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雜交實驗需要經歷一個品種優選的過程,優選後確定具備能力保持植株。再通過連續回交不育系,找出具備恢復能力的植株。最後一步才是通過雜交恢復系植株選育出最穩定性狀的植株,確定良種。一種性狀的穩定需要至少八次以上的實驗數據支撐。
若隻是一次兩次的結果,其實不具有說服力。
畢竟適應性和豐產性是水稻良種十分復雜的植株性狀。看似隻有兩個特性,其實細分下來關系到的方面很多。品種對光、溫等環境變化的適應性,對當地病、蟲、逆害等的抵御能力,品種的結實率,每一樣都需要大量的實驗現實支撐。
這是一個非常枯燥乏味、耗時極長且需要大量反復實驗的過程。
王姝經常會吐槽自己就是個種地的,這一點是一點不誇張。她每年都會提前做計劃,規劃實驗組,設置樣本區域。而這些工作都是重復且繁瑣的。水稻今年確實取得了大豐收,不代表明年就能放松警惕。在實驗上,是不允許一絲的馬虎和精神懈怠的。
最直觀的例子,就是王姝沒能全程跟蹤今年麥種雜交實驗,結果失敗了。
但也不算完全沒有收獲。至少麥種出現了變異植株。
變異的植株不多,統共隻有十幾株。得益於鈴蘭的細心,發現了這幾株的特殊。雖然沒能及時得到王姝的指點,將這十幾株變異植株移植出來。但鈴蘭怕來回信件不及時,移出來了一株。那株小麥到了季節也收了種子,隻有一小把,但王姝已經很高興了。
關於這變異植株是什麼性狀,還需要王姝來年的針對性研究。
寒冷的冬季降低了人出門活動的興趣。王姝恨不得整個冬季都貓在屋裡,太冷了。
貓在屋裡也不礙事,大冬天,又下雪。左右王家也沒什麼別的事,除了京城商鋪和鏢局連著好幾日試圖聯絡主家這邊,試探她到底在不在。別處算是一片安寧。
當然,要是蕭衍行這廝別來騷擾她就更好了。
五個月過後,王姝的肚子開始有了些許的動靜。開始王姝以為是錯覺,後來又一次她躺在榻上看賬本,肚子上突然一個凸起懟一下。那小東西跟遊魚一樣東一下西一下,一突一突的。
王姝起先被嚇一跳,以為有什麼問題。小梁診脈說這是因為孩子長得好,算是個好事兒。她懷這孩子沒怎麼吃苦,不怎麼孕吐,也沒有這疼那痒的毛病。於是放寬了心,該吃吃,該睡睡。蕭衍行是某日深夜回來,抱著她時冷不丁被小東西給踹了一腳。
就那一下,把素來處變不驚的蕭某人給震驚了。他那張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臉都裂了縫,一雙眼睛微微睜大。小心翼翼地把手貼到王姝的腹部,而後又被踹了一腳。
“他……”蕭衍行眨了眨眼睛,“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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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王姝從一開始震驚到現在麻木,優哉遊哉地躺下去。抓了案幾上的橘子剝開,慢條斯理地塞了一瓣到嘴裡,鼓著腮幫子慢吞吞地嚼:“它是活的,能動。”
蕭衍行:“……”
個頭高的原因,蕭衍行的手也大。
修長的手張開,手指能覆蓋一大半王姝的腹部。他緩緩地摸著,王姝的肚子溫溫熱熱的,心裡一股陌生的暖流在湧動。這還是頭一次,他有這種清晰的認知:姝兒的肚子裡,有一個跟他血脈相連的孩子正在長大。他們倆,要有一個孩子了。
從此以後,這人就多了個不良習慣。隔個幾日就要下山來摸一下。
年輕男人就是這點好,冬天跟個大暖爐似的特別暖和。縮在蕭衍我行懷裡都不用手爐。
“這孩子到底像了誰?是不是有些過於活潑了?”雖然踹一下不疼不痒,但是嚇人。王姝有時候寫東西寫的專注,冷不丁一下給她驚出一身汗。
“像你。”蕭衍行特別自然地握了握她手腕,熱的,屋裡熱氣足。
王姝頓時就不滿了:“?”
看她一臉‘你在大放什麼厥詞’的震驚,蕭衍行忍不住笑:“孩子活潑點好……”
這個孩子估摸著該是來年四五月份出世。正好度過寒冷的冬季,趕在天氣最好的時候出生。王姝反正能吃能睡,唯一覺得不太滿意的大概是月份見長以後,小梁不準她隨時隨地躺了。總是盯著她走動。不過冬季天兒實在是冷,能走動的地方也小。王姝就隻能在屋裡轉圈兒。
且不說姜嬤嬤為了騰出更大的空間給王姝走動,愣是將屋裡好些家具擺設清了出去。京城這邊,柳如妍一身冷汗地從噩夢中驚醒。
她劇烈地喘息著,汗水沾湿了褻衣,頭發也濡湿地黏在臉頰和脖子上。耳房聽見動靜的陪夜丫頭立即披了衣裳趕過來,倒了一杯蜜水拍著她的後背喂她喝下去。柳如妍一面吞咽著一邊眼淚從眼角滑落。夢境中的畫面像刻在腦海中一般,久久不能忘懷。
“姑娘,做噩夢了?”陪夜丫鬟小心翼翼地拍著她的後背,“可是嚇著了?”
柳如妍深深吐出一口氣,怔怔地看向四周。確定是在自己的閨房,確定方才隻是在做夢,她才終於從驚懼中清醒過來。
她擺了擺手,示意丫鬟別再拍了,自己又一臉蒼白地躺下去。
方才在夢境中,她看到了一張從未見過的美麗的臉。
她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女子,卻莫名有種自信這人就是顧斐心中所愛。就在剛才,柳如妍夢見自己趁著顧斐不在時,秘密讓人毒死了這個女子。柳如妍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幹這種傷人性命的事情。之所以覺得驚懼,是因為柳如妍清楚自己確實會幹得出這種事。
她為了爭搶,從來都下得去狠心。旁人都覺得她溫婉體貼,隻有柳如妍自己知道她從有記憶起就會跟人爭搶。幼年時是跟長姐爭,長姐性子傲又直,大多時候不是她的對手。爹娘見兩人爭執,隻當長姐脾氣差,不知體貼人,殊不知長姐隻是吃了她的暗虧。
柳如妍一直覺得自己雖然爭強好勝,骨子裡霸道。但還不至於殺人害命。但夢境裡太清晰的場面讓她感覺到害怕。她真的會為了得到顧斐的心殺人麼?
她不敢想,越想越覺得這種事可怕。可轉瞬又想起顧斐,柳如妍又想哭。
夢境越來越真實了,真實到她看清兩人所生的孩子的臉。聽得見孩子喚她娘親,摸到了孩子的臉。柳如妍甚至有種他們真的在一起很多年過的認定。相濡以沫,恩愛一生也是真的。她甚至記得顧斐許多不為人知的小習慣,知道他喜歡吃什麼,知道他喜歡用什麼紙,知道他睡前一定要翻閱兵書……這些歷歷在目,騙不了人。
飽受夢境的困擾,柳如妍不敢跟任何人說,隻能將希望寄託在神佛上。
她想去寺廟住幾天。
“這大雪天兒,你去廟裡作甚?”她一蹶不振,柳衛氏不敢逼她。怕逼過了會適得其反,隻是委婉地勸她道:“那廟裡向來清苦,吃住不能跟家裡比的。這天寒地凍的,你去了凍著了怎麼辦?”
“娘,我想去靜一靜。”柳如妍肉眼可見的消瘦了,像一朵枯萎的花。
柳衛氏見女兒如此消沉,心裡越發的難過:“不然再等幾日?等雪停了,天好的時候?”
柳如妍扭過頭去不說話,顯然是打定了主意。
柳衛氏知她看著溫順,其實心裡的主意比長女更正。她若是要出門,硬扣著是管不住的。一面抹著眼淚一面又心疼日漸消瘦的女兒。為了一個顧斐,把她知書達理的女兒逼成什麼樣!柳衛氏心裡甚至憎恨起了顧斐,不知好歹的鄉下泥腿子:“你要去也行,不過得家裡打點好再去。”
寺廟太苦了,妍兒自幼沒受過這等罪。柳衛氏思索再三,隻能順著她去吩咐下人打點。
柳如妍在三日後的一早,乘坐柳家的馬車去了寺廟。
人走了,柳衛氏忍不住又哭了一場。嘴裡將顧斐翻來覆去地罵了一通,卻又不得不想辦法替女兒圓這個願。隻能說顧斐最大的運氣,是妍兒當真喜歡他。若非這個緣故,柳衛氏恨不得讓柳韋濤暗中出手,將這個泥腿子給踩在腳下,叫他再狂不起來。
她能想到圓夢的辦法,自然不是什麼正道的法子。那顧斐畢竟不是任由她擺布的柳家下人,她隻能以後宅女眷的法子拿捏,逼迫顧斐妥協。
正好前些時候,承郡王府要舉辦賞梅宴。邀請了京城的青年才俊和各大世家的貴女。柳衛氏跟承郡王府二房的太太是有些交情的,得知這城郡王府也給御前紅人顧斐遞了請帖。
柳衛氏深吸一口氣,隻能稍稍委屈下妍兒。
心裡有著盤算,柳衛氏誰也沒敢聲張,隻敢在背地裡操持。柳韋濤是不知她私下的動作,知道了怕是會罵她一句婦道人家頭發長見識短,柳韋濤這邊也在盡力。
顧斐答應了指教柳家長子,不過卻沒有隨柳韋濤去柳家。不知是看穿了柳韋濤的打算還是當真覺得不方便,他將指教柳家長子的地址定在顧家。柳家長子想得到他的指點,可以,親自來學生巷。反正他一個未定親的年輕男子,不大好經常出入柳家的府邸。
這理由給的堂堂正正,柳韋濤就算有不滿也說不出別的話。顧斐揣著明白裝糊塗,硬是不接招。
柳韋濤氣得要命,心裡不禁也埋怨起女兒的沒出息。天底下好兒郎那麼多,怎麼就偏吊死在顧斐這棵歪脖子樹上?
柳家為女兒的親事忙活,不少人家也在為自家姑娘的親事操心。
原本這賞梅宴是幾年前老承郡王妃打著賞梅的噱頭,給承郡王府幾個適齡的公子相看搞出來的。後來因著辦的太好,連著促成了幾家好親事。承郡王府就把每年操持賞梅宴這事兒給攬下來,連變成了如今京城貴族們約定俗成的一樁樂事。
這賞梅宴上,來的都是青年才俊和世家貴女。請帖是城郡王妃的長媳親手寫的,換言之,能收到邀請的人都是十分有牌面的人家。有那家中名聲有瑕疵的,都進不了承郡王府的梅花別莊。
柳家收到過幾回,這是第三回 。柳家姑娘在貴族圈子裡名聲是極好的。兼之柳家姐妹出了名的貌美,不少人家子弟盯著這家子姐妹。奈何柳家前幾次以姑娘感染風寒拒了。這回是頭一次答應參加。
柳衛氏把主意打到了承郡王府的賞梅宴上,後宮卻又一次陷入了緊張局面。
自打八月中秋皇帝破例後,呂黎便開啟了霸寵的日子。
皇帝的後宮佳麗不說三千,實則細數下來也是有百人的。皇帝之前雖寵幸鍾粹宮的葉貴妃,偶爾還是分點湯湯水水給其他新人的。畢竟葉慧瓊再受寵,也早已人老珠黃。可皇帝碰了呂黎以後就不一樣了,極端到不碰任何人。滿滿後宮的女眷,跟呂黎怎麼掙?
論美貌,她們不及呂黎一根手指頭。論年輕,呂黎才十六。她們家世上雖然比呂黎強,可這後宮誰能顯貴過皇帝去?她們再是出身顯赫,皇帝不喜顯赫背景的女子,她們根本就佔不到便宜。
整整三個月。皇帝除了長樂宮,沒再踏入過任何一個妃子的住處。
這種完全的偏愛往日隻有葉貴妃年輕時候享有的待遇,完全地落到了現在的呂黎身上。雖說宮裡其他人早有這個預料,當真正發生還感覺到絕望。
走了一個葉貴妃,又來了一個靈嫔。
不,幾次承寵後,靈嫔分位也變了。她爬的飛快,已經成靈妃。雖然還沒爬到四妃的位置,但這個晉升的速度已經令人遍體生寒。後宮有多少人熬了一輩子,連三品婕妤的位置都沒爬上去。她隻花了短短幾個月,就已經傲視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