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直到屬下撲進來,跪在地上高喊:“赤那王子的侍衛回來,說…”
赤那舅舅立即從榻上翻身而起,急切道:“赤那怎麼了?”
還未等侍衛說完,帳門外突然傳來刺耳的怒斥聲:“赤融王子,你想要幹嘛,這可是吉仁泰大人的私帳。”
可是隨後,外面突然傳來慘叫。
帳篷內的眾人吃驚望著門口,但是已經來不及,一群兇神惡煞的侍衛闖了進來,而在最後一個高大而強壯的身軀,出現帳門口。
“赤融伯顏,你想什麼?”吉仁泰大吼道。
赤融伯顏一雙灰褐色眼眸,如同鷹那般犀利,他直勾勾望著吉仁泰,“你還等著赤那回來嗎?”
吉仁泰心中暗覺不好,特別是方才他自己的侍衛也提到赤那。
“方才已有人回來稟告,赤那軟弱無能,被西北大營伏擊,並且當場斬殺,”赤融伯顏嘲諷的望著對方,冷笑道:“你想讓赤那當可汗,可是你也不看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
吉仁泰瞪大雙眸,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精心栽培的赤那,真的死了。
“是你,”突然吉仁泰像是回過神,他並不愚笨,幾乎是在一瞬間反應了回來。
他指著赤融伯顏,大吼道:“是你故意透露消息,讓赤那以為你真的知道西北大營藏糧草的地方,你居然勾引大晉人,謀害北戎的勇士。”
“我要去找可汗,我要讓可汗下旨殺了你。”吉仁泰氣急敗壞。
赤融伯顏冷漠看著他,全然不為所動,因為他此刻看著的,就是一個死人。
直到他抬手,周圍早已經手握彎刀的侍衛,立即衝了過來。
吉仁泰的帳篷裡,隻有一個侍衛還有女奴,全無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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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片刻間,整個大帳裡充斥著濃重血腥氣味。
鮮血飛濺在地面華貴而繁復的地毯,以及帳篷璧上,看著格外可怖。
侍衛還在裡面收拾殘局,赤融伯顏卻已經走出了大帳。
很快,不遠處又過來一隊侍衛,隻是他們的身上同樣沾著鮮血,赤紅的顏色,在黯淡的天光下,依舊刺目耀眼。
原來赤融伯顏不僅親自來殺了吉仁泰,更是派人將吉仁泰一伙都殺害。
從今天開始,他將成為統一北戎的王。
他也將成為整個草原上的王。
隻是,此刻他安靜站在山丘之上,眺望著遠處,那是屬於仰天關的方向。
是他們所有草原人,夢寐以求的富足中原。
他將帶領草原的勇士,踏足那片土地。
“沈絳。”突然,赤融伯顏口中字正腔圓的念出這個名字。
這次竟是她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他們很快就會再次見面的。
第168章
沈絳帶兵回來的時候, 再次大勝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了整個大營。
他們回到營中時,左豐年親自帶人, 出城迎接。
雖然之前小的徵戰, 雙方之間, 各有勝負。
可是沈絳連續兩次,打敗了北戎主力,北戎的實力大大被削弱,將他們趕回老家的願望,讓他們再也不敢覬覦大晉疆土的願望, 將不再僅僅是願望。
而是即將可以實現的目標。
“郡主, ”左豐年站在最前面, 在沈絳騎馬過來時,他已是恭敬行禮。
沈絳豈敢在他面前託大,立即翻身下馬。
她恭敬回禮:“沈絳不負使命,豈能勞煩左將軍, 親自迎接。”
左豐年大笑:“這樣的大勝若是多來幾次,我願日日守著這城門,迎接郡主。”
他說的話, 引起周圍一片大笑。
所有人都沉浸在這種勝利的喜悅當中。
沈絳這次出徵,從一開始出營到找到北戎大軍,以及最後擊潰對方。
雖然短短數日時間, 卻仿佛過了許久。
一開始未找到北戎主力時, 沈絳心底還忐忑不已。
可是後來大勝,她便開始憂心謝珣之事。
那日她偷聽了先生和謝珣的談話, 第二日, 甚至都沒跟他打招呼, 便離開了將軍府。
沈絳讓人犒賞此番苦戰的將士,更是請林度飛和郭文廣兩人,代為出席。
自己則是帶上親衛,馬不停蹄的趕回將軍府。
她一到府門口,下馬就往裡面衝。
謝珣這幾日一直在院子裡休整,他雖足不出戶,卻一切消息盡在掌握中。
特別是這些日子,他已經漸漸將京城的事情摸透。
或許是因為他不在京中,端王一系便以為他是因為眷念美色,甘願放棄朝中權勢。
他們行事起來,越發的肆無忌憚。
簡直是絲毫不將他放在眼中。
就比如此番派人刺殺沈絳。
他們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卻偏偏錯漏百出。
“這些人應該是與英國公有關,”晨暉在一旁說道。
謝珣坐在書桌後面,低頭看著面前的證據,臉上浮起冷漠:“沒想到沈芙綾居然真的不是沈侯的女兒,難怪當日在奉昭殿內,沈芙綾的生母韓氏,要不顧一切揭露阿絳的身世。”
晨暉正欲再說話,就聽外面傳來腳步聲。
這一次的腳步,輕快而又敏捷,與一般下人的腳步截然不同。
雖然人還未到跟前,謝珣臉上已然轉變了表情。
原本沉著冷肅的神色,如同被春風化開,露出淺淺笑意。
即便屋外是寒冬酷烈,房中卻因他的笑意,居然添了幾分難見的盎然。
“三公子。”
沈絳推開進來,口中歡快的喊著他的名字。
隻不過在看見晨暉也在時,沈絳趕緊收起臉上過分粲然的笑容。
好在晨暉十分懂得看眼色,立即恭敬道:“見過郡主,恭喜郡主大勝歸來。”
“同喜、同喜。”沈絳十分豪爽的揮揮手。
晨暉說完,也不廢話,直接道:“屬下先行告退。”
待他一走,沈絳整個人便如同歸巢的倦鳥,飛撲般的衝了過來,抱住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隻是謝珣未曾察覺的是,在她撲過去的瞬間,還是刻意收斂了自己的衝撞力。
謝珣伸手將她環住,雖沒想到,她會如此熱情。
也十分中意這樣的熱情。
“怎麼了?”謝珣見她窩在自己的肩頭,久久不言語。
自打京城郊外那一劍之後,沈絳便極少對他如此。
謝珣含笑低問,可是他不知道,他越是這般雲淡風輕,沈絳越是心痛。
直到現在,他都未曾對自己說實話。
沈絳好想問他一句,他就打算一直瞞著她嗎?
若非她無意中得知,都不知道自己愛的人,早已經命懸一線,危在旦夕。
可沈絳卻又無法將話問出口。
他這麼苦心隱瞞,無非就是不想讓她擔心、難過、痛苦。
可是他也不想想,若是有一日,他真的在自己面前突然倒下,她該如何自處,該如何活下去。
沈絳低聲說:“好累,行軍打仗真的太累了。”
她說話時,眼角間已經微微湿潤,淚意再次湧現。
謝珣聽出了她聲音裡的疲倦,即便是強壯的男子,在經歷一場大戰之後,都會疲倦不堪。
更何況是她呢。
這樣的大勝看似痛快淋漓,卻是用她的全部才換得。
謝珣心底輕嘆一口氣,若是他身體無恙,足可以代替沈絳前往戰場。
可是自從上次,沈絳遇到殺手,他帶兵救援,他再次服用了藥物。
強行運功,導致自己的狀況再度惡化。
如今不到萬不得已,他絕對不能再動武,否則隻怕便真的是命不久矣了。
“西北大營有那麼多將軍,不說那些徵戰沙場多年的老將,便是林度飛和左破虜二人,便足可領兵出徵。”
謝珣對於西北大營的將軍們,也是了如指掌。
沈絳微一嘆氣:“我若能率軍親自前往,必能鼓舞士氣。”
因為她不僅僅代表著自己,還代表著沈作明。
如今西北大營的將士,早已經將她看成了沈作明的繼承人,對他們而言,沈絳便是一個信念。
沈作明雖已身死殉國,可是他的精神卻從未消失。
活生生的沈絳,便站在每一個將士的眼前。
謝珣聞言,伸手撫了撫她的發鬢,隨後將她再次攬入懷中,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彼此感覺到對方的氣息和溫度,脈脈含情。
沈絳享受著在謝珣在身邊的溫柔,似乎這樣便能撫平她的疲倦。
還有戰爭帶來的復雜。
她雖恨北戎人奪走她父親的生命,可是戰爭是無數性命填進去的,每一個戰場便是一個毫無留情的、殘酷的性命屠宰場。
在這裡的士兵,將要刀劍相對,以命相博。
每個人都化身地獄裡的修羅,拼命收割性命。
唯有在他身邊的時候,沈絳才會忘記腦海中那些血腥、殘忍、冷酷的畫面。
許久之後,她從他懷中坐了起來,眼睛瞥見桌子上擺著的書信。
突然,她目光瞥到了熟悉的名字。
“沈殊音、韓氏?”
這兩個名字已經許久沒在沈絳跟前出現,以至於她險些忘記這世上還有這兩人。
當韓氏的名字浮現後,那日在奉昭殿內發生的一幕幕,再次浮起。
那日所受的苦楚,仿佛一瞬間就回到心頭。
無比清晰。
“她們怎麼了?”沈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