沒幾天,你還有臉跟我提以後?」
「沒有以後了,」我看著傅銘冰冷地說,「離婚。」
「老婆,」傅銘突然跪在地上,眼角滲出了淚水,「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原諒我,我們怎麼能離婚呢?」
傅銘正拉著我的手懇請,門外突然衝進一個人。
餘倩倩拉著一個小女孩衝到我面前,雙雙下跪。
她長發飄飄,身上穿著一件單薄的毛衣更顯凹凸有致的身材,雖然跪在我面前,抬頭先看向的人卻是另一邊的傅銘:
「楊小姐,都是我的錯,那天如果傅銘救的人不是我和孩子就好了,也不會讓萱萱這麼小就、沒了,嗚嗚嗚……」
晶瑩的淚水從她白皙透亮的臉龐滑落,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才是萱萱的母親。
傅銘眉頭一皺:「倩倩這和你沒關系,你先出去。」
「不是的,都是我的錯。」餘倩倩搖著頭,淚眼婆娑,拉著女孩砰砰砰地在地上磕起了頭。
隻是她還沒磕幾下,就被傅銘一把抱住:「倩倩你這是做什麼?都是意外啊,不用太自責。」
兩人抱在一起宛如一對苦命鴛鴦。
我冷冷地看著他們表演,拳頭已經攥得不能再緊。
餘倩倩的女兒看上去和萱萱差不多大,身高還不到我的腰。
她掙脫開她的手跑到我面前,狠狠地踢了一腳在我膝蓋上:
「壞蛋,你這個壞蛋,不準欺負媽咪!」
我輕輕一頂,孩子被推倒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楊小姐,我知道你失去孩子很痛苦,可我的孩子是無辜的呀。」
餘倩倩一臉心疼地抱起孩子。
「楊琳,孩子是無辜的!」傅銘眉頭緊皺,「你不該這樣不明是非!」
我上前雙手揪住餘倩倩的頭發。
「啪啪啪」,一連甩了她幾個巴掌。
6
女人原本白皙的臉龐腫了起來,再也沒有了來時的楚楚可憐。
餘倩倩蒙蒙地捂著臉,看著我,過了幾秒才哭哭啼啼:「楊小姐,你為什麼打人啊……」
「你瘋了,楊琳!」傅銘衝過來將餘倩倩母女攬在身後,沉聲道,「你有什麼不滿衝我來,倩倩她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我對著他們怒吼,「打的就是你們這對渣男賤女,害死我的女兒,我不打死她,我愧對萱萱。」
傅銘想要攔住我,推門而入的堂哥和表弟當即制住了他。
用力揪下餘倩倩的一把長發,聽著她刺耳的尖叫聲,我才感覺怒氣稍微消散了一些。
可惜,這還不夠。
「楊琳,住手!」
我不管傅銘的叫喊,又給餘倩倩來了幾巴掌。
她終於不再裝可憐,拉著孩子就往外跑,邊跑邊喊:「來人啊,打人了!」
傅銘還想指責我,堂哥和表弟第一時間站在我身前。
堂哥將翟律師擬好的離婚協議書,扔在傅銘的臉上:「籤上字就給老子滾!」
傅銘的眼神變了又變,終究敗下陣來:「楊琳,我是不會離婚的,倩倩的事情你等我解釋清楚。」
他說完就朝著餘倩倩的背影追去。
堂哥和表弟安慰我:「男人嘛,多的是,現在最主要是萱萱的葬禮。」
我平靜地點點頭:「我明白,不過,我得先去醫院做個檢查。」
「葬禮的事情先拜託你們,我做完檢查就回來。」
堂哥和表弟有些疑惑,但還是同意了。
當天,警察就找到了我,說我涉嫌毆打別人要帶我回去。
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精神鑑定單子放在警察的面前:
「我女兒前幾天剛去世,我也剛被確診了雙相情感障礙。」
說著,我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為首的年輕警察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但他表達了對我失去親人的理解。
於是,我做完一個簡單的筆錄就回到了醫院。
餘倩倩看到我輕松回到病房,臉色僵了一下。
我直接朝她走來。
她嚇了一跳,急忙後退幾步,一臉驚慌的樣子。
我猛地用力撞上她的肩膀,咬牙切齒地說:「別讓我再見到你,以後見一次我打一次!」
餘倩倩看我的眼神有些害怕又有些憎恨。
出院那天傅銘來送我,又被我打了一巴掌:
「傅銘,如果你還是個人,還當萱萱是你的孩子,葬禮那天就不要讓我失望。」
但是到了葬禮那天,傅銘沒出現。
在場的親朋好友將他臭罵了一頓。
直到半個小時後,他才匆匆趕來。
我冷笑:「這麼晚,又在陪餘倩倩呢?」
「這次是暈倒?咳嗽?還是發燒?」
傅銘的臉色不太好看,他苦笑:「楊琳,我求求你了,別鬧了,今天是萱萱的葬禮。」
「你也知道今天是萱萱的葬禮!」我厲聲質問,「那你為什麼遲到?就為了陪另外一個女人?」
傅銘被我懟得啞口無言。
一些遠房親戚那天不在醫院,根本不知道傅銘的事。
如今在堂哥和表弟的一番解釋下,眾人一時對著他指指點點:
「什麼東西?女兒下葬,還陪別的女人,我呸!」
「怪不得琳琳要和傅銘離婚呢,原來是有了別的女人。」
「我聽說萱萱和楊琳出車禍那天,傅銘這個狗東西搶救小三的女兒而不去搶救萱萱。」
「……」
傅銘的臉青一陣紅一陣,十分難看。
但他想走又走不了,隻能低著頭裝死。
萱萱骨灰被端出來的時候,傅銘還想伸手,卻被堂哥一把推倒在地:
「狗東西,死前不把萱萱當女兒,死後你還想碰她的骨灰?」
「你沒資格!」
7
傅銘終究被一大幫子的親戚攔著,連萱萱入墳時都不讓他進去。
我摸著墓碑上用朱砂筆寫的女兒的名字:「萱萱你放心,媽媽絕對不會放過那些害死你的人!」
自從葬禮那天傅銘被趕走之後,就沒有再回過家。
也不知是害怕面對我,還是怕被我再趕走。
他幹脆睡在了醫院的值班室。
我順便換了家裡電子鎖的密碼。
他平日裡就去餘倩倩母女住的單元小區,送點吃的和喝的。
我看著私家偵探發來的那些照片。
餘倩倩提著東西,傅銘抱著她的孩子,兩人相視一笑,走在路上,宛如一家人。
一股惡心感從心底湧上來。
女兒去世才沒幾天,這個混蛋是怎麼笑得出來。
堂哥和表弟將我打印出來的照片以及一張聲情並茂描述傅銘出軌的信裝到一個個信封裡面,挨家挨戶地給餘倩倩所在的小區分別發送過去。
特別是餘倩倩所住的 4 樓住戶,以及樓道,全部給貼滿他們的照片。
我則登錄了傅銘醫院所在的論壇。
用傅銘的賬號登錄之後,我將他與餘倩倩的照片一張張地貼上去,並且一字一句具體描述了傅銘當時是怎麼拋下重傷的女兒,去救僅僅是腦震蕩的餘倩倩的孩子。
下午的時候,我接到了傅銘的短信轟炸。
由於將他的微信和手機號拉黑,他用了別的號碼繼續找我。
我拉黑一個又一個號碼後,他開始急了,接連給我發短信:
【楊琳,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不要牽扯無辜的人,萱萱的死是意外,我也不想的,我和倩倩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你為什麼非得把人逼到這個份上呢?她一個寡婦帶著孩子被人指指點點,你的良心呢?】
我笑了笑,連回都懶得回,直接拉黑。
對付傅銘和餘倩倩這種人,能幹就絕不扯嘴皮子。
果然沒過一會兒,門外就砰砰砰地響起了敲門聲:
「楊琳,你出來,我知道你在裡面,你給我出來,我們談談!」
「楊小姐,我和阿銘真的沒什麼,你何必這麼咄咄逼人呢?」
8
他們不知道,門口的微型攝像頭早已將兩人的一舉一動都記錄了下來。
我來到電腦面前開啟直播,並且將正對著門的鏡頭隱藏在綠植的後面。
接著,又在自己的領口別上一個攝像頭。
做好這些,我才打開門。
見我開門,傅銘眉頭緊鎖,神色不悅:「楊琳,你要鬧到什麼時候?我告訴你,你這樣做不僅損害我的名譽,還會害到旁人。」
「旁人?」我將胸前微型攝像頭對準餘倩倩,「就是你旁邊這個姘頭嗎?」
「楊琳我警告你,不許這麼說倩倩!」
傅銘指著我,顯然已經失去了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