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該不會是……那位夫人要給她一筆錢財,讓她離開維納爾?話劇裡面經常是這麼演的。
依蘭眨了眨眼睛。
有些迷糊的腦袋裡瞬間塞滿了叮當作響的金幣。
如果是這樣的話,唔,收這樣的錢,好像倒是並不違背原則?巴裡沙男爵那件事情暫時還沒有結果,老林恩的酬金暫無著落。自己出差暮日森林賺到的一百十五銀幣也要月底才到帳,現在的林恩家,隻用一個字就可以概括——窮。
困得神智不清的依蘭就像一尾暈乎乎看到了餌料的魚,被釣出座位,跟隨莎麗走到了教室門的後邊。
莎麗偷眼一瞟,發現面孔慘白的蘇珊已摸到了依蘭的座位上,不禁勾起了嘴唇,愉快地把胳膊環在胸前。
不得不說,莎麗這個人根本藏不住任何心思。
依蘭雖然很困,但還是一眼就看出有鬼。
她偏頭望向座位,莎麗趕緊拎著蓬蓬裙跳到面前擋她視線。
不過依蘭的餘光已經掃到了,她知道蘇珊又在她的課桌那裡鼓搗。
依蘭想走,莎麗張開了胳膊,像母雞護崽一樣攔住她。
“聽著,都怪你,害得弗麗嘉夫人和大公夫妻不和!像你這樣的掃把星,根本不配活著!你怎麼能這麼不知羞恥?!我要是你,早就去死了!”莎麗沒說兩句,情緒就亢奮起來,她迫不及待想看依蘭出個大醜,噢,如果她出醜之後沒臉苟活,找條河跳進去自我了斷,那可就太美妙了!
依蘭眯著眼,細細地打量莎麗陰毒興奮的神情。
莎麗是真的想要自己去死。依蘭看出來了。
“莎麗,”依蘭認真地問她,“你覺得光明女神會眷顧一個滿懷惡意的人嗎?”
莎麗仰著頭,一對眼珠子瞪在眼眶底部:“光明女神最憎惡的,就是你這樣的黑色!厭惡黑暗這是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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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就是原罪,該死的原罪。才不是因為什麼嫉妒,黑色的東西哪裡值得嫉妒。莎麗這樣想著。
“愚蠢的偏見。”依蘭輕輕一嗤,“讓開。”
正在顫抖著手從依蘭革包裡面取飯盒的蘇珊嚇了好大一跳。
她沒想到依蘭的革包這麼難打開——剛到學院時,依蘭的書包總是被人破壞,老林恩一怒之下,親手幫她做了這個非常堅固,用剪刀都剪不壞的硬革包,而且特意加固了扣環。
蘇珊好不容易才解開扣環,剛摸到飯盒就聽到依蘭快要回來了,本來就心虛驚慌的蘇珊嚇得雙手一抖,把革包裡的東西全給帶了出來。
叮叮鐺鐺落了一地。
飯盒、羊皮卷、墨水瓶……還有一枚通透漂亮的淡紅色寶珠。
整個教室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蘇珊的身上。
‘完了完了完了……搞砸了,莎麗一定不會放過我……怎麼辦怎麼辦?’
目光一頓,蘇珊看到了那枚紅珠子,她立刻就想到了一個轉移仇恨的辦法——
“噢!天哪!看我發現了什麼!平民小姐的書包裡,怎麼會藏著這樣珍貴的寶珠!”
莎麗慢慢地挑起了眉梢,目光落到了那枚寶珠上面。
通透、流光溢彩。
一看就知道,它是非常非常珍貴的寶貝。
噢,天哪,一定是維納爾送給這個該死的女人的定情信物!
莎麗深吸了一口氣,幾個大步衝到依蘭的課桌前,彎腰撿起了那枚紅寶石一樣的圓珠。
它是那麼美麗,一看就知道不凡。
依蘭因為困倦,反應足足慢了半拍,根本來不及阻止。看著莎麗把那枚漂亮的小紅珠抓到了手裡,依蘭隻能低低驚呼:“不——別動它!”
那是……保羅小魂珠。這兩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依蘭已經把可憐的小保羅給遺忘在了革包裡。
“莎麗,放開它……”依蘭緊張失措。
難得看見依蘭表現出焦急驚慌的樣子,莎麗感到愉快極了。
她把小紅珠攥在了掌心,冷笑著說道:“它看起來,與我上個月失竊的吊墜如此相似!依蘭?林恩,你這個可惡的竊賊!你偷了我的東西,是不是!”
“不是,你冷靜。”依蘭背上滲出了冷汗,“別弄壞了它,它絕不是什麼吊墜。”
‘這麼緊張珍惜?看來真是維納爾送她的東西!’莎麗的眼睛裡閃過一抹狠戾,心想,‘這樣的話,誣陷她偷我東西也沒用,隻要維納爾開口,她就可以洗掉竊賊之名……與其這樣,還不如毀掉它!’
“被你的髒手碰過的東西,我也不要了!”
莎麗重重攥住保羅小魂珠,揚起手來,打算將它狠狠摔在地上!
依蘭捂住了嘴巴:“哦——不!”
“喀——嚓——”
一聲脆響之後,保羅小魂珠碎在了莎麗的掌心。
……
依蘭一片空白的大腦裡,回憶起了保羅的聲音——
“幫我找一個人,騙他捏碎這枚魂珠,我就可以奪走他的身體。要貴族,最好擁有一副好容貌,身體要健康,最好是原本就和淑女們打成一片,噢那可以省掉我多少泡妞的力氣……”
依蘭絕望地想,好像……也不是不符合保羅的要求?
第30章 因妒生恨
保羅小魂珠在莎麗的掌心破碎。
後排那幾個最調皮的貴族男生愉快地吹起了口哨, 他們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莎麗同學!你確定這個一碰就碎的劣質玩意是你的吊墜?”
“噢!坎貝爾家是不是財政出現赤字了,大小姐居然用赝品?”
在這幾個紈绔看來,像依蘭那種悶不吭聲隻愛學習的平民女孩欺負起來其實沒什麼意思, 反而是莎麗這種虛偽的孔雀一樣的貴族女孩當眾丟臉更有趣。
蘇珊也沒想到這粒看起來非常珍貴的紅色寶珠竟然這麼脆弱。
她慌亂地想把手中的綠色小玻璃瓶藏起來,手一滑, 它掉在地上,打了兩個滾之後,正好停在了依蘭腳下。
蘇珊閉上了眼睛,心想, ‘我完了!’
不過莎麗並沒有發作。
她愣了一會兒, 把手放到面前看了看, 然後轉了轉眼珠,神不守舍地說:“噢, 小依蘭當然沒有偷我的東西。”
然後,她緩緩走向自己的座位。
同手同腳。
依蘭擔憂地望著‘她’。她有些不確定,此刻莎麗的身體裡面是什麼情況。
‘難道這就是命運……’
她彎下腰,撿起了滾到腳邊的那隻綠色的小瓶子。
很顯然, 莎麗本來是要讓蘇珊把這裡裝的東西放到自己的飯盒裡面。
會是什麼呢?多半是瀉藥。
“依蘭……”蘇珊色厲內荏,“把、把我的東西,還、還給我!”
依蘭沒理她。
她覺得自己可能真是和魔神待太久了, 不知不覺沾染了他身上一些習氣。比如此刻面對著蘇珊,依蘭根本不屑多說一個字。
她的腦海裡甚至下意識地浮起了一句話——‘我為什麼要理會一隻螞蟻’。
她把那隻綠藥瓶好好地收進了革包, 然後偏頭去看莎麗。
隻見莎麗正垂頭盯著她自己的胸脯。營養過剩的貴族少女已經發育得非常豐滿了。
依蘭:“……”
導師走進教室,依蘭開始了一整天心不在焉的學習。
她時不時轉頭望一望‘莎麗’,隻見‘她’始終擺著一副呆滯的表情, 一會兒摸摸自己的臉,一會兒揪揪自己的頭發, 還鼓搗了半天,把系在小腹部位束身的瘦身夾板給拆了下來,露出有一點小贅肉的線條。
更多的時候,‘莎麗’都在盯著自己豐滿的胸脯發愣。
復古風的蓬蓬裙,低領,一大片耀眼的雪白。
依蘭:“……”
真是沒眼看啊。
‘莎麗’詭異的沉默持續了一整天。
直到最後一節神聖贊美課,瓊斯老小姐抱著光明聖典進入教室,習慣性地開口抱怨“噢——卑劣的黑色,待上一分鍾,我的眼睛都要窒息了”這句話時,‘莎麗’仿佛突然活了過來。
“瓊斯小姐!”隻見這位金發美人站了起來,“關於黑色我有一個問題!”
瓊斯小姐知道在這個班上,莎麗是最厭惡黑發女孩的人,於是原諒了她魯莽的舉動,抬了抬手:“什麼問題?”
“您在夜裡都不用呼吸嗎?夜晚難道不是黑色?”
噢,身為黑暗神大人最忠誠的信徒,當然得抓緊一切機會,機智地表達自己的立場。
瓊斯小姐這回是真的窒息了。
“你!給我滾出去!”
莎麗站了起來,怪模怪樣地拎著蓬蓬裙行了個很粗獷的禮,然後像魚兒奔進大海一樣,蹦蹦跳跳地離開了教室。
依蘭:“……”
這下確定了,保羅成功佔據了莎麗的身體。
唔,這話聽起來怎麼怪怪的。
不不不,一點兒都不怪,自己和黑暗神,每天都要互相佔據呢。
*
依蘭像一隻遊魂一樣飄回了家。
她實在是太困了。
保羅小魂珠的事情短暫地刺激了一下她的神經,在徹底接受了那個事實之後,困意又一次席卷而來。
家、床、鴉絨被,就像一塊巨大的磁鐵吸引著她困倦的身體,她喊了一句‘我在外面吃過飯了’,然後匆匆爬上閣樓,一頭栽進了被子裡面。
嗚……
真是舒服到冒泡泡。
滿心眼裡隻有這張床,連坐在衣箱上的那個很有存在感的家伙都被她徹底無視了。
他瞪著她,眼角輕輕地跳。
“你的懶惰程度,永遠在更新我的認知。”他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嘲諷笑容,“連飯都懶得吃?”
他完全忘記了是誰害這個女孩困了一整天。
她對他的嘲諷沒有任何反應——可憐的小依蘭已經睡著了。
他不情不願地瞬移過去,坐在床邊,嫌棄地盯著她熟睡的臉。
盯了一會兒,那隻右手不知不覺就放到了她的側臉上,拇指指腹重重刮蹭她的臉蛋。
真是……又軟又嫩。
很快,她白皙的臉蛋就被蹭紅了一塊。
火辣辣的摩擦感把依蘭從熟睡中喚醒,睜開眼睛時,她整個人都驚呆了。
隻見魔神大人坐在她的床邊,用一種非常嫌棄的眼神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