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但女生們始終和岑理保持著距離,徐如月真正和岑理有接觸,是某次排座位,老師把她安排在了岑理的前桌。
她也不知道那時候怎麼的,隻要一想到岑理每次上課的時候坐在她身後,會看到她的背影和馬尾辮,就不自主地緊張。
隻是她把自己的這份緊張隱藏得很好,就這樣相安無事地當了半個月不熟悉的前後桌,直到某次室外的體育課,悶熱的夏季突然下起了雨,同學們隻能遺憾地跑回教室上自習。
自習上,有人在學習,有人在說笑話,徐如月低頭認真寫著模擬卷,突然聽見身後的男生在竊竊私語,似乎是在說她。
“徐如月……內衣……”
並不清晰,徐如月卻聽見了關鍵詞,她突然睜大眼,想起來自己今天穿的是有顏色的內衣。
夏季的校服是白色的短衫,剛剛暴雨來得急,她淋了不少雨,背後也被打湿了。
她突然轉過身去,坐在她後面的岑理被她的動靜鬧得抬起頭。
徐如月一下子臉紅,不敢轉回身,因為她怕岑理看見她的背後。
她隻好隨便從模擬卷上找了個題目。
岑理沒說什麼,看了會兒題目,便在草稿本上為她講解起了題目。
這是她第一次問岑理題目,也是岑理第一次給她講題目。
男生是燕城人,明明來自北方的城市,身上卻有著南方的溫潤和清冷,他剛轉來童州,口音還沒被同化,說話會不自覺帶上兒化音,卷舌慵懶,撓痒她的耳朵。
她第一次發現,原來岑理說話的聲音這麼好聽。
題講完,徐如月不得不轉過身。
為了擋住背後,她不得不在教室裡把書包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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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如月。”後面的岑理突然叫她。
沒等徐如月說什麼,他從自己的書包裡拿出了什麼。
是他的秋季校服外套。
岑理把校服遞給她。
徐如月有些驚訝:“這麼熱的天氣,你還帶了外套來?”
“嗯,我媽說童州經常變天,”岑理說,“你穿吧,小心感冒。”
岑理應該也看到了她的背後,所以才把校服借給她穿。
但他和那幾個偷偷調笑她的男生不同,他裝作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說,黢黑眼眸裡什麼情緒都沒有,安靜清冷,一絲冒犯都沒有。
用一句簡單的關心蓋過了所有,維護了她的顏面。
徐如月接過校服,這場暴雨來的不打招呼,教室外大雨傾盆,甚至還有可怕的雷聲,而她卻聽見了自己清晰的心跳聲。
心動開始萌芽,之後便如同瘋長的枝芽,迅速在她心間長成了一棵茂盛的大樹。
……
王凱寧聽著徐如月的喃喃,撇撇嘴,小聲吐槽道:“誰讓你不珍惜呢……”
徐如月聽到了,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我活該,誰讓我犯賤,明知道他不喜歡我,還湊上去給他當舔狗。”
王凱寧:“……”
這姐喝醉了吧?開始演悲情劇了。
既然這麼喜歡岑理,那當初為什麼不好好珍惜岑理,還要劈腿?
趁著喝了酒,他也把這個疑問問出了口。
徐如月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老王,如果我跟岑理壓根就沒交往過,所以我和那個學長在一起,也根本不算劈腿,你信嗎?”
王凱寧一臉震驚:“啊?!”
他茫然地看了眼在座的其他人,發現其他幾個人也跟他是一樣的表情。
“你知道當初我跟岑理坦白說我跟那個學長在一起之後,他對我說了什麼嗎?”
徐如月表情復雜,苦笑道:“他說恭喜。”
王凱寧一臉問號。
“不是,先不說劈不劈腿,到底你倆交沒交往過啊?”
徐如月搖搖頭,顯然不願再多說了。
王凱寧跟其他幾個人面面相覷。
當年的事他們也隻是聽別人說,岑理這個當事人又對他和徐如月之間的事緘口不言,現在聽另一個當事人訴說,更加讓他們一頭霧水。
徐如月很快換了話題,問起了岑理現在的女朋友。
王凱寧不想多說:“你打聽他的現女友幹什麼,不嫌膈應嗎?”
“我想自虐一下,讓自己快點死心不行嗎?”徐如月說,“放心吧,我過兩天就走了,破壞不了他們的。”
王凱寧嘆氣:“你想知道什麼?”
“岑理喜歡她嗎?”
“廢話,不喜歡她跟她談戀愛幹什麼?”
“我看外表是個挺可愛的女孩子,”徐如月笑笑,“性格怎麼樣?”
另一個人比王凱寧先開口:“跟外表一樣,也很可愛,我們前兩天還一起吃了夜宵,特別有意思一姑娘,逗她特別好玩,是吧老王?”
王凱寧點點頭,心想徐如月要用自虐來死心,那他就幫她一把好了。
“我覺得她跟岑理在一起挺般配的,一動一靜,岑理安靜她活潑,兩個人正好互補,是吧?”
“那是,絕配。”
幾個人一言一和的,徐如月咬唇,面無表情問:“這麼誇人家,到底是岑理喜歡她還是你們喜歡她啊?”
王凱寧使出最後一招絕殺。
“那肯定是岑理喜歡她啊,不然那天也不會都等不及回家,在大街上就抱著人家親啊。”
徐如月倏地睜大眼。
“什麼?”
“情侶接吻那不是很正常?你這麼驚訝幹什麼?”王凱寧嘆氣,“月姐,說到這份上就夠了,再虐就不合適了,岑理確實談戀愛了,別問了哈。”
徐如月沉默下來,半晌後,她起身,說要去趟洗手間。
人走之後,幾個男人長短不一地各自嘆了口氣。
“你們說徐如月這是何必呢,當初在學校的時候跟岑理多郎才女貌,又是高中同學,這麼偶像劇的開局,愣是被她自己給作死了。”
“不過她說她和岑理沒交往過,到底是真的還是說醉話啊?”
“不知道,可能是怕我們一直記著她當年劈腿的事兒才那麼說吧,畢竟都畢業好幾年了,隨她怎麼說唄。”
聊了幾句,又聊回到岑理身上。
“不過岑理跟他女朋友能成,還是得多虧了老王缺德。”
“那是,要不是老王臺球贏了岑理,讓岑理搞大冒險懲罰,讓他去跟池柚告白,他倆還真不一定能在一起,雖說招數是缺德了點,但反正他女朋友也不知道,皆大歡喜。老王這紅娘當的,確實受之無愧。”
王凱寧擺擺手,謙虛道:“湊巧湊巧,我當時也是沒想到岑理居然早就對——”
話沒說完,突然被旁邊的人用力捅了捅胳膊。
王凱寧:“你幹嘛?”
旁邊的人瘋狂給王凱寧使眼色。
王凱寧往後看了眼,這才發現徐如月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洗手間回來了。
他趕緊閉了嘴,徐如月去了趟洗手間,突然就清醒了,一點都沒有剛剛黯然神傷的樣子了,笑著坐回到座位。
王凱寧一臉不安。
他剛剛說的話,這女的應該沒聽見吧?
飯吃完,幾個男人先把徐如月安全送回了酒店。
到了酒店門口,徐如月下車,和幾個人告別。
王凱寧最後說:“月姐,把眼光放長遠點,國際化一點,找個不禿頭的英國帥哥當男朋友其實也挺香的。”
徐如月笑著說好。
車子開走後,徐如月在酒店門口吹了很久的風。
可惜深城的氣候太溫暖,沒能吹走她躁鬱的心情。
她對岑理的女朋友實在是很好奇,內心的驕傲不想叫她自取其辱,可是她還是沒能忍住去找王凱寧打聽岑理的女朋友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她不信岑理會主動跟人告白,當初她的那場告白,周圍的同學都在為她加油鼓氣,她志在必得,卻還是在岑理的臉上看到了他的為難。
答應她的告白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在為她的得償所願而歡呼起哄,唯獨她敏銳地察覺到了他語氣中的不情願。
就好像是她逼著他答應似的。
徐如月冷笑兩聲,想起自己無意中聽見岑理那幾個同學的對話。
大冒險。
原來岑理也會玩這麼幼稚的遊戲。
估計他當時去跟那個女孩子告白,沒料到那個女孩子居然答應了。
所以他才不得不答應跟她交往吧。
這樣一想,徐如月的心裡又好受了些,至少他現在的女朋友,和他在一起也是趕鴨子上架,並非是他真心喜歡。
聽王凱寧說岑理的女朋友是原畫師,徐如月掏出手機,點開破曉的官號,從官號中幾百個關注中一個個地篩選和查找。
人在感情方面的洞察力不亞於福爾摩斯,尤其是對情敵。
回到酒店房間,徐如月連澡都沒來得及洗,認真而耐心地試圖找到岑理女朋友的社交賬號。
找到幾個原畫師的號後,徐如月實在無法確認哪個是岑理的女朋友,於是她又點開了岑理的號。
他的號萬年不登,動態沒幾條,關注也不多。
也許岑理關注了他現在的這個女朋友的社交賬號。
翻了翻,果然在兩份關注列表中找到了一個共同關注。
她點進去,最近的IP也對,顯示的深城。
是個粉絲不少的網紅畫師。
徐如月從頭翻起,然後翻到了一張人物畫,她直覺這是岑理,因為戀愛中的女孩子,大概率不會畫除男朋友以外的男人。
又看了下評論,粉絲問她這是誰。
她說這是月亮。
徐如月不明所以,又往前繼續翻她更早的動態。
岑理的女朋友在這個號上分享的生活動態不多,大都是畫,評論區的互動倒是比較多,但都是一些追星和追動漫的號。
她一條條翻過去,翻到了幾年前,甚至還翻到了疑似岑理女朋友前男友的評論。
那個叫“愛笑的柚子是甜的”的賬號。
徐如月記得,岑理的女朋友好像叫池柚,這個柚應該是柚子的柚。
那池是哪個池?
徐如月仔細想了想,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了池塘的池字。
池柚嗎?
她邊回憶著邊往下翻,終於翻到了她最早期的相冊。
那是一張黃昏的畫,附言是“高中紀念”。
徐如月倏地睜大了眼,池柚的名字和這張畫漸漸在記憶中重疊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