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沒有醉，昭昭，我昨天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
我站在玄關處沒動，忽然覺得可笑。
「那溫雅呢？」
沈煜非一愣，眼底飛速地劃過一絲猶豫。
稍縱即逝，可我還是看到了。
「我以為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她呢，看樣子不是。」
沈煜非頓了頓，神情淡漠地說道：
「這不重要，我會處理好的。昭昭，隻要你願意回到我身邊，別的交給我去解決就好。」
我冷笑一聲，繼而平靜地看著眼前這個在過去三年裡無數次佔據我夢境的人。
「之前有一個人和你一樣，一直想知道我回來的真正原因。那會兒，其實我也不太明白內心深處想要的到底是什麼，現在我知道了。」
「沈煜非，這個問題的答案裡，沒有你。」
「支撐我來到你面前的不是愛，而是不甘心。你口口聲聲地說著愛我，可同時身邊又擁有了溫雅，她知道自己是別人的替身嗎？如果你真的把她當作是我，那你還能分得清我跟她嗎？
「也許連你自己都沒看清，心裡想要的那個人是誰。這樣的話，我隻能預祝你，永遠錯過，永遠愛而不得。」
誰稀罕做他人生的女主角，我才不要這麼爛的劇本。
罷了。
我無心管沈煜非臉上愕然的表情有多精彩，轉身用力地扭開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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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踏入娛樂圈以來，我演過很多狗血的戲，可是從來沒切身地體驗過。
所以我打死都想不到，開門後會撞見捧著早餐一臉焦急的梁逸。
「南昭，靜姐和我說你病了，怎麼回事啊？要不要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再——」
空氣在那一刻驀地靜止。
梁逸手上的早餐袋子「啪唧」一聲摔在地上，他呆呆地望著房間裡的沈煜非，眼睛一點一點地失去神採。
兩人就這麼無聲地對峙著。
屋內碰撞的呼吸聲聽得我心驚肉跳。
我張嘴剛想解釋，梁逸卻率先打破僵局：
「對不起，打擾了。」
他低頭把摔得粉碎的早餐袋撿起來走了，隻留給我一個落寞的背影。
我如夢初醒，急忙便要往外追。
「是為了他，才拒絕我的吧。」
半晌沒說話的沈煜非突然出聲阻斷了我的腳步。
我氣不打一處來，回頭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對沒錯！！！他比你有錢、比你長得帥，最重要的是從來不會收集周邊，這樣你滿意了嗎？」
沒時間跟他扯了，我要趕快去找梁逸。
「拜託了梁逸，一定要等我。」
我趿著拖鞋一路狂奔，邊追邊喊。
所幸人還沒走遠，梁逸停下腳步，扭頭瞧見我狼狽跑來的模樣，語氣難掩心疼：
「這麼冷的天，怎麼穿著拖鞋就跑出來了？小心著涼，快回去。」
我搖搖頭，上前晃晃他的袖子：
「生氣了？」
「沒有。」梁逸別開眼，聲音悶悶的。
「我又不是你什麼人，當然沒資格管你決定和誰在一起。更何況我說過的，不希望我的喜歡對你來說是負擔。南昭，我向來尊重你的選擇。」
「倘若你真心需要的人是沈煜非，我會退出不讓你困擾的。」
梁逸哽咽著，眼尾有些微微發紅。
我心口發緊，又心疼又想笑。
怎麼會是別人呢？我要選的人明明就站在我面前。
我費力地踮起腳，嘴唇貼近他耳邊，一字一句地說：
「梁逸，還記得上次你問我的問題嗎？答案已經有了。」
「那就是，從今往後，我隻想要和你在一起。」
是在人生至暗歲月裡帶給我光亮的梁逸。
是三年來像暖陽一樣時刻圍繞在我身邊的梁逸。
是那個高振雙臂在領獎臺下歡呼「許南昭是全世界最棒的女演員」的梁逸。
「什麼！？」
梁逸瞳孔放大，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真…真的嗎？南昭，你講的不是戲裡的臺詞對吧？對，肯定不是！電視劇哪會有我這麼好的男人？」
許是轉折來得太突然。
梁逸的肩微微地顫抖著，語無倫次地將我揉進懷裡。
「不是做夢，我可以抱得到你許南昭，我可以抱得到你。」
嗯，你做到了梁逸。
時間倒回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一場名流雲集的酒會上我被看起來吊兒郎當的梁逸攔住：
「你好像很難過，我第一次看見有人在笑但眼睛裡都是悲傷的樣子。」
「你想做什麼？」我問他。
「許南昭，我想讓你開心，發自內心的那種。」
梁逸衝我眨眨眼，一雙桃花眼彎成了月牙。
25
我滿血回到劇組後，便全身心地投入了拍攝。
為了我新劇不受影響，梁逸主動地要求不公開我們的關系。
「到時候會有劇粉磕我和男主的 CP 哦，你不介意嗎？」一闲下來，我就總想逗他。
梁逸嫉妒的酸水幾乎快溢出屏幕：
「哼，到時候我把他們全部記下來，誰敢舞我就花錢做掉誰的號，統統絞殺！！」
......
奇怪的是，從我回來劇組起，就沒再見過溫雅了。
先前由於我請假的緣故，可能先安排拍了女配的戲，但按理說不會這麼快就拍完。
一問導演，才知道溫雅後邊兒好多戲都被臨時加給了女三號。
她隻剩下幾場無關緊要的戲，一瞬間從必不可少的女二淪為了可有可無的背景板。
我眉頭一跳，莫名地想到了沈煜非。
難不成他跟溫雅攤牌了？
直到最後幾天，差不多快殺青的時候，溫雅出現了。
她憔悴了很多，往日的靈動不復存在，眼底仿佛一潭死水。
她盯著我，久久無言。
「我們像嗎？」
我沒說話，心裡大概有了答案。
溫雅苦笑，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原來這麼長的時間裡，他一直透過我在看你的臉。小南昭不是巧合，我們的相遇也不是。」
我遲疑了一下，說：「你全都知道了。」
「嗯。」
溫雅點點頭，面上多了些嘲弄。
「是我太蠢了，蠢到以為他雖然從不說喜歡我，但至少是在意我的。說出來不怕你笑話，起初他找到我向我提出的要求是各取所需，我接受了。因為當時我的處境真的很糟糕。」
「後來我想過很多種可能，卻唯獨沒想到在他眼裡我隻是一個虛無的影子，一個能用錢買來的寄託，甚至連一個完整的人都算不上，他對我好，遷就我，寵著我。不過是在彌補他以前沒能挽回的你。」
「很可笑對不對？他這個人真是膽小又別扭，不敢直視自己的內心，反而試圖在別的女人身上尋求到愛人的痕跡。如果說他不愛你吧，那為什麼我光憑著一張有幾分像你的臉，就能讓他心甘情願地對我好？」
「記得有一次我不小心摔壞了他隨身帶著的一支鋼筆，他發了好大的火，要我以後都不準碰他的東西，我拿著那支筆找了很久，可惜跑了好多地方也沒買到一樣的，過了好久我才知道，那是你送給他的。」
「偏偏那時我已經淪陷了，徹底地沉浸在一場虛妄的夢裡；但是現在，我必須要醒了。」
溫雅目光釋然，眼神飄向了遠處。
我說不出是何滋味，感覺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你的戲, 是怎麼回事？」
溫雅低頭笑了笑，情緒沒有任何波瀾。
「我提出分開, 他不同意，就這樣。」
真是個王八蛋, 我忍不住暗罵一句。
「沒關系，就算隻有一場戲, 我也會盡最大努力演完的。」
「謝謝你願意聽我說這麼多, 南昭姐, 保重。」
溫雅殺青前的最後一場戲是要在不足零度的天氣跳河。
她泡在水裡凍得瑟瑟發抖，卻被導演反復地 NG。
最終我看不下去出聲阻止, 溫雅這才顫著單薄的身子爬上岸。
那些之前和她在劇組裡交好的朋友，沒有一個人上前去拉她。
先前沈煜非把她捧得過高，因此惹來不少嫉恨的聲音。
如今失去庇佑, 她往後在圈裡的日子, 會比其他人艱難百倍。
我走過去, 遞了毛毯給她。
「你還好嗎？」
「沒事。」溫雅擦著湿漉漉的頭發, 輕聲地和我道謝。
隨後裹著毯子黯然地離開了。
看著她逐漸遠去的身影, 我回了一句：
「保重。」
26
自從和梁逸表明了心跡, 導致他每次來找我的路上，因為擔心被拍到常常要偽裝自己。
搞得我約個會像在演特務接頭的諜戰戲。
「拜託, 誰下班了還想工作啊。」
我扒拉著梁逸怪異的裝扮，皺眉嘟囔著。
我不懂, 分明我才是女明星, 梁逸包那麼嚴實做什麼？
幹脆官宣算了。
我選了張好看的照片, 和梁逸討論著合適的文案。
「真的沒關系嗎？我無所謂的南昭，我不是非要一個名分的，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夠了。」
梁逸信誓旦旦地承諾著，一臉哪怕讓我做小也願意的表情。
我沒有任何猶豫地摁下了發送鍵。
然後, 我官宣的微博就炸了。
廣場上哀鴻遍野，不少粉絲一邊心碎一邊給我送祝福。
梁逸緊張得不停地翻底下的評論。
順手還轉發了我的微博。
「這位喊姐夫並且誇我帥的粉絲你好，麻煩私信我領紅包。
緊接著梁逸的評論區就被「姐夫」兩個字刷屏了。
而我當初，隻是為了要爭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就要被經紀人拉著敬酒喝到胃出血。
「「「」一年後。
即將站上領獎臺發表獲獎感言的我，於前一天接到了一通陌生的電話。
「許小姐，我請求你能不能來看他一眼？當年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執意地拆散你們。」
那邊傳來低低的抽泣聲, 令我一度無法將她和記憶裡高傲的模樣重合。
一向瞧不起女明星的華盛董事長有一天也會說自己錯了嗎？
我想不會。
「沈夫人確定沒打錯嗎？我建議您好好地問一下您的兒子，免得弄錯人就尷尬了。」
聽說溫雅走後沒多久，沈煜非就後悔了。
他找溫雅復合無果, 承受不住打擊, 大病了一場。
也不知道電話怎麼打到我這兒來了。
簡直無語, 差點兒影響到我領獎的心情。
「南昭，禮服送來了, 要不要先過來試試？」
梁逸從衣帽間探出腦袋，笑意明朗。
「好啊。」
我迅速地掛斷電話, 拉黑、刪除一氣呵成。
第二天。
我左手拿著獎杯, 右手挽著梁逸。撒嬌控訴道：
「今晚我要吃燒烤, 還得是大份的。」
天知道為了拿獎時保持最好的狀態，我節了多久的食。
梁逸捏捏我的鼻子，眼底盡是寵溺。
「好, 吃多少都行，管夠。」
「那我們回家吧。」
「嗯，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