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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東宮美人 4154 2025-01-16 14:5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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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這六年裡,東宮共有三子一女。棋玉和蘇氏相繼懷孕後,我立時抬起年輕更輕、姿色正濃的人來分寵,雖未有一子半女,卻也實實在在地攤薄了蕭禮去她們二人處的次數。蘇氏早產,誕下小貓似的皇二子,棋玉倒是會選日子,在陛下千秋節時誕下了子嗣,也就是皇三子。


    而我又生了個女兒,如今被ẗű̂₍她的父親封為樂溫公主。


    當蕭禮駁回了蘇氏為德妃、棋玉為賢妃的提議,又將兩人的品軼封號倒了個個兒的時候,我大概便猜到了他想要做什麼。德、賢雖同為四妃之一,但德妃的排序卻在賢妃之上。


    人就是這樣善變的動物,當蕭禮在太子位上待著的時候,唯恐父皇猜忌自己,恨不得剖心掏肺來證明自己的忠誠。等他轉身一變成了皇帝,又擔心後宮與子嗣超出他的掌控範圍,威脅皇權。


    昔日他愛棋玉時,所做的不過是為棋玉略爭一爭,稍有阻攔便放棄。如今在封號上對棋玉表現出的偏疼,到底是因過往的情分,還是帝王的制衡?


    於是每一次棋玉和後宮嫔妃前來請安時,我便明晃晃地表示出對棋玉的偏疼來。後宮女人的話題無非就那麼幾個,除了共享著的男人外,便是飲食、裝扮、單一至極。有人說自己喜歡喝雨前龍井,我便說棋玉獨愛蜀中蒙茶。


    類似的事多發生幾遭,某日我就聽聞了陛下斥責德妃的消息。蕭禮無非是想挑起棋玉和我打對臺,我們都是岑家的女兒,陛下自然也是顧忌外戚坐大的。陛下要的是我二人不和,若是我們親親熱熱,陛下自個就受不住了。


    而棋玉的反Ťù⁽擊終於來到。


    盛夏時節,御花園的荷塘裡忽然掉入兩位皇子去。棋玉住的近,先到一步。當她聽到兒子說出「皇兄推我」這句話後,不假思索地走到渾身湿透的蕭詢面前,揚手便是一記耳光。


    女人手上的護甲在男孩柔嫩的臉上刮出一道血痕來。


    多年前,她曾跪在地上,受過我的一記耳光,如今以這樣的方式終是還了回來。我匆匆趕來,正將這一幕收入眼底,目光一寒,低喝道:「德妃!」


    棋玉眼底亦是寒芒一閃,「皇後沒有聽到阿囂的話嗎!」


    我上前攬住兒子肩膀:「阿詢同樣落水,事情經過怎可隻憑阿囂一面之詞。縱使阿詢有錯,他是嫡子,自有陛下與我來教訓,何時輪到德妃你越俎代庖!


    棋玉呼吸一窒,爾後溫溫笑了,「姐姐,你別忘了,我不僅是阿詢的庶母,我還是她的姨母。」她視線低垂,向我的兒子伸出手來:「好孩子,姨母可打疼你了?」


    阿詢畏懼似的向後一躲。我冷聲道:「來人,請陛下過來。」


    事情並不難分辨,哪一位皇子的身邊都是宮人的。阿詢先到,瞧上了御花園池塘裡的一支並蓮花,阿囂晚至,同樣想要。二人爭執拉扯間,齊齊掉入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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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首的蕭禮聽罷宮人講述的事情經過後沉了臉色,「眼皮子如此淺,一支並蒂蓮也值得去爭。」


    蕭囂年紀小些,平日又得寵,故而大聲道:「母妃喜歡並蒂蓮。」蕭禮聞言臉色好轉不少,贊道:「還算有孝心。」他又瞧向蕭詢,訓斥道:「你比阿囂年長,友愛兄弟的道理都不知道了麼?」


    我眸光一沉,口中卻嗔道:「陛下忘了,月前阿詢領著一幫堂兄弟去拜見母後時,還得了一句兄友弟恭呢。小孩子打鬧也是有的,您何必陰著臉,嚇壞阿囂同阿詢。」


    不等蕭禮答話,我又說:「常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這一回你們兩人落水,讓滿宮裡的人替你們捏了把汗,罰,還是要罰的。依我看,就抄百遍《孝經》好了,如何?」


    我畢竟是皇後,眾目睽睽之下,蕭禮不會拂我面子,他頷首:「便按你說的辦。」


    夜裡宮人來信稱今夜陛下歇在棋玉殿中。我低嘆,白日的落水風波,陛下隻挑阿詢的錯,棋玉摑他那一巴掌卻絕口不提,連一句申斥都沒有。


    我與蕭禮多年夫妻,早在生產那夜就對他徹底寒心。但阿詢一個六歲孩童,怎麼會不委屈?我帶了宵夜去看阿詢時,這孩子已經抄起《孝經》來了。


    見我來,他未說話,眼中卻浮起水霧。我如何能不心疼,「吃些東西吧,明日再抄。」


    他低著頭,說:「母後,是詢兒不好,不得父皇歡心。」


    我撫上他的肩頭,心中酸澀難當,向他解釋緣由:「你是母後最心愛的孩子,你很好。至於你父皇,他喜愛德妃多於我,自然就更喜歡德妃所生的阿囂。何況你與阿囂不同,你是中宮嫡出,你的成長就意味著你父皇的老去。他忌憚你,便不能全心意的愛你。但你還有母後。」


    宮裡的孩子大多早熟,那一夜,蕭詢沉默著抄完了百遍《孝經》。天光大亮時,他終於停筆,向我輕聲說:「母後,我知道的,其實您也喜歡並蒂蓮花。」


    他提起並蒂蓮,恍然間,我想起了當年宮裡賞下來的蓮花釵來。我是在生下樂溫後的第二年,一個偶然的契機,從太後口中方知道自己是如何成為東宮太子妃的。


    太後說,當蕭禮向他們相求之後,岑家暗中就進了帝後的人,以考察棋玉的品德。棋玉鬢發上的兩支蓮花釵太過扎眼,陛下覺得棋玉過於貪婪,不夠謙遜,故而改了人選。


    如果這話是在我未出閣的時候聽到,或許會信,但現在我已浸潤宮廷數年,不由哂笑,京都貴女那麼多,即使不選棋玉,何必將自己推上來?歸根結底,太上皇是覺得蕭禮在婚姻一事上過於放肆,有意敲打罷了。


    畢竟,國朝此前也不是沒有被廢的太子妃。若我真的不行,廢了,再換一個便是了。


    待蕭詢睡下後,我命窈絮回了趟家。窈絮是家生子,父母都是府中的老人,又沒兒子,本是要作為陪房隨我出嫁。我既嫁入宮中,他們一家便留在府裡。


    又過了幾日,阿詢就帶著妹妹出宮去了,他們去了太上皇與太後養老的長壽莊,那裡有的是空地,樂溫的美人風箏可隨意放飛而不必擔心被什麼勾住而敗了興致。


    6


    宮中時日如流水,神鳳七年的時候,太上皇薨。眾多子孫中,最傷心的要數阿詢。他常去長壽莊走動,與太上皇祖孫情篤。


    我擔心他的身體,燉了好些補身的湯水。而太上皇出殯那日,當著眾多朝臣和宗室的面,站在最前ẗùₕ面的阿詢忽然噴出一口血來,身子猛烈一晃,隨即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太醫診斷出此乃中毒所致。


    蕭禮自然是震怒的,一番查證之後,兇手指向了賢妃蘇氏。阿詢所中之毒乃是西南奇毒,而偏偏賢妃之兄多年以前曾經鎮壓過西南蠻兵。況且在嚴審之下,我殿內已有宮婢招認,受了蘇家的恩惠,將毒藥溶在水裡,又以蘸過毒水的布帕擦拭了底下人替蕭詢整治膳食時所使的湯煲。


    一夕之間蘇家倒臺,連帶著賢妃所生的皇二子都受了厭棄。這場雷霆之怒砸到蘇家頭上時,棋玉正臥床休養,歲月似乎格外偏愛她,不肯讓她的美麗有半點損耗,即使小產之後面容蒼白,瞧著都有病西施的美態。


    她這幾年懷了兩次孕,每一次都沒有保住,最初也疑心我或者賢妃做了手腳,可她的近身之物一向小心,怕還是天生體弱之由。


    神鳳十年的時候,我生了一場重病,久也不見好。蕭禮漸信道教,要我上章首過,被我斷然拒絕:「為太子妃、為皇後,我問心無愧,並無過錯。」


    真是這樣嗎?隻有我自己知道,真相如何。


    我嫁給蕭禮十七年來,的確做過不少壞事。譬如說,我從娘家入手,在母親的衣料和岑家獻給棋玉的溫補藥材上動了手腳,無聲息地弄掉了棋玉的子嗣。可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我與棋玉各有子嗣,勢同水火,我不能給她任何踩在自己頭上的機會。


    在一雙兒女的陪伴下,我最終從這場疾病中挺了過來。


    病愈後不久,請陛下立嫡長子蕭詢的折子便飛到了陛下案上。從禮法上來說,蕭詢的繼立名正言順,但蕭禮卻按下不發。


    他不想冊立太子又怎樣,他拖不了幾天了。


    因為——


    陛下千秋節那日,在宮廷宴會中,平日裡甚少出面的皇二子列席。到他獻壽時,皇二子卻替他的母妃喊起了冤。


    當塵封已久的人名被翻了出來,陛下一霎怔愣後,記憶裡浮現出賢妃的臉來。地上跪著的皇二子形銷骨立,死死地睜大眼睛瞧著自己。賢妃是因長子蕭詢中毒一事才打入冷宮,若是賢妃有冤,那麼……


    高高在上的帝王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狂熱:「你先起來,你說賢妃有冤,可有什麼證據?」


    我垂下眼睫,輕輕吹了吹杯盞中的熱茶。證據,自然是有的。


    在陛下的授意下,賢妃之案重審。但所謂真相卻並不肯像他預料想的那樣。當年被處決了的宮婢原來留有家人,十來歲的小姑娘跪在地上哀哀哭泣著,說著她知道的真相:「母親告訴我,姐姐入宮後開始時在御花園裡侍弄花草,有一年母親生了病,姐姐在御花園裡哭,遇見了德妃娘娘。德妃給了我姐姐銀錢,要她將錢帶出去給母親治病。後來姐姐因著機緣入了皇後宮裡,德妃便要姐姐充當眼線……」


    「後來父親喝醉酒,打死了人,要償命。姐姐又求到德妃那裡去。德妃說,可以幫這個忙,但卻要姐姐日後為她做一件事。這件事,便是給太子下毒,同時攀咬賢妃……」


    夠了,戲唱到這裡足矣。


    我冷聲道:「好個德妃!好個一石二鳥的毒計,要不是當年阿詢喝得少,今天陛下身邊可用的豈不是隻剩下由她所出的阿囂!」


    當證據攤到明面上時,同當年的賢妃一樣,棋玉亦不住喊冤。可若喊冤有用,賢妃便不必在冷宮裡磋磨了三年。賢妃被釋出,三年冷宮生涯,將她折磨的如同老婦一般。就算出來了,帝王的寵愛也與她無緣。棋玉則被送到城郊廟裡,青燈古佛,了此一生。


    她出宮前,我們姐妹見了一面。


    棋玉已不再是當年不諳世事的愚鈍少女,她指著我,目眦欲裂:「是你,是你三年前就開始布局來害我!」


    我輕輕搖頭:「棋玉,你大錯鑄成,卻還不知悔改,隻願青燈木魚,能讓你懺悔自己的罪過。」這也是我今生,與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多年前她曾給我上過一課,人越是得意,就越要警醒。


    後來窈絮告訴我母親求見的消息。我替女兒剝著龍眼,道:「告訴母親,陛下將棋玉送至廟裡已是網開一面,賢妃卻在冷宮裡熬了三年。廟裡縱然清苦,總比冷宮裡強。」


    一月後,陛下立嫡長子蕭詢為太子。阿詢身份貴重,更何況,除阿詢以外,他已沒得選。


    事情到這,便隻剩下熬時間了。就像陛下昔日在東宮裡做的一樣,熬到皇帝肯退位,或者熬到皇帝駕崩,便算是熬出頭了。


    我唯一擔心的是那來自西南的毒藥在阿詢體內還有殘留——三年前,兒子拿著毒藥找到我時,我著實吃了一驚。


    但這步棋,雖然耗時長些,但的確奏效。


    棋玉的冤並沒有喊錯,可冷宮裡的賢妃和二皇子都認定了兇手是她,死去的宮婢家眷也認定了是她,就算有一百張口,事也說不清楚了。畢竟誰也想不到,這樣兇險的毒,竟然是十三歲的阿詢掐算著劑量,自己服下的。比起他昔日的父皇來,蕭詢更適合當一個太子。他受到的帝王猜忌更多,應對的也更加周全。


    在更漏聲聲裡,我沉沉閉上雙眼。睡前想著,該找個時機要向陛下進言,後宮空虛,應廣選美人。如今民富國強,一位天子稍稍放縱享受,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若ŧű̂ₚ皇帝不昏庸,如何顯出太子的賢能來。


    半夢半醒中,我似乎又回到了年少時的歲月,那時的我絕想不到有朝一日將在深宮裡,與姐妹相鬥,與帝王相鬥,機關算盡,詭計百出。


    或許,這就是深宮內,所有女人的命運。


    暗夜裡,不知哪裡響起淙淙琴聲來,如泣如訴,不絕如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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