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喬野:“同學打來的,問問我手怎麼樣。”
孫映嵐不疑有他,隻叮囑他說:“這會兒湯還燙,你涼一下,一口都別剩啊。”
“知道了。”
孫映嵐出門時,順手把門也帶上了。
窗戶又一次被推開,喬野看著抱著保溫桶蹲在牆角傻笑的人,“不冷嗎?”
十二月了,寒冬的風呼呼刮著,孫映嵐種在校園裡的植株迎風招搖,險些沒折了腰。徐晚星蹲在牆角,劉海也被吹得直晃悠。
她重新站起來,揉了揉發麻的膝蓋,小聲說:“走了?”
“走了。”
她踮腳瞄了眼書桌上的碗,撇撇嘴,“排骨湯?”
得到肯定的回答,她訕訕地後退一步,“那我走了。”
“等下。”喬野的目光落在她往身後藏的保溫桶上,“那個不是要給我嗎?”
“突然就不想給了。”
他定定地看她兩眼,笑了,“排骨湯?”
“……”她不耐煩地揮揮手,“喝你的吧,廢話那麼多。”
說完轉身要走。可窗後的人忽然探出半個身子來,用完好的那隻手拉住了她,“徐晚星。”
“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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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桶給我。”
她回頭白他一眼,“你不是都有湯喝了嗎?還一天三碗呢。”
喬野勾了勾嘴角,“送都送來了,留下吧。”
“你喝得下?”
他索性把窗都打開了,屋內暖洋洋的空氣撲面而來,帶著一種淡淡的香氣。
“翻牆翻門都不在話下,翻個窗,你沒問題吧?”
“幹嘛,你這是請君入瓮?”
“不,我這是引狼入室。”
“你說什麼?!”徐晚星發出死亡警告。
喬野笑了,從善如流修正說:“好的,請君入瓮,請君入瓮——”
等到徐晚星緩和下臉色,蹭蹭兩下,身手了得地撐著窗臺跳了進來,才聽見他的下文:“然後瓮中捉鱉。”
“?”
她把保溫桶咚的一聲擱在桌上,瞪他,“你想死得慌?”
那桶排骨湯,最終三分之二都進了徐晚星的肚子。
他的房間很寬敞,但隻有一張床、一把椅子,為了方便說話,她把湯放在椅子上,與他並肩坐在鋪了地毯的床邊。
客廳有他父母在,說話也不敢太大聲,她隻能降低了音量,湊到他耳邊,像說悄悄話似的,把他錯過的一整天都講給他聽。
“今天雖然你人沒到,但你的名字像龍卷風一樣席卷了整個高二年級,牛逼得飛起。”
“聽起來不像褒義。”
“各科老師都恨不能把你當活佛供起來,讓全體學生頂禮膜拜。”
“有正常一點的比喻嗎?”
“哦,託你的福,今天語文課我還起來朗誦作文了。”
“我好像沒有指點你寫作文吧?”
“你的。”
“……”
說到這裡,她一骨碌爬起來,在他填滿一整面牆的書櫃上瀏覽一圈。
“找什麼?”喬野走到她身後。
“你有《暗淡藍點》這本書吧?”
他應了一聲,從她頭頂取下了那本書。暗藍色的封面上有點點星光,書名是Pale Blue Dot。
徐晚星接過來一看,“怎麼是英文版?”
她看看書,又看看他,泄氣了,“本來還想看一看的,現在看個鬼啊。”
喬野的目光從書上移到她面上,“怎麼看不了?”
他從書櫃上取下一本厚重的牛津詞典,又拿了本天文學專用詞匯書籍,一並放在她懷裡。
“少打點麻將,一天多看幾頁,期末也就看完了。”他不鹹不淡地說。
徐晚星抱著沉甸甸的書,死魚眼,“喬老師,你這是在給我布置作業嗎?”
“選修課,看或不看,選擇在你。”他淡淡地看著她。
片刻後,矮個子少女抱緊了幾本書,撇撇嘴,說:“看。看看看!和學霸交朋友就是這麼難,不是我把你變校霸,就是你把我變學霸。”
然後轉身拎過空空如也的保溫桶,準備翻窗逃走,“那我走了啊!”
她身手敏捷地跳出窗戶,隻露出個腦袋,“你也別光說我,就讓我少打麻將。那你也少抽點煙啊。”
喬野:“你這還提上條件了?”
“我這是規勸!”她振振有詞,“抽煙有什麼好的?危害身心,還波及周邊人。你是好學生啊,好學生抽什麼煙?”
喬野剛想說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說話很像師爺,就聽見下一句——
“別抽了。來,不如一起打麻將。”
他面無表情,吧唧一聲合上窗,“不送。”
窗外傳來吃吃的笑聲,她拎著保溫桶,揚長而去。
第四十一章
和李奕辭的衝突結束後,徐晚星也曾擔心過他會找上門來。以他那樣锱铢必較的陰毒性格,她覺得他不是會吃啞巴虧的人。
喬野的反應很淡定:“來了再說。”
說這話時,學霸的胸前還吊著一隻大豬蹄子,也不知哪來的勇氣說這種話。
“萬一他又叫了一群人來,像上次找我爸麻煩一樣找到你,你怎麼辦?”
喬野奇怪地看著她,“不是還有你嗎?”
“……”
徐晚星:“不是不讓我動手嗎???”
“上次是你單槍匹馬找人幹架,的確不能動手。下次他要真帶了一群人找上門來,這就叫正當防衛了。性質不同,後果也不同。”
徐晚星陷入沉思。
喬野瞥她一眼,“怎麼,怕打不過?”
“笑話,我怕?他就是找一百個人來,你放心大膽坐教室裡好了,隻要我守在門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徐女俠豪言壯語,氣勢如虹。
“那你這個表情是?”
“我是在想——”徐晚星神情凝重道,“得罪誰都不能得罪你,老謀深算,心機太重!”
喬野:“……”
左等右等,就在徐晚星都認為李奕辭大概是被揍怕了,沒膽子來找她復仇時,該來的還是來了。
隻是事態的發展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
歷時一周,物理競賽復賽的成績新鮮出爐。與成績一同抵達學校的,還有另一個訴求。
羅學明在看見成績的第一秒,不可置信地從辦公桌後站起來,捏著單子渾身發抖,“張永東,張永東!”
張永東很緊張,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著他,強行鎮定,都不敢親自來看一眼,“怎麼樣?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羅學明哈哈大笑,揚起單子,聲勢如雷,“一共三個決賽名額,兩個都在我們六中!兩個!”
他大步衝上來,激動得一把抱住張永東,“他倆滿分。他倆拿了滿分!”
張永東起初還被他這擁抱嚇了一跳,聞言也顧不上那麼多了,不可思議地反問:“滿分?兩個滿分嗎?!”
然後兩個大老爺們兒在辦公室裡抱成一團又笑又嚷,誰也顧不上形象了,畫面一時非常熱鬧。
隻是這熱鬧到底沒維持多久,很快,師太從教務處匆匆趕來,帶來了一隻重磅炸彈。
這已經是一周以來的第二次了,徐晚星在課上被叫去辦公室,並且這一次,是羅學明親自來提的人。
講臺上,代課的英語老師說:“我這兒正講語法呢羅老師——”
“之後再補筆記。”羅學明眉頭緊鎖,朝徐晚星招手,“趕緊出來!”
轉身時,徐晚星與喬野目光相對,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心照不宣的猜想。
喬野低聲說:“不要衝動,什麼都別認,我稍後就到。”
徐晚星定定地看著他,點頭,“知道了,喬大軍師。”
這一回,羅學明沒帶著她去教室辦公室。那裡人多口雜,不適宜處理更為緊要的事。
一出教室,他就沉聲問徐晚星:“你和肅德的人發生了衝突?”
徐晚星頓了頓,回答說:“算是,也不是。”
“到底是還是不是?”羅學明怒道,“人家都找上門來了,說是被你打得腳都腫了,下不來地!”
徐晚星嗤笑,“有那麼弱不禁風?一腳一棍子,還下不來地了。”
羅學明腳下一停,面上山雨欲來,“所以,你真動手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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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太已經在教務處候著了,室內還有另外兩人,其中一位是個年過花甲、頭發斑白的老人,另一位中年女性是肅德的副校長,雙唇緊抿,略深的法令紋為她平添幾分嚴肅。
徐晚星踏進門,正好聽見那位副校長措辭嚴厲地說:“肅德承辦全物賽已久,年年都順利舉行,從未出過岔子,沒想到今年會發生這種性質惡劣的打架事件。”
師太從容而立,安靜聽她往下說。
“如果隻是學生之間單純的衝突,也就算了,但這事還涉及到全物賽的後續進程,不好好處理,不僅對兩所學校的聲譽有損,肅德今後還怎麼去承辦比賽?小到全物賽,大到國家級的各種比賽,我們還拿什麼底氣去跟人競爭?”
師太點頭,“這事如果屬實,確實會帶來不好的影響。但好在貴校的鐵招牌一向靠升學率保障,和學生作風關系似乎也不算太大——”
她目光平實而冷靜,聲色友好地說:“我記得前年的市級演講比賽,好像也鬧過一點不愉快?既然當時都沒能影響到肅德繼續承辦之後的比賽,今天這事,應該也沒您說的那麼嚴重。”
師太說的是兩年前的事了。當時肅德承辦了市級的愛國主義演講比賽,第一名的獎項也理所當然頒給了肅德這個主辦方。其實像這類比賽,多會考慮主辦方的顏面,三個獎項不會都給同一所學校,但第一名大概率是內定好了的。
可那一年參賽者實力懸殊,這第一名確實有些名不副實了。拿了二三名的外校學生不服肅德的第一名,當場就在頒獎臺上控訴評審不公,為此,那第一名也和他們起了言語衝突。
教育廳的領導尚在臺下,政府官員也端坐其中,見狀都是一臉錯愕。
場面鬧得十分難看。
肅德的副校長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正欲反駁,就聽見門口傳來叩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