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最後，林峰說，讓蘇明璐過門也行，前提是，他們得把我一起送過去。
平南王妃趕緊補充道，世子妃之位，蘇明璐是坐不得了，算不算妾，也得等孩子生下來看看男女再說。至於我，是個傻子，就當個討人開心的小玩意兒養著，也無傷大雅。
我爹憤然，拂袖而去。
平南王妃的意思，就算蘇明璐把孩子生下來，最好也隻能做個妾，可驕傲如蘇明璐卻答應了。
蘇明璐輕撫肚子，說要留著這個孩子，去爭世子妃之位，我爹對她的想法大加贊賞。
我被當作贈品塞進轎子，從後門抬進了平南王府，沒人在乎我這個傻子跟陸之行的婚事。
見到林峰時，我還是對著他笑。
林峰穿著紅衣，溫柔地望著我：「小小，不管怎麼樣，我總算沒有食言。」
「林哥哥你穿這麼好看，是要成親țű₀嗎？」我好奇地打量著他問。
林峰笑：「是啊，成親。」
「可，明璐都不在呀。沒有新娘子你怎麼成親呀？」
林峰表情一繃，面上閃過一絲厭惡：「小小不要胡說，林哥哥的妻子一直都是小小啊。」
「可是，林哥哥已經跟小小退婚了呀。」
「小小，林哥哥答應要照顧你一輩子的。」林峰真誠地望著我。
「可，小小跟陸之行訂婚了……」
「給我閉嘴！」林峰突然暴怒，他的手狠狠掐進我的臉頰將我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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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跟那些無賴一模一樣。
這才是風光霽月的林峰，最真實的嘴臉！
我將纏在指尖，發絲般纖細的銀線，悄然繞在林峰脖子上，緩緩收攏。
房門突然被踢開了，有人衝進來，將林峰扯了下去。
我愣怔地看著來人，頭發凌亂，狐裘也髒兮兮的，乍一看像個流浪漢，隻是那滿臉要殺人的表情，跟廟裡的怒目金剛似的。
「陸之行？好醜！」我不由脫口而出，一點都不是我喜歡的樣子！
陸之行表情一滯，憤怒也泄去了一半。
「陸之行！你好大的膽子！」林峰爬起來，喊道。
陸之行將他踹倒，一通拳打腳踢，拳頭重擊的砰砰聲，隻聽著就覺得痛。
「你、你敢打我，你要ŧŭ̀⁰造反嗎！」
「就造反了！不高興？你去皇帝老兒那，告狀去吧！」
陸之行說完，單手抱起我就走了出去，一路滿地都是東倒西歪的家丁、護院。
知道陸之行功夫不錯，沒想到他這麼能打？還好我沒有直接動手。
陸之行搶了林峰的馬，帶我走在空曠的街道上，月光安安靜靜，隻有馬蹄聲噠噠回蕩。
「……你在往我脖子上套什麼？」陸之行無奈地輕聲問。
「……給你串條項鏈。」，我收回銀線笑著說。
心裡一陣尷尬，暗衛被教導的就是殺人，抹殺強者，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
陸之行長舒了口氣，轉回馬頭，泄氣了似的，整個人靠在我身上，聲音透著疲憊。
「陸之行，你這狐裘好難聞。」
「……還、還好吧……」，陸之行有些尷尬。
難聞是因為染上了很重的血腥味兒。
聽說，他被關在地牢裡三天三夜，每日受鞭刑一百，身上不有血腥味兒，才怪……
陸之行把我送回西院，然後讓阿七給我換嫁衣，梳妝。
一個時辰後，他在我爹還沒睡醒的蒙圈中，撬開大門迎親，阿七背著我送我上轎。
我在她已經收好的包袱裡偷放了一包金子，那是從方乾家裡搜刮來的。
「小小，你要好好的。我沒辦法……我隻能……」，阿七哭著，這次她真的要走了。
「阿七，不哭，親親。」我趁沒人注意，在阿七臉上狠狠親了一口，親了一嘴眼淚。
接親的喜轎由金絲編制，八角各有一隻振翅而飛的鳳凰。
陸之行洗漱過了，臉上帶著淺笑，又恢復成我喜歡的、幹淨俊朗又慵懶華貴的模樣。
可，他這迎親隊伍是娶公主的規格，足佔了兩條街，眾人哗然。
陸之行與當今聖上的舅甥關系，他是一點也不打算隱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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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了堂，掀了蓋頭，陸之行便將我擁進懷裡笑：「這下就算是虛情假意，你也得裝上一輩子了。」
我笑著對他伸一根手指：「一。」
陸之行疑惑。
「二。」
陸之行震驚。
「三。」
陸之行口中湧出鮮血。
傾無踢開門走進來：「沒想到，風流薄幸的陸公子，竟是個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人哪？」
今夜他也是一身紅衣，打扮得跟新郎官一樣，司馬昭之心，讓人惡心。
「你何時給我下的毒？」陸之行捂著胸口，平靜地看向我。
「你我在靜夜寺的時候。」我一邊說一邊走向傾無身後，「陸公子防得實在緊，滴水不漏，隻能用不易察覺的慢性毒藥。」
陸之行卻笑了：「原來，那夜你真是為我而來。」
「被騙了，陸公子還能笑得出來？」傾無冷笑。
陸之行索性隨意地坐下，灑脫得完全不像是命懸一線的樣子。
「牡丹花下死，足矣。」，他笑，而且表情餍足，食髓知味。
「你該死！」傾無憤然動手。
傾無的功夫深不可測，受了傷又中了毒的陸之行很快就落到下風。
就在傾無要殺掉陸之行的時候，我的刀刺向了傾無後背。
傾無迅速轉身，刀刃隻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賤人！你騙我！」
傾無轉身將我打倒，手中的劍向我直刺過來，陸之行也沒想我會突然攻擊傾無，他搶過來救我，已經來不及了。
我不躲不閃，在劍鋒臨近時，抬眸望著傾無笑：「哥哥，你還要殺死小小嗎？」
傾無表情茫然夾著驚恐，就在他遲疑的瞬間，我側身，他的劍刺穿我的肩膀，而我的刀捅進了他的心髒。
傾無的妹妹，是他親手殺死的，為了一個活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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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無不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胸口：「你背叛我？」
「背叛？我效忠的從不是你。」我將手一揚，紅紙輕飄飄落下，上面用朱紅寫著兩個字「傾無」。
「哈哈哈……原來、原來我也是你的目標……」傾無邊咳嗽邊大笑。
傾無太自大，越來越難管束了，留著遲早是個禍患。
陸之行跑過來，他慌得腿腳都不靈便了，連滾帶爬地一點都不好看。
「暗衛白虎……你以為殺了我，你能善終？兔死狗烹！」傾無狠狠地瞪著我。
我抬腳踏在傾無胸口的刀柄上，綴著珍珠的大紅繡鞋，一寸寸地將刀刃踩下去。
傾無的表情因為痛苦變得猙獰：「我會在地獄……等你來！我等你來！」
地獄？哈哈哈。
傾無終於死了，怨毒的表情永遠定格在他的臉上。
自己教養起來的兇獸，伸出爪牙將他吞噬，他一定很不甘心。
看著他的屍體，我感覺自己像變成了風一樣輕松。
「我不見得打不過他！你非得這樣铤而走險？」陸之行扶住我。
「再給你三五年，你應該可以打得過？你比他年輕那麼多……他肯定比你死得早。」
陸之行表情難看，一點也沒有被安慰道：「萬一他沒有分神，你就沒命了！」
「不要緊，如果他沒讓我走到他背後，我就殺你。」，我繼續安慰他。
陸之行一哽：「你……還真是……靈活多變得很，小瘋子。」
陸之行一邊哼唧，一邊點穴給我止血，然後拔出傾無的劍狠狠扔到遠處。
這多少帶著點私人恩怨。
我掙扎著要走到傾無身邊。
「還打算幹什麼？」陸之行生氣又無奈。
「畫畫。」我指著傾無的屍體。
陸之行扶著我，踢翻了傾無的屍體，我受傷的胳膊抬不起來，他便握著我的另一隻手，用刀在屍體背上畫了個虎頭。
「是……是比我畫得好看。」我笑。
「喜歡？以後天天給你畫。」
「咱們鬧這麼大動靜，你的侍衛都沒來？你用什麼換得我？」我四處張望著問。
「沒什麼，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陸之行把我抱回房間，隨口說道。
無關緊要？
十多年積累的萬貫家財、未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對他來說，好像都不如我那天扔掉的豌豆黃讓他心疼。
「明天我們就離開這，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以後皇權、後位都跟我們沒有關系。」陸之行說著，給我包扎起了傷口。
「你怎麼快哭了？我又不疼。」我伸手想要搓平他的眉心。
「會疼……」陸之行握住我冰涼的手指，「很疼……」
誰會疼啊？我摔壞了腦子，才不會疼呢。
我笑著，趁他不備在他嘴角親了一下，陸之行瞬間紅了臉，不知所措。
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就像第一次見他時一樣。
陸之行疑惑地望著我，突然意識到什麼，話都沒來得及說，他的身子便脫力地軟倒在床上。
我依偎在他身邊：「你真傻，被我騙了一次又一次。」
陸之行呢喃著:「小小……不要去，王志不能殺……」
王志曾參與賑災，在百姓中威望很高，皇帝老兒都對他有所忌憚，殺了王志等同於與天下為敵，到時候，誰都護不住我。
可我欠了一條命，非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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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了蘇家，把我爹鎖在屋內，放了把火，他在門內衝我大喊大叫，聲音從辱罵到哀求。蘇明璐母女隻敢躲在假山後面偷看。
我爹罵得越狠，我笑得越是開心，手中搖晃的鑰匙叮當作響。
咒罵不管用，我爹換了嘴臉。
「小小乖哈。快點給爹把門打開。爹以後對你好，錢都給你買衣服，買好吃的。」
我害怕得後退:「明璐跟齊姨娘，會不高興的吧，她們不高興，爹你又該打我了。」
「瞎說！齊氏就是個登不上臺面的，蘇明璐不知廉恥，跟人苟合，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林峰的誰知道呢？什麼樣的娘，養什麼樣的賤貨！小小你娘是個好女人，蘇家的錢財以後都是你的。」
我猶豫了一下，笑著點頭:「好、好，小小要好看的衣服，好吃的點Ṫű̂ₘ心。」
我爹松了口氣，而我在他期盼的目光中，將鑰匙扔給躲著的蘇明璐跟齊氏。
這三個人面面相覷，真是尷尬。
蘇明璐撿起鑰匙，要去救人，被齊氏蘭住。
她們是聰明人，永遠比我這個傻子想得深遠。
我轉身悠然地邁著步子，準備回西院睡覺去。
身後傳來瘋狂地咒罵：「齊氏，你個小賤人！你快給我打開，我平日裡怎麼對你的！你給我打開！明璐，救救爹，我可是你爹！」
我爹，被他最愛的女人跟最喜歡的聰明女兒，親手送上死路，他一定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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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報完了，該報恩了。
我在尼姑庵差點死掉，都是那人一勺粥一勺粥地將我從鬼門關救回來的。
她教我識字，給我唱歌，我五歲那年，她被帶走了，那年我第一次開口說話，追在馬車後面喊「娘」，可她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多年後，再見時，她已在萬人之上，成了武皇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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