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搖搖頭，退出某浪的熱搜界面。
林淼確實傷害過那兩個小嬰靈，還是以最殘忍的方式。
那晚本是節目組為了烘託恐怖的氣氛，故意抬了口棺材放在病房裡。
沒承想卻將至陰之物都匯聚在一起。
嬰靈本無實體，但卻可以在人氣弱時影響人的心志。
世間事物皆有因果，不過是一報還一報。
我知曉他們心中對林淼的怨懟，才未曾插手。
下次的節目錄制會過些時日，我便打開了我的某音賬號。
網友對我的職業很好奇，一時間我竟漲了不少粉。
我剛打開直播，就有不少人湧進直播間。
「陸可陸可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可可勇敢衝，媽媽永相隨。」
好家伙，媽粉都有了。
「好姐姐，妹妹我可是好不容易上次網，好姐姐快給妹妹露一手，讓妹妹好生瞧瞧。」
露一手？
「那我直播……給大家算個命？」我弱弱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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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幕瘋狂刷起，都是一律的期待。
我搓搓手。
不忍辜負大家的熱情。
伸手翻看彈幕：
「平安人生：道長，我家的孩子總是半夜啼哭，說空調上有兩個小人，我家裡是不是不幹淨啊？」
我抽抽嘴角：「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兩人是海爾兄弟？」
彈幕一片哈哈哈哈哈飄過。
「不要掉頭發了：姐姐，我家的貓丟了好幾天，到處都找不到，可以幫我算算嗎？」
我卜了一卦。
下離上艮，異卦相疊。
「在東北方，可尋。」
「lmkhg：有這麼神？真能找到？」
big 膽，竟敢質疑古人流傳下來的智慧。
我張嘴就懟道：「要是找不到貓，我直播倒立洗頭。」
「lmkhg：坐等主播打臉。」
不一會兒，找貓的姐妹就回了直播間。
「不要掉頭發了：謝謝姐姐！嗚嗚嗚，我家小寶終於找回來了，就是在小區東北方的花園裡。」
「不要掉頭發了送來火箭×2」。
「謝謝寶貝不要掉頭發了送的火箭。」我立刻欣喜地感謝道。
直播間裡的觀眾瞬間活躍起來。
小禮物刷到飛起。
我一個一個念著：
「謝謝寶貝愛吃榴蓮送來的跑車。」
「謝謝寶貝輕松熊送來的八音盒。」
「謝謝寶貝可可看我送來的禮花筒。」
「謝謝寶——」
我一下子頓住。
「演員張陽送來嘉年華×88」。
彈幕炸了。
「影帝來了？」
「我沒看錯吧？什麼情況？」
「你沒看錯！張陽給陸可刷了八十八個嘉年華。」
「我去，不會吧不會吧，他倆秘密戀愛？」
事態的發展已經不可控制。
我連忙匆匆下了播。
卻收到一條微信。
「小沒良心的，謝了那麼多人，怎麼不謝我？」
是張陽發的。
「謝謝張老師送的嘉年華！」
對方正在輸入中，我看著對話框上方的顯示，許久，也沒發來一條消息。
似是在刪刪改改，又歸於平靜。
倒是某浪發來提醒：「您收到陌生人消息×99。」
私信裡都是謾罵。
「臭婊子，離我們家哥哥遠點！」
「長那鳥樣，我家哥哥可是天仙下凡，盛世美顏，你也配得上他？」
「什麼新人糊咖都來蹭我家哥哥的熱度，拜託你滾遠點。」
我索性關閉了私信功能。
扒拉了一下熱搜榜。
#張陽陸可疑似地下戀情#爆。
#陸可直播#熱。
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我實在是冤枉！
竇娥都沒我冤，我隻是之前和張陽認識而已。
認識但不熟。
往下滑還夾雜著一條小清新熱搜#楊枝甘露#熱。
我點進去，是我和張陽的 CP 粉，圈地自萌地顯微鏡嗑糖。
他們把張陽和我在綜藝直播中僅有的互動，剪了視頻，還配上令人臉紅心跳的音樂。
看著挺像那麼回事。
再退出去，就又上了一條新熱搜：#張陽點贊#熱。
張陽點贊了那條 CP 粉剪輯的視頻。
正主的點贊讓 CP 粉都跳了出來，瞬間猖狂。
「所以他們是真的，對嗎？」
「啊啊啊啊，媽媽，我嗑的 CP 是真的！」
大哥，別搞我。
他這是想讓我死。
5
又開始了新一期的節目錄制。
這期的地點是在明珠大廈，林淼自上期節目結束後就精神不太正常。
於是換了頂替她的十八線小明星莉娜。
莉娜是網紅出身，傳言她被金主包養，而且背後的金主背景很強大，所以她行事肆無忌憚。
「好期待好期待！今天會遇見什麼？有許多高人都說這是棟兇樓。」
「已經開始害怕了，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怕什麼？我家陸可姐姐可是道士！所有魑魅魍魎通通拿下！」
「楊枝甘露的姐妹們在嗎？」
彈幕一陣滾動。
上次直播出了事故，節目組雖為了幫林淼掩蓋真相自降口碑，解釋她的反常都是為了節目效果。
但是部分網友仍深信不疑，節目組一定是遇見了靈異事件才會導致林淼精神失常，更對後面的錄制滿懷期待。
「各位，這期的錄制你們會玩個遊戲，遊戲勝利者能獲得一張組隊卡，可以自行選擇組隊的隊友。」
導演的話一出，張陽默默地靠近我，低聲說：「我贏定了。」
「……」我立刻不著痕跡地往旁邊移一大步。
他不想要事業，但我還想趁著這次機會在圈內撈點錢。
上次他點完贊後，緊接著發了條微博：「別造謠，正在追。」
氣得他的幾個粉絲大站子集體換了黑頭像，並且聯合向節目組施壓，要求我退出節目錄制。
導演當然不會。
到手的熱度還能飛走不成？
我和他的楊枝甘露 CP 剛好為節目造勢，成為一大賣點。
莉娜走進我們中間，對我冷哼一聲。
又轉頭看向張陽柔聲道：「前輩，等會要保護我喲。」
「請各位到我這裡領取卡牌，此後去大廈的大廳裡完成這局遊戲。順利投票找出臥底且表現優異者勝，反之臥底勝。」
我拿到牌，是白板。
走進大廈前，我發現大門正前方有三盞路燈。
路燈柱兩低一高。
就像是在給某人上香。
人最忌諱三長兩短，而鬼最忌諱兩短一長。
這棟大廈不簡單。
我們圍坐在一起，開始了第一輪描述。
沈之樂先開口：「這個東西是我們日常生活中經常會見到的。」
喬珊珊：「三個字，衛生間裡有的。」
莉娜：「小朋友經常會被教育飯前便後要洗手。」
到我了。
我是白板，得順著他們的描述思路走，才不會被猜出來。
總結了一下他們的描述共同點，我把目光投向旁邊的衛生間。
莫不是水龍頭？
我遲疑著：「用來接水……」
話還沒說完，衛生間的水龍頭就「噗呲」一聲，哗啦啦地開始流水。
「我靠。」喬珊珊瞬間抱住了我。
不是，大姐，你不是要立大姐大的人設嗎？
突如其來的流水聲又漸漸變小。
「滴答滴答」一聲又一聲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瘆人。
我咽了口口水。
捏個訣，眼前並未有我能看到的未知事物。
「年久失修而已，大家不要怕。」我安慰道，「輪到張老師描述了。」
張陽：「我的牌就是剛剛發出動靜的東西。」
都描述完了，該投臥底和白板了。
「我選沈之樂和莉娜，因為他倆描述得含糊其辭，是在掩飾什麼。」喬珊珊肯定道。
「我附議。」我立馬應聲，不能打擊金主姐姐的遊戲熱情，更何況白板是我。
張陽緊跟著我的話。
3∶2，沈之樂和莉娜被投票出局。
「遊戲結束。」導演宣布。
我是白板，張陽拿到的卡牌是水杯，其他三人都是水龍頭。
「恭喜張陽贏得遊戲勝利！臥底勝利。請張陽選擇組隊的隊友。」
「我選陸可。」他沉聲道。
彈幕一片歡呼。
「楊枝甘露大軍在哪裡？！」
「過年啦過年啦我嗑的 CP 要發糖啦！」
導演分了任務，我們兩隊要分頭尋找一本人皮日記。
最先找到日記本的隊伍即完成任務。
我亦步亦趨地跟著張陽，身後還有一個小尾巴莉娜。
她不在乎路人緣的好壞，無視遊戲規則非要跟我們一隊。
也絲毫不在意彈幕上的謾罵——
「糊咖就是肆無忌憚，胡作非為！」
「傳言她曾倒追過影帝，被拒。現在又來倒貼，臭不要臉。」
「她的金主得有多牛逼，導演都拿她沒辦法。」
我摸著樓梯扶手上樓，打了滑。
張陽扶了我一把。
「這是柳州木？」我仔細摸過扶手喃喃道。
建築都是靠人氣存活，若離了人，便會加快腐朽的速度。
隻有柳州木，堅韌且輕，不生蟲蟻。
所以經常被拿來做棺材。
而且它木質光滑，怎會用來做扶手？
不是存心想摔死人嗎？
「矯情。」莉娜不滿地扶著扶手往上走。
哎喲，我就不慣她這臭脾氣。
都是第一次做人，誰又比誰高貴。
「你知道這柳州木的另一個名字嗎？」我故意壓低聲音說，「它叫棺材木。」
「你現在手底下摸著的扶手，平時都是用來給死人做床板的。」
「故弄玄虛。」莉娜嘴上硬氣，身體倒是挺實誠。
歘一下松開了手，「噔噔噔」跑下了樓梯，叉著腰說：「那我們去乘電梯。」
彈幕一片哈哈哈。
「笑死了，她好慫。」
張陽掩唇低笑了一聲，朝我豎起大拇指。
走向電梯的時候，我意外察覺到路過的玻璃門窗上，圖案竟都是金錢劍。
我沒忍住倒吸一口氣。
五行八卦上的金錢劍，斬魂。
詭異！
處處都透露著詭異。
建這座大廈的人究竟想困住誰？
但我並沒有看到任何破次元壁的生物。
進了電梯，裡面竟然還有燈，我正準備按按鍵。
突然發現，這臺電梯沒有下樓鍵。
「不讓下？」張陽也發現了，「下樓的話隻能走樓梯，那我們去頂層？一層一層往下找。」
「好好好！」莉娜點頭。
我也點點頭。
電梯緩緩地上升，燈「啪」的一聲滅了。
周圍一片漆黑。
莉娜嚇得尖叫起來，往張陽懷裡撲。
「請自重。」張陽冷著臉推開她，「大廈失修已久，電路老化很正常。」
我看著顯示樓層的數字不斷跳轉。
電梯又突然開始急速下墜。
「我靠。」
我今天不會就命喪於此了吧？
眼前一黑之前，我看見張陽撲過來，把我緊緊地護在懷裡。
6
好黑。
我睜開眼，一片混沌。
「姑娘。」
聽到有人喚我，我抬眼望去，前面是一個坐著輪椅的模糊身影。
呔！
何方怪物膽敢把我拉入夢魘。
「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我念起了淨穢咒。
但此人絲毫不受影響。
「姑娘別怕，我沒有惡意。」
我停了下來，看向她。
是一個身穿旗袍，面容溫和的婦人。
她說：「姑娘可願聽我講一個故事？」
我點頭。
「我年輕時和我愛人相遇，我們很快相愛結婚生子。他雖出身低微，但為人上進。我便借著我家的勢力扶持他在商圈站穩腳跟。」
「我以為我們會攜手度過一生，但很快他就變了心，養了外室。被我發現後，他竟和外室開著車狠狠地朝我撞過來。我大難不死，卻……」
「所以您的腿？」我怒罵，「這是什麼惡臭鳳凰男！」
她輕笑著點頭：「後來，他為我買了巨額保險，又和外室算計著每天喂我慢性毒藥。我是家中獨女，我死後，他繼承了我們家的家產，又得了一大筆保險費。」
「他信命，他找風水先生算過，說我旺他。所以他在外營造深情，說是為了懷念我，建造了這座大廈，實則是將我的靈魂困在這裡。」
所以電梯隻上不下，是因為她腿腳不方便，不讓她下，讓她永世不能輪回。
門外的三根燈柱其實是三炷香，就是為了平息她的怨氣。
甚至，就連門窗上的金錢劍的圖案也是一邊借著她的運斂財，又一邊怕她報復克制她。
這是什麼心腸歹毒、狼心狗肺的男人。
他應該去十八層地獄下油鍋。
我想明白所以然：「那您是……明珠女士？您需要我幫您做什麼嗎？」
她頷首：「我知道姑娘是來這找東西的，你去一樓的最裡間，你要找的東西就在裡面。能麻煩你順手幫我把桌子底下貼的東西撕掉嗎？」
「好！」我重重點頭。
「多謝。」她搖著輪椅逐漸走遠。
我漸漸清醒。
眼前是張陽擔憂的臉。
奇怪的是，電梯急速下墜，沒有任何人受傷，隻有我昏迷不醒。
因為明珠女士根本沒想傷害我們。
我站起身，再三向他們表示我真的沒事。
牢記明珠女士的話，找到一樓最裡間。
房內是一張供桌，桌子上擺放著她的遺像。
我點了三炷香，才取走了節目組安排的道具人皮日記。
我蹲下去，看到桌底貼著鎮宅靈符。
我立刻取下來撕碎。
這下明珠女士自由了。
「你真沒事？不用去醫院看看？」我拿著人皮日記去了節目組，張陽仍滿懷關切。
我原地打了一套太極拳向他證明我真的生龍活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