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播三年，全網罵我是假名媛，攝影師男朋友上節目諷刺我是撈女。
當晚我精神恍惚，溺斃在浴缸中。
重生後，我自暴自棄並放話出去：
【誰願意做我的男朋友？我每天給二十。】
一片嘲笑聲中，我看到一條小心翼翼的留言：
【周五可以多給兩塊錢買饅頭嗎？我飯量比較大。】
這個賬號的人不就是三年後會成為頂流影帝的喻裴嗎？
我記得他，他後來患上嚴重的抑鬱症，在海邊別墅裡割開了自己的手腕。
1
我醒來的時候，正縮在九平米的出租屋床上。
萬籟俱寂，隻有枕頭旁邊的手機屏幕散發著幽幽的光。
隨著凌晨兩點的鬧鍾響起，我把一旁的布景牆紙拉下來，換上一套高仿的大牌裙子，坐在二手真皮椅子上對著手機屏幕。
「迪士尼富二代在逃公主，別刷禮物。」
此時的我還不是日後的百萬粉網紅，隻是一個剛籤約了公司的普通小主播。
趙至風也上線了，他在後臺私信我。
【寶貝，昨天收了不少禮物吧？待會兒你工作完，咱們一起去吃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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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至風是公司的攝影師，一開始是來找我的臉最好看的角度，幫我拍了不少吸粉的照片。
後來成了我的男朋友，又教我怎麼打造人設，幫助運營我的粉絲社群。
從前我一直很感激他在我事業上的幫助。
直到後來我看到他挽著公司新人小主播，大言不慚地說：「她當時全身上下都沒我一臺相機貴。要不是我，她那個樣子怎麼可能會火？」
我的人設翻車事件後，他更是在節目上倒打一耙。
「我從小家境算不錯的，遇上她了才知道什麼叫作『拜金女』。逢年過節地要禮物，讓我送她口紅，給她買包，連房租都是我交的！」
他曬出十幾萬元的賬單後，輿論一邊倒地支持他。
拼夕夕上買的九塊九的口紅。
他給我記賬大幾百。
我的後臺私信被謾罵塞滿。
【這麼喜歡做撈女，怎麼不直接去賣？】
2
我是找他要過禮物，這一點我無法反駁。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
我給趙至風付出的，比他給我的多多了。
「吃大餐？又是我出錢？」
趙至風雲淡風輕的聲音傳來：「我的信用卡被家裡停了，再說我們之間還分什麼你我。」
我忍不住冷笑一聲：「是嗎？那你過幾天過生日，是不是還想要那雙限量款的球鞋？」
他的語氣有些不耐煩：「廢話，我早不就跟你說過？」
「你怎麼這麼物質啊？」手機上的錄音功能依然開著，我無辜地開口，「我最討厭你這種拜金男人，我們分了吧。」
不等他回話，我掛斷了電話。
當晚直播。
每次打 PK 時，他都故意跑到對方直播間刷禮物。
又瘋狂私信我：
【你就等著後悔吧。
【這麼不肯為我付出，我永遠也不會娶你，原本我還想著讓你做趙太太。】
我回了句「別發癲」後，把他拉進了黑名單。
3
得罪趙至風後，我在公司裡就開始受人排擠。
不僅沒有流量，還每次都把我的直播排在最沒人看的時間段。
集體直播時就把我放在最邊緣的角落。
再加上我懶得維系富家女、小公主的人設，一時之間直播間冷冷清清，沒什麼人氣。
在連續一周在線人數不破百後，我索性提前下播。
我幹脆直接把人設全崩沒了，發了一條小視頻，配上文案。
【誰願意做我的男朋友？我每天給二十。】
評論區的畫風頓時不對勁了。
【富婆姐姐這是失心瘋了？】
【二十塊錢現在能買到個啥？】
【公主一聲令下，老奴……老奴過來看看後就走了！】
然而在一片嘲笑聲之中，卻冒出來一條小心翼翼的發言：
【周五可以多給兩塊錢買饅頭嗎？我飯量比較大。】
我瞧著好笑，漫不經心地回了句：【好啊。】
那個賬號沒有頭像，昵稱是簡單的兩個字，喻裴。
怎麼有些耳熟？
我正思索間，後臺收到一條私信。
正是這個賬號發來的，他在斟酌間傳來兩張照片。
一張是正臉，照片上男人的笑容看上去很是內斂，他那雙被粉絲戲稱為「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此時正微微彎著。
鼻梁高挺，五官英俊，頭發卻亂糟糟的像個雞窩。
另一張是他的工作照，他曬得黝黑，上身穿一件洗得發白的破爛背心，露出手臂的線條。
一本正經地在那擰螺絲。
「你是喻裴？！」
這些照片我之前從來都沒有在網上看到過。
「嗯。你之前認識我？」
喻裴又發來一張他在電子廠的工作證。
我當然認識，準確說三年後人人都聽過這個名字，知道他的故事。
這個從小鎮上走出來的少年，一度靠著賣血支撐著病弱的母親和幼妹的生活。在去片場送外賣的時候被導演看中，在他的出道作文藝片《閃燃》中貢獻了渾然天成的表演，斬獲多項國際獎項。從此聲名大噪，飛身成神。
但他的命運，大落大起，猶如遊戲。
他見我遲遲沒有回復，又接連不斷地發來消息：
【你說做你的男朋友一天二十塊錢，是真的嗎？
【你需要我幹什麼都可以，我們能籤個合同嗎？】
我望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距離兩公裡」陷入了沉思。
印象中，他爆火後連籤名照都在市場上被炒到高價。
鬼使神差地，我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請。
4
隔日我才見到喻裴。
他似乎是剛從廠裡匆匆趕來，被水洗過的黑發還半幹未幹，穿著半舊的夾克外套。
與日後在紅毯上沉穩自若的人看起來很不同，他有些局促，像一隻流浪了許久的大狗似的，傻乎乎地看著我。
「你是偶爾刷到我，還是一直關注我啊？」
「系統推薦的……你似乎總是播到很晚，」他輕輕嘆氣，「我當時覺得，無論你是否有錢，都很拼命地在工作。」
「那都是人設啦。」
「嗯。」
我忽然想到一件不相幹的事，從前忽略的事。
前世我被全網扒的時候，滿天飛的全是我的黑料。而每次我發解釋或者澄清視頻，隻迎來了一波又一波的嘲諷。
而這些視頻，在發出去的一兩分鍾後總會有一個三無小號默默點贊。
因而我曾點進去這個賬號主頁看，發現這個小號隻關注了我，還有當紅的喻裴。
如今想來，他此時就關注了我，那麼三年後關於我的爭議，那時的他或許也看到了。
不過，那時候他應該很忙吧？
也有可能並不是他的小號，隻是一個巧合。
「這個我可以吃嗎？」他指了指我桌上剩下的薯條。
我點了點頭，忽然冒出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你想不想快速搞點錢？」
5
「不是做壞事，」我抓住想要跑路的喻裴的手腕，「絕對不是什麼違法犯罪的事！」
如果我沒記錯，馬上就要到他不惜賣血、最困頓的時候，否則也不能因為二十塊錢就跟我出來。
「跟我假扮情侶拍視頻，不需要你的臉出鏡……嗯，聲音也用變聲器處理。」
喻裴愣了愣：「我不、不習慣鏡頭啊。」
這句話現在聽起來真是十分幽默。
「沒事，我會教你的！」我掏出手機給他看目前最火的短視頻——雖然從三年後的眼光來看，個個都土得掉渣。
但是好消息是，我知道哪些視頻將會是未來的爆款，流量密碼！
「現在正好還在風口上，」我越想越激動，「也不耽誤你平常的工作，你隻要周末過來就行，權當兼職就好！」
喻裴呆呆地點頭。
我見他吃得臉側都沾上了些番茄醬，不由覺得好笑：「這裡有紙巾。」
真不知道這麼單純的人是怎麼爆紅的。
吃完東西，我瞧著他的裝扮，一咬牙拉著他去逛商場。
一路上我瘋狂回憶前世看到過的有關新晉影帝的採訪。
「……極其貧困的家境給了他一雙體察生活的眼睛，許多粉絲也為喻裴的故事感到心酸與流淚。尤其是當他平靜地講述外婆去世的那天晚上，他們身無分文，隔壁傳來滷肉飯的味道，妹妹因肚子餓得痛而號啕大哭……」
我扭過頭看著鏡子裡像木偶人一樣擺弄著試衣服的男人，終於察覺到了哪裡不對勁。
他比我熟悉的樣子看上去清瘦很多，僅有一層薄薄的肌肉，莫名有些少年氣。
想到日後被扒的醜聞，我掏出原本準備給趙至風買禮物的錢，買了幾件我們需要一同上鏡穿的情侶裝和小配飾。
「這麼晚回去，你的晚飯怎麼辦？」
喻裴一路上拎著大袋小袋，此時遲疑著搖搖頭：「回去隨便吃點。」
「既然包了你，肯定不讓你餓肚子。」
我也沒想那麼多，實在是他看上去全然的人畜無害。
我把他帶回了出租屋，這套房子原本是二室，隻是另一間的租客剛搬走，房間被房東鎖了起來。
客廳旁倒是有個小小的廚房。
喻裴來了這裡，自然也知道我不是什麼富二代。
他倒沒什麼抱怨，放下東西就勤勤懇懇地開始擦桌子、拖地。
我從塑料袋裡拿出香菇、五花肉和洋蔥。
都是一些很簡單的食材，我的廚藝也沒有很精通，原本要將香菇切成丁，但我切得稍有些大小不一。
好在炸洋蔥很成功，頓時滿屋飄香，和著肉餡翻炒後加料。
這道菜完成得很快，半個小時就熱騰騰地出鍋了。
「來吃飯了。」
桌面已經擺好了。
我又翻出兩個一次性紙杯，往裡面倒上雪碧：「這就當我們的開門紅了。」
喻裴垂著眼簾，讓人看不太清他的神情。
隻是聲音有些低啞：「謝謝。」
6
很快就到了下一個周末。
開始拍攝，喻裴剛脫掉上衣，我就感覺他的肌肉在吸我的手。
「咳……你轉過去一點，這個角度不太好。」
他滿臉無辜：「是不是要把你的手搭在這裡會好看點？」
我：太識相了，本宮立刻封你為貴妃！
7
與原來的公司解約後，我用和喻裴拍攝的視頻起了一個小號。
雖然他全程不露臉，但用不錯的身材和我精心策劃的偏日常、溫馨、搞笑風格的腳本，迅速吸引了一波粉絲。
每次發完視頻後，評論區也總是把我笑得死去活來。
【姐妹你是真不拿我們當外人啊！】
【我不是來破壞你們這個家的，我是來加入你們這個家的。】
【能不能日更啊？我可太喜歡在吃飯的時候看你們了！！跪求！】
很快這條評論就被頂到了最上面。
為了多拍，如今不僅周末，有時工作日下班也會把人叫來。
從拍攝過程來看，完全看不出他日後有什麼影帝的潛質。
「不對不對。」
悶熱的房間中，隻有一臺小的電風扇呼呼地轉動著，我穿著吊帶和熱褲依舊汗如雨下。
喻裴的頭發也汗湿了，他低垂著睫毛不敢看我，靠在角落。
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