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蕭總，你今天不該點紅酒，應該點清酒。」
至少清酒能反射出他惡心的嘴臉。
我起身離開，蕭慎還在身後叫我。
「欲擒故縱的機會，我隻給你一次，沒有第二次了。」
神經病！
我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腳下走得飛快。
夜色降臨，這會正是晚高峰，一時也打不到車，我茫然地走在街上。
風吹在身上時，我才想起我的外套放在工位上忘記帶走了。
隻是氣溫比我想象中還要冷，走了一小段路，我已經被風吹得瑟瑟發抖。
前面有隻跳舞的小熊引起我的注意。
以前每次和周祁言吵完架，我就出來闲逛，在街邊看發傳單跳舞的小熊。
我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忘記為什麼吵架，然後重歸於好。
隻是這次的小熊跳的舞也太醜了些。
估計是個新手，抬腳的時候左腳絆右腳差點摔倒。
但他還是磕磕絆絆挪到我面前，並且左手還拿著一件外套。
他伸手遞給我，被我禮貌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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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不放棄，慢慢挪到我身後，又想給我披上。
「謝謝，我說了不用。」
在推拉幾次後，我終於生氣了。
「周祁言你是不是有病，就非得讓我穿上是不是？」
小熊愣在原地，捂著腦袋趕緊搖頭。
「行了別裝了，沒有哪家人偶會給路人披外套的，況且這件外套還是我給你買的。」
周祁言躲在人偶衣服裡沒有吭聲，隻是固執地把外套遞給我。
我穿上外套，上面還有淡淡的香味，和周祁言身上的味道很相似。
我想把他頭上的頭套揭開，卻被他後退躲開。
「我以為你不想再見到我。」
隔著頭套，周祁言的聲音在裡面響起，聽起來悶悶的。
「所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看到你的朋友圈定位，很久沒見了，我就......就想遠遠地看一眼。」
「然後呢。」
周祁言再也沒說話了，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樣。
果然還是如此。
我不禁冷笑，轉身離開。
他就跟在我身後，路燈下的影子投射出我們兩人的樣子。
因為頭太重，他隻能兩隻手扶著頭套，邁著小碎步跟在我身後，看起來十分滑稽。
我加快腳步，他也加快腳步，好幾次險些摔倒。
我回頭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周祁言差點和我撞上，幸好停得及時。
「隻是跟著你走一段，也不可以嗎？」
9
我沒理會他，繼續往家走。
我有預感，如果我說不可以的話，他真的會轉身離開。
真奇怪，明明在一起這麼多年，我們吵架過，冷戰過，但他從來沒有拒絕過我。
我讓他別理我，他就真的會找個地方自己待著，直到我先找他。
我們吵架最厲害的一次，我讓他別和我說話。
從那天之後，周祁言就真的再也沒和我說過一句話。
他照例給我做飯，放在餐桌上，敲敲我的房門，等我走出房間時，他已經縮回自己房間裡。
整整一個星期，周祁言交流全靠在我的房門上貼便利貼。
直到周末我終於忍不住主動和他說話，他像是解開封印一樣，晚上和我說個不停。
走到我家樓下時，周祁言還跟著我。
因為他這身詭異的裝扮，進小區時保安還問我需不需要幫助。
「你還要跟著我走多久？」
我停下腳步，周祁言就站在離我兩步遠的位置小聲開口。
「對不起。」
我嗯了一聲，對他的道歉已經免疫，正要離開時，突然聽到他的話。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你生病了，我應該回來陪你的。」
分手前，周祁言忙著他的比賽，這場比賽很重要，連他父母都時常打電話來過問。
甚至比賽那天，還要和他一起參加。
我知道他媽不喜歡我，到時候我倆坐在觀眾席各自難受也不是個事，我索性在家，讓周祁言自己去。
約好了如果他拿第一，我就請他吃飯。
但在他比賽的前一天晚上，我突然發起高燒。
整個人頭疼欲裂，思念在那一刻到達了巔峰。
我給周祁言打電話，隻是想聽聽他的聲音，卻是周祁言的母親接的。
「你知道這次比賽對於他來說有多重要嗎，他現在應該做的是好好休息，不是陪你說話。」
「不舒服就去看醫生啊，找我兒子做什麼，你不會還要他回來看你吧，你怎麼這麼任性啊。」
「你爸媽沒有教過你不要麻煩別人嘛，你爸媽就是太寵你了，才讓你變成這不學無術的樣子，也不知道給我兒子灌了什麼迷魂湯，你們一點也不合適！」
數落完，電話就被掛斷，我的心裡是從未有過的失落。
周祁言一直到比賽完的第四天才回來，他沒有給我發過消息，失蹤了四天。
回來那天，他整個人都很興奮，緊緊抱著我，一雙漂亮的眼睛在看我。
我卻在那雙眼睛裡，看到了自己失望的臉。
「我們分手吧。」
堅持了這麼多年，我累了。
我無法確定，他是否還愛我。
我也不想去猜了。
10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生病了，如果我知道的話，那天晚上，我一定會回來。」
「可是我在乎的也不是那天晚上你會不會回來，我在乎的是這麼久了我從來不懂你，我不能確定你喜歡什麼，不能確定你的心情。」
「我喜歡你！」
周祁言突然打斷我的話，他摘下玩偶頭套，露出已經漲得通紅的臉。
「我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經喜歡過天文，小姨送給我一個天文望遠鏡，被我媽直接拆了，從那之後，我沒有喜歡的東西了，直到我遇見你。」
「我喜歡你，你喜歡的東西，我都會去了解，如果你的心情好，那麼那天，我的心情也會好，如果你心情不好，我的心情也不會好。」
周祁言輕輕朝我走近一步，沙啞的聲音順著微風鑽進我的耳朵裡。
「我總是很害怕，因為我是個無趣的人，數學是我唯一擅長的東西了，我怕不聊這個，你就會發現我其實是個很平庸的人。」
「每次和你吵完架，我都想來哄你，可我害怕說得越多，越會讓你明白，我也不過如此，我已經習慣了被拒絕，習慣身邊的人或者物都會離我而去。」
「其實，我很在乎你，你是我的全部。」
我僵硬在原地，突然淚如雨下，原來這份感情，也不隻是我在苦苦堅持。
「那場比賽，其實還有我和我母親的約定，隻要我能做到，她從此不再插手我的生活，她會尊重你，離我們遠遠的，從此，我完完全全屬於你一個人。」
我看向周祁言，四目相對之際，一滴淚從他的眼角滑落。
「我愛你......」
說完這句話，他整個人像是突然失去力氣一般，整個人往後倒去。
我腦子一片空白，身體已經下意識抓住他，幸好後腦勺沒有摔在地上。
這天才的大腦，摔壞了就完蛋了！
「周祁言！」
我抓著他的手，才發現他燙得嚇人。
原來剛才的臉紅不是害羞，是這小子發燒了！
我著急地給醫院打電話，聲音驚動了路過巡查的保安。
周祁言被扶到門衛室，醫院很快安排了救護車來把人帶走。
他高燒昏迷，玩偶衣服脫下時，身上已經被汗水浸湿。
「真是一點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啊，發燒了就應該散熱，還穿這麼厚的裹著！」
醫護人員想給他換衣服，在此期間周祁言還緊緊抓著我的手，呢喃著別離開我。
我現在知道你很愛了，但是你這會真是大可不必！
「你是他女朋友？他發燒了你不知道嗎？」
醫護人員看我的眼神已經仿佛像在看一個渣女。
我汗流浃背，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已老實，別 Cue 了。
最後處理完，周祁言被送到病房掛水。
屋內昏暗，隻有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光芒，勉強能讓我看清周祁言的臉。
周祁言比賽完回來那天，似乎確實是他最高興的時候。
我從未見過他如此開心，眼角眉梢都透露著喜悅，眼裡仿佛有星辰一般，讓人不由自主地淪陷。
病房門推開，醫護人員走進來。
「剛才給病人脫衣服的時候掉出來一個東西，看看是不是你們的。」
她將其遞給我, 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小盒子打開，月光折射在鑽石身上, 昏暗的夜裡，透著淡淡的光。
是一枚漂亮的戒指。
11
周祁言醒來時，天已經微亮。
我感覺到有人輕輕摸了我的臉，睜眼就和他對上視線。
「對不起。」
他輕聲開口：「生病的時候, 我突然很想見你，我猜那天晚上, 你也是一樣的吧。」
「明明很在乎我, 為什麼不說。」
「我不夠好。」
「如果你不好, 我不會愛你。」
雖然是一見鍾情，但在一起後的每一天，我都為我當初倒追感到慶幸和得意。
「不要說愛我。」
退燒之後, 周祁言的手又恢復了往日的涼意。
指尖輕輕點在我的手上時，那陣酥麻感鑽進了心裡。
「我又蠢又缺愛, 我會當真。」
「我本來說的就是真話。」
我說過的唯一一句反話, 就是分手那天, 在心裡發誓再也不要喜歡周祁言。
「那我們算復合了嗎？」
他小心翼翼看著我，我抬手露出已經戴好的戒指。
「那我戒指都戴上了，你也別想反悔。」
在長久的沉默後, 我們同時笑出聲, 握著對方的手越來越緊。
「天快亮了。」
他握緊我的手, 看著窗外輕聲道：「今天應該會是豔陽高照的晴天。」
「......」
和周祁言復合的第三個月，我給周圍的同事們派發了請帖。
安姐拿著紅色請帖搖頭嘆氣：「你都結婚了，我咋還單身呢。」
我笑著把口袋裡的喜糖塞進她手裡。
走出辦公室時，正好收到周祁言的消息。
匯總了我本月所有的花費，計算我的恩格爾系數，收入和支出的分析等等。
「是是」【沒人的時候偷偷看。】
我確定四下無人, 偷偷看了一眼。
白色襯衫黑色西裝褲, 隻是襯衫壓根沒扣，衣服敞開，胸肌腹肌人魚線一覽無餘。
「真是太過分了。」
怎麼能用這樣的擦邊照片動搖我的心。
「道德在哪裡素質在哪裡, 你現在的位置在哪裡！」
復合後的某天，周祁言替我算賬的時候, 突然問起那個 KTV 男模。
「所以你到底點了什麼服務？」
我解釋了整整三遍, 那隻是瓶酒的價格。
但當晚, 我還是翻到了周祁言手機瀏覽器搜索記錄。
【如何讓女朋友對你不變心。】
【男人保養秘訣。】
【擦邊照模板大全。】
「......」
我讓周祁言別老待在實驗室，多出去走走，說不定能找到新的愛好。
生日那天，我送了他一架天文望遠鏡，算是彌補他的童年遺憾。
但目前, 周祁言最大的愛好, 還是研究怎麼每天勾得我走不動道。
每次點進他的相冊都能發現一大堆寶藏。
屬於沒半個小時沒法出來的程度。
我抱著手機笑個不停, 一出公司大門就看見等在公司樓下的周祁言。
「今天不是聚餐嗎，你怎麼來了？」
聞言, 周祁言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給大家遞請柬, 大家收了之後, 就催我趕緊滾，別擋道，還說我玷汙了他們的香味, 我很醜嗎？」
看他苦惱的樣子，我索性抱著他深吸一口氣。
「沒有啊，香的。」
是我們兩個人的味道。
是戀愛的清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