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也就是說,在原先畝產四百斤的體量上,收成拔高到了四百三四十斤。
當然,這是在沒有脫殼之前的產量。脫殼之後,還得看作物總體的質量,煮熟後的口感,澱粉含量,以及營養價值。最重要的,是看有品質變化。
王姝心情有些激動,畝產量提高這麼多雖然有可能是偶然事件。但找出了關鍵因素,通過定向培育,就能將偶然事件變成必然事件。穩定性狀以後,就能得到新一代的優良品種。苦於古代沒有專業的檢測設備和實驗團隊,若是這些配備齊全,她就能從土壤到空氣到時間等等各個方面逐步分析。
“主子,怎麼這個稻種結果這樣多?”芍藥雖說第一次種田,但在田地裡混的時間長了。聽老農佃戶們聊的,也清楚一般田地裡糧食的收成如何。
芍藥鈴蘭兩個人眼睛都亮晶晶的。巴巴兒地看著王姝。
“自然是有法子培育出來的,不然我這大把的好時光耗在田地裡作甚?”王姝也不能說的太明白,她爹費盡了心機替她藏,她自然也得學聰明些:“交代下去,這事兒不能外傳。”
兩人本就是機靈人,一聽這話,立即就意識到嚴重性。點點頭:“主子安心,奴婢省的。”
不是隻有一種畝產量有提升,六個雜交種,其中四個都有了明顯增產的情況。另外兩個產量沒多大變化,其中一個細究之下還有減產的跡象。
但這都是正常想想。王姝做組合雜交實驗,就是為了看到不同組合的可能性。若全都是成功增產的,那就沒有實驗的必要,隨便雜交了。
吩咐下去,分別裝好貼了標籤,又分別留了種。
王姝自己親自做實驗數據的記錄。等記錄完全整理出來,她又吩咐芍藥每個品種的水稻都取一部分出來,舂米看品質。舂米有專門的石臼和碓床,佃戶們自會去舂。
等米舂出來,王姝又每一樣仔細觀察了色澤和顆粒。雜交出來的六個品種,顯出了挺明顯的不同。原本粘性比較大的糯米,因為雜交,出現了粘度降低,米粒變長的變化。煮熟後的口感也介於兩者之間,不似糯米那般軟糯,口感卻更松軟。
六個品種按照口感變化做區分,四個明顯增幅不錯的米中,一款的口感明顯變差。
煮飯時也存在了吃水不同。口感變差的這款米出飯率極高。往往同樣一勺米,煮出來要比別的米高出一截。米質也比較脆,稍稍碾壓便碎了。
這種米的質感就有些像後世的籼米,營養價值肯定是稍稍低於粳米的。
可若不論口感,隻求出飯量和飽腹的效果,這個米的種植價值就比其他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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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姝心裡做著各項性徵的總結,將每樣米都嘗了。其中產量減產的米,煮出來意外的好吃。顆粒偏短,圓潤飽滿,色澤也比較的清透。煮出來的飯吃到嘴裡有清甜的味道,彈牙還軟糯。比傳統的糯米要香甜的多。感覺若是打成年糕,估計會十分好吃。
這個收獲,王姝是有些意外的。這難道叫濃縮的就是精華麼?
產量變少了,米質提高了。
心裡嘀咕著這些廢話,她每一筆的記載卻十分嚴謹。王姝為了仔細記清楚這些米的特性,耗費了兩天的功夫。不等她將實驗資料整理完全,查了快兩個月的毛氏之死,案子終於有了結論。
毛氏的死乃情殺,兇手正是跟她有一腿的張耀民。
據說,毛氏是因為得知了張耀民即將迎娶縣令之女而心生嫉恨,給張耀民的飯菜裡投老鼠藥。沒能毒死張耀民,反倒是害得二房的孩子遭了殃。張家二房有個嘴饞的孩子,偷摸地吃了毛氏給張耀民做的雞湯。當天晚上就口吐白沫,死在了床上。
張家二房的媳婦起先不知道,在知曉了內情後恨得要命。死活要找毛氏算賬。
結果這毛氏忽然之間不知了蹤影,消失在了張家。而張家老二自然不罷休,四處打聽。在打聽的過程知曉了一樁事。
自家孩子偷吃雞湯不是偶然,是張耀民故意拿好東西逗孩子,才引得孩子嘴饞。
二房媳婦新仇舊恨的,連帶著張耀民一起恨不得讓他們死。去找張家老夫妻倆伸冤求做主,結果老夫妻就隻顧偏心有出息的大兒子,根本不管二房死活。她孩子都死了,老不死的卻叫他們夫妻忍,還把老二媳婦關在屋裡不讓出來。
二房媳婦恨不得讓一家子為她孩子陪葬,趁著沒人看管,衝到衙門就張耀民的的醜事抖露了出來。
因著這條線,那較真的衙役郭勇才順著查到了張耀民。張耀民有縣令護著,還不好盤問。硬生生耗了一個半月,終於找到了張耀民抵賴不得的證據。
張耀民跟劉家的婚事打了水漂,劉縣令也因為包庇張耀民一事引起了公憤。
如今外頭正在鬧呢,查案子的郭勇因把火燒到了縣令頭上,被人扒了一身衙役袍子。今兒來傳消息的正是郭勇,他當真是負責。過來是為了告知王玄之殺死他母親的真兇。
王姝聽完沉默了許久,看向臉色鐵青的王玄之,嘆了口氣:“多謝郭衙役告知內情,十分感謝。”
郭衙役沒敢往王姝臉上瞧,眼觀鼻鼻觀心道:“應該的。”
交代了前因後果,人就走了。
王玄之卻在人走了許久之後,繃不住嚎啕大哭。他一面覺得難過毛氏死得如此之冤,一面又覺得自己為這樣的母親守孝而沮喪。此時面對王姝,十分的抬不起頭。為自己的母親如此丟人現眼羞愧,殺人不成反被殺,為何他偏偏是毛氏的孩子?
王姝不曉得怎麼勸他,隻能安慰他事情總會過去:“事情過去了就該往前看,過去了就過去了。”
王玄之過不去,他好似下定了決心。倏地站起身,抓住了王姝。
“姐姐,”他一雙鳳眸血紅,哀求道,“你開宗祠吧,把我記到母親的名下。”
王姝摸著他的腦袋,又幽幽地嘆了口氣:“好。”
第五十六章
將王玄之記到自己母親名下這件事, 王姝不是說說而已。
一直沒動靜確實是家中事兒太多,她暫時忙不過來。如今又忌諱毛氏屍骨未寒,她此時開宗祠將王玄之寄到母親名下, 與倫理上多少有些說不過去。不管如何,今日王玄之自己提了,王姝自然要將這件事提上日程。毛氏已經被休棄, 時下的禮法上屬於出母。
中法上,出母喪。其子於出母之死,服齊衰杖期為一年。
“明年, 你出了孝期,便立即為你開宗祠。”
王玄之抹了眼淚, 自然也知曉如今的情況開宗祠不合規矩。隻是對自己的母親太過失望了。
他這回痛快地哭了一通後, 煩躁的心緒反而漸漸穩定下來。為毛氏守孝的這段時日他並非沒思考過,相反,整日整夜都在想, 想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毛氏的死大大地刺激了他想要變強的心。王家的現狀, 王家的未來,他和王姝以後要怎麼辦……
思考得越多, 王玄之越清楚自己必須要站起來。
王家的重擔, 姐姐如今可以替他頂。但他作為家中唯一的男人,不可能永遠縮在姐姐的背後。若他學不會站起來, 王家遲早還要迎來一次欺凌。
王玄之其實知曉王姝在背後幫那個不知該不該稱呼為姐夫的‘姐夫’。他不清楚這個‘姐夫’的身份, 也不知曉他們到底在做什麼。更不清楚王姝往家裡安置的這些人是誰。不過姐姐雖沒有告知他, 卻也沒避諱。王玄之不瞎,能感覺出不同的。
這份不同給了他極強的的緊迫感。越發的讓他感覺到弱小。因為他太小, 所以這些事都隻能王姝頂。
“……姐姐,我省的。”
賭咒發誓的話多說無益, 王玄之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在姐姐跟前哭,“我會站起來的。”
王姝盯著他哭到紅腫的眼,即便如此,他一雙熠熠生輝的鳳眸。王玄之骨子裡的一些東西還是很像父親王程錦的。勉勵的話她便也沒多說,看天色便好,王姝又回了清河鎮。
王家要找的人,鏢局那邊有動靜了。
目前有人打聽到,王家有一批人被賣到了嶺南以南。
毛氏對這些王家的老人骨子裡是恨的,恨他們不將她放在眼裡,更恨他們把控著王家各個重要位置。尤其對忤逆她的下人,處置起來都十分狠心。王春貴胖叔這一批人特意尋了關系往流放之地賣掉,就是打著讓人有去無回的主意。其他的王家忠僕也是賣到了天南海北去。
既然當初賣的時候就是打著把人弄死的主意,自然不會找好人。毛氏找的這一批人牙子要麼是不拿人命當命的黑心鬼,要麼就是沒有門路隻能手段下作的人販子。兼之這些奴婢被賣的時候年歲都不小了,性子和脾氣早已定型,根本就沒去處。
一般講究些的人家不大願意用。換言之,這些人其實不大好賣。
其實隻要王家錢給的夠,買回來還是很容易的。就是他們在外這段時日估摸著遭了不少罪。一些年紀大的老僕從,或者身子骨本就不夠強健的,經不住路途上的折騰,人在路上就沒了。
“……先把能找回來的人找回來。”
王姝默了默,淡聲道,“後頭的事情再說。”
除了這些人,派出去查賬的人終於有消息反饋回來。
除了涼州、雍州、雍州這附近一帶的商鋪賬目大差不差,沒出現大問題。離的遠些的,脫離了主家控制的,都存在或多或少的貪墨問題。貪墨的數目有大有小,其中有一部分人甚至打著王家的旗號,在當地做了些欺男霸女的勾當。
這些事,樁樁件件,對王家的名譽和信譽產生了部分不良的影響。
蕭衍行給的那些賬房先生,在王姝跟前時不顯,離了主子出去外面,做事的效率和才能就展現出來。
這些單獨被派出去的賬房查賬的效率非常之高。在爭得王姝同意後,不僅讓貪墨的人將吃進嘴裡的吐出來,還雷厲風行地處置了一些不好處置的人。
王姝看著信件裡一五一十的描述,不由感慨:果然被太子納入麾下的人沒一個簡單的。
料理這些人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