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音樂一響，我不受控制地踩著舞步朝賀雲帆靠近。
他默契地抬手撫過我的腰，跟在身後隨我一起舞動。
樂曲激昂，我們不停地牽手、旋轉，貼近又分離。
可能是會拉丁的人不多，這支舞漸漸成了我倆的主場，偌大的舞池中央就我和賀雲帆一對。
其餘人圍成一圈，層層疊疊，不時爆發出掌聲和歡呼。
好不容易熬到結束。
最後一個動作定格，賀雲帆突然掰過我的頭去，扣著後腦勺來了一個借位吻。
頓時，四周尖叫衝天。
沃日。
太社死了啊……
我臉色爆紅，不知是氣得還是臊得。
退場後我對著賀雲帆抬腳就是一個大飛踢。
「你小子發什麼瘋？不是來找女朋友嗎？拽著我幹嘛？」
賀雲帆拍拍屁股上的土，無所謂道：
「看了一圈，沒中意的，跟你湊合下得了。」
我朝他狠狠豎起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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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丫的，我才不要湊合！」
拜這討厭鬼所賜，舞會算是白去了。
不僅一個妹子都沒認識，我的名聲還變得怪怪的。
我和賀雲帆跳的雙人恰恰被同學錄了下來，傳到校園網上。
熱度一路飆升。
評論區十分抓馬。
【跟校草一起跳舞的男生是誰？腰好軟啊！好會扭！】
【這把小細腰真是扭到姐的心巴上了，十秒鍾之內，我要他全部信息。】
【好像是校草同專業的喬恆，跟賀雲帆是青梅竹馬，哦不對，竹馬竹馬。】
【確定是竹馬，不是男朋友嗎？】
【看校草那副不值錢的樣子，摟一下人家腰，嘴角就翹出銀河系了。】
【哥哥的腰，奪命的刀，讓我摟我也不值錢。】
【不是哥哥，是弟弟，人家才大一，嫩得嘞！】
……
毀滅吧。
6
忍不了一點。
我和賀雲帆雖然談過，但也僅限於牽個小手、親個小嘴。
並沒有 battle 出誰上誰下。
我身高跟他差不多，腿不比他短。
憑什麼他是校草，而我被描述得娘兮兮。
思及此，我火速衝去健身房，瘋狂撸鐵。
在大汗淋漓、血脈噴張的時刻，卷起袖子，握緊拳頭，對著肱二頭肌咔咔自拍。
順便秀了一下腹肌。
雖然薄薄一層，但又不是沒有！
高低我也算個猛男，怎能被「細腰」定義？
拍完我立刻上傳個人賬號。
雙人舞火了之後，好多校友順著網線找過來，正好秀給她們看看。
我摩拳擦掌，我躊躇滿志。
哼著歌回寢室洗了個澡，拿起手機一刷新。
我傻眼了。
【喬恆好白啊！看他流著汗的樣子，眼尾還紅紅的，是被欺負狠了嗎？】
【不愧是校草男朋友！好漂亮的小 0，好配好配！】
說什麼鬼話？
我立馬打字回復。
【我才不是 0！流汗是因為健身，眼紅是頭發扎眼睛裡了，賀雲帆那廝才不敢欺負我！】
評論狂笑。
【好好好，他不敢，他寵你都來不及呢。】
氣得我尖叫。
【我是直男！】
評論區：
【？？？】
【可你穿白襪子哎。】
我：【那又怎樣！】
【好嘛好嘛，你是直男，拍照確實挺直男的，全是死亡角度。】
……
網友是懂怎麼氣人的。
我仔細端詳那幾張照片，是拍得太倉促了，沒體現出我十分之一的帥氣。
正巧賀雲帆在宿舍，我把手機塞他手裡。
「過來，幫我拍兩張照片。」
手機屏還亮著，賀雲帆一低頭，看見了我和網友的對戰。
他笑得肩膀都抖起來。
「小喬，人家也沒說錯啊。」
我兩眼一瞪。
「你敢說我是 0？」
賀雲帆舉手投降。
「不敢，我寵你還來不及呢。」
「……」
就知道他會嘲笑我。
我劈手去奪手機，「算了，不用你了。」
賀雲帆胳膊一抬，另一隻手將我按住。
「不鬧了，哥一定給你拍得美美的。」
我哼了一聲，暫且相信他。
兩家關系好，以前經常一起出去玩，賀雲帆被我逼著學過攝影，方便給我當私人攝影師。
他收拾幹淨陽臺的桌子，叫我過去。
「你來窗邊坐著。」
賀雲帆蹲下身，他很清楚我哪個角度最好看。
天邊灑下落日餘暉，傍晚的光線是橘黃色，溫暖卻不熾烈。
賀雲帆喊了一聲我的名字。
「小喬。」
我轉頭，他不知何時站在了我面前，手機攝像頭懟著我的臉。
「喂，太近了！」
他紋絲不動，快速按下快門。
「你知道自己哪個地方最迷人嗎？」
我一愣。
賀雲帆俯身，高大的身軀籠罩住我，囚困一束夕陽。
他蜻蜓點水般輕吻上我的眼皮，嘆息般道：
「是眼睛。」
說完手機交回我手裡，賀雲帆抬手揉了揉我的頭發，笑著離開。
7
不得不說。
賀雲帆拍照的技術，比我的自拍強多了。
他鏡頭裡的我，甚至比我自己照鏡子還好看。
我來回翻看相冊裡的幾張照片，竟然舍不得分享出去。
不對。
我的目的是什麼？
一雪前恥，翻身不做 0 啊！
都怪賀雲帆，非要不懷好意地親我一口，害得我差點忘記初心。
把新照片發布出去，我驕傲配字。
「請正視真實的我！酷.emoji」
吃瓜網友闲得蛋疼，立馬就趕來評論了。
【哦豁！好中二，但是好帥，這個弟弟我可以！】
【沒想到小喬的正臉長這樣啊，好漂亮的上目線，眼睛絕了！】
【已知喬恆兩隻手兩隻腳都在鏡頭裡，那麼，這是誰拍的？】
【女友視角呢，情人眼裡出西施。】
我室友居然也在吃瓜，替我回了。
【老賀拍的，這背景是我們宿舍。】
【我們小喬還是單身哦！瘋狂暗示，嘿嘿！狗頭.jpg】
室友放下手機，擠眉弄眼朝我湊過來。
「小喬，這兩天連著發照片，浪得很吶，是不是舞會上沒搭訕成妹子不甘心？」
我無言以對。
室友卻一臉理解。
「那天我瞅見了，你去邀請班花，結果被老賀攪合了。」
「這家伙不開竅，但是哥們兒懂你。」
室友賊兮兮掏出手機，邀我組隊。
「我加了班花的遊戲好友，咱們一塊打幾局，給你個表現的機會。」
我來不急阻攔，室友已經向班花發出了開黑邀請。
「啊這……」
我並沒有追求班花的打算。
關鍵是。
我的水平也不咋地啊！
室友太熱情，我騎虎難下。
正巧賀雲帆回來了，看了眼我滿臉便秘的表情，疑惑道：「怎麼了？」
我還沒開口，室友便道：「幫小喬追班花！」
賀雲帆眉毛一皺。
「哈？」
室友並不知道我倆之間的愛恨情仇，一臉神秘地拉賀雲帆入隊。
「小喬第一次帶妹，一會兒咱們都安靜一點，多給人家留點獨處空間。」
賀雲帆目光銳利地朝我看過來。
「是嗎喬恆，你喜歡她？」
我手指摳著床單，莫名緊張不安。
本來想否認的，但對上賀雲帆的眼神，我又變了卦。
「你管得著嗎？」
他憑什麼這樣瞪我？
兇巴巴的，好像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出軌罪犯一樣。
當初明明是他先玩弄了我。
我黑著臉趕人，「你要是沒空就算了，遊戲搭子多的是。」
賀雲帆臉色陰沉，長腿一勾，把凳子拽到我旁邊。
「誰說我沒空，來呀，開幹！」
8
賀雲帆打遊戲很厲害，以前都是他帶我升級。
但今天他憋著氣，開局一通亂殺，根本不鳥我。
坐的位置近，胳膊碰撞間，我隱約聞到賀雲帆衣服上淡淡的香水味。
有點甜。
像是女生用的。
什麼嘛，不許我追班花，他自己還不是在外面沾花惹草！
越想越心煩意亂，血條不斷見底，對面戰隊專盯著我殺。
氣得我簡直想扔手機。
賀雲帆不動聲色瞥我一眼，發動大招一波帶走了對面三個人頭。
班花的彩虹屁在耳機裡響起來。
「哇，斯國一！賀草好厲害！」
賀雲帆毫無波動，衝在我前方，將對家打成殘血，然後站到一旁，等我收人頭。
我抿了抿唇。
別別扭扭不想過去。
那麼兇地瞪我，還甩臉色給我看，送幾個人頭就想了事？
想得美！
矯情不到三秒，尾隨在我身後的班花歡呼著衝了出來，噼裡啪啦一頓收割。
「嗷嗷！男神你太好了！愛你愛你，麼麼噠！」
「……」
我差一點就在隊伍語音裡吼出來。
「那是給我的！」
賀雲帆朝我看過來，沒忍住撲哧一笑。
「跟在我身後，重新送幾個。」
好漢能屈能伸。
我不好意思地輕哼一聲。
不料被班花的大嗓門完全蓋住，「來啦來啦！」
「……」
班花，請矜持一點！
原本想讓我帶妹出風頭的遊戲，變成了賀雲帆大秀特秀。
結束後，倆室友戰戰兢兢。
「你倆，不會是情敵吧？」
我轉頭看向賀雲帆。
賀雲帆瞪著倆室友。
「說什麼鬼話？」
室友問：「那你為啥老橫插一槓，故意拆散小喬和班花？」
賀雲帆摟住我肩膀。
「我就不能是喜歡小喬嗎？」
室友「嗤」的一聲。
「拉倒吧，你倆都認識多少年了，要是喜歡早大 do 特 do 了，還能忍住當兄弟？」
賀雲帆愣住。
張口就要辯解。
「你怎麼知道我們沒……」
我死死捂住他。
「閉嘴吧。」
「別再讓我丟人了。」
9
我衝出去透氣，賀雲帆從後面追上來。
他用力攥住我手腕。
「你覺得跟我談過戀愛很丟人嗎？」
「難道不是？」我轉頭直視著他的眼睛。
「因為排解壓力，所以就隨便跟好兄弟親嘴擁抱，這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嗎？」
「同性相戀起碼也得是愛情吧，但我們算什麼？」
「除了最後一步沒幹，我們的關系跟炮友有什麼區別？」
「這還不夠丟人的嗎？！」
賀雲帆愣愣看著我，滿眼不可置信。
「你竟然是這樣想的？」
我眼眶發酸，視線漸漸模糊。
「不然呢？」
相戀的那一年，我頂著「男朋友」的名義，逐漸迷失在一次次溫存的擁抱與親吻裡。
可他總是那麼清醒，從來沒有意亂情迷過。
就像室友說的。
血氣方剛的年紀，如果真的彼此喜歡，怎麼可能忍得住？
我確實起過心思。
就在高考完的那天晚上，賀雲帆來我家打了半宿遊戲。
我倆窩在床邊的地毯上，等待讀檔的間隙，困倦地依偎在一起。
我轉過頭，瞧見他被燈光照得閃閃發亮的睫毛。
心尖一顫，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勾住了他的腰帶。
但沒想到。
賀雲帆一下就把我的手逮住了。
他震驚地看著我，耳朵通紅，嘴唇嗫嚅半天。
「小喬，我、我……不想……」
「我知道了！」
我匆忙把手抽回來，低下頭不敢再看他。
太丟臉了。
實在是太丟臉了。
「對不起，我剛才鬧著玩呢，打遊戲，打遊戲！」
屏幕上的小人死了又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