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奈何老天爺玩我,我們還沒跑到後門,牆頭上就跳下來兩個黑衣人揮刀砍來,我心裡暗道不好,要載在這兒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牆頭大樹上居然也跳下來兩個人,和黑衣人交戰起來,我登時瞳孔地震,這啥情況?回過頭去,卻看見我親愛的嫂子和敬愛的娘神色鎮定,我嫂子伏在我耳邊道:「沒事,是你哥的人。」
這下輪到我震驚了,貔貅精啊貔貅精,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9
話說我們沒能走脫,便退回後宅,我嫂子同我講,現在外面對抗敵人的兵士,都是我哥養的暗衛。
我忽然心情平靜,甚至還想著,雲冽這小子這麼摳,是不是養暗衛養得沒錢了啊……
在屋內熬了許久,直至天都暗了下來,外面喊殺聲才漸漸止了,我做賊一樣貓著腰從門縫向外看去,院子裡屍橫遍野,把我這個從來沒見過死人的新時代青年嚇得兩股戰戰,幾欲先走。
就在我沒出息得要尿褲子的時候,門外傳來悶悶的男聲:「在下順安府守將嚴華,請雲老夫人攜家眷隨在下先行躲避。」
我信你個鬼啊!醜人不要冒充小鮮肉將軍好嗎?很沒有說服力啊大哥!
雖然我很不想和冒牌貨交流,但是此時已經由不得我了,雲冽花大價錢培養的暗衛怕是已經全軍覆沒,思及此我悲憤至極,差點沒流下眼淚來。
因著許久沒人應聲,門外的人開始踹門,那扇紫檀木鏤花的精巧木門顯然承受不住,三兩下就結束了革命生涯。
我抱著瑟瑟發抖的嫂子和老娘,頗有一種英勇就義的無畏情懷,對著來人大喊道:「賊子!有什麼事兒衝著我來!」
來人顯然吃了一驚,俊秀的臉上滿是血痕,我也大吃一驚,這怎麼跟剛才那個冒牌貨不是一個人啊?難不成這個是真的?
但我仍然不敢確定,防備地盯著他看,那自稱嚴華將軍的俊俏少年抹了一把臉,對著我們恭恭敬敬作了個揖:
「在下順安府守將嚴華,奉四皇子之命前來救援諸位夫人,情勢危急,請先隨在下躲避一時。」
我大著膽子又問道:「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是嚴華?」
Advertisement
那少年抽了抽嘴角,面色古怪:
「四皇子曾告訴在下密語口令,隻說同四皇子妃對口令,一試便知。」
什麼密語口令?怕不是诓我的?
我半信半疑走上前去,對著他道:「我是四皇子…妃的貼身丫鬟,同我說也是一樣的。」
少年明顯猶豫了一下,但因情況危急,也顧不得這許多,便咬咬牙在我耳邊說道:「宮廷玉液酒!」
……
宇文嘯,你有病吧你!
我顫抖著答了一句:「一百八一杯……」
那少年渾身一震,滿臉喜色:「氫氦鋰铍硼?」
「……碳氮氧氟氖。」
「襯衫的價格是?」
「九磅十五便士。」
「小豬花花身上紋?」
「掌聲獻給社會人。」
「花花世界迷人眼?」
「沒有實力別賽臉。」
「刀不鋒利馬太瘦?」
「你拿什麼跟我鬥。」
……
……
眼看著對暗號已經對成了社會人 battle 現場,因為害怕下一刻嚴華搖著花手起飛,我捂住他的嘴,不敢面對嫂子和老娘疑惑的目光,悲憤道:「將軍,我就是四皇子妃,咱們趕緊走吧!」
10
嚴華小將軍安頓好我們以後便急急忙忙地整軍去到了宮門外參與奪嫡事宜,深夜裡我和梅娘相互靠著,誰也沒有說話。
梅娘手的溫度把那觀音捂得暖暖的,白玉在燭光的照射下散發著暖融融的溫潤的光芒,寶相莊嚴,即使是我這樣不信神佛的人,此刻也忍不住在心裡祈禱,希望宇文嘯和雲冽能夠平平安安的回來。
燈花「啪」地爆了一下,我似從夢中驚醒一般,攥緊了梅娘的手,梅娘輕聲問:「怎麼了?語兒?」
我看了看梅娘的臉,她的眼睛閃閃發亮,見我不說話,便用手撫了撫我的臉,我眨巴了兩下眼睛,癟癟嘴,「哇」的一聲很沒出息地哭了。
「梅娘,梅娘,我害怕嗚嗚嗚嗚……」
「我一點兒也不想來這裡,我想我爸爸媽媽……我……我想宇文嘯,我想花花壯壯,宇文嘯怎麼還不回來啊嗚嗚嗚嗚……」
梅娘拍著我的背,像安撫小孩子那樣,可是她的眼淚噼裡啪啦打著我的手背。
她哀哀切切地說:「語兒,等你哥回來了,我再不打罵他了,我也想你哥哥呀……」
她大聲道:「大慈大悲的菩薩,若我夫君能平安歸來,信女願……信女再也不罵他貔貅精了……」
沒等她說完呢,院外就傳來我便宜哥哥興奮的聲音:「娘子娘子!是真的嗎?你再不罵我了?」
梅娘一下子跳起來,「叭叭叭」親了白玉觀音幾口:「菩薩!您可真靈!」
言罷便如同兔子一樣開門衝了出去,同雲冽緊緊抱在了一起。
我那傻哥哥拿手小心翼翼抹了抹梅娘臉上的眼淚,從寬大的袖子裡掏出一包點心:「三德樓的酥餅。」
梅娘破涕而笑,這兩口子面對著面傻樂,已經完全忘記了我,看我哥這樣子應該沒什麼大事兒,宇文嘯也應當好好的。
我松了一口氣,但還是忍不住打破了這倆人膩膩歪歪的氣氛:「哥,宇文嘯,沒事吧?」
我哥這才回了魂,笑著衝我道:「語兒,沒事兒,妹夫沒受傷,還親手斬殺了宇文珏那個反賊!你是沒看到那個場面,太英武了!」
我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生怕宇文嘯有個三長兩短,我直接從準新娘變成小寡婦。
雲冽湊上來拍拍我的肩安慰我:「真的沒事兒,現下隻剩下一些餘孽需清除,你回去好好睡一覺,明早哥帶你進宮去看妹夫,嗯?」
「哥,我現在就想去見宇文嘯,我想見他。」我目光堅定,看向雲冽。
梅娘恨鐵不成鋼地錘了雲冽一下:「知道什麼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還不快去給語兒準備馬車?」
雲冽委委屈屈道:「梅娘你真是的,不是說不打我了嗎?」
最終在我和梅娘的攻勢下,我哥還是帶我進了宮,在馬車上,我默默想:宇文嘯原來隻殺過雞,殺過豬,他怎麼敢殺人呢?他殺宇文珏時,心裡怎麼想的呢?他殺了宇文珏之後,心裡害不害怕呢?
我很擔心他,也許,我比我想象之中要更喜歡他。
胡思亂想之時,馬車漸漸停了,已經到了宮門處,我和雲冽下車步行,荒涼的月光薄紗一樣罩在我們身上。
我們走進宮門,走過長長的宮道,偌大的宮城裡沒有聲音,我看見高大巍峨的宮殿,宇文嘯就坐在宮殿前的石階上,在巨大的宮城中顯得很渺小。
他見是我來了,先是愣了愣,旋即站起身向我跑來,一把抱住了我, 熱熱的呼吸噴灑在我耳邊:「沒事兒吧?」
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兒,輕輕「嗯」了一聲, 他不知何時長得這樣高了,我抱他的時候,都要微微踮著腳。
他緩緩放開我, 替我攏了攏鬢角的碎發:「走,你之前不是一直念叨要看看皇宮啥樣嗎?我帶你看看!」
我深吸一口氣,在心裡默念:我們是鄉村愛情片場,不是偶像劇, 不是偶像劇, 不是偶像劇。
宇文嘯拉著我的手帶我看大臣們上朝的地方, 把我抱上皇帝的龍椅,我表示皇帝坐的地方也不咋地,還有點咯屁股,他聽了哈哈大笑, 差點直不起腰來。
我們手拉著手在皇宮裡穿梭,沒人來打擾我們, 我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宇文嘯也是這麼拉著我的手, 他的手心溫熱, 微微汗湿, 我們倆就這樣手拉著手走過了十年光陰。
直到我們走到了一間昏暗的,沒有燈光的宮殿, 宇文嘯立在宮門前,遲遲沒有進去, 正當我奇怪的時候,他推開宮門走了進去。
殿內昏暗,隻有月光透過窗戶照在地板上,使我可以看清這破敗的地方。
我跟著宇文嘯從外殿到寢殿, 他熟門熟路地從寢殿的床下摸出一個雲紋的妝盒,小心地抹去了盒面上的灰塵。
我走到他的身邊,他坐在地上,緩緩打開那個小盒子,裡面裝著華美的釵環首飾,仿佛還能看見它們在烏發間點綴時的姿態。
宇文嘯不知摁動了哪裡, 一個小小的夾層彈出來,裡面放著幾顆幹巴巴的蜜餞。
宇文嘯雙手舉著那妝盒給我看, 小聲地說話, 語氣裡帶了孩童一樣的快活:「看!是母妃留給我的蜜餞!」
那幾顆蜜餞滾動著,使妝盒餘留的灰塵輕輕撲到我的臉上, 我眨眨眼,眼淚斷了線一樣砸在宇文嘯手上。
「嬋娟,你哭什麼?」他問。
我跪在他旁邊擁住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哭泣。
宇文嘯笑話我沒出息, 下一刻卻緊緊箍住我的身體, 把頭埋在我的頸邊,淺淺地抽泣起來。
而我,不幸地穿越成了那個高人。
「「我」「嗯?」
「我想吃蜜餞了。」
「那就吃吧。」
「我要吃你做的。」
「好。」
月光柔柔和和地撒下來,蓋在我們的身上。
我捧住宇文嘯的臉細細地拭了眼淚,一口親在他的額頭, 輕聲道:「宇文嘯,我們該回家了。」
「好,我們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