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3.

我把姜睿嫣帶回家以後，林肖恩跑來我家的次數都多了起來。

每次他來，姜睿嫣都借口躲到廚房裡，不肯出來。

想起原著中，林肖恩為了得到姜睿嫣使出的那些齷齪手段，我就嗤之以鼻。

彼時的我抱著電腦躺在沙發上看劇，霍承旭坐在一旁處理文件。

林肖恩又追著姜睿嫣去了花房，我看不慣，伸腳踹了踹霍承旭：「老公，把林肖恩趕走吧，別讓他老纏著姜睿嫣了。」

霍承旭把我沒穿襪子的腳藏到他寬大的衣擺下裹好，濃眉微皺，答非所問：

「現在是冬天，你總是不喜歡穿襪子，要是著涼了怎麼辦？」

我：「……」

「和你說話聽見沒？」

霍承旭不回我了，兀自轉過頭去忙自己的工作。

他似乎對關於姜睿嫣的任何事情都很抵觸。

見此，我翻身坐起，悄悄地挪到他的身後，想要嚇唬嚇唬他。

霍承旭卻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般，一把摟住我的雙膝，往上一提。

我像棵倒栽蔥栽進了他的懷裡。

他狹長的黑眸深邃如古井，仿佛多看一眼就會徹底淪陷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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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張青澀的臉龐。

逐漸和霍承旭的臉重疊起來。

最後徹底消失。

我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抹影子。

霍承旭扶著我的後背，讓我在他懷裡坐好，薄唇壓了下來。

可我卻是下意識地偏頭躲開，他的輕吻便落在了我的嘴角，稍稍往後移，似有若無地蹭著我的耳垂。

他輕微嘆息一聲：「鳶鳶，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過日子的。」

無論是原主的記憶，還是原書中的描寫，霍承旭都是感情內斂的。

可自從穿了黑絲後，他像是打開了某種開關一般，開始長嘴了。

能夠及時表達出自己的需求。

這樣的老公真招人稀罕。

可是和他相處的時間越久，我發現我腦海裡有關於現實世界的記憶就越模糊。

仿佛那是一件很遙遠的事了。

反而是這書中的世界，逼真得可怕。

我試圖思考發生這種可怕現象的內在原因，卻從中抓到了一個令我脊背發涼的矛盾。

我本身是一個具有情感潔癖的人，卻能在穿書時毫無芥蒂地選擇攻略霍承旭！

而霍承旭他前期愛的人是原主，後期愛的人姜睿嫣。

那現在和他親昵的我又算是什麼呢？

突然之間，我的頭劇烈地疼了起來。

我用手掌抵著太陽穴，努力思考，企圖得到一些答案。

劇痛難忍之時，霍承旭的雙手扶住了我的頭。

他焦急的俊容在我的腦海裡放大。

我音調顫抖地問他：「霍承旭，我是誰？」

昏迷前，我好像聽到了他的回答：

「你一直都是你啊。」

14.

我做了一個很綿長的夢。

夢中的我和霍承旭，是青春校園文裡青梅竹馬的男女主。

我還記得那年陽光和煦的夏天，我穿著淺色的碎花裙立在教學樓五樓，瘋狂地衝籃球場上打籃球的霍承旭招手。

「霍承旭，你去幫我和宋明妗買瓶水呀！」

他的兄弟打趣他：「诶，老霍，你家小媳婦找你呢！」

霍承旭捶了他兄弟一拳，拋下籃球，飛奔去小賣部買了兩瓶冰水回來。

等到我面前的時候，他額頭汗珠密布。

而他手中的兩瓶冰凍過的礦泉水，仍舊散發著清涼的寒意，是這炎炎夏日裡最爽人的溫度。

每次我和他一起回家的時候，都有不少女同學來問他要 QQ。

他總是笑著摟過我的肩：「先問過我家小姑娘同不同意。」

兩個女同學面面相覷，尬笑兩聲，悻然離去。

按照這樣的故事發展，我們應該是從校園到婚紗，令人豔羨的情侶才對。

可我和霍承旭結婚以後，車道猛地急轉，我突然之間從女主變成了女配。

真正的我仿佛被封在了意識深處，能夠清晰地感知外界，卻對身體失去了控制權。

看著性格大變的我和霍承旭吵、鬧。

最終，如願以償離婚的我，坐上了飛往國外的飛機。

卻不幸喪生在空難中。

一直到姜睿嫣的出現。

原來，並沒有什麼所謂的穿書啊！

我就是洛鳶本身。

為什麼原主那麼惡毒，卻會成為霍承旭難忘的白月光？

為什麼霍承旭前期那麼愛原主，卻會找了七分相似的姜睿嫣當替身，並且愛上她？

一切都顯得那麼割裂。

究其根本原因，就是寫這本書的作者臨時修改了大綱，扭曲了我的性格。

可自打第一個字敲下，當人物的性格飽滿時，他們就有了自己的行為意識。

這時候的作者不再是造物者，隻是故事的敘述者。

可因為他的一時之私，我和霍承旭從幸福的天橋走向了悲劇的極端。

15.

「鳶鳶！」

我從沉浮的夢海中清醒過來。

霍承旭的下巴上長滿了青色的胡茬，黑眸中染著顯而易見的疲憊。

似乎幾日未合眼了。

我問他：

「我睡多久了？」

「不久，」他安慰我，「也就兩天一夜而已。」

可是他顫抖的嗓音裡，還是泄漏了一絲他的真實情緒——害怕。

是害怕我消失嗎？

我不知道霍承旭用了什麼手段來修正這條主線，才讓我們有了重續前緣的機會。

但想必也是經過了千難萬險吧？

他起身要去為我倒水。

在他轉身的剎那，我輕輕地鉤住他的尾指，道：「霍承旭，我回來了，我不會再離開了。」

他渾身一僵，猛地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包含的情緒過於冗雜。

一時讓我分辨不清，他究竟是失而復得的喜悅多一點，還是難以置信的震驚多一些。

片刻的怔忪後，他反客為主握緊了我的手，在我掌心裡輕柔按了兩下。

給了我無聲卻也是最為默契的回應。

16.

宋明妗聽說了我暈倒的事情，生怕我的身體有什麼問題。

非拉著我去醫院進行全身體檢。

體檢結果出來後，她反復翻閱，眉頭皺得死緊。

始終想不通。

「這也沒什麼大問題呀？」

「好端端的你為什麼會暈倒？難不成是你家霍先生太猛了？」

光天化日之下，她居然也能開車？！

我臉紅地推了她一把，壓低聲音警告：

「宋明妗，你嘴巴給我把好門，這裡還有小朋友在呢。」

被我稱之為小朋友的姜睿嫣默默舉起了手，哀怨表示：

「姐姐，今年我已經二十了，不是小朋友了。」

宋明妗也在一旁幫腔：「對呀！」

「你家霍先生管你管得太嚴了，自從你倆和好後，都沒人陪我去看小哥哥了。」

她的目光一轉，將主意打到姜睿嫣頭上。

笑眯眯道：「那就由妹妹你和我去吧。」

我：「……」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好色的宋明妗永遠不變。

17.

回家以後，霍承旭將我手中的體檢報告接過去仔細看了又看。

確定沒有問題後，一顆惶恐不安的心才徹底安穩下去。

他張開雙臂，把我摟到他的懷裡，撩著我的頭發玩，沉默了半晌道：

「鳶鳶，我真的好怕我擅自改變了既定的軌跡，它會把你從我身邊再次奪走。」

這個它是誰呢？

或許是原書的作者，也或許是維系書中世界不崩盤的天道力量。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也會再次掙脫樊籠回到你身邊的。」

我承諾。

我們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

18.

林肖恩又來了。

抱著一捧嬌豔的紅玫瑰來，看到我也不像以前那麼抵觸，反而略帶討好：

「二嫂，睿嫣呢？」

「叫得可真好聽，當初不還一口一個賤人嗎？」

我可沒忘了當初那些事。

如今看到林肖恩這副虛偽的嘴臉，我就忍不住懟他。

林肖恩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那不是小弟以前年少無知嘛，二嫂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計較了嘛！」

我才不信, 以前對我敵意那麼大的他, 短時間內會突然改變。

說到底, 還不是為了追妻做出的一時的退讓罷了。

我不客氣地回他：

「抱歉，我不接受，也不會讓你靠近睿嫣一步的。」

果然, 林肖恩下一秒就原形畢露，指著我的鼻尖：

「你這個……」

霍承旭危險地「嗯？」了一聲。

林肖恩立刻慫了, 要罵我的話全部吞回了肚子裡。

「你不告訴我, 那我就自己去找。」

然後放下那捧玫瑰花, 快速奪門而出。

他走後，我對霍承旭道：

「睿嫣現在還年輕，要不我們出錢送她出國讀書吧。」

霍承旭當即道：「都聽你的。」

想了想，又補充：「我弟弟也在國外，兩個人剛好可以相互照顧。」

霍承修啊！

一個熱愛藝術的中二少年。

把姜睿嫣交給他，我百分百地放心。

19.

看完帥哥回來，我將要送她出國的這個決定告訴了她，並表示：

「你安心讀書，我們會幫你照顧你奶奶的。」

姜睿嫣聽後大為感動。

第二天就開開心心地拎著行李出發了。

我故意告訴了林肖恩一個錯誤的時間點，等他拼命趕到機場時, 姜睿嫣早已飛往國外。

20.

三年後。

我和霍承旭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宋明妗依舊要營造她單身的人設, 立志做一名合格的女海王。

而姜睿嫣在國外修學了管家專業，學成後回來給我當管家。

照她的話來說：

「我是一個姐寶女, 離不開姐姐。

「剛好姐姐姐夫有錢, 我就繼續回來給你們當管家咯。」

林肖恩似乎認定了姜睿嫣不肯放手了。

她回來的那一天, 梳了油頭, 穿了西裝，嘴裡叼著一枝豔麗的玫瑰。

特別騷氣地出現在我家門口。

他自覺瀟灑地摸了一下他的油頭，問我們：

霍承旭額冒青筋，提醒：「離婚是你自己提的。」

「－進」「在家呢。」

霍承旭在喂女兒喝奶。

我努了努嘴，示意他自己進屋找。

再過不久，就是妮妮的生日宴了。

姜睿嫣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為妮妮準備一場盛大的生日宴。

林肖恩一點也不把自己當外人, 進屋就去找。

大聲地喊姜睿嫣的名字。

經過這些年的錘煉，姜睿嫣已經足夠成熟幹練。

她從二樓下來，齊肩的卷發披在腦後，白皙的手掌放在樓梯扶手上，問他：

「林先生, 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是來和你……」表白的。

他整理了一下頭發, 準備說出暗藏心底多年的心意。

然而還沒等他說完，就從樓上下來一個更加年輕帥氣的男孩，自然地摟住了她的肩。

下巴擱在她的肩窩處。

「晚上去看電影, 怎麼樣？」

「好呀！」姜睿嫣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見此, 林肖恩大為震撼, 手指著他們倆：「你、你們……」

姜睿嫣這才想起林肖恩的存在：「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

「啪嗒！」

林肖恩手中的紅玫瑰落地，似有什麼東西裂開了。

哦, 那是心碎的聲音。

進屋的我恰好看到這一幕，心情頗好，等這一天我足足等了三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