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看著珩鈺那篤定的眼神，我隻覺得諷刺，憑什麼他以為我還是那個天天窩在紫極殿偏殿等著他，見上一面就滿心歡喜的龍瑩？
「勞煩尊者帶我走吧！這人我不認識。」
「龍瑩！！！」
我闔上了眼任由蒼淵把我帶了回去。
我原以為蒼淵說替我討公道隻是順嘴說說，沒想到第二天我一起來，就看見鳳羽帶著重禮來道歉。
看著座上的蒼淵，明明老是一副爾等都是 jian 人，唯我獨尊的囂張樣，可我卻覺得比珩鈺那道貌岸然的樣子順眼多了。
鳳羽的道歉我沒有接受，我明白告訴她，我不稀罕。
三百年的天牢生活讓我無法輕易釋懷，雖然是珩鈺囚禁的我，但是總歸是為了鳳羽。
鳳羽走的時候臉色難看極了，我卻很痛快。
蒼淵說我小人得志，我認了。
回來後我問蒼淵為什麼給我穿鳳羽的衣服，他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
「那不是你的衣服嗎？」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衣服是蒼淵早早替我備下的。
（十二）
蒼淵半點沒有放我和團子走的意思，轉眼間一千年過去。
其間珩鈺來過幾次，被我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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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讓我意外的是團子，看著珩鈺的時候，他的眼神不再那麼孺慕。
我也能理解，這一千年來，蒼淵雖嘴毒了些，但是待團子不錯，就像個父親那般教導他，這是團子在珩鈺身上不曾體會到的。
隻是平靜的生活沒有持續沒有多久，修羅族便舉族來犯。
兩萬年前天庭和修羅族便打過一次，當時出戰的就是蒼淵和飛雲神君。
可眼下大軍壓境，飛雲神君五千年前入世歷劫，靈惑尊者又閉了關，天庭眾神急了，畢竟現在天庭能打的沒幾個。
珩鈺雖然身份貴重，但是靈力平平，若不是因為出身好，這天君也輪不到他。
珩鈺親自上門請蒼淵出山，大敵當前蒼淵也知道並非兒女情長之時，便應了下來。
出徵前他來到我面前：「等我回來我就娶你。」
我沒有絲毫意外，這麼多年的相處，我對他之間已漸生情愫。
我應了，隻叮囑他萬事小心。
兩百年前蒼淵為了給我重塑肉身去了一趟地府，回來時精神有些不濟。
我知道他是個嘴硬心軟的，便沒有阻攔他出徵，但是我已經打定主意，等到他走後我便跟著去。
一旁的珩鈺臉有些綠，我看都沒看他一眼。
這麼多年過去，我看淡不少，賬是要算的，但不是現在。
阿青早就從北海來了萬龍山，我叮囑阿青仔細照看團子。
就在蒼淵出徵兩天後，我扮做醫官也跟著去了。
隻是萬萬沒想到，就在兩方戰事焦灼之時，鳳族反了。
鳳族和修羅族裡應外合控制了天宮眾仙神。
按理來說天宮被大陣護著，沒道理淪陷那麼快，但別忘了，鳳羽就是鳳族之人，對她來說關停大陣是輕而易舉的。
而且那些上神出門的出門，閉關的閉關，留下的多是些文臣。
加上鳳族和修羅族兵力強盛，天宮的防守很快就被破了。
對我來說，天庭那些神仙的死活不關我甚事，畢竟我在天牢受罪那些年，沒有一個人為我說過話。
就算他們中有些人不知情，但是後面我神體消亡時，不少人看見我的慘狀，也沒有一人為我站出來。
都說仙家無情，我算是見識到了，但鳳羽萬不該動凜兒和阿青，好在萬龍山有蒼淵和靈惑布下的結界，鳳羽他們一時半會奈何不了。
我曉得，她的目標是我。
（十三）
前方戰事吃緊，此番修羅族來勢洶洶，天軍死傷慘重。
被譽為戰神的蒼淵也有些分身乏術，被修羅族的幾位大將拖住。
我心急如焚，恨不得學會七十二般變化，一方照應蒼淵，一方回去找凜兒和阿青。
雖說這些年凜兒修煉有小成，但是在我眼裡，他始終是那個皺巴著小臉，抱著我哭的團子。
見我如熱鍋上的螞蟻，蒼淵口是心非地讓我先回萬龍山。
就在我猶豫時，一道穿著道袍的身影御劍而來。
我不認識，可蒼淵看得真切，正是那傳說中入世歷劫的飛雲神君。
他一來壓力頓減，配合著蒼淵，修羅族幾名大將被斬殺於天河。
眼看形勢大好，我帶著蒼淵撥給我的幾名護衛回了萬龍山。
當我來到萬龍山時，發現鳳羽帶著一群鳳族死士和修羅族的兵將守在萬龍山外，凜兒和阿青在他們手上。
「為什麼？你也是神族！」
隻見鳳羽像聽到什麼好笑的話一樣。
「可我仍舊得不得我想要的東西，蒼淵也是，珩鈺也是，他們的心都隻系在你身上。修羅王說了，我助他一臂之力，可滿足我一個願望。」
我覺得有些可笑：「蒼淵他從未心系與你，可珩鈺，他為了你，不念往日舊情，生生將我關在天牢三百年，挖我龍鱗，放我龍血，害得我神體隕落，與凜兒天人相隔幾百年，這還不夠嗎？況且就為了爭一口氣，你枉顧昔日同族性命，造下無端殺孽。」
「這又如何？珩鈺那個蠢貨，當初我不過騙他說在烏山上救他的是我，他便信了，要不是看他的身份有點用，你以為我會委身於他？我應劫之前不過說了一句你的龍血對我有用，他便想法子娶了你，當真是可笑。還有你，當初蒼淵尊者歷劫本應是我與他合修擋劫，偏被你搶了先，還害我應了劫數，當初我就該殺了你。至於那些個仙神，不過道貌岸然之輩，這一點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什麼？你是說當年與蒼淵合修的是我？」
鳳羽自知失了言，便沒有再說話。
原來當初和我在一起的就是蒼淵，而鳳羽歷劫回來後想勾引蒼淵不成卻自己應了劫數，後來不知怎的我失了和蒼淵在一起的那一段記憶，然後又被父王送給了珩鈺。
嫁給珩鈺後不久我就懷孕了，因為我丟失了一段記憶，我還以為孩子就是珩鈺的，誰料不是，怪不得珩鈺對凜兒不好。
想到蒼淵我心中歡喜，原來我和他的緣分早就定了。
隨即我想到什麼，看向鳳羽，這麼說來凜兒應是蒼淵的孩子，因為這些年來珩鈺對我不錯卻從未碰過我。
（十四）
鳳羽讓那些小卒上前捉拿我，我召出一把長劍與他們纏鬥在一起。
這些年我勤勤懇懇地修煉，加上有蒼淵教導，進步不小，一時半會兒那些人奈何我們不得。
鳳羽急了，拔劍橫在凜兒和阿青的脖頸上。
「你放下劍，自封靈力，不然我就殺了他們。」
看著形容悽慘的凜兒和阿青，我心神有些不穩，一時不察後背被擊中了一下。
「娘親，不要管我，你快走，去找爹爹來救我們。」
就在我兩難時，阿青一咬牙變回本體卷了凜兒就往這邊跑。
阿青本體為化蛇，力大無窮，鳳羽等人一時不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可是叛賊人數眾多，並非我們可抵擋，很快就追上來。
阿青看了我一眼，似乎做了決定。
「阿瑩，當初若不是你救了我，阿青早就死了，你是阿青最重要的親人，阿青不想看著你死，你帶著凜兒先走。」
說著阿青一個掌風把我和凜兒送了出去，她和那幾個護衛一道攔住了追兵。
「阿青！！！」
「青姨！！！」
我拉著團子轉身就跑，沒多久就遇上了剛從天庭逃下來的珩鈺。
我把凜兒交給他：「幫我看好他，謝了！」
珩鈺拉住了我：「我全都知道了，對不起，我們還有可能在一起嗎？」
我沉默了。
珩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
等我找到阿青時，阿青已被打得遍體鱗傷，地上到處是鱗片和血跡，好在還有一絲氣息尚存，和當初的我何其相似。
我持劍殺了上去，越戰越勇，到最後，隻剩下鳳羽。
我抬起劍指著她：「如何，敢與我一戰嗎？」
鳳羽臉上滿是鄙夷：「就憑你現在這個模樣？」
「對，就憑我，我們之間總要做個了結。」
那一站我打得很慘烈，本就重鑄肉身不久，又受了傷，根本不是鳳羽的對手，到最後我已經神志不清了，全憑本能在抵擋。
就在鳳羽的鳳凰真火快燒到我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阿瑩~」
我放心地暈了過去，再次醒來我是在蒼淵的寢殿裡。
看著身旁即使睡覺也美極的男人，我心中有一絲竊喜。
他回來了，我覺得莫名安心。
「這麼喜歡看本尊？」
被抓包的我有些尷尬，索性破罐子破摔。
「怎的？我男人我還看不得了？」
「呵~，那你什麼時候起來行合親禮？我等了你兩千多年了。」
我都想起來了，兩千年前，娘親忌日那天我和父王吵了一架便跑了出去，遇到了剛從蓬萊回來的蒼淵。
誰知蒼淵劫數將至，全身靈力逸散，倒在了蓬萊到北海的路上，當時我走上前去察看，便被蒼淵拉著合修了。
蒼淵從未有過情愛之心，我也沒有喜歡過別人，兩人就這麼在一起了。
後來鳳羽妒忌，趁著蒼淵閉關修養時將我騙出萬龍山，給我吃了忘憂丹，我便忘記了蒼淵。
醒來時我就發現自己回到了北海，問了阿青才知道我不知怎的暈了過去，被珩鈺送回來。
再次上天就是被父王送給珩鈺的時候，稀裡糊塗地對珩鈺產生了仰慕之情。
想來是鳳羽給我施了忘憂咒（可以指定吃了忘憂丹的人愛上某個人）的緣故。
而且當初我和蒼淵合修時，蒼淵給我施了神咒，這才讓我在神體消亡之際仍有一絲神魂殘留，讓我有了重生之機。
想到這裡我覺得有些諷刺，一個鳳羽便把我們幾個耍得團團轉。
（十五）
修羅王被蒼淵親手斬殺，剩下的殘兵敗將成不了氣候，退回了無盡海。
鳳族勾結修羅族，殺害不少仙人神官，凡是參與謀逆的族人都被打入死牢關押受刑五百年，然後剔除仙骨，墮入畜生道，受百世輪回之苦。
行刑前我去見了鳳羽，向來高貴的她衣衫凌亂，法力盡失，面容蒼老宛若老婦。
看見我來她直喚蒼淵名諱，聲音纏綿悱惻，我知道，她瘋了。
後來蒼淵和我舉行了盛大的合親禮。
我是從御明湖出嫁的，那是娘親的故鄉。
與北海比起來，御明湖有些窘迫，我也見了我的阿公，長得一副儒雅相貌，看起來有些內向，和娘親很相似。
他很高興，他說他對不起漪藍，沒能照顧好她的女兒。
漪藍是我娘的閨名。
我說沒關系，現在我也過得很好。
我不怪他，我知道他有他的難處，於是我讓人送了些珍寶給他，但也僅此而已了。
凜兒很高興，他也知道了他並非珩鈺的兒子。
怪不得當初他在我肚子裡待了好幾百年，原來是有祖龍血統的緣故。
珩鈺也來了，我醒來後已經聽說了，蒼淵幫我狠狠地教訓了珩鈺一頓, 讓他在紫極殿休養了很久。
珩鈺紅著眼，他已經知道當初在烏山救他的是我, 並非鳳羽。
他問我為何不告訴他，不然當初不會這麼對我。
我是怎麼回他的？
我說我從未真正愛過他，自始至終不過蒼淵一人而已, 而且他從未信我。
珩鈺走的時候眼睛很沮喪，就像被拋棄的小狗。
我眼睛眯了一下：「總歸會有辦法的，去吧！」
「【世」「可是，我真正愛的是蒼淵，而且就算我不在了那麼多年, 他也一直等著我, 無論我變成什麼模樣, 他一眼就認出了我。」
「對不起，你且珍重。」
珩鈺走了，再沒出現過，隻在凜兒成年那日送來了一柄龍吟槍。
看著一身玄袍朝我伸手的蒼淵, 我笑得很開心。
執我手的，終歸是他。
（十六）
修羅族大敗後, 三界一片祥和。
和蒼淵合親後，我的地位水漲船高。
昔日的父王兄長都要叫我一聲「老祖宗」, 我不習慣, 讓他們仍舊喚我名字。
凜兒也逐漸長大, 不再是那個淚汪汪的小團子，也成了獨當一面的小男子漢了。
但是有些事情終歸要擺在臺面上來, 讓眾神知曉。
從前我還是那個不得寵的北海小公主便罷了，但是我現在是蒼淵的妻子, 從前我受到的虐待和迫害也要討個說法。
上次修羅族來襲，珩鈺沒能力護住天庭，眾神不滿已久。
這次紫薇大帝從西方禮佛回來，便主持了公道。
珩鈺囚禁迫害我了三百年, 還導致我神體泯滅，判珩鈺受剐刑兩百年。
珩鈺身為天君，危難前脫逃，棄天宮於不顧，被打入無盡苦海受烈火之刑五百年，共受刑七百年。
等刑滿結束, 珩鈺還要入世修行百世，每一世都要受盡世間七苦, 在苦難中死去, 孤寡一身，功德圓滿方可回歸天庭, 再次成為天地共主。
珩鈺受刑期間，天宮大小諸事由蒼淵和靈惑共同執掌，一時間龍族聲望大漲。
而我也受到了等同天後的待遇，忙時領著阿青管理天宮瑣事, 闲時遊山玩水, 好不快活。
日子就這麼過著，阿青不知道什麼時候和靈惑尊者看對了眼，兩百年前舉行了合親禮。
還和我一前一後懷了龍胎，看著往傻父親方向發展的蒼淵和靈惑, 我和阿青幸福地笑了。
好日子還在後頭。
世間難得有情人，「唯願情人永長久，勿負良辰一片心」。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