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園子內。
本來霍竹韻是被郢王妃叫過去說話,沒想到哥哥派人來找她,說是二哥闖禍了。她二叔家的這個堂哥,行事一向不羈,時常惹禍。
霍竹韻到了之後,才知他居然說姜妙的嘴唇似豬肝。
雖然確實挺像,霍竹韻心底偷笑了下,不過面上卻是將自家哥哥好生批判了下。
這些貴女們並不全是想要給姜妙打抱不平,隻是對方說的確實是難聽。
“待姜姑娘回來,我必讓二哥親自過來給她賠不是。”霍竹韻擺出落落大方的姿態,一副我們英國公府的人敢作敢當。
真是叫人平生好感呢。
卻不想她剛說完,就有人說:“姜姑娘回來了。”
果然,姜妙正好走了回來,眾人瞧見她,原本正要圍過去,可又覺得哪裡有些怪異。
直到有個人突然說:“姜姑娘,你的妝容……”
竟是變得格外精致,不僅額頭上畫了花鈿,而且唇瓣格外嬌粉,似還透著閃閃光澤。
姑娘家對胭脂水粉上的事情,格外敏感。
有個人疑惑道:“你的唇色怎麼回事?”
剛才還紫如豬肝,怎麼轉頭就粉如花瓣,怪好看的。
姜妙卻對霍竹韻福了福身,“霍姑娘方才說的話,我也聽到了,請霍姑娘將霍二少爺請過來吧。”
霍竹韻方才已誇下海口,自然不好再拒絕,便讓自己丫鬟去請了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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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霍文思來了,隻是連世子爺霍定鈞也陪著一塊來了。
霍文思心底雖不開心,卻也知道自己說的話太重,肯定傷了人家姑娘,於是還是過來了。
待他走到姜妙跟前,正要彎腰行禮,卻一怔。
他之前也是聽家裡說要跟姜家議親,他見過姜家那幾個兒子,各個跟姜伯爺一樣生了一張紫嘴唇,所以他生怕自己未來媳婦也是這麼個豬肝一樣的唇。
霍家人長相一向出眾,他還有個京城第一美人的堂妹。
如何能忍受自個娶那樣的妻子。
誰知他如今瞧見姜妙,自然也看見她的嘴唇,應該是上了口脂,可是卻色如春櫻,顯得格外嬌滴滴。
這也不是豬肝呀。
霍文思一愣神的功夫,姜妙開口了。
她望著霍文思,咬牙便道:“像你這樣隻注重女子容貌的淺薄男子,我便是嫁豬嫁狗,也不會嫁給你的。”
姜妙這輩子都沒在人前這樣罵過人,說話時,聲音是顫抖的。
可是說完,她心底卻又覺得無比暢快,仿佛一直壓在心頭的大石頭,終於徹底被搬開。
霍文思回過神才明白,這姑娘把他叫過來,就是為了羞辱他呀。
他氣得漲紅了臉,誰知姜妙卻又輕飄飄道:“好了,你也不用同我道歉,咱們扯平了。”
這下身後的這些世家千金們,竟是不顧身份,給她叫好了。
“姜姑娘說的有道理。”
“就是,這種隻注重容貌的,就是淺薄男子。”
一旁的霍竹韻都臉色難看起來,畢竟被羞辱的是她霍家的人。
可她生氣之餘,卻突然看見站在角落的一個姑娘,她頭戴蓮花流蘇金冠,那樣安靜站著,卻有種叫人一眼就能看見她的美。
這一下,霍竹韻的心頭莫名生出一股敵意。
那是出於一種女子對女子的敵意。
沈絳也注意到了霍竹韻的目光,她確實揚唇,淺淺一笑。
待霍家人離開後,涼亭裡的姑娘們這下可放開了問姜妙。
“姜姑娘,你這口脂怎麼如此好看?顏色如櫻不說,好似還閃閃發著微光。”
姜妙此刻望向沈絳,笑著說:“那就要謝謝沈姑娘,若不是她的口脂幫了大忙,隻怕我今日還不能出這口惡氣。”
雖然霍文思話說的難聽,可是她若真的頂著一張紫如豬肝的嘴唇出來,定然是不能這麼打他臉的。
沈絳看向姜妙,發現她也衝自己眨了眨眼睛。
沒想到,這倒真的是妙人兒。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更是投桃以李,用自個的事情來勾起這些貴女們的興趣。
於是,梧桐大街上那家叫朱顏閣的鋪子,便這麼出了名。
一開始也隻是這麼一小圈貴女中出名,可是沒過幾日,霍文思被揍了一頓,這件事就這麼傳了出去。
於是大家便都想瞧瞧,這盒神奇的口脂到底是什麼模樣。
待知道一盒口脂竟要賣十五貫時,倒也有人嫌貴。
不過好在店裡,還有二十四節氣可供選擇,雖說用料沒有雲母、珍珠這樣提亮的,但是顏色卻依舊純正。
就這麼一傳十,十傳百,朱顏閣的生意一下子火爆了起來。
這些貴族小姐又愛攀比,前天剛有人買一整套的顏色回去,第二日就有三四單這樣的預訂單子。
於是口脂作坊那邊都快趕不上出貨的速度。
一時,有些出挑的顏色早早就被賣完了。
待一個月下來,姚羨跟沈絳對賬時,兩人看著賬冊上的數字,哪怕心底有了大概的估算,依舊被震驚的目瞪口呆。
這晚,沈絳乘馬車回家,剛到家門口下車。
就看見從衙門也剛回來的謝珣,她笑道:“程推官回來了。”
如今謝珣在京兆府當了一名七品的推官,平時斷些案子,不過大多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兩人雖隔牆住著,可是能見面的機會竟也不多。
主要還是沈絳太過忙碌了,她忙著進原材料,忙著盯著口脂作坊不能偷工減料。
“程推官,幫忙搬一下吧。”沈絳指了指馬車上的箱子。
她沒讓車夫拿,卻偏偏叫謝珣拿。
謝珣瞧著她眉梢眼角都染上的笑意,伸手將箱子抱了下來。
隻是他差點就被砸著腳,因為他沒想到什麼東西,能這麼重?
他疑惑的望向沈絳,可是沈絳已經推門進去了。這些日子阿鳶和卓定也被她派的四處跑,今個兩人又去盯著原材料了。
“這裡面是什麼東西?”謝珣將東西抱到堂屋。
他放在桌上,就見沈絳伸手打開,說道:“我的未來。”
然後謝珣就看見箱子裡滿滿的銀子。
第23章
謝珣看著這一箱子銀子, 怔了瞬,才緩緩開口說:“三姑娘,怎麼會將如此多銀子拿回家中?”
這自然是這個月朱顏閣賺到的銀子, 還是她和姚羨兩人平分之後的。
原本姚羨是要折成銀票給她,誰知沈絳卻一開口要了現銀。
她打小雖生在衢州, 卻從未因為銀兩的事情,擔憂過片刻。可在朱顏閣開始賺錢的那一個月之前, 她卻日日焦慮。
沈絳望著面前的銀子, 低聲說:“我隻是想要告訴自個, 這世上沒有我辦不成的事情。”
一文錢能難倒英雄漢。
但以後都不會難倒她了。
謝珣淡聲問:“三姑娘,打算怎麼處置這些銀子?”
“自然學地主老財那般, 埋在床下,往後我便日日睡在這堆銀子上。”
聽著她略顯調皮的話, 謝珣還是被逗笑了, 他點頭說:“這麼多銀子,還真是叫人羨慕。”
沈絳剛要安慰, 三公子若是想要,早晚也會有。
可一想, 他剛在京兆府的新差事。
這年頭在大晉朝, 當官可是發不了財的。
她倒是有些好奇問道:“我瞧三公子這些日子,倒也有大半時間不在家中,可是衙門裡公務繁忙?”
京兆府推官,掌治刑獄。
不過京城有三法司在,京兆府日常斷的案子,頂多也就是家長裡短的事情。
但凡涉及大案要案, 俱會轉交給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偵辦。
所以京兆府多半都是打打下手。
哪怕沈絳挖空心思, 想要進機會進昭獄見父親, 卻依舊沒從三公子身上打主意。
誰知謝珣看向她,開口說:“近日發生了幾起案子,大理寺和刑部都無暇顧及,便交給京兆府負責。府衙上下都在忙著這幾個案子。”
“大理寺和刑部竟這般忙?”沈絳似是隨口說了句。
謝珣微掀嘴角,淡聲說:“因為他們正在全力偵辦長平侯沈作明的案子,這是聖上都在關心的大案,牽動朝野上下。”
沈絳突然微握緊手掌,低聲說:“勝負乃兵家常事,難道沈將軍打了敗仗,便要將他貶低至此嗎?”
“若是他並非隻是尋常失敗呢?”謝珣聲音平靜。
“不可能。”
他的話音剛落,沈絳的聲音斷然響起。
她看著謝珣,說道:“沈作明在大晉朝已封侯拜將,他有什麼理由勾結北戎人,背叛家國?”
她似是氣急了,說話時,胸口微微起伏。
父親兵敗之事,已成事實。
沈絳並不知當初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她無法在這件事上為父親辯駁,可是要說他勾結外敵,意欲謀反,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作明在西北掌兵多年,不僅他本人身上有無數被北戎人砍下的傷痕。
他的士兵,他的屬下,甚至是他多年知己好友,都有死在北戎人刀下。
他與北戎早已經是不死不休的狀態,他又怎麼可能會與北戎人勾結。
待她瞧見三公子幽深的眸子,突然醒過神,自己似乎太過激動。
沈絳找借口道:“我隻是打小便聽著沈將軍力克外敵,守衛邊境的故事,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大英雄竟會被認為勾結外族。”
“三姑娘無需解釋,因為三姑娘所想,也是我的看法。”謝珣頷首。
沈絳看著面前的他,突然眼神柔和了下來。
她說:“原來你也是這麼想的。”
真好。
原來這世間,還是有人願意信爹爹。
原來他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
謝珣轉頭看了眼沈絳家中,開口詢問道:“三姑娘的護衛呢?”
“你是問卓定?”沈絳臉上閃過一絲訝異,還是解釋道:“我派阿鳶去取一批口脂的原材料,所以就派卓定跟著保護她。”
謝珣低聲說:“三姑娘這些日子,還是切勿一人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