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是以他的作品,在坊間頗受追捧。
奈何他年紀漸大,近年已無新的玉雕出現,早年的作品又多被人私藏。
姚華山雖喜歡他的玉雕,卻也無緣收藏,之前還念叨過幾次。
姚羨聲音冰冷說:“當出去的東西,我自會想辦法贖回來。這玉雕,父親要是看得上,就留下吧,權當是父親下月生辰的壽禮。反正我又不喜歡。”
姚華山握著翡翠玉雕,心神恍惚。
直到又一個小廝匆匆進來,低聲說道:“老爺,小的去幾家賭坊問過了,大少爺這幾日雖去過賭坊,卻未曾欠下賭債。”
啊,這……
一旁的陳氏,面色微白。
姚華山終於開口:“你當東西是為了買這玉雕,給我賀生辰?”
“對,我沒銀子,隻能先當了自個的東西湊些銀兩。你要是想打我,就趕緊打死我吧。”姚羨一副被戳破心事的惱羞成怒。
突然,他抬頭看到對面的姚華山,竟眼眶發紅。
不會吧…不會吧。
這還是那個天天看見他就咬牙切齒,恨不得打死他以謝祖宗的親爹嗎?
第13章
姚羨沒想到他爹反應會這麼大。
之前沈絳問他爹最喜歡,他還諷刺的說,這老頭這輩子最喜歡附庸風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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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兒就愛弄個書畫、文房四寶什麼。
去年倒是一直念叨著溫世清的玉雕,隻可惜自打溫世清入了聖人的眼之後,他的作品那可就有價無市的,現在極難尋。
誰知天賜機緣,還真讓他撞見了。
不過這個玉雕,是個小擺件,要是尋常擺件,頂多幾十兩銀子。
偏偏沾上了溫世清的名字,居然要一千兩。
姚羨還想著,這老頭會不會把他當成敗家子打死,當了這麼多東西,就換來這麼個小玩意兒。
此刻他看著姚華山低頭看著玉雕擺件的模樣。
一個玉雕就讓老頭喜極而泣成這樣?
他爹什麼時候眼皮子這麼淺了。
此刻姚華山收斂了臉上激動的情緒,輕咳了聲:“你若是要用錢,何不跟家裡說一聲。”
語氣溫和的,簡直讓姚羨都不敢相信。
說到底姚華山對他是望子成龍的恨鐵不成鋼心理,往日姚羨行事再荒唐,他還是盼著姚羨能有出息。
畢竟這是他的長子。
之前他一聽說姚羨這些日子流連賭場,本就氣急,又聽底下人說,還看到大少爺在當鋪出入,好像是在當東西。
他惱火之下,讓人搜了姚羨的院子。
沒想到真的找到了當票。
在姚羨回來前,他連喝兩杯濃茶,都沒把心頭這股子邪火壓下去。
本以為今天又得打斷一根棍子。
結果現在居然告訴他,這混小子是想給他準備壽辰禮物,一時銀兩湊不開才犯糊塗當了自己的東西。
一時間,姚華山心底又愧疚又感動。
愧疚自然是誤會了他,雖然他當東西是不對,可也是出於一片孝心。
感動更不用說,姚華山都不記得他們父子之間,能好好說話,是什麼時候了。
這小子心底還是惦記著他這個當爹的。
姚華山竟忍不住想起姚羨年幼時,那時他還未曾行事荒唐,十足的乖巧懂事。
他從外頭回來,姚羨非要站在角門等著他。
姚華山也會在外頭買些有趣的小玩意,小家伙看見眉開眼笑的,別提多開心。
這樣父慈子孝的畫面,已許久沒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所以剛才一聽到姚羨說,他當東西是為了給自己買壽辰禮物,姚華山這一下眼眶酸澀,失了儀態。
姚羨感受不到他爹內心復雜的情緒,反而翻了個眼睛,“您不是說,不許我再隨意從家裡賬房支銀兩。”
“你若是有正經用途,我自會允許。”姚華山輕哼著說道。
此刻陳氏見父子兩人氣氛融洽,臉上揚起溫柔笑容,帶著體貼的口吻道:“既然說清楚了,老爺也該放寬心,可見大少爺還是有一片仁孝。”
姚華山滿足點點頭。
可是姚羨卻吊兒郎當笑起,問道:“爹,我說你這耳報神是不是太多了,怎麼我有點兒風吹草動,總有人立即告訴你呢。”
“還不是你之前行事荒唐,你母…家裡頭都關心你。”姚華山突然頓住,急轉了話鋒。
隻是姚華山,還是忍不住看了陳氏一眼。
這意味深長的一眼,也讓姚羨注意到。
一時,他想起分別前,沈絳那個篤定的笑容。
他跟沈絳合伙上演這麼一場流連賭場的戲,無非就是讓姚家有些心懷不軌的人,以為他在賭坊裡輸了錢。
不是喜歡告狀,這次他倒真巴不得對方趕緊向老頭告狀。
這不,對方果然上當了。
本來他心中對陳氏,還是存著幾分猶疑和期望。
他期望是他自己小人之心,他曾經真視若親母的陳氏,不是那個一直在他爹身邊挑撥離間的人。
可結果也隻是,戳破了他和陳氏之間的這層窗戶紙。
姚羨不打算再留情,他說:“旁的不說,要是我今個沒買到這玉雕,遲幾日拿到手,豈不是又要被爹你打一頓。”
姚華山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姚羨說:“可想,我之前挨過多少次冤枉打。”
他這麼說,陳氏憋悶到現在,差點一口淤血吐出來。
之前姚羨行事荒唐,是有目共睹的。
他居然有臉與老爺說,之前挨打都是別人冤枉他?
哪怕是陳氏,都差點維持不住面上的慈母形象,她隻得緩了口氣,開口說:“如今大少爺懂事,以前的事咱們都揭過,日後一家人和和睦睦。”
姚羨笑呵呵地說:“以前的事都能掀開,不過今個的事兒得說清楚吧。”
“什麼事?”姚華山疑惑道。
姚羨說:“我就想知道,到底是誰跟爹你通風報信的。”
他也不怕,大咧咧把話問出口。
陳氏手裡握著的帕子,一下握緊。
這次確實是她派人,將這兩件事傳給老爺。
又賭錢又拿家裡東西出去當,這種敗家子行徑,是姚華山最厭惡的。本以為這次能讓老爺再厭惡與他,結果這反而像是一個陷阱。
讓她一腳才進去了。
這下老爺豈不是也要疑心,是自己刻意挑撥他們父子之情。
陳氏思及此處,忍不住抬頭看向姚羨。
他打小就沒了母親,後宅又掌握在陳氏的手中,她想要棒殺他,隻要做的悄無聲息,哪怕是姚華山也不會發現。
果然,自打姚羨長大後,他被自己養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老爺是個男人,時常要在外頭忙著生意,一回來就是考校姚羨的學業。
姚羨在她刻意縱容下,學業肯定是不精的。
於是姚華山就對他嚴加管教,這一來二處,父子情分難免生分。
本以為她這麼徐徐圖之,一定可以打壓姚羨,給她自己的兒子爭取更大的利益。
可一向無往不利的她,這次居然被姚羨這個紈绔,反手坑了一把。
她看向姚羨時,姚華山也瞥了她一眼。
半晌,姚華山說道:“你又去賭坊又去當鋪,被人瞧見了,難免會怕你又犯了錯事。”
“到底是怕我犯錯,還是純心告我狀。”姚羨嘲諷。
此刻連之前看笑話的姚蕙,都察覺出氣氛不對勁。
一直安靜坐著,不再說話。
“好了,此事就到此為止吧。”姚華山嘆了一口氣。
隻是這一聲嘆息,卻嘆的陳氏心底一塌。
老爺這明顯是疑了她呀。
姚羨撇嘴,冷哼了一聲。
卻沒想到姚華山又說:“如今你年紀大了,既然不想繼續讀書,成天這麼混著也不是正經事兒,不如你去家裡鋪子幫忙。”
“我不去。”姚羨下意識拒絕。
姚華山正要瞪眼,卻聽他說:“我可不想過去打雜。”
“你是大少爺,打什麼雜,自然是學習如何打理鋪子。”姚華山見他明顯有上進心,高興都來不及。
姚羨得寸進尺:“那鋪子得我自己挑。”
姚華山今日心情明顯不錯,點頭:“行,隨你自己挑。”
*
沈絳第二天又是一大清早,就見到了姚羨。
果然,這次他不僅沒挨打的痕跡,反而滿面春風,一見到她就誇道:“三姑娘,你可真是神了。”
昨日他回家之後,他爹與他繼母的反應,居然跟沈絳與他之前說的一模一樣。
沈絳笑問:“姚兄如此開心,應該還有好事兒吧。”
姚羨也沒隱瞞,直接將他爹要給他鋪子的事情,告訴沈絳。
雖然他是個紈绔,但並非真的一無所救。隻是之前他爹非逼著他讀書考功名,他對這個是實在提不上興趣,課業更是一塌糊塗。
至於經商,他反而挺有興趣。
所以姚華山讓他打理家裡鋪子,他心底是開心的。
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得到父親的認同。
“我爹讓我在家裡的鋪子裡,隨便挑一個,要不三姑娘陪我一起去逛逛?”
姚羨主動邀請,如今他對沈絳的信服更上一層樓。
這姑娘,簡直就是他的福星呀。
沈絳直接應下:“姚兄盛邀,我當然不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