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本來就靈力不穩,剛才直接用神識強行橫掃凡間,現在又瞬息飛了上萬裡,卻涯身上的靈氣又開始外溢,已經能感受到周圍的小動物在朝這裡接近。而同時,一股靈氣旋渦攪動這裡。
我無奈地幫他穩住靈力。
不知何時,卻涯已經握劍在手。他指了指村子槐樹下的一處民居:「我們先進去。」
這裡的氣息很古怪。
我看著那棵老槐樹。
它、是、活、的。
我沒有取劍,而是將折扇握在手裡。
卻涯直接推開了院門。
院子裡能聞到血腥味——很奇怪,在外面反而聞不到。
——在這裡,我的觀感已經被屏蔽到隻有凡人的程度了。
靠近了屋子,裡面漸漸傳來細小的哭泣聲。
「不要!不要碰我!不要!」
「唉,仙女老婆,你都給俺生了個娃了,還裝什麼冰清玉潔,別哭了。哭也沒用——」
卻涯一腳把門踹開。
蕖樾灰暗的眼睛眨了眨,然後亮了起來。
她嘶啞的嗓子哭叫出來:「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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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著了慌,他立刻躲到了蕖樾身後,抱著孩子:「诶……是嶽父家的人吧?我們這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看看,這是您家的外孫,都這麼大了。」
那是個男孩,嚇得張著嘴巴直哭。
卻涯看了一眼蕖樾,伸手把她身上的繩索斬斷,蕖樾抱著被子站起來:「叔叔……」
卻涯依舊不說話,他把蕖樾拉到身後,拿了個渾天儀出來,將方向往反面撥過去。
法術的光輝籠罩住蕖樾,她身上的傷痕逐漸變少,從蓬頭垢面的樣子,慢慢恢復成了俊俏的小姑娘。
而與之相反的是那個孩子,身形逐漸消失——
他驚慌地哭起來,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小,最後徹底消失。
男人站起來,去拿斧頭:「我的兒子!」
卻涯一劍洞穿了他的喉嚨。
然後平靜地用天火將他的神魂緩慢地灼燒幹淨。
接下來,卻涯才開口說話了:「怎麼回事?」
蕖樾雖然身體恢復了,精神還在驚嚇中:「是那棵老槐樹告訴他的!在天地之間的池子,有仙子過去洗澡,就去偷衣服……」
怪不得我進來這裡的時候,竟然感受不到有人在這裡。
卻涯點了點頭,把蕖樾推到我懷裡:「先照看一下她。」
「蕖樾,你還能飛嗎?」我弄了件衣服給蕖樾,把她一裹,往懷裡一抱。
蕖樾搖頭:「我現在飛不了……」
「你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嗎?」卻涯問我。
「太安靜了。」
周圍仿佛完全沒有其他活物一樣。
突然,整個房子從地下開始撼動。卻涯跟我一左一右抓著蕖樾,迅速掠出房屋,跳到了房頂上。
巨大的樹根從地底鑽了上來,將房子的地板扎了個對穿。然後刺破了屋頂。
卻涯的戰鬥素養遠勝於我,早在樹根扎破地面的時候,就已經一劍刺了下去。
劍氣斬斷了上來的樹根,但戰鬥還遠遠沒有結束。
院子外面,已經被頂天高的樹根和樹枝遮蔽得嚴嚴實實。
我壓力很大:「卻涯——」
「你盡快把蕖樾送回瑤池,我會用最大能力保護你們。」
我點了點頭。
卻涯一劍斬斷了外面的樹枝,那樹枝卻瞬間活了起來,又重新長好。
「陰氣?」我的戰鬥素養比卻涯是差遠了,有不懂的也隻能問他。
「對。此地集中了很多的陰氣和怨氣,那棵槐樹妖也正是因此才長起來。」
陰氣?
我捏了根筆出來。
「陰氣為我掌,兩陰一陽是為震,吾今號令——」
我用陰陽二氣畫了個震卦,瞬間化為雷霆。
雷可以克制一切妖魔,數百道天雷降下,那些瘋長的樹根和樹枝被擊碎——
全碎了之後,就隻有它在屋外的本體,卻涯已經飛了出去,一劍刺碎了槐樹的妖丹。
「卻涯!」
槐樹精奄奄一息:「我隻是報恩,那小子世代侍弄我,跟我要個女人做媳婦,此地沒有女人,不去找仙女,又去哪裡找?」
「是為什麼沒有的?是生不出嗎?」卻涯冷笑,「都該死。」
「幼子無罪。」槐樹妖隻說,「我不是你的對手——但你修的是天道術法,不能傷天害理——」
「哪裡有幼子?」卻涯發動劍術,「這裡除了受害人和罪犯,難道不隻有——賊贓?」
槐樹妖枝條一動,樹根從地下襲向蕖樾,我搶上一步,手直接打了它一個對穿。
槐樹妖流了一地的血。
死了。
劍氣過處,村子徹底安靜。
「你能知道哪裡有人,對吧?」卻涯看我。
我點頭。
卻涯沒急著把蕖樾送回去,而是留在這裡,將這裡藏著的女人們都找出來。
他施術的時候,我忍不住問:「你這是什麼法術?」
「不是法術,這是日母和月母做的渾天儀。有倒轉時空之效。」卻涯收好渾天儀,晃了晃,「你們各自回家去吧。」
「可是……」有個女子止住了哭泣,「兩位上仙,我們從家中被掠至此。就算回家,又要如何向爹娘解釋?山高路遠,又怎麼回去呢?」
「我直接讓你們飛回去,你家裡人就不會說什麼了。」
我順手牽出因果線。揮了揮手。
等那些女子都飛走,卻涯才跪了下來,連吐了幾大口精血。
「叔叔!」蕖樾搶先撲到他身邊,「你怎麼樣?!!嗚——對不起……都是我偷跑出來……」
他搖了搖手:「我駕馭渾天儀沒有問題,隻是法力透支了。」
我趕緊過去。
我跟卻涯的力量不同源,對他的狀況也缺乏了解,隻能用最暴力的手段——用源源不斷的生機灌進他的體內。
卻涯靠在我懷裡,長出了一口氣:「你有那麼多的生機啊。」
「嗯。」
「雲羲,」他攥住了我的手,「疼。」
我反捏回去:「當著孩子呢。」
21
瑤池這裡最多的就是女孩子,蕖樾身上的傷已經被治好了,心傷也隻有交給養了這樣多女孩子的瑤池。
「怎麼說?」我看卻涯出來,他手上握著藥瓶。
「蕖樾這次偷跑出來,她日後要好好加強一下這方面的教導。」
「這種事是家長的事。」我攤了攤手。
按照神族的年齡來說,我自己才剛成年沒多久。蕖樾這樣的小丫頭,除了不老不死也不會什麼別的本事。
「對了,帝君說要嘉獎我們這次的行動。你要不要去一下?」
「不去了,你替țû₁我拿一下。」
我回姻緣司繼續工作。
姻緣司正副司主直接負責神仙的結婚離婚,剩下的時候要統領其他的姻緣司職務。其中一項,就是核查各地的月老牽姻緣線的情況。有的時候一地人口增減少多還需要調動或者增派……九州,上百個郡縣,每個地方都至少有一個月老。每天要處理地上一年的工作……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下凡屢禁不止,要不是一下到凡間這些文書就碎成靈氣,我甚至想把這些文書抱下去工作。
沉迷工作,無法自拔。
這個州府前番因為遇到了一個好官,人口增長迅速,需要多增派幾個月老,否則人就要單著過一輩子了。
現在能負責處理這件事情的月老……
「棲凰——你說……」
「嗯?」她抬起頭,「怎麼了?」
「柳林縣人口增加,還有哪些空闲的月老?或者有可以調過去的?」
「我記得前番有個飛升上來的女仙,你可以聘她做月老。」棲凰低著頭繼續,「你說,一個人跟我祈禱的時候,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但是一轉頭出門,又說不入宮的話,家族就不能崛起。但是現在宮裡的皇帝已經三宮六院了,你說我該實現她哪個願望?」
「按跟你說的唄。」
接下來還要處理其他的一些事務。
天界的一日已經將要結束,我把文書處理完畢收好。棲凰還在看。
「咱倆工作不是平分嗎?」
「是,但是你那裡都是有例子的,我這裡的比較麻煩。」她把文書拿過來,「反正你早晚要接手的,先看看吧。」
我看Ṫŭₓ了幾眼,頭都大了。
以前我處理的那些的是非對錯都非常的明確,都沒有什麼大錯隻是陰差陽錯,和平分手或者懲罰罪犯即可。
棲凰這裡無論怎樣都要傷害別人。
棲凰道:「怎麼選?」
「要麼我下去調停吧?」我極小聲地問她。
「你怎麼這麼甜啊?」棲凰笑了笑,「我們是很強,可以移山搬海,可以毀天滅地,可以左右一國的氣運,但我們不是萬能的。」
「我們一樣要順天應道,一樣要承受因果——像你,不就是跟卻涯扯到了一起嗎?」
說起來……卻涯呢?
棲凰笑了笑:「你趕緊找他去吧,他本來就受了重傷,現在還在治傷呢。」
我都快忘了卻涯跟旭光打過兩次,第二次還是在舊傷未愈的情況下,這次又強行催動渾天儀回溯時光,本身的狀態就已經非常虛弱了。
我將獎勵給我的月華帝流漿帶上,去探病。
卻涯的洞府比我想象的樸素很多,是在群星之中,銀河之畔。
洞府主人一早就知道我來了,直接開門將我迎了進來。
我一進來就看到了卻涯。
他坐在瑤席上,對我笑笑:「我今日沒去看你,可還好嗎?」
我把帝流漿遞過去:「你傷得不輕吧?為什麼不用渾天儀倒轉自己的時間?」
「我自己是不能倒轉自己的時間的,需要比我強大數倍以上才可以。」他笑笑,「帝君倒是沒問題,隻是……」
隻是在使用這種神通的時候,會對這一種道體悟更深,如果本身的道行就夠高的話,可能會一個不小心就進入通玄的境界——通玄之後會順理成章地化身為道。
而如果道行不夠,使用這種大神通就是最危險的行為,會容易被腦子裡進入的過於高深的道法逼瘋。
類似於一些凡人見到了上古大神的真容之後便會雙目失明,因為上古大神的容貌中蘊含天道,一旦接觸了過多自己無法理解的東西,不是瘋就是瞎。
「現在的帝君人還不錯,我還是希望他多幹一些日子的。」
確實,管得少,平時比較自由,真的出事的時候也不會放任不管。
「說起來,你傷得到底有多重?」他在我面前一直是好好的,除了下凡的時候會靈氣外溢得特別明顯——
「我怕嚇到你。」
我拍拍胸脯:「我好歹也是成年的神了,不會隨便被嚇到。」
「在你面前,我其實不想太狼狽。」
「你之前不就是被迫歷劫嗎……」
「好吧。」
卻涯揮了揮手,將身上維持樣子的法術撤掉。
我這下徹底看清楚了他的傷勢,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他下凡的時候會外溢那麼多的靈氣了。
腹部直接被打了個對穿,這裡的傷已經開始愈合了,但是還是遮掩不住上面曾經被神光灼燒過的痕跡。
胸口上一道傷是之前在凡間被打的,從心髒旁邊打了過去,當時我做給他的人身內髒都全碎了,反映到本體上傷得倒是不重,但在他右邊胸口,被爪一樣的東西撕了個大洞,上面一樣有旭光的神光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