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吞吞,這些老東西是不是闲的?後宮那麼多女人了,他們還不知足?整日就惦記朕選秀立後生孩子,他們想生自己個兒生啊,個個褲襠都埋土裡了,還惦記著這檔子事,無恥!」
「你瞧見張丞相沒有,就他日日吵得兇,立後立後,還不就想讓孤立他閨女為後?」
「別以為孤不知道,幫著他說話的都是他府上門客,他那閨女都嬌縱成什麼樣了,昨兒個還打斷了兩個宮女的腿,這樣的女人也配做皇後?」
噢,原來暴君也會看不慣別人殘暴。
稀罕。
「孤才不會碰那些髒女人!絕不!」
「吞吞,你怎麼流口水了,是餓了嗎?」
暴君伸手替我擦去嘴邊的水漬,順手捏了捏我的腮幫子,真誠道,「吞吞,孤有時候真羨慕你,除了吃就是睡,一點煩惱都沒有,像個傻子一樣。」
我呆呆地「噢」了一聲,傻子聽著可不像好話啊。
8
因為我自理能力不大行,時常因為睡得太多餓著自己。
暴君上朝時毫無徵兆地肚子咕咕叫了一陣後,覺得應該有個人來照顧我。
很快,李公公送來一個剛入宮的小宮女。
小宮女見到我不是很開心,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不開心。
暴君在的時候還好,暴君不在的時候她就會掐我的臉蛋,兇巴巴的。
「同樣都是宮女,我憑什麼伺候你,瞧你那個蠢樣子,除了吃就是睡,跟個傻子似的,跟著你有什麼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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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息是什麼我不知道,隻要她按時給我吃的,我不想計較那麼多。
好在,小宮女喂飯還是及時的。
隻是在聽到我要吃鮮草餡的肉包子時眉頭皺得有那麼點高。
她不愛去摘草,她說那都是低賤的末等宮女做的事。
她不愛摘草,我自己去。
其實我還挺喜歡摘草,尤其是一邊摘一邊吃,那樣新鮮。
可小宮女似乎更嫌棄我了,她說我像個畜生一樣。
我歪著頭想了想,西狍子可不就是畜生嗎,她說得也沒錯。
於是我點頭應道:「我就是畜生呀。」
小宮女樂開了花,四處扯著人說我是個傻子,不少人看我的時候都透著一股異樣。
暴君這幾日忙,加上前朝那些老臣整日說他把小宮女帶在身邊不務正業,最近他很少帶我上朝。
這日我正在院子裡摘草,吃得正歡,就見一公公匆匆找來。
「皇上御前要人伺候呢,吞吞姑娘怎麼在這兒,皇上找了一圈了,再找不到,又要生氣了。」
我看了看滿園子的鮮草,有些意猶未盡地摸了摸肚子,其實我有些沒吃飽。
小宮女這次格外善解人意,她突然跑過來握住我的手,親切道:「你是不是沒吃飽?」
我皺著小臉點頭:「餓。」
「那你吃,我去替你伺候。」
不等我同意,小宮女快步跑到小公公面前道,「她這麼笨,去了也伺候不好,還是奴婢去吧,公公帶路。」
小公公不是暴君身邊近前伺候的,好像不太了解他的脾性,猶豫地看了我一眼,就拉著小宮女向菩提宮跑去。
我被鮮草的味勾得直流口水,見他們走遠,我一頭撲進草叢裡。
9
等我回到菩提宮時,小宮女一身血地躺在石凳上,一頭的冷汗。
我走過去想給她擦一擦汗,可小宮女狠狠轉過頭,滿眼厭惡。
「不用你裝好人,就是你故意害我,我恨你。」
我歪著頭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說,便跑去問李公公。
李公公說,暴君發了好大的脾氣,因為小宮女磨著墨竟然坐進了暴君的懷裡。
李公公還說:「吞吞姑娘以後還是安心待在菩提宮裡,皇上不喜旁人伺候。」
我「哦」了一聲,但是心裡有些不高興。
暴君怎麼那麼兇呢,小宮女隻是為了讓我多吃幾口草,他何必打這麼狠呢?
晚上暴君沐浴後,穿著褻衣,長腿一邁上了床,被我飛起一腳踹了下去。
暴君很是不解地看著我。
「吞吞,你同孤說你那條腿方才不聽使喚,孤就原諒你。」
我拒絕,我就是故意的。
「你打傷了我的小宮女,我不喜歡你了。」
暴君氣笑了,他一下站起身子,叉著腰,居高臨下地看我。
「慢吞吞,你在怪孤?」
我倔倔地點頭。
「你是暴君,你愛打人!你壞!」
暴君氣極了,他快步往門外走去,走到門口又想到自己沒穿衣裳,大步走回來,利落地拽走衣架上的龍袍邊穿邊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暴君猛地回頭。
「傻狍子,就讓你看一看,沒有孤這個暴君護著你,你在這宮裡能活幾日!」
10
暴君出宮了。
連夜走的,說是要南下狩獵。
但他臨走之前,還是做了件人事——
將檀奴調來伺候我。
我很喜歡檀奴,她身上總是有一股鮮草味,我聞著肚子舒坦。
「姑娘,聽說您喜歡吃鮮草餡的大包子,跟奴婢從前伺候的那隻西狍子似的,奴婢給您做了十個,您嘗嘗?」
我一聽來了精神,一口一個,邊吃邊衝檀奴傻樂。
不愧是我的檀奴,鮮草餡是生的,配上白嫩嫩的包子皮,真香。
大概因為總是和我們這些簡單的畜生在一起,檀奴亦是個簡單的性子。
除了給我做吃的,就是準備新鮮的露水,或採些鮮花熬汁水給我洗香香,把自己整得忙乎乎的,不像上一個小宮女那樣總來掐我。
暴君走的第一個晌午,我香噴噴地躺在他的床榻上睡了個美美的回籠覺。
想到昨晚暴君臨走前說的話,我朝他龍椅上吐了一大口水。
真好,他不在,我過得更舒坦了。
可這舒坦隻維持了不到一個時辰。
我剛剛睡了一小覺,就被人扯著臉皮疼醒過來。
「死奴才,還敢睡在王上的榻上,來人,給本宮拖出去。」
雖然這裡是暴君的寢宮,可暴君不在,他宮裡的人似乎也不敢攔。
我歪頭看著眼前滿頭珠玉的女人,半天想不起來她是誰。
便試探著開口:「蘇妃娘娘?」
女人狠狠跺腳,掐著我的臉提著我往外走,將我一把丟在大日頭下面,氣狠狠道:
「讓你個眼瞎的賤婢胡咧咧,本宮是貴妃!是寵冠後宮的貴妃!」
「按著她,跪足一個時辰,她但凡身子歪一點,就給本宮拿釘子往腳底板扎!」
哦,原來是貴妃啊。
她爹就是那個總惹暴君生氣的張丞相。
惹不起惹不起,暴君都惹不起她爹,我還是老實跪著吧,反正我也懶得動。
烈日當頭,身邊的熱氣燻得我越來越困頓。
這樣熱的天,又跪在石板上,其實很容易脫水。
一想到脫水,我就不由想起在瓦剌國大草原的日子。
瓦剌國四季如春,鮮少這麼熱的日子。
尤記得有一年格外熱,山上的小水坑都幹涸了,我找不到水,又懶得去找,便躺在梅子樹下嗅梅子,愣是靠著自己源源不斷的口水活了下來。
我們西狍子,總是活得這麼頑強。
於是,貴妃喝了足足五壺水後,很是不滿意地看著我。
「她為什麼還不暈!」
我咕嘟咕嘟地咽口水,滿腦子都是酸溜溜的梅子。
別說一個時辰,想當初,我用這法子,活了一個月呢。
嘿嘿嘿嘿……
11
夜裡,檀奴一邊給我上藥一邊掉眼淚。
「這膝蓋都破得流血啦,姑娘是不是很疼啊?」
我一邊喝著檀奴做的冰鎮西瓜汁,一邊實誠地搖頭。
「不疼的。」
疼也是暴君疼。
檀奴不信,哭得更厲害。
「姑娘,您總是這麼善良,您別安慰奴婢啦,奴婢看著您都心疼死了。可恨王上不在,奴婢又護不住您……」
說著說著,檀奴又開始痛哭。
我看著桌子上還剩半盆西瓜汁,想著今晚若是喝不了,明日鐵定得壞,也懶得去同檀奴解釋,一口將碗裡的幹掉,又眼巴巴看著檀奴。
檀奴嘆息一聲,摸摸我的頭,又去盛了一碗。
我搖搖頭,指著盆道:「別麻煩啦,把盆給我。」
檀奴不可思議地抱著盆走過來,似乎有點重,她抱得有些吃力。
我輕松接過,就著盆咕嘟咕嘟喝了個幹淨。
喝完之後,發現盆底有十幾個冰塊,本著浪費可恥的原則,我把冰塊也一並吃了個幹淨。
一夜無夢,睡得極其安穩。
12
第二日早上,我喝了半盆檀奴現磨的豆漿。
有些不飽,又爬到樹上吃了二十幾個新鮮的枇杷果。
吃飽了,難免就有些困,懶得動,便躺在樹枝上補覺。
「貴妃娘娘,臣妾聽說,近來朝中上書皆是請王上立後的折子。等到王上南下回來,定會賜皇後寶冊給娘娘,到以後,娘娘就是真正的後宮之主啦。」
「這是臣妾的爹爹在南邵尋來的寶物,天下隻此一件,這樣好的東西,臣妾想著,也就隻有娘娘這樣的身份才配得上,特意取來送給娘娘,也算是臣妾提前給娘娘送的立後賀禮!」
說話的是蘇妃。
聲音嗲嗲的,跟上次同暴君撒嬌一個音調。
我雖然有些臉盲,認不清人,但是絕對不會認錯聲音。
「蘇妃有心啦,眼下還不知王上心意,此話還是莫要隨處說。」
話是這樣說,可我瞧著貴妃笑得開心得不得了。
「是是是,娘娘說得是,臣妾謝娘娘教誨!」
我往下瞧了一眼,貴妃伸手接過蘇妃手中的精致盒子。
她掀開蓋子看了一眼,接著滿眼放光,笑得十分猥瑣。
「好東西,真是好東西。」
接著話鋒一轉,笑都撤了。
「蘇大人倒是好本事,這樣的東西,本宮父親都未必尋得到,蘇大人是如何尋到的?」
蘇妃臉色有些不大好,支支吾吾道:
「呵,自然是為了娘娘尋來的,費些功夫也是應當的。」
「哦……原是這樣,既如此,本宮也會在父親面前美言幾句,隻要蘇大人對本宮無二心,妹妹在宮中的日子,自有本宮照拂。」
「是是……」
我翻了個身咂咂嘴,她們絮絮叨叨地說,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可翻身的力度似乎有點大了,一顆枇杷果吧嗒掉了下去。
好巧不巧地,正好砸在貴妃頭上,果醬流了一頭。
「你這個賤人!」
一刻鍾後,我不明所以地被兩個侍衛再次架到院子裡。
兩個大男人的手跟蒲扇似的,一耳光子一耳光子地扇我,左右開弓,我的臉左右來回亂晃。
「說,你方才聽到了什麼!」
我的頭左右直晃,根本沒法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