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但他覺得,若隻是這般,並不能輕易打敗阿思蘭。
北戎前哨營雖隻有一萬人,卻各個都是精兵,擅騎射,常能以速勝。
大晉騎兵與其交手,屢屢會吃虧。
先前赤融伯顏能設計斬殺沈作明,也多虧了這支前鋒營。
他們是日常戰鬥第一線的精兵,因此林度飛心中對他們格外忌憚。
“我聽聞阿思蘭此人,頗為好色。”沈絳頗為好奇。
林度飛不屑道:“這些異族蠻人,視女子如衣物,先前多次騷擾我邊境,擄掠大晉女子,特別是這個阿思蘭,我聽聞他特別喜歡大晉女子,經常會搶劫商隊,更會特地劫掠那些無辜的良家女子。”
沈絳突然舉起手,問道:“你覺得我這雙手如何?”
林度飛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問,弄得面紅耳赤。
他輕聲嘟囔:“三姑娘,女子柔荑,豈能親自示人。”
就連林度飛都琢磨不透,這位三姑娘的性子。
瞧她模樣,便是勳貴世家教養出來的大家閨秀,可是她的性子灑脫疏朗,更是不拘小節,就比方說剛才這句話,尋常女子豈好意思問的出。
她卻不,大膽直白,想說便說。
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就如當日她要留在軍營那般。
沈絳聽他的話,笑話道:“原來你也是個老古板。”
不過她也並未糾結這話,而是說道:“你覺得這雙手,像是拿過刀的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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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林度飛如實說道。
沈絳的手掌攤在半空中,纖細粉白,指尖素素,如春日裡剛冒尖兒的青蔥,這雙手實在是過分好看。
它應該持書、撫琴、貼花黃。
而不是拿刀。
但是林度飛見過她拿刀的樣子,揮刀無情,肅殺冷漠。
沈絳笑了起來:“我自幼時,便一直不明白為何先生要讓我一直學武,又一直保護這雙手,他說我的手不該粗、不該糙。”
或許姚寒山當年並無旁的想法,隻是不願她不用於別的世家少女。
可是如今這反倒成了沈絳的一大利器。
“你說阿思蘭會喜歡我的模樣嗎?”沈絳輕聲一笑。
林度飛震驚,卻領會到了沈絳的意圖。
阿思蘭喜歡‘打獵’,他將那些年輕貌美的女子視作獵物,因此沈絳便打算假扮這獵物。
再好的獵手,終有一天也會被獵物啄了眼睛。
他搖頭不贊同道:“三姑娘,您乃千金之軀,豈可如此冒險。”
沈絳莞爾一笑:“我說過我要殺了阿思蘭,所以我這一場戰功,便是阿思蘭的人頭。”
這次她是獵手,阿思蘭是獵物。
第150章
時值夏日, 北地酷熱。
頭頂上懸掛的烈日,奪目灼烈,籠罩千裡。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草場, 頭頂是湛藍無邊的天空, 天與地在目光所及的遙遠處, 交匯成一條線。
一隊馬隊走在草原的大道上,看起來像是商隊。
為首騎在馬上的, 是彪悍而又高壯的護衛們,車隊中間則是排列整齊的大車,看起來是用來裝貨的, 而商隊的兩側,還有好些騎著快馬的護衛。
他們不停的左右張望,首尾警戒。
顯然是在防備有來犯者。砸
草原風大, 狂風一卷,泥土飛揚,迷得人眼睛疼。
原來越往裡面走, 才發現這裡並非全都是草場,也有黃沙覆蓋的沙丘。
反而最為肥沃的草場, 都靠近著大晉。
更何況大晉還有豐富的礦藏,這些年來, 北戎人無時無刻不再覬覦這塊寶地。
他們已經沿著草原走了好幾日,即將要步入黃土覆蓋的地方,難免有些擔憂。
草原與荒漠的交接地,乃是一片流沙覆蓋, 這裡氣候幹旱惡劣, 常年不見雨水, 寸草不生, 入目便是一片黃沙。
他們雖還未至這片流沙地,卻已經提高警惕。
隻聽馬車外面,一個粗獷的聲音喊道:“大家快點,盡量在天黑之前,趕到前面的水源旁扎營。”
幾天下來,他們一直都在水源處扎營。
一天跑下來,人乏馬累,要想讓馬匹休息好,便得保證充足的飲用水。
“領頭的,咱們天黑之前,能趕到嗎?”有個人擔憂道。
粗獷聲音喊道:“大伙加把勁兒,肯定能的。今晚我給大家煮羊肉吃。”
一聽有羊肉吃,車隊裡的所有人都來了精神。
商隊在外,最是艱苦,難得的時候,連口熱水都喝不上。
或許是因為這一頓羊肉的承諾,有人竟歡快的唱起了歌,西北的漢子,常年行走在草原、沙漠之上,早已經學會了各種長調民謠。
悠長而高昂的歌聲,直衝雲霄。
唯有馬車裡坐著的人一直沉默,直到她輕輕掀開車簾,柔嫩手掌搭在車窗邊上,一陣清風吹進馬車裡,吹拂著她蒙在臉頰上的輕薄面紗。
掩在面紗後的臉孔,淡然冷漠,隻一雙清麗至極的眼眸望向遠方。
又過了會兒,車窗邊的手掌縮了回去。
車簾再次落下。
就在眾人一心往前趕路時,西北方向突然騰起漫天塵土。
幾乎是在變故出現的瞬間,商隊裡的護衛們,紛紛舉起了自己的刀,呼嘯著提醒整個商隊警備,在他們準備投入到戰鬥之中時,商隊其他人,也紛紛拿起自己的武器。
草原上有馬賊,但是能護衛這樣大商隊的人,都是長年遊走在草原。
他們早已經習慣了戰鬥。
隻是很快,在對方靠近的時候,突然有護衛恐懼吼道:“是北戎人,不好,是北戎騎兵。”
相較於一般的馬賊,北戎騎兵更加訓練有素,兇悍勇猛。
護衛隊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心生退意。
商隊的貨物即便重要,可錢財怎麼能比得上自己的性命。
命若是丟在了這裡,可就什麼都沒了。
“撤,撤,快撤。”終於,有人高呼了出聲,也是將所有人的心聲都喊了出來。
這下就連商人都顧不上自己的貨物,趕緊丟下東西就跑。
騎馬的還好,瞬間便能跑出去老遠。
就是苦了那些駕車的,還有看管貨物的僕從,隻能不停的靠自己雙腳逃命。
身後的沙塵卷起,越來越近,馬蹄聲砸在草原上,聲勢震天。
很快,便有馬背上的騎兵,搭弓射箭,對準慌忙逃竄的人群,連鐵箭急射而出的利嘯聲,都被掩蓋在此刻鋪天蓋地的逃命聲中。
這一箭直接射中了一匹馬的馬腿,奔跑著的馬直接摔了出去。
連帶著馬背上的人,跌落下來。
沒人敢回頭看,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身後便是地獄。
一旦落馬,就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果然,北戎騎兵到了落馬者的身側,直接拔出腰間彎腰,利落的當頭一刀。
脖子輕易被斬斷,鮮血噴射而出。
這樣的血腥屠殺,並未停止,仍然還在繼續當中。
馬車裡的沈絳終於掀開車簾,對正在駕車的清明吩咐:“清明,快,你立即斬斷韁繩逃跑。”
“不行,三姑娘,我得陪在你身邊。”清明勒著韁繩,還在拼命往前趕車。
沈絳回頭看了一眼身後。
就見北戎騎兵當中,為首的男人格外顯眼,他身著一身華貴衣袍,上面繡著的金絲,在陽光下折射著耀眼光芒。
那是阿思蘭。
沈絳離的雖遠,卻還是能勉強分辨得出他的身形。
特別是這些北戎騎兵並不想要,直接搶劫貨物,他們像是在捕獵般,不急不忙,慢條斯理的將人群驅趕到包圍圈。
像極了那天在城門前,他們釋放那群奴隸。
任由奴隸們掙扎著跑向城門,又在最後給上致命一刀。
這些人骨子裡的野蠻、弑殺、冷酷、殘忍,從來都是這樣赤裸裸。
此刻的草原上,再也沒有了先前的平和,悽慘的叫喊聲此起彼伏,還有臨死前絕望的哀嚎聲、求饒聲,還有不甘心的咒罵聲。
可是他們叫的聲音越大,這些北戎騎兵叫喊聲,便越發興奮。
他們瘋狂的往前衝,血液刺激著他們,讓他們渴望看見更多的鮮血。
“不要猶豫了,快走。”沈絳立即吼道。
清明回頭看了她一眼,終於不再猶豫,他割斷了韁繩,翻身上馬,直接奔離原地。
而馬車則因失去的馬匹,立即翻倒在地上。
好在沈絳提前做好了準備。
她翻身滾出馬車,冷靜望著遠處。
風聲呼嘯,阿思蘭望著不遠處的那架馬車,顯然是因為趕車的人,棄車而逃,這才致使馬車翻倒在了地上。
可是他的目光卻落在了滾出馬車的少女身上。
隻見少女一身紅衣裝扮,烏黑長發被梳成了部落少女的發飾,額上戴著金色發飾,在陽光下璀璨異常。
隻是她薄紗蒙面,遮住了容貌。
那一身鮮豔而華美的紅裙,在青綠色的草原上,顯得格外燦爛耀眼。
明明頭頂的陽光正烈,可是金黃色的光線傾瀉而下,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她整個人周遭仿佛被暈染上了一層薄薄光暈。
恍惚間,她猶如從天而降的仙女。
是上天送給草原的明珠。
阿思蘭本就是好色之人,如今美色在前,他如何能不動心,於是他立即拍馬上前。
他所騎黑色駿馬,高大而威武,在瞬間馬蹄便踩到了她的面前。
沈絳茫然抬頭望著他,唯一露在面紗之外的那雙清澈黑眸,露出一絲驚慌。
阿思蘭騎在馬背上,正要吩咐此女摘下面紗。
他一向喜歡漢女,要不然也不會幾次三番,不顧危險,也要到漢人邊境搶掠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