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喪屍還在朝我走來。
隻有一隻頭發粉嫩嫩的喪屍歪著腦袋看我。
她身上還穿著如白雪般的天鵝舞服。
然後在喪屍潮中踮起腳尖提起裙邊——
開始跳芭蕾了！
窩草！
更窩草的是，那些喪屍對我很有敵意，張牙舞爪地朝我亮出他們的尖牙和爪牙。
我一個個評價過去：
「嗯，你牙這麼白，你適合給黑人牙膏打廣告！」
白牙喪屍心說：【麻麻！我找到工作了！】
「诶，你手指亂舞得非常性感，適合做手指康復操！」
手舞足蹈的喪屍心說：【我也不想放過她的，可是她說我性感诶！】
「嚯！你胸肌這麼大，適合做男媽媽……啊呸，適合胸口碎大石！」
大胸肌喪屍沮喪的心聲傳來：【啊～其實我更想做男媽媽……】
「……」
這些喪屍……我覺得非常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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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莫非瞞著我偷偷進化了？
都能跟我無障礙心聲交流了！
7
等這邊都不再往郊區去了，我腦子裡不知道是哪跟弦突然斷了，悵惘不舍。
我已經不是人了。
我是喪屍。
就算我再留戀人類的生活環境，也注定不能跟他們接觸。
但是看到最後一輛軍用車在我眼前疾馳而過，車上的人類驚恐地望著我。
一塊石子砸到我的身上。
他們的眼裡不是看人類時的善意，而是看喪屍的厭惡。
我心裡一痛。
委屈感充斥胸腔，小聲罵罵咧咧：
「瑪德！我還幫你們引開喪屍呢！你這熊孩子還砸我！！」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已經崩潰大哭。
可現在我變成了喪屍，面部肌肉都僵硬了不少。
無論我如何想哭，眼淚都流不出來。
小喪屍看見我被砸了，朝那些人露出森白的牙齒朝他們哈氣。
軍卡車上的那個小孩被嚇了一跳。
我什麼都顧不得想，瘋狂朝著他們奔跑。
表情算不上好看，甚至扭曲詭異。
這或許是最後一批人類了。
我離不開Ａ市了，也永遠地脫離了人類的群體。
雖然這是我自己選擇的，但是自己的同類就在眼前。
離我越來越遠。
這次錯過，以後可能我真的要跟著喪屍一同生活。
但他們現在又不會說話。
聽到的心聲再如何也無法代替人類的聲音。
人是群居動物。
保留人的意識的喪屍也是群居動物。
我很不舍地難過，但是車上的人都嚇慘了，仿佛進入了釜山行！
軍卡車後車廂上的人看見一隻喪屍狂追著他們這輛車。
動作還比其他喪屍靈活多了，嚇得臉色大變。
帶著孩子的趕緊捂住孩子的眼睛。
「艹！這喪屍怎麼跑這麼快！」
「麻麻，這隻喪屍好嚇人，她為什麼跑這麼快？」
因為看到了食物。
大家都這麼想的。
突然有個小女孩透過重重人影，伸手指著那隻奔跑的喪屍：
「麻麻，那隻喪屍好可憐，她哭了！」
「傻孩子，你看錯了，喪屍不是人，怎麼會哭呢？」
「不過……這還真是我看見過最幹淨的喪屍……」
塵土飛揚，我站在原地看著軍卡駛離 A 市。
那速度我望塵莫及。
小喪屍不知何時跟著我一起跑，現在在我身後。
輕輕扯起我的衣服，聲音低啞艱澀：
「姐姐，我會一直陪著你。」
我一把拍掉他的手：「你陪著我就陪著我，捏我的臉做什麼！？」
「姐姐的臉很軟、很香。」
我裝作沒有看到他，其實在抹去我臉上的淚，但還是驚恐地想：
瑪德，這小喪屍不會餓昏頭了到時候啃我吧？
8
部隊走了，我更加鹹魚。
每天都躺平也不吃東西。
但我發現小喪屍最近越來越厲害了。
他說話比以往流利了許多。
臉色跟我出現了差別，不再是灰白的顏色。
他的皮膚更接近於人類。
而其他的喪屍對他越來越忌憚。
隻要有他在的地方，其他喪屍都不敢肆意妄為。
都垂著頭，形如傀儡。
我心裡總覺得怪異。
那些喪屍害怕他的存在，他天天像是個甩不掉的小尾巴一樣跟在我身後。
我趕他走，他不走。
反而委屈巴巴地問我：「姐姐你不愛我了嗎？」
笑死，喪屍懂什麼愛？
我當場給他點了一首——
《如果我是 DJ 你會愛我嗎》
我思來想去，幹脆就讓小喪屍繼續待在我身邊。
主要是，末世來臨有一段時間了。
整座城市沒了電，晚上猶如地獄。
我害怕。
有小喪屍在或許能好些。
「小喪屍，你叫什麼名字？」
我突發奇想，問了一句。
小喪屍搖搖頭，目光呆滯。
哦，大多數喪屍都沒了活著時的記憶。
自然也不會記得他們的名字。
我嘆了口氣，在去其他鄰居家裡搜刮東西的時候突然瞥到丟在桌面上的一張報紙。
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報紙。
小喪屍疑惑地看著我。
而我徑直走向報紙，拿起來，將報紙上的圖片跟小喪屍對比許久。
忽然嘆了口氣。
我大概知道小喪屍的名字了。
褚林軒。
A 市知名創業者。
從白手起家到身家過億不過用了兩年時間。
在 A 市站穩腳跟才不到一年，末世就降臨了。
比我慘多了。
人生在世最害怕的無非就是兩件事：
人死了錢沒花完和人活著錢沒了。
一個說的就是褚林軒。
另一個說的就是我。
我指著報紙上的三個字，教給小喪屍：「這就是你的名字——褚林軒，知道了嗎？」
褚林軒隻掃了一眼點點頭，而後灰綠的眼睛閃爍點點星光般望著我：「姐姐的名字是什麼？」
我嘆了聲氣：「林秋秋。」
褚林軒念了好幾次我的名字。
顯得紅潤的唇瓣彎了彎，朝我笑。
語氣極其認真，像是宣讀某種誓言：「我會記住姐姐的名字的！」
但他自己的名字，好像真的一點都不在意。
我懶得多想。
畢竟一個喪屍記住我的名字能有什麼好事？
後來我才知道，確實沒好事。
隻是我人死了還能在人前社死。
9
這段時間喪屍越發厲害，他們進化了。
腦中形成晶核。
並且喪屍內部等級分明，我不知道其他喪屍為何會怕褚林軒。
但是以我目前的水平來看，我隻能看出來那些一階喪屍的等級。
我沒想到就算是變成喪屍了，我還要工作！
自從上次我發覺了許多迷茫喪屍的潛力之後。
他們有了自己的思考能力後紛紛來找我。
而且我還可以聽到他們的心聲。
他們說話艱澀也不要緊，我能聽懂。
「嗬嗬看看嗬嗬嗬……」
【老屍，你給我看看我適合做什麼？】
他又嘟嘟囔囔一堆。
吵得我腦仁疼。
我說：「你適合去做相聲演員和脫口秀演員。」
他手舞足蹈，心裡面又一堆話。
然後丟給我一個晶核就走了。
是的，這就是我的工作。
我等級低，能力弱。
又不想去吃人，所以隻能出此下策。
賺點晶核夠我升級用。
然而身旁褚林軒的眼神幽怨。
看了我幾個小時也不嫌膩：
「姐姐，你為什麼一直摸他們的手？為什麼一直跟他們說話？」
我白了他一眼：「廢話，不然我怎麼升級？不這麼幹你養我啊？」
他的眼珠子呈現灰綠幽光，緊盯著我。
病態白的俊臉認真。
然後當著我的面，把一袋晶核放在我面前：「姐姐，我可以養你。」
瑪德，我累死累活幹了一天才十來個晶核。
他這一出手就是上百！？
做人類被內卷夠了，做喪屍還要被內卷！？
我生無可戀地接過晶核，突然靈光一閃。
立馬捧著褚林軒的手。
他的臉浮現兩抹薄紅，像是一面白牆隨意打了一點腮紅。
「軒寶，我們喪屍要有喪屍的操守，這次你內卷是不對的，但是我願意替你承擔這份痛苦，其他喪屍不會對你這麼好，隻有我才會接受你的缺點和不足。」
褚林軒現在呆呆的，腦袋一歪。
似乎思慮了許久，才懂得我的良苦用心。
論 KTV 一個小喪屍，我肯定在行！
我又瞥了一眼晶核：「這東西是單送給我一個的，還是別的喪屍們都有？」
「自、自然是隻給你。」他的嗓音低沉沙啞，「我隻給姐姐一個喪屍。」
10
自從發現褚林軒這麼能幹之後。
我決定繼續躺平。
一貫我的風格。
褚林軒不僅自己升級賊快，他帶回來的晶核也多。
每次回來身上都有一抹陌生的清香，像是沐浴露的味道。
我瞪著眼睛拽緊他的衣領，油膩語錄張口就來：「小喪屍～你現在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縱的小把戲嗎？」
褚林軒的瞳眸像是小鹿，茫然無措地解釋：「不、不是這樣……回來、很髒，姐姐不喜歡……我去了其他地方洗澡，才來見姐姐。」
瑪德，小喪屍這麼可愛就是給姐姐親親抱抱的！
我立馬把他按進我懷裡。
鼻腔裡全是他身上陌生的沐浴露氣息。
又伸手揉揉他的腦袋，跟親小孩一樣猛地在他的臉側親了好幾下。
「mua！mua！mua！小喪屍這麼可愛就是給姐姐親親抱抱的！」
褚林軒的臉詭異地通紅一片。
全然沒意識到，他單純的小腦袋瓜子已經成功被我 KTV 了。
他抿了抿唇瓣，略微斂下眸。
腼腆而羞澀，灰綠的眼珠子璀璨奪目：「嗯……隻給姐姐親親抱抱……」
在我這，褚林軒的狀態就是：
「姐姐親親」「姐姐抱抱」「很想姐姐」「喜歡姐姐」。
這天我心血來潮，站在窗邊看風景。
看到了在樓下面無表情，一拳捶爆喪屍腦袋，徒手挖出喪屍腦袋裡的晶核的褚林軒。
我沉默了。
這廝——真 TM 會裝！
但我還真就吃這一套。
晚上回來，聽見敲門聲我打開門。
聞見了又是陌生的沐浴露氣息。
褚林軒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
身上的衣服不染塵埃，明顯是換了一身。
「今天也很想姐姐！」他的唇瓣越發殷紅。
眉眼無辜單純。
張開手小心翼翼地問：「姐姐會想我嗎？」
他絕壁故意的！
但我真的吃這一套！
我立馬將他抱進懷裡，嘟囔問道：「你又去哪洗了澡？衣服又是在哪換的？」
褚林軒歪歪腦袋想了想，一一解釋：「在二樓走道盡頭的房間，衣服是在一個大房間裡找的，裡面全是衣服。」
他從身後掏出一個 LV 的包包遞給我：
「姐姐，這是給你的。」
我擺擺手，承襲了華夏傳統：「你看你，來就來吧，還帶什麼禮物過來啊！」
我領過包打開一看，滿滿一包的晶核！
五顏六色亮瞎我的鈦合金狗眼，這得殺多少喪屍啊？
誰承想，褚林軒抿唇認真道：「姐姐，你的等級太低了，出去會被其他喪屍欺負，所以你要多吸收晶核的能量。」
媽呀，小天使！
全然忘記了他在外面的模樣。
對我來說是小天使。
對其他喪屍來說，這是在世閻王吧！？
吸收完晶核裡的能量後，我成功連升三級。
現在到了五級。
我猛然發現一件一直被我忽略的事。
褚林軒的行為……越來越像人類了。
而且他現在無需我教。
很多事情就像是帶有肌肉記憶幫他完成了。
比如說商場裡東西的用法，還有他的神態動作語氣，都趨近於一個人類，更甚於人類。
這難道就是升級來帶的好處？
11
我躺平躺得非常徹底。
有時候還是會擔心 A 市會不會還有剩餘的人類？
因為當初軍隊無法每家每戶叫過去，可能有些人還是不敢衝一把。
所以我時不時地會去其他地方看看有沒有幸存下來的人類。
沒想到還真就讓我碰到了一對兄妹，碰巧出來覓食。
他們警惕而怯懦。
一點點探索這片區域，隻想著帶些食物回去。
我謊稱自己是人類，駕著車帶他們去人類基地。
那裡可以很好地保護他們。
送他們到地方後我就趕緊離開了。
看到他們一直在尋找我的身影。
我心裡一軟。
隨意喚了一個離我最近的喪屍過來。
嚇唬嚇唬他們。
這麼一嚇，兩小孩臉色蒼白，趕緊跑進了基地。
等回到 A 市。
離得老遠我就感覺到一股令人心顫的威壓四面八方的蔓延過來。
壓得我心裡沉沉的，透不過氣來。
每隻喪屍的行動都緩慢了不少。
他們之中絕大多數的等級都沒我高。
我隨手拽了一隻兩腿打顫的喪屍問話：
「咋的了這是？」
喪屍的心聲嗚嗚嚶嚶地傳來：【嗚嗚嗚嗚王太可怕了！他一直豢養的那隻喪屍跑了，現在讓我們全市的喪屍一起幫忙找，找不到的話他就要在 A 市大開殺戒，把我們都吃了嗚嗚嗚，我哥哥就是被王給打死的！】
我一聽，頓時對他產生了同情。
拍拍他的肩膀：「沒事的兄弟，你趕緊快快成長起來，爭取早日跟你哥哥去團聚！」
喪屍兩隻腿左右開撇，一扭一扭地跑開，心裡哭得可傷心了：【嗚嗚嗚嗚——】
褚林軒在找一隻一直被他豢養的喪屍？
我怎麼不知道有這號喪屍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