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四處張望了一下,沈靳眼底的清冷越發幽暗。
「他不在這裡,你最近跟他相處得很好啊?」
「還可以,我們不就像以前一樣嗎?」
「像以前?」
沈靳輕嗤一聲,「以前的林遇,可不會偏心。」
「我沒有。」
他抬腿朝我走來。
一步一步,聲音輕輕敲打在耳膜上,讓我不由得緊張起來。
我想後退,可他已經抓住我。
「你照顧沈言這麼久,陪我看場電影都不答應,這還不算偏心?」
「可我答應你,拒絕了他,這才是真的偏心。」
沈靳不聽我的解釋。
他寧可我偏向他,也不願意我偏向別人。
強勁的力道抓住我的手腕,將我扯到一副未完成的油畫面前。
沈靳扣住我的後頸,聲音滿是涼意。
「沈言是不是跟你說,他畫畫沒有靈感,所以一直纏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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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看,他的選題早定好了,你看得出來他畫的什麼嗎?」
他扳住我的下巴,強迫我盯著這幅畫。
即便是未完成的畫作,也能依稀看出草稿輪廓。
畫面上是一個男生的裸背,脊背線條弧度優美,腰窩很明顯,淺白的薄紗蓋在他身上,遮住關鍵部位。
這種欲蓋彌彰,越發顯得畫中人性感。
往年畫作女性角色較多,用男性身體展現性感的畫,我還是頭一次見到。
我愣在原地,看到腰尾的那顆痣,認出這是誰。
沈言怎麼會知道......
突然,沈靳用手帕遮住我的雙眼。
他在我耳旁輕輕一笑,冷意直達我的脊背。
「林ƭũ⁼遇,你不能這麼偏心。」
「我真的沒有。」
他捏緊我的腰,勾住我的運動褲繩子,不顧我的反抗,將我按在椅子上。
我紅著眼,倉皇喊道:
「這裡有監控。」
「這間教室沒有。」
......
14
沈言等了我很久,打了電話我也沒接。
他有些鬱悶,以為我又食言了。
可等他回到畫室時,發現畫布上有些不同。
白色顏料怎麼會沾染到畫中人物的腰後?
難道有人動過他的畫?
沈言沉下臉,伸手摸了摸,卻發現觸感不對。
這不是顏料。
突然,手機提示音響起。
沈靳【:如你所言,他很好欺負,輕輕一碰就哭了。】
沈靳:【你給他準備的告白禮物不錯,我幫你加了點東西。】
沈靳:【這是你吃獨食的回報,怎麼樣,還滿意嗎?】
沈言捏緊手機,眼底布滿寒霜。
他猛地起身,氣憤地將這幅畫撕下來,揉成一團。
「這個混蛋,給我等著!」
15
那天沈靳跟我撕破臉後,我再也不敢靠近他了。
正好馬上到期末了,我得專心準備考試。
蛋糕店的工作我打算辭掉。
最後一次去做兼職時,是個聖誕夜。
這天的訂單量很多,我跟沈靳一直在忙活,一整天都沒碰過幾次。
晚上兼職結束,我快步離開店裡。
我都不知道怎麼面對沈靳。
經過一條夜市街道,我買了一份晚飯。
可是回學校的路上,一個醉鬼撞上了我。
他穿得破破爛爛的,滿身酒氣,像是流浪已久的賭徒般。
他不爽地讓我道歉,我連忙低頭說了好幾聲對不起。
大概是看我這麼好欺負,他猛地拽住我的衣領,讓我給錢他,作為賠禮道歉。
我皺眉推開他:「你這是勒索!」
而且明明是他先撞上的我。
「老子就勒索你了,怎麼著?你今天要是不給我錢,你別想走出這個巷子。」
醉鬼從兜裡掏出一把水果刀,上面帶著點點鏽跡。
我不禁後退一步。
命要緊。
可我今天才結算的工資,豈不是要便宜他了?
猶豫的幾秒,醉鬼猛地上前抓住我的衣擺,要搜我身上的錢包。
「他媽的,別動!」
刀尖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不敢動。
倏地,我還沒看清楚,一個殘影猛地衝過來,一腳將那個醉鬼踹倒在地上。
沈靳穿著工作服,看樣子剛送完一筆訂單。
他打量著我,溫聲問我有沒有事。
我搖了搖頭,心頭有些顫動。
以前在初中,有小混混收保護費,也是沈靳幫我解決的。
之後我上學放學,沈靳和沈言都陪著我。
如果說沈言是暖洋洋的太陽,那沈靳就是月亮,雖然清冷,卻是黑夜中我孤立無援時的指明燈。
沈靳正準備帶我離開,身後的醉鬼不服氣地上前,拼了老命似的拿刀捅過來。
我大叫著要推開沈靳,可他反應更快,一把抱住我。
他替我擋了一下,手臂被劃開一道口子,血滲透了衣衫。
巷子口有人趕過來。
沈言踹掉醉鬼手裡的刀,狠厲地將他按在地上揍,一下比一下狠。
我看著他眼底的戾氣,頭一次見他這麼瘋狂。
醉鬼垂死掙扎地踢開他,朝著黑色的巷子盡頭跑去。
沈言還要追上去,我連忙叫住他:
「別追了,先叫救護車。」
16
沈靳到醫院時,血都沾滿了全身。
我雙手都是血腥味,心頭滿是後怕。
還好止血得及時,醫生說傷口有點深,先留院觀察幾天。
我繳費結束,回到病房聽到他們的低語。
沈靳聲音沉得嚇人:「是你找人來傷害他的嗎?我不是說過,別做這種危險的事情嗎?」
「我可沒這麼蠢。」
「你最好是。」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沈言像是憋了一腔怒火無處發泄。
我推門進去,兩個人一起沉默了。
我拿了藥給沈靳,連忙給他倒了杯溫水。
「是不是很疼?」
「還好。」
沈靳嘴上不說,臉色卻白得嚇人。
我留下來照顧他,沈言也不肯走。
晚上睡覺時,沈靳抓住我的手腕,確定我還在,才肯安穩入睡。
沈言在一旁看著,估計時看在他哥受傷的份上,這才沒有陰陽怪氣。
我看著他們兩個一模一樣的臉龐,完全沒有辦法。
他們都在我的人生中扮演過重要的角色。
若說喜歡誰,我真的分不清。
但讓我割舍誰,我也選不出來。
我苦惱地躺在看護小床上,怎麼都睡不著。
......
照顧沈靳的這幾天,沈言日漸臉色不佳。
我出去買晚餐時,他跟了上來,語氣悶悶不樂Ṱŭ₁。
「林遇哥,你照顧我時,都沒有對我這麼好過。」
「怎麼沒有,我明明就是一視同仁。」
「可你記得我哥喜歡吃什麼,還會親自喂他吃飯。」
「那是因為他胳膊受傷了,沒辦法自己吃飯。」
「他明明左手也可以。」
沈言眼底一沉,似乎也覺得我偏心。
我嘆了一口氣,「沈言,他是病人,你應該讓著他一點。」
「......」
沈言定定地看著我,倏地冷笑。
「讓著他?憑什麼?」
「我爸媽有時候也會讓我讓著他,可我也同樣很優秀啊,為什麼要我退讓呢?」
他眼底的偏執變得濃厚,我連忙解釋。
「我不是要你退讓,就是讓你暫時別跟他計較。」
可此刻,他似乎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沈言從口袋裡拿出病房裡的那把水果刀。
「林遇哥,如果我受傷比他更嚴重,你是不是會在意我多一點?」
「你說什麼胡話,別做傻事!」
我急得伸手過去搶他手裡的刀,被他躲開。
沈言將刀刃對準手腕。
「我隻是希望你能多喜歡我一點,為什麼這麼難?」
「別動!你要是真的這樣,我再也不可能喜歡你!」
「那你就說清楚,我跟我哥,你到底想跟誰在一起?」
「......」
又是這個問題。
這種話就像是魔咒一樣,纏繞了一個學期,讓我夜夜不得安寧。
同等重要的東西,我用什麼來衡量,誰應該被割舍?
我急紅了眼:「你能不能別逼我?」
「明明是你在逼我,林遇哥,你明知道我在意你、喜歡你,你還對我哥那麼好,你不知道我嫉妒得快瘋了。」
沈言啞著嗓子,手裡的刀越發貼緊手腕。
「你冷靜點。」
我瞥見他身後走來的沈靳,心底安定了一些。
我衝沈靳使了個眼色,希望他跟我一起奪刀。
可沈靳走過來淡淡地看了沈言一眼,居然隻是問我:
「所以你的答案是什麼?」
「......」
瘋子!
兩個都是瘋子!
我選不出來,真的選不出來。
可沈靳和沈言就像是蛛絲一般的網,在我不知不覺中已經落入陷阱,他們蠱惑我走向網的中央,最後卻讓我自己陷入沉淪。
我咬牙,故意看著沈靳:
「難道你不知道我的答案嗎?」
沈靳和沈言一愣,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詫異。
就這個瞬間,我上前一步搶過沈言手裡的刀。
「夠了!我真的不想再被你們當玩具一樣爭來搶去。」
「如果你們非要爭個你死我活,那我死也選不出來。」
沈言失落地垂下眼,像個失魂落魄的小狗。
我嘆了一口氣,話音一轉。
「但是如果你們同意的話,我們三個可以像以前一樣。」
「可以在一起,但是誰也不能離開。」
「......」
他們一愣,似乎沒料到我會說出這種話。
這這是我最後的選擇了。
要麼都不要,要麼都要。
如果都不要,他們也未必會放過我。
所以最保險的選擇就是太陽和月亮同行。
沈言擦掉眼角的湿潤,無奈一笑。
「林遇哥, 你可真貪心。」
「這樣總比失去好。」
沈靳淡聲說著,走過來收起我的手裡的刀。
兩個人抱住我,像是默認了我的話。
17
寒假, 我沒留在學校做兼職,因為沈靳和沈言邀請我去他們家過年。
本來兩家就認識,他們的媽媽給我做了特別多好吃的。
除夕夜當天, 我給他們買了好多煙花。
飯後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沈靳和沈言送我的新年禮物是他們親自做的餅幹。
我打開,發現是夾心餅幹。
中間是草莓醬, 我喜歡。
看完春晚, 我打算去客房休息。
沈靳按住我的手腕:「去Ṫū́ₓ我房裡。」
「哥, 你怎麼耍賴, 不是說好單數你陪,雙數我陪嗎?」
「今天過年,例外。」
「憑什麼你有例外, 這不公平。」
沈言瞪著他。
看這架勢,兩個人似乎又要吵架了。
我及時按住他們, 讓他們一起去客房休息。
這下好了,又回到了情人節酒店那天。
沈靳和沈言躺在我一左一右。
我迷迷糊糊要睡著,感覺有人在玩我頭發。
「林遇,生日禮物沒給我們, 新年禮物總得給吧?」
「......」
可是, 我真的吃不消啊。
我要下床,被人扯了回去。
......
18
番外
我叫林遇。
我小時候,父母離異了。
雖然他們還是對我很好, 但他們各自有新家庭之後, 始終沒辦法把全部的愛和注意力給我。
我羨慕沈靳和Ṫŭ₂沈言有完整的家庭,有愛他們的父母。
其實我從小就發現自己有些不對勁。
我好像喜歡男生。
等我發覺的時候, 我已經不喜歡看到沈靳和沈言跟別人走得太近。
可我不能追其中一個,我不想厚此薄彼。
於是我每天拋出誘餌, 故意引誘他們的注意力放在我這裡。
不是今天被人欺負, 就是明天被老師教訓。
有女孩子給我寫情書,我都故意讓他們看到。
直到他們看我的眼神不對勁,我才滿意。
可要想人得到, 必先讓他失去。
隻有這樣,人才會珍惜。
我離開後,他們步步緊逼。
我去了最遠的學校。
他們果然跟了過來。
狩獵遊戲中, 最刺激的不是抓住獵物品嘗的時候,而是追逐獵物, 與之較量的時刻。
徵服欲, 是動物的本能。
人,也一樣。
我越是裝作不在意,他們就越是在意。
我想知道, 他們誰更在意我。
我花錢僱了一個人, 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搶劫我。
可我沒想到他們兩個都願意為我拼命。
這種被人在意的感覺真好。
可是他們都太偏執,隻想獨佔我。
我裝作對感情遲鈍,選不出他們。
其實是在無形中馴化他們,讓他們心甘情願被我納入囊中。
蜘蛛網雖然堅韌黏膩, 可它並不是絕對優勝的捕食者。
隻有食物鏈頂端的人,才擁有選擇權。
而我,是被他們親手捧上頂端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