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少女星 3081 2025-01-17 15:38:48

  個子矮小,蜷縮在一起更像個孩子了。


  那個小小的身影動了動,終於回過頭來,寂靜的深夜裡,外面是喧哗歡鬧過後的一地狼藉,她卻滿面淚光。


  都走了,可以回頭了。


  她嗚咽著,像個孩子似的抹著仿佛永不幹涸的眼淚。可她最怕的就是,當她轉過頭來,他們都走了。


  從此沒有麻將小分隊,沒有走廊上的插科打诨,沒有上課時滿嘴跑火車、一個個接嘴,沒有天臺上的聚眾鬥毆,也沒有那群看似莽撞卻滿腔熱情的朋友了。


  徐晚星抱著那方薄毯,哭得無法停止。


  而面前的人動了動指尖,心下一片潮湿,卻終究沒有開口阻止她哭。他隻是緩慢地坐下來,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就像真的在對待一個愛哭的孩子,沒有過多言語,隻有無限耐心。


  他低頭拭去她的眼淚,說:“徐晚星,你還有我。”


  她哭得淚眼婆娑,於朦朧中望著他,“你會一直留下來嗎?”


  他鄭重點頭,“我會一直留下來,不會走。”


  即便去向遠方,也與你一起。


  少年的手輕而有力,奇跡般止住了她的嗚咽。她把頭埋在他的腿上,閉上眼睛,喃喃道,“那就好。”


  仿佛過去了半個世紀那麼久,她的眼淚已幹涸,呼吸變得綿長而溫和,頭頂傳來他的聲音。


  “徐晚星,考C大嗎?”


  她一怔,抬頭落入一雙琥珀色的眼眸裡。


  “拿了物理競賽一等獎,隻要分數線達到了重本,就能走特招。”喬野微微一笑,“和我一起去北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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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日子按部就班地過著。


  到高三上期的期末考試時,徐晚星正式進入了全班前十。


  春鳴他們也並沒有與她漸行漸遠,總會在周末出現。沒有高考的壓力,他們比同齡人輕松不少,但僅限於腦力。趁著周末總會來清花巷找徐晚星,一人帶點零食,蹲坐在二樓的空地上,像從前一樣插科打诨。


  春鳴學的是護理,將來也許會成為一名男護士。他亮出胳膊上的針眼給大家看,“和搭檔對著練習打針,這我搭檔給扎的。我懷疑他六百度近視,沒戴眼鏡就為針對我。”


  於胖子拍拍他的肩,“忍著點,反正我是想不到比這更適合你的專業了,一個字,娘到爆。”


  春鳴慢條斯理拂下他的手,“學好數學再來和我說話。”


  於胖子學的是烹飪,將來也許會成為一名大廚。


  徐晚星說:“很好,看來你的體重還有持續發展的可能性。”


  於胖子眉飛色舞,“今後辦席面,記得都請我來啊!”


  “那是,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大劉學的是計算機,雖然至今連Control和insert鍵都叫不利索,仍然滿懷希望地覺得自己是明日的IT工程師。


  於胖子:“論這種樂觀精神,我還是服氣的。”


  然後話題總會扯到喬野身上。


  “你和學霸哥最近怎麼樣啊?”


  “什麼怎麼樣,大家都在努力學習啊。”徐晚星裝傻。


  “定好高考考哪兒了沒?別說咱們沒提醒你,未雨綢繆啊。”


  “就是,不然將來沒去到一個地方,小姑娘們花枝招展地撲上去,學霸哥能不能把持得住,這可就不知道了。”


  ……


  二樓的棚戶外,他們說著,笑著,鬧著。徐晚星仰頭看天,覺得真好,誰也沒有離去。他們還在一起。


  *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前十八年,徐晚星對這句話的體會並沒有多深刻。日子雖清貧,但大體是幸福的。小挫折常有,但大道是平坦的。


  直到距離高考還有一百五十三天時,她才終於明白天不遂人願的意思。


  春節之後,大半年來,徐義生似乎沒有那麼拼命了。過去三百六十五天,風雨無阻地上夜市做生意,如今也知道勞逸結合了。


  偶爾會給自己放假,不擺攤——


  “我去你張姨那坐會兒。”


  “咦,你不是不打牌的嗎?”


  “我就喝杯茶,看看人家打,不行?”


  徐晚星恍然大悟,斜眼看他,“看麻將是假,看人才是真吧?”


  徐義生總是抬手假意要揍她,但也隻是嚇唬人而已,不知是不是不好意思,隨即就匆匆扭頭離去。


  *


  三月風暖,又是清花巷的春天。


  徐晚星做完一套模擬卷時,看看時間,已經晚上七點,老徐下午就去了興旺茶館,這會兒都還未歸家。


  “中年男女都這麼火熱的嗎?飯都不吃,光談戀愛就飽了……”


  看了一下午的書,眼睛都有些花了,她揉揉眼,打算出門走走。正巧中性筆芯告罄,幹脆騎車去文具店買盒新的。


  文具店離夜市並不遠,她興衝衝想著,順道去抓個現行,批評教育一下老徐同志,戀愛要談,但肚子也得管飽。


  從前都是老徐對她進行思想教育,嘖,今天風水輪流轉了。


  哪知道到了茶館,卻沒見到徐義生的人影。


  “李叔,我爸呢?”她拿了盒筆芯在手裡,四處搜尋都沒找到人,又走到了櫃臺前,問老伙計。


  “你爸?”李叔有些奇怪,“他沒來過啊。”


  徐晚星也是一愣,“沒來過?他下午沒在茶館嗎?”


  “沒有啊。”


  “那張姨呢?”


  “你張姨今天有事,也沒守鋪子。”


  “那您知道她上哪兒去了嗎?”


  “說是朋友生病,去醫院了。”


  徐晚星愣了片刻,難道老徐陪張姨去醫院看朋友了?可以她對這二位的了解,他們不是那樣高調的人啊,平日裡有人開玩笑,都會避嫌,怎麼會同行出入這種場合?


  *


  夜裡,徐義生回家了。


  徐晚星坐在沙發上等他,聽見開門聲,扭頭,“爸?”


  徐義生愣了愣,“這都幾點了,還沒睡?”


  “你也知道時間晚了啊?這都幾點了,你還知道回家。”徐晚星起身,“吃過飯了沒?電飯煲裡有排骨湯,還熱著呢。”


  “吃過了,你快去睡,明天還要上學。”


  徐晚星去廁所洗漱,出來時不經意問了句:“你一直在茶館待到這會兒啊?”


  “是啊。生意好嘛,你張姨忙不過來,我就順手幫幫忙、打打雜。”


  徐晚星定定地看他片刻,沒說話,最後移開視線,“那我睡去了。”


  她在臥室躺著沒作聲,等到屋外傳來洗漱的聲音、關門的聲音,才偷偷起身。外界陷入一片黑暗,她摸黑走到門口,摘下掛在衣架上的外套,檢查大衣口袋。


  先摸到的是徐義生的錢夾,前些年他過生日時,她送他的禮物。好多年過去,劣質皮已經磨得斑駁,他卻還在用。


  然後指尖才觸到薄薄一摞紙。


  她用手捏出來,攤開,打開手機電筒,看清了票據的抬頭和入院手續的字樣。


  蓉城第一人民醫院。


  就診人:徐義生。


  病情診斷:結腸癌中期,原發部位癌有部分浸潤,伴隨較少區域淋巴結轉移。


  黑暗是最佳掩護,藏住了波濤洶湧的情緒。


  徐晚星握著那疊單子,渾身都在顫抖。片刻後,她熄滅了手機的燈光,緩慢地蹲下身來,死死捏著手裡菲薄的紙張,埋頭在雙膝之間,無聲而劇烈地哭起來。


  *


  上高三以來,羅學明常掛在嘴邊的話變成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不知不覺,徐晚星也聽了進去。


  動力從未如此滿溢,未來也似乎從來沒有這樣明亮過。


  她總覺得再努力一點,閃閃發亮的明天就會到來。


  也因此,她忽略掉了很多細枝末節。而在發現那疊票據後,它們來勢洶洶,一股腦擠進了她的腦中。


  徐義生瘦了很多,食欲不振,臉色也時常泛白。


  偶爾她問起,他隻說是生意太忙,沒睡好。而他停下拼命三郎的腳步,偶爾歇歇不擺攤,她就放下心來,不做多想。


  徐晚星最終把那疊單子原封不動放回了他的大衣口袋裡,回到臥室,徹夜無眠。


  次日,她去了興旺茶館,找到了正在櫃臺後算賬的張姨。


  “咦,什麼風把我們的大忙人吹來了?”張姨含笑斜眼看她,“自打上了高三,你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徐晚星沒有笑,隻定定地看著她,看到她也漸漸斂了笑意。


  “張姨,我爸的病到底怎麼樣?”


  張姨指尖一顫,計算器上的數字都亂了。她張了張嘴,看徐晚星半天,才聲色艱難道:“你都知道了。”


  “什麼時候發現的?”


  “半年前。”


  “怎麼發現的?”


  “他老肚子疼,我勸了好多回讓他上醫院,他都不去。最後還是他大出血,硬撐著自己去了醫院。醫生要家屬過去,他不肯讓你知道,迫不得已才一通電話把我找了去。”


  “醫生怎麼說?”


  “說是結腸癌中期,部分淋巴結有癌轉移,現在還在化療階段——”


  “預計存活期——”徐晚星掐緊了手心,喉嚨發幹,“說了嗎?”


  張姨與她沉默對視,良久,別開視線,“……五年。”


  *


  那晚,徐義生照常擺攤。


  徐晚星做完作業,騎車跑到夜市,二話不說幫他遞碗端盤子。


  徐義生急了,“都高三了,還浪費時間做這些事,你是存心要氣死我啊?”


  “早點幫你做完,你早點回家休息。”


  “我有什麼好休息的?下午五點才出來擺攤,哪有這麼早回去休息的,還賺不賺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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