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隻是王醫生一進來,目光就落在門口那一雙男士拖鞋上。
「我室友男朋友的。」我解釋。
「他經常過來?」他皺了皺眉頭。
「差不多吧。」我撒謊的功夫一流。
「……」他抿著唇,微微皺眉,目光在四周掃了一遍,問哪個是我的房間。
飯都沒吃,這麼急?
我硬著頭皮告訴了他,然後突然想起一件大事,我讓他自己坐一下,溜進了霍川的房間。
我需要計生用品,但我房間沒有,隻好去拿他的。
其實也不是他的,是 520 那天買玫瑰花贈送的。
王醫生突然這樣子,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我已經很久沒有跟霍川那什麼了。
大概有大半年時間,我們都是在吵架,咆哮,砸東西,鬧分手,最後冷戰,所以也一直各睡各的房間。
我隻拿了一個,看到盒裡剩下的數量,還是被刺痛了。
突然就像是被抽幹了力氣,我頹然地坐在床邊,思考著這件事。
我在權衡,在糾結,在猶豫。
如果我今天跨出這麼一步,我和霍川就算徹底回不去了。
雖然,他早就跨出了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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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大一那會,霍川抱著玫瑰花單膝跪地,在我宿舍樓下讓我做他女朋友。
戲劇的是,上個月分手,他也是跪在地上,讓我放了他,他說和我在一起太痛苦了,太壓抑了,他不想繼續了。
以前他總說,乖,別鬧了,寶,我心口痛。
現在他說,別鬧了,我受夠了,你逼得我沒法呼吸,我們不合適。
……
直到分手,我都以為是自己做錯了。我不該給他這麼大的壓力,我不該那麼依賴他,我應該給他自由……
於是我試著放任他自由,然後他就自由到直接帶了一個女孩子回來。
可笑嗎?
後來在每個他們激情的夜晚,我捧著手機在各個社交平臺查找那個女孩的資料,最後終於在微博上找到了他倆的甜蜜合照。
更可笑的是那張照片拍攝於一年前。
想到這,我又開始頭皮發麻,伸手又拿了一個,轉身走出房間。
8
走出房間門,我看見王枳半蹲著。
走近一看,他竟然在換鎖。
我震驚了。
「我不知道你的門是這樣的,先勉強安這個你湊合著用,改天我再重新買一個。」他見我出來,抬頭看著我。
一瞬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將手裡的計生用品往身後藏。
「不用,就這個挺好。」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我想我的笑容有多難看。「王醫生,其實我也不一定要找回在你車上弄丟的鑰匙,你沒必要還給我換一把鎖。」
他低著頭,沒說話。
隻是將工具和包裝袋裝進剛才下車提的那個袋子。
「晚上睡覺,反鎖吧……」
「好。」
「嗯,那我走了。」他朝著我笑了笑,揚了揚手中的袋子,然後轉身往門外走去。
等我反應過來,我衝到門邊,叫住他,「王醫生,餃子還沒吃。」
他下樓的身影頓了一下,然後轉身跟我打了個招呼,「不用了。」
說完沒有猶豫,下了樓。
此時此刻,我站在門口,捏著手中的計生用品,我覺得自己太罪惡了……
9
分手第 30 天。
霍川帶王玉回來一次,我就去找王枳治療一次。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仿佛隻有用勾引王玉哥哥的方式,才能讓自己找到一個缺口呼吸。
我和王醫生始終保持著醫患之間的疏離,但又在每一次請求他幫忙時跨越了那一層關系。
燈不亮了找他,下水道堵了找他,後來甚至我大姨媽疼到在床上打滾也找他。
他應該也不是什麼堅守底線的男人,要不然為什麼總是有求必應?
直到他開車送我回來,我下車後碰到剛出小區的霍川。
「朋友?」霍川咬著煙走過來。
「新男友。」我面無表情地往樓道走。
他緊跟在我身後。一路跟到五樓,才冷不丁冒了一句,「香玲,你就墮落成這個樣子?」
我握緊拳頭,反問:「什麼樣子?」
「別說我沒提醒你,學別人釣富二代?就你那腦子,別被玩了又要ƭũₐ死要活。」
要死要活?
也是,和霍川分手大大小小幾百次,所有的招數我都用盡了,我隻想笑我自己。
「我謝謝你的建議,我也給你提一句醒,你這麼年輕就不行了,還是去看看醫生吧。」
說完,我轉身上樓。
走了幾步,卻被他衝上來抓住手腕。
「你說誰不行?我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要不然你也不會都分手了還纏著我,還不搬走!」
一瞬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真的很會找準我的傷口,然後想方設法侮辱。
「你還要臉嗎,我以前是沒見過世面,現在……」我目光往他身下瞟了一眼,「嘗了別的男人,我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男人。」
我甩開他的手,快速上樓,進房間反鎖。
霍川顯然被我激怒,在外面拼命敲我的門,但我不怕他衝進來。
我隻怕他看見我此時的淚流滿面。
10
等外面消停,我拿出手機,給王枳發語音。
「你可以來接我嗎?」
我知道這句話很突兀。
我和他並沒有確定關系,撐死了也就是有些曖昧不清的醫生和病人的關系。
我知道,按照計劃我現在也不應該如此倉促地出擊,我得給他暗示,給他一個慢慢接受的過程。
可是人在極度悲傷的時候,是會不管不顧地衝動行事的。此刻我不想再追究什麼過程,我隻想找個人沉淪。
他沒回我。
我整個人呆坐在床邊。
冷靜下來,我覺得自己很糟糕,談個戀愛奮不顧身,弄得頭破血流。
想報復,苦心孤詣地計劃,又毀於一次衝動。
像霍川說的那樣,我除了這張臉,一無是處,拿著 6000 塊的工資,每天上下班在地鐵裡擠成鹹魚。
和家裡鬧崩後,我至今沒臉給爸媽打電話。
大學四年都撲在愛情上,和室友疏遠,沒有一個朋友。
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11
接近晚上 12 點,王醫生終於來了電話。
「怎麼了?」他聲音有些急,有些喘,「對不起,我之前手機忘在了我父母家裡。」
「沒事了。」我語氣平靜。「晚安。」
沒等他說完,我掛了電話。什麼忘在父母家裡的爛借口。
過了那個點,他的關心,我不需要了。
我睡不著,再打開手機的時候,發現了一條信息。
「我在你家樓下,如果沒睡,讓我看看你,我才放心。」
是王醫生。
我心裡一驚。
翻身下床,走到窗前,隻見昏暗的路燈下,一個男人坐在花壇上,也不玩手機,隻是望著我這個方向發呆。
那一瞬間,也許是太久沒有嘗過這樣被人放在心上擔憂的感覺,我竟突然有了一絲心動。
然後我穿著睡衣,拖鞋,就這麼往外走。
等我清醒過來,我已經站到了他面前。
「你還好嗎?」他驚訝地站起來,手腳有些不自然。
我回應他的是踮起腳尖的一個吻。
起初他雙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不敢搭在我腰上,但也沒有反抗我的親吻。
他太高,我這個姿勢並不能持久。
「能低一點嗎?」我撒嬌地笑著問,「脖子酸。」
他一定是被我親蒙了,反應了好久才看了看周圍,最後將我抱坐到高高花壇上,低下頭開始慢慢地主動發起攻擊。
他沒什麼技巧,讓我很詫異。
隻是我每次用舌尖逗得他呼吸不暢。
但男人在這件事上,從來都是無師自通,十幾分鍾後,我已經受不了他的攻擊,用手親親推著他,喘氣。
「別在這裡。」我提醒他。
然後順理成章地,他帶我去了他家。
兩個人進門就親到一起,他把我抵在門上,一遍又一遍親吻我的額頭、嘴唇、脖子,最後手停留在我睡衣扣上,頓住。
「能幫我解開嗎?」我笑著問。
他愣了一會,然後整個人像是衝破牢籠的獸,急切地索要我的全部。
即使這樣,他也在最後一步停下來。
「我沒有那個。」他隱忍而克制。
「我帶了。」
一瞬間,他有些沉默。
「我有過男朋友,你介意嗎?」我問他。
如果他要退縮,這是我給他最後的機會。
「……」他沉默地盯著我,眼裡有我讀不懂的情緒。
我故作輕松地一笑,伸手用被子將凌亂的自己蓋上。
想到他後悔了,我竟也松了一口氣。
隻是——
他突然伸手輕輕撫摸我的臉頰,然後俯下身,親吻我的眼睛,動作輕柔。
「那現在,我可以喜歡你嗎?」他低聲詢問。
我愣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如果這隻是一場各取所需的遊戲,那我可以心安理得,但他說這話,讓我很亂。
「可以嗎?」他親了一下我的唇,繼續問我。
我有些慌,最後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我伸手勾住他脖子,堵住他的唇,讓他顧不上說話。
在整個過程中,他都表現得溫柔而克制,反而我炙熱而瘋狂。
即使這樣我還是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霍川,他曾經也是這樣溫柔地對待我。
我和霍川戀愛 5 年,花了 1 年的時間,才徹底捅破這層關系,放心地把自己交給彼此。
而面前的這個人,我們認識還不到一個月……
「疼嗎?」他停下來問我。
我抽回思緒,「有一點。」
……
他是那樣的深情又專注,但我卻可恥地希望他早點結束。
12
後來,他隱隱約約睡著了,睡著了還拉著我的手。
可我卻睡不著了。
我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
但我分不清自己是因為想到霍川而後悔,還是因為看見王枳的深情而後悔。
我甚至有一種想連夜逃走的衝動。
然而我一下床,他就醒了。
「怎麼了?」
「我想喝水。」被抓住,我隻好找個借口。
「你別動,太黑了,我去給你拿。」他翻身下床,然後不一會兒從外面進來,把水杯遞給我。
我接過來,是一杯熱水。
勉強喝了一口,我又躺了回去。
「睡不著嗎?」他又拉著我的手,另一隻手騰出來幫我按摩著脖子。
他說,頸椎病容易影響睡眠。
「嗯。」
「那我陪你聊天好嗎?」他振作了精神,從後面抱著我。
「嗯。」我有些心不在焉。
「你要不要搬出來住?」他認真地問我。
我愣了片刻,然後忽然又笑了。
「搬出來?搬到哪?」我半開玩笑問他,「搬到你這兒?」
從一個男人家搬到另一個男人家,然後又在被拋棄時搬出去?
我心裡一片悽涼。
畢業的時候,我和霍川吵得不可開交,他說他累了,受夠了異地戀,受夠了我的無理取鬧而他遠ṱũ̂²在天邊,根本沒法哄好我。
「老婆,你到我這邊來好不好,以後吵架我都依著你,我們要是待在一起,也根本吵不起來,想著每天回家都能看見你,我哪有心思跟你吵架……」
一個大男孩哭著求我,我一下就心軟了。
即使朋友、父母都勸我,在那邊壓力大,買不起房,愛情沒了物質,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吵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