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還處於狀況之外的趙忠朝,終於又問了句:“張大人,咱們有事好好說,何必要動刀動劍,程公子不是還提供了船給咱們。”
張儉冷笑著說:“趙兄,你還當他真的是什麼江泉程家的公子,隻怕他是京城來的。”
趙忠朝大駭:“京城?他是從京城來的?”
“若是不信的話,你不妨直接問他。”張儉篤定道。
趙忠朝也不是真傻,還是真信了張儉的,居然扭頭問謝珣,一臉疑惑道:“程公子,張大人說的可是真的。”
反而是謝珣,面對著如此多手持兵器的士兵,哪怕被包圍在其中,也就不慌,反而笑盈盈看著趙忠朝,搖頭道:“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你們這次運輸的是兵器吧。私開鐵礦,鑄造兵器,怎麼,諸位是覺得大晉皇朝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候,想要造反不成?”
哪怕這些人真的打著造反的主意,可那也是私底下的勾當。
恨不得藏在陰溝裡的那種。
如今被人這麼當眾說出來,誰都不敢承認,各個臉若死灰,連手裡的兵器都險些要拿不住了。
“死到臨頭,還敢妖言惑眾,今日我殺你,是因為你假冒江泉程家之人,意圖在揚州心懷不軌,行不義之事,我身為揚州知府理應清除一切有害揚州的人。”張儉義正言辭。
張儉揮手,大吼一聲:“給我上。”
清明眼疾手快,從謝珣身側躍過,一把長劍在手,直撲向圓滾滾的趙忠朝。
趙忠朝本就不瘦,此時身上穿著厚實的大氅,又常年沉溺酒色之中,在這樣電光火石就能分出勝負的場合,他就是個扎眼的漏洞。
清明對他下手不足為怪。
當清明將劍擱在趙忠朝的脖子上,趙忠朝被嚇得渾身發抖,不住哀求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你讓這些人都先放下手裡的武器。”清明厲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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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忠朝趕緊喊道:“張大人,你快讓你的人放下武器,我要是有一丁點閃失,總督大人肯定饒不了你的。”
“是嗎?”張儉不在意的望著他,輕聲說:“到時候總督大人隻會知道,你是被賊人所害,而我奮力殺死賊人,也算是給你報了仇。”
張儉目龇欲裂:“你敢。”
可是伴隨著一聲暴呵,一聲破空的箭鳴,響徹整個大堂。
趙忠朝的胸口被鐵箭穿透,很快,他身上的大氅被血色侵染。
曾經聲名響徹整個揚州城的趙爺,就在這一刻,成了一個被人丟棄的無用棋子。
緊接著另外一支鐵箭,緊跟而至,直衝清明的腦門。
清明丟下趙忠朝的屍體,躲避鐵箭,長劍出手,再次直奔另一側的張儉。
他身法之快,如同鬼魅,在場士兵人數雖多,但是身手比他,卻差之千裡。眼看著他的劍再次要纏上張儉,身旁的士兵刀尖刺了過來。
清明扭身躲避,被張儉趁機逃走。
很快,士兵一湧而上,將他們兩人重重包圍。
謝珣手中並無刀刃,他長身玉立,一副貴公子的打扮,俊美的五官透著一股如暖玉般溫潤,清冷出塵,渾身上下毫無一丁點殺氣。
張儉在自己護衛的掩護下,已逃到樓梯處,他在下樓離開前,咬牙怒道:“不用抓活口,就地正法。”
清明站在謝珣身前,一夫當關,萬夫莫當的氣概。
隻是兩人漸漸被逼退至窗口,先前趙忠朝為了看著碼頭上搬運貨物的情況,寒冬臘月的窗戶一直都開著,寒風從二樓大堂呼嘯穿插。
謝珣隨手躲下砍向他的一把刀,就聽到樓下大呼小叫的聲音。
張儉似乎覺得酒樓裡上百人的士兵,都不足以殺死他們兩個,居然再次命令碼頭上的一隊人集結,向酒樓進發。
可就在他施令時,一道身影從二樓窗口躍下,遽然而至。
謝珣一身白衣,在銀色月輝下,越發清冷,他長刀橫在身前,冷眼望著張儉:“張大人,大戲開鑼,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張儉往後退,他周圍的護衛,盡數上前,擋住謝珣。
可一交手,張儉卻發現哪怕他身前擋著人山人海,眼前這個男人,依舊有在人群中來去自如的從容。
清明跟著從樓上躍下,隻是他沒去幫謝珣,而是堵在酒樓門口。
他將先前在樓裡的士兵擋在裡面,並不狹窄的店門,此時卻成了無法跨越的地獄之門。不斷有人倒下,也有人跟著往前衝,清明舉刀砍翻一個又一個士兵。
這邊廝殺聲震天,碼頭上還少士兵似乎還沒來得及反應。
隻見揚州城的東西南北四個不同方向,居然同時在空中炸開了一團巨大的煙花,哪怕是在除夕夜這樣萬家慶祝之時,這樣的煙火依舊顯眼。
赤紅色的火光,將整個揚州城都要照亮。
“這是信號彈。”有眼尖的人,驚呼一聲。
突然從不遠處躍下幾個身著錦衣衛飛魚服的人,他們一路狂奔而來,遇人砍人,不留絲毫情面。
待這幾人奔至謝珣身側,朗聲喊道:“大人,城外援軍已至,正在接手揚州城防務。大軍正全力趕赴碼頭,勢必助大人平定叛亂。”
謝珣似乎就在等著此刻,手裡長刀,再次劈開夜色。
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清冷出塵的公子,反而如同從鬼蜮中走出的閻羅,殺人奪命,冷厲無情。
謝珣躍起時,衣袍獵獵飛揚。
張儉身前擋著的人,倒下一批又一批,他終於發覺了此人的可怕,可是在發現之時已經太晚了。
謝珣身形飄逸而敏捷,兔起鹘落,再配上兇狠無比的刀法。
每一刀斬下,都帶著凌厲殺氣。
鮮血飛濺,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氣味,一個個倒下的身影,終於讓有些人心底生出了膽怯,究竟擋在他們身前是人還是奪命的閻王。
就在一個士兵心生膽怯,胡亂擋了幾下,就被謝珣斬落兵器。
張儉身前終於出現了空檔。
他本就是護衛,
謝珣縱身上前,展現了比先前清明還要鬼魅的身影,一記兇狠刀勢斬下,順勢上前,抓住張儉的肩膀,緊接著他的長刀壓在了張儉的脖子上。
“退後。”他在抓住張儉的那一刻,就冷聲呵斥。
錦衣衛等人也不再戀戰,迅速收攏至謝珣身側。
這些士兵先前可以毫不顧忌趙忠朝,卻不敢不顧忌張儉。就連張儉自己,都不會對自己的侍衛下必殺的命令。
謝珣將張儉交給身側錦衣衛,朗聲道:“揚州知府張儉,私開鐵礦,鑄造兵器,意圖謀反。如今首惡張儉已被拿下,爾等乃是揚州守衛軍,立即放棄兵器,棄暗投明。聽令者,既往不咎。”
“違令者,殺無赦。”
這些士兵很多都是揚州守衛軍,隻有一部分才是張儉自己養的私兵,此時聽到此話,早已方寸大亂。
謀反這樣的大罪,可是要抄家滅罪的。
沒有潑天的富貴,誰敢淌這樣的渾水啊。
有些膽小的還真就當場扔下了要搬的箱子,至於圍殺謝珣等人的,都是張儉養的私兵,忠心耿耿,此時依舊手持兵刃,向著他們。
謝珣見狀,幹脆躍向離他最近的一些箱子。
這些箱子本該是要搬到船上,隻是打起來之後,士兵們還沒來得及抬。
他手起刀落,一刀斬向木箱,箱子四分五裂,露出裡面的動靜。
在周圍一層細布包裹下,簇新的兵器跌落在地上。
“九龍令在此,見此令如聖上親臨。張儉意圖謀反一事,認證物證俱在。我乃郢王世子謝珣,奉聖上密令暗訪揚州。諸將士棄暗投明,我必可保你平安無事。”
“據不放下武器者,待援軍到此,皆以謀反罪論處。”
況且就在這時,他們似乎聽到從四面八方,聽到行軍聲、喊殺聲,越來越近,援軍似乎真的快要到了。
先前還心存僥幸的人,眼看著從箱子裡掉出來的兵器。
如今眼前這位大人居然是郢王世子,如今尊貴身份,援軍必不會是假。
一時間,眾多士兵眼看大勢已去,紛紛扔下武器。
幾個錦衣衛一邊挾持著張儉,一邊看著四周扔掉武器的士兵,心底禁不住焦急起來。
哪有什麼援軍。
他們幾個也根本不是什麼錦衣衛,就是謝珣身邊的暗衛,在揚州城門四個方向的信號彈被點燃後,他們裝作錦衣衛,前來報信,援軍已至。
幾個人一邊小心翼翼觀察四周,一邊忍不住望向自己主子。
謝珣依舊站在原地,臉頰在火光照耀下,平靜無波,看起來依舊胸有成竹。
直到平靜的湖面響起巨大浪聲,已經放下武器的士兵忍不住轉頭望去,就見一艘艘大船,從黑色湖面之上,披風斬浪而來。
大船的船頭高揚著旗幟,船上點燃的火把,將旗幟照亮。
那樣明黃的顏色,哪怕隔著很遠,依舊能看得清楚。
代天子巡按,那是監察御史才會被授予的龍旗,當然,並非每個監察御史都會被授予這樣的旗幟。
但是能被授予此旗的監察御史,皆是聖上寵臣。
這次真的是援兵到了。
原本還在擔心受怕的‘假錦衣衛’真暗衛們,皆是松了一口氣。
一直被他們壓著的張儉,卻抬頭望向謝珣,聲音極嘶啞的說:“你以為你就贏了嗎?”
謝珣居高臨下,眼神輕慢在他身上一掃而過,“逆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你抓了我又如何,反正今晚有人給我陪葬。”張儉仰頭癲狂大笑。
謝珣冷漠的眼眸,在這一刻,仿佛被冰封住。
沈絳。
他們兵分兩路,他在碼頭設伏張儉和趙忠朝,而她去鐵礦營救那些被抓去當礦工的災民。
“你們留在此處,待見到御史大人之後,立即讓他點一隊人馬,前去鐵礦支援。”
大船已到岸邊,援軍迅速下船,控制碼頭局勢。
溫辭安下船,幾個身著錦衣衛服飾的人上前,稟明情況。
其中一人說道:“大人,殿下已前往鐵礦救人,命屬下等人再次等待援軍,還請大人立即點一隊人馬,隨屬下立即追趕殿下。”
“殿下?”溫辭安皺眉,他下意識問道:“是哪位殿下?”
“是郢王世子殿下。”
*
沈絳沒想到,自己會被逼到如此地步。
他們依仗著護衛的身手強悍,將對方逼退,誰知他們的援兵居然到了。於是沈絳在逼於無奈之下,帶人下了礦井。
這個私礦,乃是個大礦,光是礦中的礦井就有二十來口。
而每個礦井之中,又被分為幾路甚至是幾十路。
隻要他們躲在礦井中,這麼多條路,這些人若是分散來找人,反而有利於讓沈絳他們逐個突破。
若是他們集合在一處找人,這麼多口礦井,這麼多條礦道。
沈絳他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拖延。
她相信,碼頭之上肯定會是三公子贏得最後的勝利。
隻要她能拖延時間,贏得也一定會是他們。
“姑娘,我們去其他礦道,分散敵人的追蹤。”有護衛提議道。
沈絳當然知道這是和好法子,可是迷惑對方,可這樣一來,落單的人,肯定會有極大的危險。
她搖頭:“我們還未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所以現在先不要分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