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眼盲的男友相戀五年,結婚前,他突然恢復了視力。
我含笑地和閨蜜一起站在他面前,讓他猜誰才是我。
他毫不猶豫地選了閨蜜。
朋友詢問原因。
他愣了愣,笑了。
「我的舒舒怎麼可能是個醜女。」
01
紗布被揭開的那一剎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看見沈衍與他的朋友們緊緊相擁。
他迫不及待地對著朋友問道:
「舒舒呢?」
我心下一暖。
沒想到沈衍重見光明後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找我。
終於,他看到了病床邊喜極而泣的我。
而迎上他的視線,我眼角帶淚地拉著閨蜜的手站在他面前。
沈衍失明那會兒對聲音很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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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我就和閨蜜商量好,今天要用同樣的聲線迷惑他。
然後一起站在沈衍面前,讓他猜,誰才是那個陪伴了他五年的真愛女友。
我們一同問他:
「猜猜我們誰才是舒舒?」
「猜猜我們誰才是舒舒?」
本來也隻是打算和他開個玩笑。
雖然我是在沈衍失明後才和他認識的。
但五年的悉心照顧與陪伴,相識相知到相愛,包括我以內的所有人都認為沈衍能夠一眼就認出我。
沈衍的目光從我的臉上掠過。
我看著他愣了愣。
隨後對著閨蜜的方位展露出一個一如既往的自信笑容。
他對著閨蜜喊道:
「舒舒,快過來讓我抱抱。」
02
沈衍曾經醉酒和我講過。
他是去找前女友復合的路上,遭遇的車禍。
這才導致血塊壓迫了大腦神經,造成了失明。
而從始至終,他的前女友都沒有來過一次。
自此以後,沈衍封閉了他的內心。
他的性格變得陰晴不定。
沒有人敢接近他。
直到遇見了我。
那時候的我恰好因為某些事,帶著一臉的傷住進了醫院。
沈衍就住在我的隔壁。
失明的他成了唯一不會嘲笑我外貌的人。
他不愛說話,這個長相清雋的男人便被我當成了「情緒沙包」。
後來他嫌我煩了,終於願意回復我第一句話。
從一句話變成之後的朋友。
再從朋友變成愛人。
沈衍重新敞開心扉,他的朋友們也都逐漸回來了。
在沈衍對著閨蜜說出那句話的瞬間,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沉默了。
見形勢不對,其中一位朋友趕緊把我拉到沈衍的面前,他在努力給他的話找臺階下。
也在努力維護我即將破碎的尊嚴。
「阿衍,你是故意想嚇舒舒吧。
「想讓她傷心,再給她一個巨大的驚喜。
「我告訴你,這樣的方法可得不到女孩子的心。」
沈衍這才重新審視了我一眼。
迎上我期待的目光。
他卻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無奈的笑意。
「你們就別玩兒我了。
「我雖然沒見過舒舒,但舒舒的模樣早就印在我心裡了。
「我的舒舒怎麼可能會是個醜女。」
03
輕飄飄的一句話。
對於沈衍來說,他可能真的認為我們在和他開玩笑。
他的臉上甚至都沒有生氣的跡象。
他似乎篤定了陪伴了他五年,且即將和他步入婚姻殿堂的裕舒是個漂亮姑娘。
反正絕不可能是我這樣。
在他朋友和閨蜜擔憂的眼神下,打了滿腹的情話被哽咽的情緒掩下。
我輕輕笑了笑。
「沈少可真聰明。
「我確實不可能是舒舒小姐。」
閨蜜想解釋,卻被我拽住了手腕。
掛在臉上的微笑一直到病房門關上的一剎那總算崩潰。
聽著病房內的說話聲。
以及依稀能聽到沈衍傳出的不可思議的驚嘆。
「你們別騙我了。
「你不是舒舒?
「那我的舒舒今天沒來看我嗎?」
我蹲在走廊。
心想早就該猜到的。
04
我沒有談過戀愛。
沈衍算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男朋友。
因為長相,我從小就是別人攻擊的對象。
我仍然記得沈衍和我告白的那天。
他拉著我的手,指腹摩挲,在他眾多好友的見證下,他的雙眼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我。
都說失明的人的瞳仁看著很空洞,可沈衍的,居然能從中看出一絲深情。
配上男人俊美的五官。
他說:
「無論你長什麼樣,我都能一眼認出你。
「舒舒,你和別人給我的感覺不一樣。」
他的朋友們是深知他性格的。
有人悄悄勸說過我:
「阿衍是個顏控。
「裕舒,如果他恢復視力,你……」
大家都認為沈衍隻是因為看不見我的樣貌,才會答應和我在一起的。
可沈衍用他的行為證實了他們的擔憂是沒必要的。
沈衍看起來很愛我。
哪怕有一次他的朋友為了耍他,故意背著我,找了個陌生女人牽他的手。
隻一下沈衍就感覺出來了。
他用力甩開女人的手,臉色驟變。
聽說那次的沈衍,發了好大的脾氣。
他把茶幾上的玻璃盞都給砸了,冷著臉對著他的朋友們罵道:
「你們再做這樣的事,就別來找我了。
「舒舒對於我來說是獨一無二的。」
到最後,他的朋友們紛紛向我道了歉,還改口說:
「阿衍的前女友來,都得被現在戀愛腦的沈衍嚇退哈哈。
「他是真的喜歡上你了。」
隻有一個叫覃琛的男人依舊見到我就勸說:
「不要在沈衍身上浪費時間。
「現在的喜歡都是假的。」
覃琛是和沈衍在一個大院長大的小少爺,關系很好,性格脾氣也像。
雖然他們的共同好友總說,和沈衍比起來,覃琛的脾氣更爆一些。
往年家裡為他介紹的另一半,都被他直白的說話方式給氣跑了。
可後來隨著時間的增長,我發現覃琛這人就是典型的嘴硬心軟。
沈衍突然恢復視力,所有人都瞞著我,是他第一時間將我帶到了沈衍面前。
隻是可惜,沈衍確實如他所說的那樣。
他的喜歡是假的。
他沈衍喜歡的,不過是他幻想中的裕舒罷了。
05
離開醫院的時候,覃琛跟了上來。
他似乎想要安慰我,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隻是別扭地待在我的身邊。
這五年來,雖然沈衍的朋友們表面都和我客客氣氣的。
但我心裡明白。
要不是看在沈衍需要我的份上,他們不會願意和我有過多接觸。
無論是階層還是其它的,差距太大。
本就是強行相交的線。
如今回歸到平行線的正確位置,也正常。
一道踩著高跟鞋的俏麗身影從我和覃陳的面前經過。
又在覃琛的跟前停下。
「聽說沈衍恢復視力了?」她的語氣趾高氣揚。
精致的女人看起來認識覃琛。
覃琛微微瞥了她一眼,滿臉寫著「不想回答」。
女人看起來也沒了耐心,她不再質問覃琛,自顧自朝醫院的方向走去。
覃琛沒好氣地說:
「五年一次都沒來過,一聽恢復視力,立馬就來了。
「用腳指頭都能猜到是什麼意思。」
說完,他小心翼翼地觀察我的表情。
見我聞言隻是扯了扯嘴角。
他正想乘勝追擊,就聽我接著說道:
「沈衍會答應的。」
一句話,把覃琛接著要說的話堵在了喉嚨口。
我對著他揚起笑。
「你說是嗎?」
覃琛向來不愛騙我。
他點點頭。
06
距離沈衍恢復視力過去了一周。
其間,他一次都沒有聯系過我。
而我在網上刷到了沈衍和上次那個女人共同出席活動的視頻。
聚光燈下,他們郎才女貌,女人親昵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唯一意外的,就是在我面前總是帶著笑的沈衍,這會兒從頭到尾都沒有揚起過嘴角。
所有人都在談論隱退了那麼久的沈家少爺怎麼又突然出現在了大眾面前。
屏幕最頂上跳出了一條消息,擋住了視頻中沈衍的臉。
是覃琛問我去不去圖書館。
我打算考研。
得知這個消息的覃琛自願充當起了我的考研老師。
我明白,他是想借此機會讓我走回自己的世界。
這些年,我在沈衍身上花費了太多時間,為了更好地帶他走出失明的陰影,我甚至休學過一年。
我回了個「好」。
關閉手機時,一條來電提醒順勢擠進我的視線。
熟得不能再熟的號碼。
哪怕不備注,都能深深刻在心裡。
當時的沈衍不知道從哪兒拿來我的號碼,可能是無聊,經常從早打到晚。
接起也不說什麼事,隻是像個小孩子似的鬧著讓我帶大學門口的糖葫蘆去找他。
隻是這次,不再是撒嬌,他的聲音第一次變得如此穩重。
「舒舒。」他喚我,呼吸聲極重。
「我很想你。」
我強忍住眼眶中的酸澀。
半晌,才努力讓聲音聽上去不那麼抖。
「沈衍,我們分手吧。」
沉重的呼吸透過聽筒。
我們曾通過手機耳鬢廝磨一整夜,我說,他聽,然後大家都逐漸有了睡意。
卻沒有一個人舍得掛斷。
我們經歷了長達五年的熱戀。
哪怕我提了分手,沈衍始終也沒有提出要和我見一面的想法。
其實我心裡已經隱隱有了猜測。
也許他的潛意識早就相信「舒舒」是在他復明當天就見過的醜女人了。
他沒有再說話。
沉默的風打著圈環繞在我身旁,久到手指變得僵硬,腿開始酸脹。
我拿下手機。
通話早就不知何時被掛斷了。
07
想了想,還是打了輛車去市裡的圖書館。
愛情沒有了,總不能再沒有了學業吧。
覃琛把輔導時間約在了下午。
可這個時間點,最角落的座位,有個人居然朝我伸出了手。
剛坐下,覃琛就往我手邊塞了瓶暖熱的咖啡。
「怎麼來這麼早?」我脫下圍巾和羽絨服掛上椅背,就見覃琛慢悠悠地從書包裡拿出教輔材料,一點一點攤開在什麼都沒有的桌面。
「怕你哭鼻子沒地方去。」
說完,他就用筆圈畫了一條知識點,遞到我面前。
我看到了書本上用紅筆做滿的筆記,以及密密麻麻的分支框架。
「我和沈衍提分手了。」我面無表情地把知識點抄到自己的筆記本上。
覃琛頓了頓。
沈衍總說覃琛是他們當中話最多最密的,可在我面前,我從來沒覺得覃琛屬於話多的類型。
有時候和他在一起,更像是我一個人的自言自語。
他是傾聽者。
「他不會答應的。」覃琛說。
「隻是時間的問題。」
我停下筆,鼻頭又控制不住地泛酸:「他現在在自欺欺人,他Ṱú⁷不可能一直不見我。
「等到他確定他心目中的舒舒是個醜女。
「沒有他想象中那麼美好。
「他就會放棄的。」
「你不醜。」
一句話,我和覃琛同時抬頭望向了對方。
說這話時,他看起來格外別扭,嘴唇抿成了一條線,眼角微微顫抖。
我瞥見了他耳尖處的一抹紅。
男人似乎是在強裝鎮定。
可他還是重復說道:
「裕舒,你不醜。
「不是別人這麼說你,你就要接受。
「一個人醜與不醜,不是單從外貌上來判斷的,希望你能夠明白。」
他眼波直勾勾地注視著我。
我不明白覃琛說這話的含義。
因為在我從小長大的世界觀裡,被灌輸的,永遠都是外貌不受他人歡迎的人,就是醜。
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而我也確實因為這個「事實」,受盡了欺辱。
由於醜,哪怕那時是班花抄我的答案,老師還是選擇相信她,懲罰我。
同學罵我不要臉。
父母嫌棄我丟臉。
我猜,覃琛是為了安慰我。
所以我隻是扯了扯嘴角,低下頭翻開手裡的冊子,沒再看他。
但語氣卻還是不經意帶上了抱怨。
「你們這些長相好看的人,永遠不會懂的。
「畢竟絕對不會有人指著你覃琛的鼻子,罵你醜。」
說完,我悄悄抬眼。
覃琛側著臉,我這個角度隻能看到他緊繃著的下颌線和小扇子一樣濃密的睫毛。
一時間,我也分不清他現在是什麼表情。
就在我以為我們至少接下來的時間裡不會再有交流時,我看到他使勁抓了抓頭發,打理整潔的發型因為他的動作變得些許凌亂。
他喊了一聲裕舒。
我猛地抬起頭,對上他灼熱的視線。
覃琛看起來好像有些抓狂。
「我說了你不醜!
「你煩死了。
「你再反駁我,勞資不要輔導你考研了。」
08
覃琛這一通脾氣發得我莫名其妙。
就好像一瞬間,覃琛身體裡塵封已久的暴躁人格被迫蹦了出來。
好在之後我們之間的相處又恢復了正常。
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染上了黑。
零星幾顆明星高掛。
覃琛在我旁邊接電話,我看著Ţù⁴他的眉頭一點點皺了起來。
電話掛斷的瞬間,覃琛解釋道:
「老爺子吃晚飯的時候突發心絞痛,被送到醫院去了。
「情況不太好,家裡讓我趕緊過去。」
覃爺爺我有印象,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將軍,外表嚴肅,但看到我總是樂呵呵的,平日裡喜歡穿著戴了無數勳功章的軍服。
覃琛環顧了一圈馬路上來往的車輛,聽著此起彼伏的喇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