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晨暉略一沉思,心底擔憂略去。
謝珣問道:“殺手之事,查的怎麼樣了?”
雖然這批殺手的首領,被清明所殺,可是這幫人不會是憑空出現在邊關。
晨暉立即道:“我查了所有驛站的往來記錄,特別是從京城附近而來的商隊。果然查到一行商隊,他們在半月前從京城而來。他們在京城的商號是一家號稱賣絲綢的鋪子,先前我已經將這邊的信息傳至京城,請傅指揮使協同調查。”
他們二人正在廊下說話,就見府中老管家前來。
老管家恭敬行禮:“殿下,姚先生來了。”
姚寒山?
謝珣有些驚訝,自從姚寒山將沈絳帶到邊關之後,便行蹤不定。
他雖然偶爾出現,但一直行事神秘。
於是謝珣立即前往前廳,去見姚寒山。
姚寒山在廳內,本正在喝茶,一轉頭瞧見謝珣進來,有些詫異。
“殿下。”姚寒山起身。
謝珣立即回禮:“見過先生。”
他待姚寒山一向恭敬,沈絳的先生,他亦執學生之禮。
“殿下可是有所不適?”姚寒山觀察他的臉色,不由問道
謝珣輕笑:“偶感風寒,並不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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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寒山臉色卻越發沉重起來:“世子身上所負之毒,乃是世間罕見。一般中毒者幾年之內,便會經脈斷裂,爆體而亡。世子因為尊師道遠禪師所授功法,而一直安穩至今。”
“可是世子殿下,凡事皆有定數,一切平衡都不可能永遠平衡。”
“總有會被打破的一日。”
謝珣安靜聽著他所說的話,臉上並未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對於這一切,他早已經心知肚明。
“先生所言,程嬰都明白。”謝珣頷首,神色淡然。
姚寒山不由嘆道:“世子既是明白,為何還要不顧惜自己的身體。”
謝珣沒想到,姚寒山說這番話,竟隻出於關心。
他不由一笑:“世上事有可為,有可不為。倘若我真的時日無多,我唯一心願便是,阿絳能得償所願。”
多年前,他便已經得知了自己的命運。
活了這麼多年,已是向上天借來。
如今他還如此努力活著,便是要幫沈絳完成她的心願。
她要打敗北戎,殺死赤融伯顏,替父報仇。
他便傾盡所有財富,替她裝備西北大營。
她想要回到京城,給衛家洗清冤屈。
他也一定會活到那一日,他所有的牽掛,都隻為她一人。
“世子可知,我來邊關之後,為何一直行蹤不定?”姚寒山突然問道。
謝珣搖頭:“並不知,還請先生賜教。”
姚寒山又是一聲長嘆:“那是因為沈絳求我,定要為你找到牽絲解藥。我曾獲得過婼伊族的一些消息,隻是當初我遠在江南,鞭長莫及。如今到了邊關,自然要跑上一趟。”
謝珣聞言,心底震撼,突然他聲音微啞:“先生,不知阿絳何時求你?”
“就是先前我們從京城趕往邊關的路上,她跪求我,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婼伊族,替你尋得解藥。”
姚寒山那日親眼所見,沈絳一劍刺中他。
生怕他們之間生出嫌隙,還是說出了真相。
命運弄人,何必讓有情人背負無情債。
在他們從京城趕往邊關的路上?
謝珣聽著這句話,一向敏捷的思緒,竟頭一回被堵住。
突然間,他眼眶微熱,一陣鋪天蓋地的酸澀之意,蜂擁而至。
那時他以為她恨他欲死。
那一劍刺在他的胸前,更是刺在了他心頭。
謝珣神智消沉,痛不欲生,在護國寺中昏迷幾日,險些壓不住體內牽絲,幾欲毒發。
他以為她恨他。
可是,原來她更愛他。
第166章
風雪愈烈, 黑雲壓頂,一行輕騎趕至雍州城門口,連城門前排隊入城的人, 都明顯少了許多。
隻見為首身著白衣少女出示入城令牌,城門口守衛立即退至兩旁。
恭敬迎他們入城。
倒是門口排隊入城的人群裡,有好奇的人問道:“方才那位, 我瞧著是位姑娘,怎麼守城門的人,待她如此恭敬?”
一旁的人聽罷,大笑起來。
這人見眾人這般笑, 越發好奇起來。
還是有一好心人說道:“我說你老兄想必是頭一回到雍州城來吧, 居然連咱們郡主都不識得。”
“郡主?”此人面露詫異,突然道:“莫非這位就是長平郡主?”
“可不就是,除了郡主之外, 還有誰能有如此英姿。”
“先前郡主大破北戎前哨營,入冬之後,北戎劫掠邊境的情況,都比往年少了不少呢。 那個北戎主將阿思蘭,最是喜歡打劫商隊。他被郡主所殺之後, 連商隊都安心了不少。”
“郡主雖是女兒身, 卻巾幗不讓須眉。”
“長平侯在天若有知, 定也會為郡主驕傲。”
百姓們你一言我一語, 全都是對沈絳的欽佩和信服。
原本沈絳初入西北大營的消息傳出,所有人都不以為然, 甚至有保守的人, 還大罵道, 一介小小女子, 如何能帶兵打仗。
可是大半年下來,兩邊交戰前線,逐漸被推往草原深處。
而不是向大晉邊境推進。
大晉邊境百姓是感受最深的,那些北戎人時常仗著自己的馬快,搶掠邊境村莊。
即便西北大營的將士馳援,也晚了一步。
留給他們的往往是滿地狼籍還有死去的百姓屍體。
城門口的交談還未停止,但是沈絳一行,已經入了城,直奔將軍府。
沈絳一直掛心謝珣,雖然他隻說自己是偶感風寒,才會身體不適。
可是她卻不覺得。
他身體出現狀況,是在那次她被刺殺之後,他帶人趕過來救她,該不會是又吃了那等激發身體的藥丸?
沈絳知道自己問的話,他也會找借口安慰她。
可是謝珣的身體狀況,隻怕真的不容樂觀。
她到了將軍府門口,下馬往裡走,居然就聽趕過來的管家說道:“郡主,姚先生回來了, 現在正在與世子在前廳說話。”
“先生回來了?”沈絳大喜,疾步往前廳趕去。
前廳內,本來還在說話的兩人,聽到匆匆而來的腳步聲,居然一致的停下來,轉頭朝門口看過去。
果然,在外面黯淡光影下,出現一個白色身影。
“先生。”沈絳剛到門口,就看見坐在廳內的姚寒山。
她心中喜悅,溢於言表。
隻是她瞥見謝珣也在,還是壓住了心中的焦急,並未立即詢問她最關心的事情。
沈絳輕笑:“您何時回來的?我正擔心,入冬之後,您趕不回來呢。”
姚寒山:“下雪之後,山路難走。所以這才遲了些。”
沈絳想了下,立即又說:“先生,您也是剛回來吧,不如早些回去歇息。”
說完,她轉頭對謝珣說:“三公子,我們就不要再打擾先生。”
謝珣似乎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卻也沒阻止,反而笑著起身告退。
待謝珣前腳離開,沈絳立即問道:“先生,你可有找到婼伊族?”
“婼伊族消失已經有幾十年,想要找到他們的遺孤,本就是難,”姚寒山沉聲道。
沈絳臉上的喜色,一下僵硬住。
方才的期盼和歡喜,在這一瞬間都成了泡影。
她愣愣站在原地,半晌都不知該說什麼。
還是姚寒山輕嘆一口氣,低聲說:“不過先生這次也並非全無收獲,最起碼有件事,我可以與你保證,那就是這世上確實還有婼伊族的存在。”
原本神色僵住的沈絳,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活氣。
她不敢置信的望著姚寒山。
“真…真的?”她小心翼翼反問。
姚寒山見她如此,心底也不由升起一絲心疼,說道:“先生知道你對世子的心意,隻是灼灼,世間之上,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一切諸世間,生者皆歸死,壽命雖無量,要必當有盡。”
姚寒山精通佛道,佛家偈語,信手拈來。
隻是他的話,卻讓沈絳猛地一搖頭。
她眼眸中喊著晶瑩淚珠,搖頭:“我知道生死由命,可是我更信人定勝天這句話。三公子的生命不該如此短暫。哪怕讓我付出所有,我都要替他找到解藥。”
“灼灼,先生隻是不希望你抱有太大的希望,即便婼伊族真的存在,我們誰都無法保證,他們就真的有解藥。”
沈絳雙眸通紅,卻在這一刻眼神堅定:“一日找不到婼伊族,我便一日不會放棄。”
“所以,先生,婼伊族如今究竟在何處?”她追問道。
姚寒山微一沉吟,這才道:“我隻能說,婼伊族確實還存在,但是他們行蹤飄忽,一直無法確定藏身所在。”
晚膳時,沈殊音得知姚寒山回來,特地吩咐廚房,多備些飯菜。
這次沈殊音到了邊關,沈絳本來心疼她,想讓她早日回京城。
可是對於沈殊音而言,京城雖是她生,她長的地方。
如今父母皆不在,唯有沈絳還在。
所以沈絳在的地方,便是她的家。
因為軍務繁忙,沈絳他們也沒怎麼浪費時間在晚膳,一用膳,沈絳便請姚寒山和謝珣去了書房。
“郭將軍率部往東邊進發,按照我們所制定的計劃,他所率領的大軍,應該在今晚指定地點。但是斥候一直未發現他們的行蹤,我們懷疑他們被大雪阻礙了行軍路線。”
姚寒山看著他們布置的進攻意圖,突然指了指一個方向:“光是郭文廣和林度飛的大軍,沒辦法徹底包圍北戎大軍。這個地方,你們還需要派人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