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唐安嶼手指微微收緊, 小幅度搖頭:“我不確定。”
他確實不確定。
雖說之前和蘇然說好用寫信的方式來求婚, 也知道隻要自己說,蘇然一定會答應。
他遲遲沒有動筆並不是因為不知道如何寫這封信, 而是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寫這封信。
當今社會, 兩個人建立一個家庭除了感情之外, 一定是在穩定的物質基礎之上。
雖說他做自媒體後收入不錯,但前幾年房價飛漲, 賺得這些錢連在北城尚可的地段付一套兩室一廳的首付都不夠。
蘇然不介意。
可他不能這麼欺負她。
“不確定那就把戶口本還我,我先帶回去, 哪天你確定了再說。”唐安哲直接伸手。
可唐安嶼手死死抓著袋子上的呢絨線, 絲毫沒有想松手的意思。
唐安哲看他這麼擰巴,道:“那給你二十天的時間解決這件事情,二十天後我來拿戶口本。”
他說完,又怕這弟弟真的不成事,補了句,“當然你自己也可以去派出所打印一份戶口頁,但這戶口本不是我偷拿出來的, 是我問爸要的,意義不一樣。”
唐安嶼意外。
他真以為這戶口本是唐安哲偷出來給他的。
唐安哲看他這表情, 靠著車笑他:“你以為我真偷戶口本給你結婚啊?爸已經同意了,那個紅包裡金條是我給的改口費,還有張卡, 是咱爸給的彩禮。”
“父親給的嗎?”唐安嶼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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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不給彩禮這種事,我們家可幹不出來,這錢給弟妹,她可以自由支配。”唐安哲看著弟弟有些復雜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弟妹從小生活比較苦,你和她結婚,不會連個房子都不打算買吧。”
唐安嶼依然沒有說話。
唐安哲在公司裡很少和別人多費口舌。
在公開場合,也都是惜字如金。
可面對自己這個腦袋有點轉不過來彎的弟弟,也是耐著性子開導他,“你啊,就是想太多了,誰二十幾歲不缺錢,我像你這麼大沒賺錢,買車買表花了少說上億,如果你不能心安理得花分紅的錢,以後賺錢再補進去不就行了,與其跟銀行貸款,不如算是借家裡的。”
是啊,有多少人二十幾歲不缺錢。
唐安嶼相信自己並不是沒有賺錢給蘇然買大房子的能力。
隻是他上班時間太短,短時間內想在北城買一套像樣的房子幾乎是不可能。
衡量之下,唐安哲說得方法最合適。
唐安嶼點頭:“好,我聽你的。”
“聽我的就對了,一會我微信給你推個房屋中介,他手上不少中高檔房,你和弟妹一起挑一下。”唐安哲站直,稍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一邊往駕駛門的方向走,一邊說,“我回去加班,你進屋吧。”
-
唐安嶼回到家,換了鞋,沒敢把紅色的手提袋提到蘇然面前,而是把裡面大號紅包拿出來。
為了避免紅包裡的金條發出聲音,動作可以放輕。
蘇然本來坐在沙發上用手機看郵件,餘光看見少年過來才抬頭。
唐安嶼想到這紅包裡的東西,耳廓微微發紅,但還是走到蘇然面前雙手遞給她,“這個……是我哥給你的改口費。”
蘇然本以為,紅包嘛,就是用來裝錢的。
等她伸手去接紅包的時候,意外的重量導致她第一時間沒有拿住,紅包直接就掉到了地下,發出“丁零當啷”的響聲。
蘇然一臉懵逼看了眼掉到地下的紅包,這才小心翼翼拿起來,同時不忘問:“你哥給的改口費是金條?”
“是。”唐安嶼坐在她身邊。
蘇然把紅包放在腿上,先認認真真道謝:“那替我謝謝唐大哥。”
唐安嶼怕蘇然不會拆開紅包,往她身邊湊了湊,緊張說:“不止有金條,還有其他東西。”
蘇然讀出唐安嶼的表情,“那我看看還有什麼。”
這紅包是比較少見的,不但非常大,封口處類似文件袋,隻不過圓形紙扣變成了銅錢的樣式。
拆開紅包紅,蘇然將裡面的金條往外倒。
兩根大號金條從裡面掉了出來,跟著金條一起掉出來的還有一張銀行卡。
看見這張卡,蘇然直接看向唐安嶼,用眼神詢問他這張卡什麼意思。
“蘇蘇,這是我哥送來的,說是我父親給你的彩禮。”唐安嶼有些緊張,“我也不知道彩禮應該怎麼送給你,但這是我們家應該給你的。”
看唐安嶼這送東西比她收東西還緊張的樣子,加上蘇然也不知道正確送彩禮的方式,笑道:“也替我謝謝唐爸爸。”
見蘇然沒有推脫,唐安嶼一顆心才稍稍放下來。
隻是放在雙膝上的手,手指微微卷曲,像是心裡還有什麼事情沒說完。
蘇然湊過去問他:“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蘇蘇。”唐安嶼低著頭,抬眸看蘇然,眼神中帶著幾分小無辜,“我還是覺得結婚的話,我應該買一套房子,一套大房子,不能等以後,現在就要買。”
唐安嶼聲音不大,斷斷續續說了幾句話,像是已經想好了蘇然勸他的說辭,先回答了出來。
大概是因為蘇然今天擁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唐安嶼一直也想用自己賺得錢送她東西。
也正因為如此,才會讓想暫用分紅錢買房這件事情,在唐安嶼看來是抬不起頭的事情。
蘇然看著唐安嶼像隻流落在外小奶狗的眼神,點頭答應:“好,那就買。”
唐安嶼好像本來認定了蘇然會勸他,會說現在住的挺好,或者會說一些其他理由。
沒想到蘇然一下就答應下來,他心裡大大松了一口氣,繼續問:“你喜歡什麼樣的房子?喜歡平層還是喜歡別墅?”
“嗯……都可以?”
蘇然對家的要求是有歸屬感,至於房子多大,她也沒仔細想過。
“那我先選,選好幾套我先去看,我覺得合適再帶你去。”唐安嶼道。
晚上,蘇然和平時一樣,十點多開始洗漱,十一點前躺在床上準備睡覺。
等她躺下,一整晚都在忙著和中介聊天的唐安嶼,這才從雙人床的另一側湊過來。
手臂從女人後方環過來,與她手臂彎曲保持一致,將她上半身完全環在自己的臂彎裡。
蘇然本來是閉著眼準備睡覺的,身後唐安嶼下巴抵著她的肩膀,手指有意無意碰到她的手指後又縮回。
很明顯不是最放松的狀態,有心事三個字已經從他的行為中表現出來。
蘇然主動伸手握住少年的四根手指,沒有翻身,隻是問他:“怎麼了?”
“蘇蘇,我如果有哪裡讓你不滿意,你要及時告訴我,我好改,如果你不說,我可能……真的會以為自己什麼都做到了。”
唐安嶼說話時,額頭輕輕晃動,頭發搔得蘇然臉頰有些痒。
“唐安嶼,你現在這樣就是最好的。”蘇然用力握了握少年的手,“還要我說多少次,你才肯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
唐安嶼本來想說的不是這句話。
但他說要相信蘇然,所以才改了口。
唐安嶼保持著一個睡姿,一直聽見懷裡的女人均勻的呼吸聲傳來,確定她睡熟了才翻身下床。
向書房的方向走去。
-
周五。
蘇然一整天都待在郊區工廠,一直到下午四點半才到公司。
她剛進下電梯,坐在外面的夏雯就匆匆忙忙跟過來,走到她身邊才說:“蘇總,居然真的有你一封信!我已經放在您桌子上了。”
蘇然眼神中閃過驚喜的情緒,但還是故作鎮定,一邊往辦公室走一邊說:“嗯,知道了。”
夏雯跟著她進了辦公室,道:“郵票我檢查了一下,是印刷上去的。”
蘇然看見辦公桌上的信,看了眼跟進來的夏雯,又看向電腦屏保上時間道:“沒什麼事了,今天你可以提前走了。”
“啊?真的嗎?”
“真的,今天沒事,你先走吧,我一會也要走。”
“好好!”
夏雯本著下班不積極,思想有問題的原則,快速出了蘇然的辦公室。
臨出門時還不忘幫她把門關上。
蘇然又坐在辦公室裡等了一會,看著夏雯拿包離開後,她才把那封信拿到自己的面前。
是一個非常普通的白色信封,右上角如夏雯說得一樣,是印刷上去的郵票,左下角是印刷的工筆畫蘭花。
蘇然拿起剪刀,先透過光找了下信紙的位置,才拿剪刀從另一邊將信封剪開。
將裡面的信紙倒出來後,才發現這封求婚信,唐安嶼居然整整寫了兩頁。
蘇然除了小學時參加學校組織的交筆友活動外,已經許多年沒有收過信了。
沒想到時隔多年再收信,不僅僅是一封求婚信,還寫了兩頁。
蘇然將信紙展開,先粗粗看了一眼,少年的字如初見寫留言時一樣,字跡娟秀,行間工整。
她從第一頁,第一行開始看。
【蘇蘇:
展信佳。
現在是10月12日凌晨,首先我很感激你允許我,用寫信這種一點也不浪漫,卻更適合我的方式向你求婚。然後我想向你道歉,那天衝動之下求婚的是我,遲遲才將這封信寄出去的也是我。
……】
蘇然獨自坐在辦公室裡,一個字一個字仔細往下讀。
大概是寫信這種形式的特殊性,唐安嶼的不夠自信,不安,以及這些日子他眼裡的蘇然,都一字一行寫在這封信中。
是初遇就體諒他社恐願意陪他去超市的蘇然。
是自己淋過雨願意為她人撐傘的蘇然。
是那個對任芝嫻說“親媽不心疼他我來心疼他”的蘇然。
……
還有很多。
第二頁紙的最後,唐安嶼寫下:
【如果你對與我生活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有五分滿意,能不能考慮一下讓我做你的丈夫。
這樣的話,你不用擔心應酬後沒有人照顧你,不用擔心沒有人陪你通關遊戲,不用擔心錯過吃糖炒慄子的季節。
這些好像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誰都可以為你做這些。
但是,這個人能不能是我。】
蘇然坐在辦公桌前,又將正封信讀了兩遍。
除了字裡行間能感受到唐安嶼的用心外,紙面上也能看出他的百分之百的認真。
這封信每一個字,都是一筆一劃寫下,沒有任何兩筆是連著的。
透過這工整的字跡,蘇然仿佛能看見那夜凌晨,少年懷著不安的心情,虔誠寫下每一個字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