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貼了,沒用。”袁嬤嬤嘆了口氣,“估摸著這一路難走。”
若是以往,王姝定會打起精神,此時卻顯得有些蔫蔫的。
袁嬤嬤心裡奇怪,扭頭去看雲雀。
雲雀搖了搖頭,她也不知發生了何事。兩人於是看向知情者喜鵲,喜鵲這憨丫頭瞪著一雙圓眼睛,愣是不曉得這兩人在打什麼眉眼官司。
這一路走的十分沉默。王姝時常會掀開簾子看向外頭。
一路上農田不少,但在地裡幹活的人不多。且大多數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和孩子。地裡莊稼稀稀拉拉的,有些遭了蟲害,根本沒多少收成。王姝看幾眼就會放下簾子,車廂裡悶也沒打開過。這一路抵達涼州府城門外,王姝才願意打開車簾子透透氣。
涼州府的皇子府,王姝是頭一次來。楊氏卻不同,她在這個府裡住了六年。府裡一草一木她都十分熟悉,進了府邸便徑自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皇子府自打收回來就有人專門打理,如今已經修繕得跟新的一樣。因為蕭衍行一直沒回來過,這府邸就保留了被抄沒前的樣子。楊氏的院子自然也沒動過。王姝雖然先前沒來過涼州,但下面人知曉輕重。袁嬤嬤親自過來安排的王姝和龍鳳胎的院子,裡頭的擺設都是袁嬤嬤親自選的。
過去剛歇歇腳,就聽門房說,驛站那邊派人來問,皇長子的人可回來了?何時接旨?
“告訴他們,明日來傳旨。”王姝就算沒脾氣,都能被這幫人激出火氣來,“他們這幾日都等了,也不缺一兩天!等著便是!”
門房還沒見過王姝,但見袁嬤嬤這恭敬的態度,立即猜到這位就是生了長公子的側妃娘娘。沒想到側妃娘娘如此美貌。門房心裡激動,當下恭敬地行禮,而後下去回話了。
且不說王姝這邊為了何時接旨鬧不愉快,江南這邊,魏三剛將呂黎和王如意的資料全部帶走。沒過幾天,就有不遠千裡趕來江南,問府衙要昭妃娘娘選秀時的各項資料的人。不過他們進了府衙的卷宗室,什麼都沒找到。而後轉到王家發現,王如意曾在王家的所有人證物證也都被清理了幹淨。
魏三的動作如此迅速,且搜刮的一絲不剩。讓遠在京城等消息的王如意得知自己派出去的人,在江南一無所獲後,後知後覺地骨子裡發寒了。
她抱著小公主忍不住害怕,一點一點地捏住了她的心髒:“到底是誰拿走了我的東西……”
魏三帶著東西返回涼州,走得一點動靜沒有。
王如意驚慌了幾天,心裡不安。已經兩個月沒給王姝寫信的她思來想去,重新拿起了筆,給王姝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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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皇子府重新住了人, 闔府的下人都動了起來。
府邸終於有主子回來,他們都得緊緊皮,不能再以往日松散的態度來伺候主子。
楊氏不必說, 以往就是皇子府的老侍妾。性情十分陰沉,等闲不愛與人打交道。當初梁氏為太子妃時,除非每日晨定昏醒時能見著人, 其他時候幾乎不會踏出院子門一步。伺候楊氏不難,不少人以前伺候過楊氏,清楚楊氏的性情。下人們激動的, 是王姝這個從未見過的側妃娘娘。
聽說給殿下誕下一對龍鳳胎。袁嬤嬤恨不得把人當祖宗供著,下面人自然更是殷勤。
不過即便態度殷勤, 也沒人敢當真沒輕沒重地舞到王姝跟前去。這是皇子府, 府邸的下人跟臨安縣那邊的可不同,都是宮裡頭出來的人。規矩道理那是刻在骨子裡的,自然是既會伺候人又會拿捏分寸。
王姝用了午膳便睡下了, 小睡一刻鍾, 忽然讓人備馬車出門。
袁嬤嬤有些詫異,忙讓人過去打聽。她剛到皇子府這邊, 手頭有許多事情要與皇子府這邊的管家接洽。袁嬤嬤是蕭衍行身邊人, 也是蕭衍行年幼時的教養嬤嬤,身份跟一般奴婢不一樣。管家雖然管著皇子府這邊的所有庶務, 卻還是要對袁嬤嬤原封不動地匯報。
她正在前院召集府邸的下人聽他們匯報, 聽說王姝要出門還有些擔憂:“主子要去哪裡?”
“似乎要去城郊那邊瞧瞧。”
匯報的人是皇子府的下人, 對王姝這個新主子的性情不了解。
袁嬤嬤有些詫異王姝沒事去城郊作甚,卻也不會幹涉王姝的出入。畢竟她在主子跟前再有體面, 也還是個奴婢:“安排護衛,護好主子。”
王姝其實沒有特意想去的地方, 她就是單純去城郊的農田看看。
這一路上看到不少農田,收成都十分慘淡。以這畝產量,普通農戶溫飽都成問題。交了稅後,估計一家老小就算把褲腰帶勒斷都不一定好活。王姝原以為她預估的畝產量已經夠低,親眼看才知道現實比她預估的還要令人絕望。
馬車一路像城外走,王姝整個人都蔫蔫的,安靜得讓喜鵲擔心:“主子可是想小主子了?”
“嗯?”王姝正在往窗外看,聞言抬起頭。
喜鵲以為自己猜對了,勸說道,“就在府城待幾天,接完旨咱們就會回去了。主子前些時候不好說沒空四處逛麼?聽說這府城有好幾個大瓦市,裡頭好些稀罕東西呢!主子若是嫌府內待著悶,可以出門去轉轉。指不定就能淘到主子意料之外的好東西呢!”
王姝興致缺缺,但還是笑了笑:“無事,我正在思考一些事情。”
喜鵲聽她的口吻有些嚴肅,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下去了。
馬車慢悠悠地出了城,城外不都是農田。這年頭農田的開墾程度完全比不上後世,利用率也低。肥沃的田地也不是那麼多。穿過一個小樹林,慢慢往下屬村落走才漸漸看到了農田。
涼州地處西北,此地多為旱地。
旱地栽種的都是苞谷、小麥、粟、高粱之類的作物,隻有靠水的地方會有水田,所佔份額並不大。王姝特意過去細看了,估摸著種植方式與南方差別大,存在的問題也很多。西北的水稻與江南的水稻存在差異,自然條件和種植技術也存在很大區別,產量比江南地區要少一半不止。
王姝這一路走過來,除了幾塊水田種了些水稻,其餘種的大多是苞米和高粱。她讓人停車,自己下車去檢查了高粱地裡的結實情況,掰了一顆打開,裡頭的果實比後世的轉基因種要小兩倍。
這一片都是這個情況。總之一句話,產量不豐。
王姝順著田埂走,又檢查了附近的麥田。
麥子的漲勢不好,種的雖然密,卻結實率低。
她掐了一小顆麥穗在掌心捏出漿汁來。低下頭,另一隻手在手心裡扒拉。麥子顆粒出漿很淺,看得出麥穗含澱粉量不高。王姝心裡沉甸甸的,仿佛一顆大石頭壓在了心口,讓她有種憋屈得鼻酸的感覺。她叉著腰站起身,眺望著這一大片的農田,許久沒有說話。
喜鵲和護衛們不曉得王姝在看什麼,但都知曉主子喜歡搗鼓地裡的活兒。估摸著是在看品種。誰也不敢擅自打攪,就站在一旁靜靜等她。
王姝繞著這一大片的田地轉了半個時辰,而後一聲不吭地上了馬車。
“走吧,去南郊。”
“主子還要去看?”喜鵲見她熱的滿頭大汗,臉頰都曬紅了,有些心疼,“今兒天這麼熱,主子不如明日來看?回去洗漱一番,歇息一會兒?”
“不了,去南郊走一趟吧。”王姝靠在車廂壁上不知在想什麼,神情不是很高興。
喜鵲還想再勸,王姝揚聲讓外頭車夫改道:“去南郊。”
這一下午,王姝一聲不吭地將涼州府城外的幾個郊區都轉了一遍。旁人先前不懂,後來看明白她在看什麼,也分散了去查看。查看完後,將東西帶過來給王姝再看。王姝就這麼查看了一下午,一行人在農田裡轉悠到天黑才回了皇子府。
皇子府的下人還是頭一次伺候王姝這樣的主子,一來就乘車出去逛,似乎是個待不住的。
他們心裡猜測,誰也不敢嚼主子的舌根頭。估摸著王姝出身鄉野,性情不似京中大家閨秀嫻靜。心裡這般想,到沒人敢瞧不上王姝,該做的事兒還是不敢有半分的馬虎。
王姝倒是沒怎麼管下面人怎麼想,她忙活了一下午,用了點晚膳沐浴更衣便倒頭就睡。
次日,那宣讀聖旨的使臣登了門。
王姝和楊氏作為府上的女主子,率領皇子府一眾下人前去大門前接旨。聖旨是需要當眾宣讀的,與聖旨一道而來的還有皇帝賜下來的封賞。那使臣沒見到蕭衍行,陰陽怪氣地又說了幾句。聖旨一宣讀完,石破天驚的消息驚呆了一眾人。
皇子府上下臉色各異,驚悚地看向跪在最前頭的王姝。
他們著實沒想到會是這樣。皇帝在給兩人側妃之位的同時,直接將世子之位給定下來。
在座的人都聽傻了。這皇帝將世子之位按在了側妃娘娘所出的長子頭上,將來正妃娘娘入府,嫡公子該如何自處?正妃還沒入府,側妃娘娘就成了眼中釘肉中刺,這是想讓殿下後宅不寧麼?
眾人面面相覷,大門外鴉雀無聲。
別說其他人,就是王姝自己,懵了。這皇帝是不是腦殼有病?故意將別人置於危險之中於他來說是有什麼樂趣麼?非得給她找點事?
心裡一萬句國粹在來回的盤旋,她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將聖旨接下來。
楊氏在王姝的身側,瞥見王姝一張臉霎時間雪白雪白的,心裡也是嘆息。
王側妃往後,怕是不得安寧日子了。
接下了聖旨,後頭的事情就不必王姝操持,自有人善後。
袁嬤嬤哪怕氣得頭發昏眼發花,也得賠笑臉。她咬著後牙槽將人安排得妥妥帖帖。直到把人送走,清點了皇帝給予的賞賜。才難得失態地罵了一句:其心可誅!不配為人父!
王姝在經過初初的懵後,漸漸冷靜下來。
事已至此,她想不惹眼是不可能,那就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將來的正妃知曉這個消息心中作如何想,王姝用腳趾頭猜也猜的著,也隻能做好最壞的打算。既然蕭衍行已經放話她可以不回主宅住,王姝還真打算將這項特權利用到極致。至於其他的,是時候向公眾展示自己的價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