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現在我有足夠的時間照顧她,料理好家中的一切,可一旦我回到之前的工作狀態,我們一個月也見不了幾次面,我不希望那樣。」
他語氣誠懇,末尾又添了一句:「很抱歉,辜負您的期望了。」
我停住腳步,呼吸也變得緩慢。
心口處仿佛空了一塊,麻麻痒痒的感覺順著脈絡遍布全身。
「悅悅,晚上想吃什麼?」
沈修遠走進臥室的時候,我正抱著枕頭靠在床頭,手上捏著一本暗紅色的存折。
他似乎有所察覺,走到我身邊坐下,「怎麼把存折拿出來了?」
我放下枕頭,將存折攤開給他看。
家裡的錢都是我管,他平時從不過問,所以看到上面的數字時,他瞳孔驀地收緊了一下。
我笑著說:「老公,我年薪三百萬,談成合同還有獎金,年底也有分紅,除了買車算衝動消費,其他時候基本沒有大開銷,所以這些年存了不少錢。」
他微微一怔,「怎麼突然說這些,發生什麼了?」
我壓抑著心中的酸楚,故作輕松地說:「老公,我們有很多存款,以後遇上什麼難事也不怕,生個足球隊都養得起。如果你想回刑警隊,我就跟領導申請調去相對輕松的部門,雖然賺得不如現在多,但是有足夠的時間照顧家裡。以後你外出執行任務,我就在家裡等你,我們不會見不到面的。」
喉嚨裡好像堵著一團棉花,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聲音都變得艱澀起來。
沈修遠明白過來,「你都聽到了?」
我沉悶地點頭,「老公,其實我不希望你回去,我怕你受傷,怕某一天接到你同事的電話,告訴我你躺在醫院裡生死不明。可我更怕你會有遺憾,怕我會成為你的阻礙。雖然我答應過媽會勸你,可我還是想尊重你的意願。」
說完,我低下頭默默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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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遠重重地嘆了口氣,將我擁進懷中,「傻瓜,不要胡思亂想,你並不是我的阻礙。我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因為我想維持現在的生活,想要成為你的依靠,成為家庭的依託,那是我發自內心的想法。」
「可是你喜歡當刑警,我知道的。」
「那你呢,你喜歡現在的工作嗎?」
沈修遠捧起我的臉,平靜地注視著我,清冷的眉眼難得一片溫柔,「悅悅,說實話,喜不喜歡?」
我泄了氣,「喜歡,雖然時常忙得腳不沾地,但是很有成就感,還能賺大把的錢,買很多很多東西……」
「喜歡就繼續做,不要調動崗位。」
他淡淡一笑,「我不希望你為了成全我放棄自己喜歡的工作,誰規定男人才能選擇自己的事業,女人就得做出犧牲,那是舊思想,太不公平了。」
「可是你甘心嗎?」
我眼巴巴地看著他,「我聽小周說你以前立過功,有大好的前程……」
他在我的嘴唇上啄了啄,輕聲說:「別勸了,我不會回頭的,我現在就想吃軟飯,你讓不讓吃?」
我鼻頭一酸,抱著他泣不成聲。
「老公,以後我養你。」
11
三月初春,天氣微涼。
我和夏盈約在一家桃花主題的餐廳吃飯。
出門前,沈修遠再三問我有沒有其他男人。
在他眼中夏盈等於男模頭子,和她約會等於進男模窩。
我再三交代才從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悅悅,你老公對我的誤解太深了,這樣下去他還能讓我給你當伴娘嗎?」
夏盈皺著眉,憤憤地切著牛排,「反正我不管,就算他不同意我也要給你當伴娘,伴娘服我都看過好幾套了。」
我撲哧一笑,跟她保證:「放心,我的伴娘隻能是你。」
「這還差不多。」
夏盈傲嬌地哼了一聲,「對了,婚紗選好了嗎?」
「婚禮在十月份,現在選有點早吧。」
「婚紗照呢,什麼時候拍?」
「五月份吧,到時候天氣好,我想拍一組戶外。」
「蜜月旅行呢?」
「這個暫時還沒定,我想去的地方太多啦。」
我們闲聊的時候,隔壁桌的男人頻頻朝我們這邊看,期間還送了兩杯雞尾酒過來。
夏盈狂翻白眼,讓服務員把酒原封不動地送了回去。
直到我們離開,那個男人還是沒有放棄,竟然追了出來,問我和夏盈的手機號,兩個人的都要。
「小姐,我在夜色會所有個朋友,請你們去喝一杯怎麼樣?」
面對這樣的死纏爛打,夏盈直接按了下車鑰匙。
不遠處的騷粉色瑪莎拉蒂亮起了車燈。
她冷冷一笑:「本小姐名下有三家會所,五家連鎖酒店,你個傻逼要多遠滾多遠。」
男人瞬間變了臉色。
我連忙拽走夏盈,把她塞進了車裡,「那個男的身上有酒氣,惹急了指不定幹出什麼,別跟他一般見識,趕緊走吧。」
夏盈系上了安全帶,「那我走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她一走,我也趕緊鑽進了車裡。
誰知剛開出去沒多久,後面就追上來一輛寶馬。
我透過後視鏡一看,開車的人竟然是剛才騷擾我們的男人。
好家伙,居然敢酒駕,必須舉報。
我記下了他的車牌號,想靠邊停車打舉報電話。
誰知剛準備往路邊靠,那輛寶馬就從左側別了過來,車頭硬生生相撞,嚇得我呼吸都停住了。
看到男人氣勢洶洶地下車,我第一反應是把車門鎖上。
果然,他沒能拉開車門,就開始瘋狂敲擊窗戶。
我沒遇見過這種事,哆哆嗦嗦地給沈修遠打電話,結果顯示正在通話中。
情急之下我給小周打去了電話。
「嫂子,怎麼了?」
我把事情說了一遍,還告訴了他具體位置。
他聽了之後很著急,讓我千萬別下車,說他馬上就到。
結果剛落下電話,車玻璃就被男人用重物砸碎了。
「給我出來!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敢羞辱我!臭不要臉的賤人!」
他顯然是喝多了,臉上有潮紅,眼底也猩紅一片。
我躲閃不及,被他從車窗拽了出去,碎玻璃在我手臂上劃出了一道口子。
我奮力掙脫開他,一邊繞著車躲閃一邊大喊:「救命啊!殺人啦!」
很快就有車停了下來,幾個好心大哥幫我攔住了他。
不到十分鍾就有一輛警車開了過來,小周和一個同事從裡面下來。
「嫂子,你受傷了!」
小周氣得不輕,眼睛都紅了。
我連忙拽住了他,「你是警察,這種時候不能衝動,按規矩辦事,別讓人抓到把柄。」
小周沉住氣,掏出儀器去給那個男人做酒駕檢測。
結果那人拒絕測試,甚至還想跑。
現在好了,他酒駕、撞車、傷人,還想逃逸。
小周當場就把人扣下,戴上手銬交給同事押走了。
12
小周把我送到了醫院。
傷口不深,醫生很快就處理好了,還告訴我不會留疤。
我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聽見診療室外小周急促的聲音。
「老大,嫂子沒事兒,就是受了點小傷,事情小鄭會處理,你千萬別衝動,先別過去,我怕你控制不住……」
我心頭一緊,連忙出去從小周手裡搶過了手機。
「沈修遠,你要幹什麼!」
電話那頭沉默了,隻有粗重的呼吸聲。
我攥緊了手機,「沈修遠,我沒事,你別生氣。」
「我讓人從你車裡調出了行車記錄儀的監控。」
他咬牙切齒地說,「那個混蛋死定了。」
我直接透心涼。
完了,他一定氣死了。
要是讓他現在過去,那個傻逼不被揍死才怪。
我氣息一沉,故作嚴肅地說:「沈修遠,你現在立刻馬上來醫院找我,要是十分鍾內我看不見你,以後就……就……分房睡!」
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小周訕訕地問:「嫂子,這招兒管用嗎?」
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放心,非常管用。」
一刻鍾不到,沈修遠黑著臉過來了。
看見我手臂上纏著的紗布,他眼底的怒氣被心疼衝散了一些。
啞著嗓子問:「還疼嗎?」
我搖頭,咧嘴一笑:「醫生說隻是皮外傷,一周就能好,這段時間不要吃重油重鹽和顏色深的東西,很快就看不出來了。」
他沉悶地嗯了一聲:「沒事就好。」
說完摟著我往外走。
小周跟了上來:「老大你放心,那個傻逼疊 buff 呢,幾項罪名加起來,夠他蹲幾年的了。」
沈修遠臉色依然難看得厲害:「他現在酒沒醒,還在胡鬧,酒醒之後估計會提出和解,但是我們不接受,一切按照正常流程走,嚴懲不貸。」
小周拍著胸脯說:「好嘞,交給我們吧。」
在沈修遠的強制要求下,我跟公司請了三天假。
上司知道我受傷了,當天就閃送了一盒燕窩過來。
「吃,吃完了我再給你買,我的大寶貝,你可不能有事啊!」
我哭笑不得,忙問沈修遠:「老公,這東西你會煮嗎?」
沈修遠掏出手機百度了一下才說:「還挺麻煩。」
我搓搓手,「那你會嗎。」
他扯了下唇角,「老婆想吃,不會也得會,等著吧。」
於是當天我就吃上了,一大碗全進了肚。
雖然味道有點淡,但是心裡甜滋滋的。
連著休息三天,我也不是無所事事,找到一家不錯的婚紗攝影工作室,聽完銷售小姐的介紹直接付了定金。
三服三造,室內外結合,可以選擇的主題很多。
晚上沈修遠回來,我高興地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他聽說可能要拍十二個小時,臉色起了一絲變化。
我小心翼翼地問:「老公,你是不是嫌時間太長呀?」
他淡淡一笑,摸了摸我的頭,「我是怕你辛苦,平時多走幾步路都嫌累,到時候換三套服裝,室內外拍一整天,不會撐不住吧?」
我雙手叉腰哼唧一聲,「不會,這是甜蜜的辛苦,我完全能 hold 住!」
他勾了勾唇,「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別耍賴讓我背你。」
「我才不會,耍賴是小狗。」
「好的,小狗。」
13
五月的一天,陽光燦爛,天朗氣清,是個拍婚紗照的好日子。
拍完第一組,我就是女王。
拍完第二組,我還能堅持。
拍完第三組,我是小狗。
…...
日落黃昏,遠山如黛。
晚霞籠罩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宛如破碎的星河。
湖畔的青草地上,男人西裝革履,修長筆挺,眉目深邃沉穩,清冷而矜貴。
他對面的女人一身魚尾婚紗,面若桃花,笑若皎月,正扭著纖細的腰肢,張開手朝他要抱抱。
男人笑容溫柔寵溺,背對著她蹲下。
女人開心地撲了上去,抱住了他的脖子。
「老婆,你上次是怎麼說的來著?」
「唔,真的要這樣嗎?」
「說話不算數?」
「汪汪……」
一個月後,我將婚紗照從店裡運了回來。
整整兩個大相冊,三個小相框,還有一個四十寸的大相框。
最大的我掛在了客廳裡最顯眼的位置上,心滿意足地看了好久。
拍了張照,正想給沈修遠發過去,小周的電話就打來了。
「嫂子,我跟你說件事,你千萬別激動。」
我愣住了,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心頭。
顫抖著問:「什麼事?」
半個小時後,我按照地址趕到了醫院。
小周和幾個同事站在一起,身上多多少少沾染了些血跡。
我心裡一慌,拽著小周問:「修遠怎麼樣了?」
小周喉結滾動了一下,紅著眼睛說:「胸口處中了一刀,傷口很深,就在心髒附近,醫生說失血過多引起了休克,目前正在搶救……」
那一刻我如遭雷轟,腳一軟差點倒下。
小周連忙把我扶到旁邊坐下。
我感覺呼吸困難,手腳開始發麻,聲音哽在喉嚨裡,硬是說不出一個字。
緩過來一些後,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小周他們圍著我手忙腳亂地安慰。
「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樣?」
我泣不成聲,眼淚糊了一臉,「修遠不是在執勤嗎?為Ţűⁿ什麼會中刀?」
小周重重地嘆了口氣,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我。
原來方晴一直放不下沈修遠,甚至因此患上了輕度躁鬱症。
期間她父母多次聯系到沈修遠,希望他能陪在方晴身邊幫她康復,卻都被沈修遠拒絕了。
理由是他結婚了,不想和其他女人不清不楚,有病該去找醫生,而不是找他。
前不久方晴又開始發瘋,不是割腕就是吃安眠藥,今早直接爬上了屋頂,聲稱讓沈修遠去見她,不然就直播跳樓,還報上了我的名字和公司,說我是小三,搶了她男朋友,死了也不會放過我。
警方聯系上了沈修遠,讓他過去幫忙穩定住方晴。
沈修遠當過刑警,受過訓練,知道面對這種情況該怎麼做。
經過一番談判,他穩定住了方晴的情緒,正要把人拉下來的時候,方晴從懷裡摸出一把匕首,直直地刺進了沈修遠的胸口。
沈修遠反應夠快,立刻銬住了她,並且沒有立刻拔出匕首,一直強撐到救護車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