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寄你一場歡愉 4740 2025-01-20 14:47:34

頓了一頓,我心疼地看著他。


「我隻是相信你,你不是那樣的人。」


林先其把我摟進懷中,仿佛這樣才能給他一絲慰藉。


「其實,我打那個男生,並非因為他虐貓。」


「那是因為什麼?」


「歡歡,你知道我們學校西操場旁的倉庫嗎?」


「那個操場好像廢棄了。」


「對,倉庫周圍也長滿了雜草,平時沒有人去那麼偏僻的地方。」


林先其沉吟片刻,決定對我和盤託出。


「一年前,我經過西操場,聽到倉庫裡傳來求救的聲音。


「我進去,看到一個禽獸,正要侵犯學姐。」


19


「然後呢?」我問。


「侵犯未遂。我出現得還算及時,把那個禽獸打了一頓。但沒想到,他帶著刀。」


我心髒猛地一縮。


出來行兇,還帶著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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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打算得手後就滅口啊!


如果不是林先其出現,那個學姐必死無疑!


「刀就刺在了這兒。」


林先其摸了摸下顎。


這道傷,一路延伸到喉結。


不深,但長,且猙獰。


「還好沒刺中大動脈,但是終身留疤,一到陰雨天就疼。」


今天就是陰天。


我問:「現在疼嗎?」


「有一點。歡歡親親我,就不疼了。」


我立刻湊上去。


親得林先其喘息都變粗了。


「等等,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制止了他的下一步動作。


「你還沒說完,你明明是見義勇為,為什麼大家好像都不知情?」


「那個男生,連續三年都被評為省三好生。」


林先其平復呼吸,低聲道。


「校方後來在他手機裡找到很多虐貓的照片與視頻。但,隻因他曾是學校的優秀代表,校方怕輿論不利,打算息事寧人。


「男生被開除了。同時,校方提出給學姐保研。」


「學姐答應了??」


「嗯。」


「這……」


「其實,學姐也很難做,她家人思想保守,對她要求嚴格,她不敢聲張這件事。」


我嘆了口氣。


很心疼林先其。


但作為女生,我也尊重那位學姐的選擇。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


「聽說你們林家很厲害,沒幫你一把嗎?」


「再厲害,也無法改變學姐的主意。她是被害者,她不願說,我絕不會逼她作證。」


「明白。」


這才是我認識的林先其。


他很尊重女性,寧願自己被誤會,也要幫助受害者隱瞞。


怪不得今天那位阿姨不敢報警。


她也知道,自己寶貝兒子德行有虧。


真要報警,指不定誰被抓走。


而她之所以敢對林先其發瘋,也是看中了受害者不願出面作證,給了她惡人先告狀的機會。


「寶寶,你把那個禽獸打癱瘓了嗎?」


「……是。我那時候憤怒上頭,出手有點狠,導致他下半身不遂。」


林先其小心翼翼地對我說。


「但我沒有暴力傾向,歡歡,不要害怕我。」


他眼睛裡的冰川也有融化的這一天。


變得湿漉漉。


似是在向愛人祈求。


我捧著他的臉,溫柔一吻。


「我不怕,我還想感謝你,為廣大女生解除了一個後患。」


林先其如釋重負地笑了。


「謝謝你理解我。」


他開始肆意地回吻我,並將吻,變成更復雜的動作。


今天的林先其,比以往更加熱情。


到最後,我累得不行了,抱怨道:


「林先其,你是永動機嗎?」


「你不喜歡?」


「不是不喜歡,但……你克制一下嘛,我真的沒力氣了。」


「最後一次。」


「不行。」


「求你了。」


「……自己解決去。」


林先其隻好貼著我,委委屈屈地藏起一隻手。


情到深處,他咬我肩膀,又怕給我咬疼了。


「歡歡,幫幫我……」


我最受不了他這樣。


分明平時又冷又兇,到了床上,就大變樣。


一邊強勢,一邊撒嬌。


誰頂得住?


我忍不住伸手幫他。


隻是借了隻手,林先其就無比興奮。


呢喃我的名字時,也更加動情。


終於,我聽到他低沉的一記悶哼。


窗外下雨了。


整個世界,潮湿蔓延。


20


還是有人把錄像發到了網上,防不勝防。


原本沒什麼人關注這段視頻。


直到有人說:


【打人者是名校學生,他們學校的人都知道這件事。】


【臥槽,這也太囂張了吧。】


【他把人打成癱瘓,怎麼沒被退學?】


【有背景唄。】


輕飄飄的四個字,就給林先其定罪了。


明明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可是因為家庭條件好,他就成了校園霸凌,還逃脫制裁的罪人。


學校裡,越來越多的同學,都躲著他走。


隻有我,堅持陪在他身邊。


久而久之,我也免不了遭排擠。


我們的體育課,是混著專業上的。


需要組隊打排球,但沒人和我一組。


我落單,站在人群之外。


舍友不忍心,跟隊長提議:「把梁寄歡帶上吧。」


「不帶,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


「你不能這樣說,她是我舍友,我證明她人很好的。」


「呵,你不怕她也有暴力傾向嗎?跟林先其一樣,哪天一個不爽,把你打成癱瘓。」


舍友當即怒了:「喂,你怎麼說話呢?」


我衝舍友搖搖頭,示意她不必爭論。


我走到那人面前。


「你說誰有暴力傾向?」


「你男朋友啊。」


「你認識他嗎?了解他和人打架的原因嗎?你什麼都不知道,隻是聽到流言就信了,沒點自己的判斷力?」


那人翻了個白眼:「打人還能有什麼原因?校園霸凌唄。」


「他如果校園霸凌,怎麼一直沒出現其他受害者?」


「可能別人不敢說?他畢竟家裡條件好。」


「原來你這麼容易被帶節奏啊……怪不得你們專業的人都說你……」


我故意停頓,欲言又止。


「說我什麼?」


「唉,有點難聽,我說不出口。」


她尷尬不已,臉色難看。


我衝她笑:「你別介意哦,我隻是聽了些流言,就信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嘛。


我坐到一旁,落單就落單,沒什麼大不了。


隻是。


當我坐下時,我發現,有個女生在角落裡悄悄看我。


當我和她對視時,她慌張地走開了。


我問舍友:「那個女生是誰?」


「研一的學姐,聽說體育分沒修夠,研一就得繼續上體育課。」


「研一?」


「嗯,保研上去的,應該是個學霸吧。」


我心思一跳。


望著那個單薄的背影,許久不言。


21


也許是我被排擠的場面,觸動了那位學姐。


也許是,她其實也活在煎熬之中。


三天後,一篇小作文橫空出世。


文章是匿名的。


學姐講述了自己被人侵犯未遂的經過。


她著重強調,是因為林先其的出現,她才能逃過一劫。


文字真切,字字帶淚。


她懇請大家,不要再給林先其造成傷害。


與此同時,她會向警方提供線索。


隻是,她還有個請求。


希望大家不要扒她的身份,讓她好好讀完這個書。


文章一出,全校哗然。


關於林先其的那些詆毀,戛然而止。


隻是,林先其已經不在乎了。


他徹底搬出宿舍,住到了學校外面。


一天夜裡。


照舊折騰到半夜。


入睡前,我撫摸著他的傷疤,說:「林先其,你辛苦啦。」


「我辛苦什麼?」


「默默承受這一切。」


「這不算什麼。」


黑暗中,他拇指輕輕揉搓我的唇珠,好似催眠:


「當初沒留下你的聯系方式,大海撈針似的找你,才辛苦。」


「……什麼?」


我怎麼聽不懂?


「歡歡忘了嗎?你以前來過 A 市的。」


「是,來過一次,但——」


等等。


一個穿著黑色衣服,頭戴黑色漁夫帽的陰鬱男生。


突然湧入腦海。


並漸漸地,和面前的林先其,重疊在了一起。


22


從林先其的視角來看。


初次的相遇,永生難忘。


那時候,他剛經過打人事件,傷口都沒愈合。


母親卻因為著急去醫院看他,路上車禍,意外去世。


他整個人是很冷靜的。


葬禮上,也沒有掉眼淚。


親戚說,這個孩子冷漠得令人害怕。


可隻有林先其自己知道,他內心有多崩潰。


那邊打人的事情還沒處理完,這邊母親突然離世。


ṭũ̂₇他根本還沒整理好情緒。


殯儀館在地鐵終點站。


接待完親朋,他想透一口氣。


就坐在冷清地鐵站樓梯上,發呆。


不知呆了多久。


終於有人經過。


女生停在了他旁邊,小心地開口:「你要去醫院嗎?」


聲音很好聽。


輕輕柔柔的。


林先其卻連頭都懶得抬:「不用。」


「但是你的傷口滲血了……」


「不用!」


他知道自己此刻很陰鬱。


也不該對陌生人兇。


但他控制不住。


本以為女生會被他嚇跑,但出乎意料地,那個女生從包裡拿出一瓶礦泉水。


「給,還沒打開的,泄泄火。


「你知道 A 大怎麼走嗎?


「那某某小區呢?


「我第一次來這裡,真大啊,找不到路。」


原來是迷路了。


林先其看了她一眼,穿得很土,但臉蛋白白淨淨,眼神清澈。


兩人並肩坐了會兒。


女生說:「我可以不可以問一下,你家裡誰去世了?」


林先其胳膊上還別著【孝】字。


「我媽。」


「啊……抱歉。其實我想說的是,你要振作起來,阿姨一定不想看到你這麼難過。」


「我,難過嗎?」


親戚都說他冷漠,一滴眼淚都沒掉。


她卻說他難過。


「難過啊,你看起來好像要臥軌自殺。」


「……」


這女孩學心理學的嗎?


林先其沒有搭她的話,女生也不急,就坐在旁邊,掏出書本開始學習。


林先其覺得有些離譜。


但他沒有動。


他竟然覺得,一直這樣坐著也不錯。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女生始終沒走。


林先其終於忍不住開口:「你還不走?」


「我不急,你走了我再走。」


林先其明白了,她怕他真的自殺。


「放心,我不尋死。」


「那樣最好。」


她從手腕上解下一根紅繩。


樣式非常簡單,甚至堪稱粗糙。


「喏,這個送你。」


「這什麼?」


Ŧū́ₚ「我媽媽死的那年,村裡神婆告訴我,手編的紅繩,可以讓我夢見她。」


女生輕聲道:


「現在送給你了,你也能夢見阿姨。」


「迷信。」


「但我真的夢見我媽媽了。你試試吧。」


那根紅繩,像傳承一般,傳到了林先其手上。


隨後,女生接了個電話。


「喂,晏叔叔,嗯,我迷路了,晚點到。」


她收拾書包,有些匆忙:「我真得走了,晚上資助人請我吃飯。」


「資助人?」


她沒作解釋,三兩步跑下樓梯,然後回頭,衝他擺擺手。


「再見。」


23


嘴巴上說著都是迷信,林先其卻戴上了那根紅繩。


晚上,他居然真的夢見了母親。


母親說,我走啦,你要好好的。


在靈堂裡都沒有哭的林先其。


卻在夢醒後,哭了好久好久。


哭夠了,他振作起來。


受害學姐告訴他,她決定接受保研。


林先其覺得沒關系。


傷者父母指著鼻子罵他。


他也覺得沒關系。


學校裡關於他的謠言很多。


也沒關系。


隻是,每當靜下來的時候,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林先其用一個月的時間去思索。


終於頓悟。


他在懷念地鐵站發呆的那個下午。


那個夕陽將樓梯染成金色的下午。


以及,陪他發呆的那個人。


他把紅繩妥善地保存起來。


然後去打聽那個女生。


無果。


女生說,她第一次來這裡,所以, 她不是生活在 A 市的人。


他們終究是錯過了。


林先其帶著這份情愫,一直等到了新一年開學。


那個女孩突然出現在眼前。


她說:


「我是晏家資助的貧困生。


「我叫梁寄歡。」


寄歡寄歡。


她是老天寄給他的禮物。


是他的溫暖和歡愉。


24


林先其說的這件事, 我大概有印象。


那個時候,我到 A 大來參加提前招錄的考試。


感覺考得還不錯,就在 A 市玩了一天。


遇見他,純屬恰巧。


我本來的路線,根本不會經過那個終點站。


是上天指引著我去見他。


而我之所以沒認出林先其。


因為那天下午, 他戴著黑色的漁夫帽, 遮住大半張臉。


我覺得盯著別人看,不太禮貌,就沒記住他的臉。


我當時, 隻覺得這是個有自殺傾向的人。


並沒有想太多。


也不曾料到, 未來,我們會有這麼深的牽絆。


我說:「怪不得我去找晏許那天, 你又要加微信, 又要談戀愛。」


「嗯, 雖然你戴著口罩,但我當場認出你了。」


「怎麼認出的啊?」


「你的眼睛, 很有辨識度。後來約你吃飯, 就確定了。」


「那你出手還真是快。」


「這叫先下手為強。」林先其笑了,「我猜晏許以後會糾纏你, 我很了解他的審美,所以, 我要在他之前下手。」


林先其說著說著就困了。


他抱著我, 很快睡著。


失眠了許久的他,終於能睡個好覺。


25


生活恢復平靜。


我和林先其在一起,一年又一年。


他們畢業的那天,晏許來找過我。


他問我,能不能給他一點希望。


我搖頭:「我已經在打工, 還你爸媽的恩情了。」


「非要算得這麼明白嗎?」


「還是算明白些,比較好。」


「歡歡, 我要出國了。」


「恭喜。」


「隻要你說話,我就留下,哪也不去。」


我卻看向他身後:「不好意思, 林先其來了。」


我飛奔到林先其身旁, 把捧花送到他懷裡。


「畢業快樂!」


「謝謝我的歡歡。」


林先其低頭親了親我。


這些,晏許都看在眼裡。


也有人給他送花。


可那都不是我。


最終,晏許還是走了。


隻是離開前,他偷走了林先其的花。


林先其很無奈:「偷不到人, 就偷你送的花, 幼稚死了。」


「我很難理解這個行為……」


「可能是留個念想吧。」


到底是有多不甘、多懊悔, 才會偷走一束花。


希望那束花永遠提醒著他。


因為傲慢,他曾失去過什麼。


「你不去找他要回來嗎?」


「不了。歡歡以後再送我就好。」


我理解林先其。


晏許畢竟曾經是他很好的朋友。


那束花,就當我們共同送給他了。


後來,林先其還收到過一束匿名送來的花。


卡片寫得很簡單:祝你永遠昂揚。


我們都知道,那是學姐送來的花。


聽說學姐退學了,重新考了政法大學的研究生。


這一次,她將用法律的武器, 保護自己。


天氣晴朗,一切都正當好。


我和林先其牽著手,走在陽光下。


我們會一直走下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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