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秋秋 4123 2025-01-15 13:58:21

不說還好,他一開口,賀老爺子一下就炸了。


下一秒,就毫不手軟地抄起了拐棍,朝著他的背脊打去:


「兔崽子!你還有臉貧嘴!家訓是都忘了嗎?!


「之前給你介紹了那麼多對象,你都不肯去見!


「結果呢?轉頭就把人家好好的姑娘給睡了!


「家門不幸啊!」


一邊罵著,老爺子一邊打得更用力了。


我被這一幕給震到了。


這都什麼年代了,竟然還有動用家法的。


賀宴舟在外頭也算是呼風喚雨的人物,回到家裡,居然也得這麼乖乖跪著挨棍子。


我試圖求情:


「那個,賀家爺爺,其實這個事兒,不是賀宴舟的錯,那次是我喝了酒,先對他……」


結果沒說完,賀老爺子就打斷了我:


「你別給他求情!


「你喝了酒,他呢?他要是沒動歪心思,你們這事兒能辦得成?


「分明就是這小兔崽子是乘你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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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不教訓他!」


賀老爺子打起人來是動真格的。


眼看著十來棍下去,賀宴舟的白襯衫都隱約滲出血來了。


我趕緊把老爺子的拐棍攔了下來:


「不能再打了!」


賀老爺子不幹,還想把拐棍奪回來。


推搡之間,原本乖乖跪著的賀宴舟忽然站了起來,把我護在了身後:


「爺爺,您打我可以,但是別推沈秋遇!


「她懷著孩子呢!」


話落,賀老爺子的手,忽然頓在了半空中。


懵逼了幾秒鍾後,他的眼裡突然湧出了光彩:


「孩子?你是說,我要有小曾孫了?!」


賀宴舟愣了愣:


「您都把我叫回來挨揍了,還不知道她懷孕的事兒嗎?」


賀爺爺疑惑地搖了搖頭。


原來,他隻聽說了個大概,並不知道,我肚子裡已經有賀宴舟的孩子。


我這次來賀家,本來做好了十足的準備,是想談孩子撫養權的歸屬。


誰知,老爺子聽完了事情經過之後,直接問我什麼時候跟賀宴舟辦婚禮。


我:???


老爺子您是不是轉變得太快了呢?


我不得不解釋道:


「……抱歉,賀爺爺。


「我……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


賀老爺子一聽,默了默,然後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瞪著賀宴舟:


「小兔崽子,你幹什麼吃的?怎麼連媳婦還沒追上呢?」


說這話時,完全沒避著我。


我尷尬地別過了頭。


卻聽到耳邊傳來賀宴舟含笑的一聲:


「嗯……是我太笨了。


「已經在追了。


「會更努力的。」


13


當晚,賀老爺子安排我們在老宅住下。


他還故意說房間不夠睡,把我和賀宴舟撮合到了一間臥室內。


老人家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了。


臥室是黑白簡約的裝修風格,一看就是賀宴舟的專屬房間。


賀宴舟把染血的襯衫脫掉,讓我幫他擦藥。


他的皮膚很白,瘀血和傷口顯得格外刺眼。


我接過藥膏小心翼翼地給他擦拭,指尖碰到他背脊的皮膚上。


體溫,有些發燙。


賀宴舟忽然開口,聲音啞啞的:


「爺爺他總盼著我能結婚,過度熱情了些,你別見怪。」


我輕輕「嗯」了一聲,表示理解。


老人嘛,總是盼著兒孫滿堂的。


擦完藥,我長舒一口氣。


隨意地打量了下房間四周。


忽然,櫃子上擺著的一對袖扣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怎麼這麼眼熟?


我鬼使神差地走過去,把它拿在手上,心情震驚得無以復加:


「賀宴舟,你怎麼會有這對袖扣?」


賀宴舟的目光掃過那對袖扣,又定在我的臉上,沉默了幾秒,才微微垂下眼睫:


「……你給我的。」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怎麼會?這袖扣早在八年前就被我賣掉了。」


賀宴舟捏過那對袖扣,深吸一口氣,似乎是做足了什麼心理準備,才開口解釋:


「八年前,有個在大學門口擺攤的女生,把這對袖扣推銷給了我。


「這袖扣一共有六顆藍白鑽,細節精致,不比奢牌高定差,她卻隻賣了我八百塊錢。


「她說,這是她自己設計的,不是大牌,不值錢。


「她賣掉它,是想湊錢給她男朋友買個新手機。」


說到一半,賀宴舟抬起眸子,自嘲地笑了一下:


「當時,我覺得她長得挺好看,就是傻了點。


「那段時間,我經常路過那條街,總能看到她在擺攤出物。


「如果不是她有男朋友,我一定會去追她。


「後來,她畢了業,我出了國,本以為,再也不會有交集。


「可誰知幾年後,她的作品居然出現在了全球珠寶拍賣會上。


「再後來,她還帶著自己的珠寶品牌找到了我。


「我看著她一步一步朝我走來,心動的感覺死灰復燃。


「這幾年,我的教養一直在提醒我,她心有所屬,我絕對不能去打擾她。


「直到那天夜裡,她忽然跌跌撞撞地,一頭栽進了我的懷裡。」


夜幕四合。


房間內,燈光微微泛黃。


有夜風透過老宅的窗紗,攜來輕柔的涼意。


賀宴舟的語氣越來越輕:


「……那晚,你主動吻了我。


「沈秋遇,你說,我又怎麼會再放手呢?」


我怔愣地聽著這一切。


而賀宴舟已經捧住了我的臉,重重地吻了下來。


14


後來,我生下了一個粉嫩可愛的女兒。


賀宴舟一直都在我身邊,隻是我遲遲沒有答應他的求婚。


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


不過是因為我不想再被一段關系困住。


隻有真的進過牢籠,才會知道自由的寶貴。


更何況,喜歡和婚姻,從來都不是一回事。


我不敢再輕易入局。


女兒跟我姓,取名叫知意。


我陪著沈知意從咿呀學語,到進入校園。


不知不覺,又是七年。


外界談起賀宴舟,都說他從年輕帥氣的 gay 總,變成了現在的黃金單身漢。


賀宴舟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對外澄清:


「我不是 gay,也不是單身,我有女朋友。


「我還有女兒呢。


「我女兒可漂亮了。」


賀老爺子身子骨硬朗,依然會經常恨鐵不成鋼地陰陽他:


「是,你有女朋友,也有女兒,隻不過你沒老婆!你女兒還管你叫叔!」


賀宴舟:「……」


沈知意當然從小就知道賀宴舟是爸爸。


隻不過她太黏我了。


而賀宴舟每次過來,都要賴著跟我一起睡,比孩子還黏人。


沈知意就隻能被外婆哄走。


所以沈知意就故意叫他「賀叔叔」。


「賀叔叔」在女兒那裡受了委屈,晚上就可憐巴巴地跑來找我。


他抱著我親了又親,語氣幽怨極了:


「沈秋遇,你個沒良心的。


「什麼時候,才肯給我一個名分?」


我被他掐著腰,懶洋洋地戳了戳他的腹肌:


「看你今晚的表現。


「也看我明天的心情。」


賀宴舟嘟嘟囔囔地說我隻會給他開空頭支票。


下一秒,就把頭埋了下來,親得更加兇狠賣力……


15


後來,我從朋友那裡聽說,祁越死了。


白阮阮流了孩子之後,一直纏著祁越不肯放手。


她威脅祁越娶她,照顧她的後半生。


祁越早就膩了她,自然不肯妥協,甚至還想把她從公司辭退。


白阮阮狗急跳牆,靠著職務之便,把公司機密泄露給了對家,還偷偷翻出了公司不少賬務問題。


祁越被她整得焦頭爛額,先是丟了好幾單大生意,後來沒撐住,資金鏈斷裂,公司破了產。


他恨透了白阮阮,兩人爭吵激烈,憤怒之下,他失手把她推下了樓。


大約實在是覺得前路渺茫,心如死灰了。


祁越自己也跟著跳了下去。


我聽完隻是隨意地附和了一聲:


「這樣啊。」


心裡再沒有半分波瀾。


這麼多年過去,再聽到「祁越」這個名字,竟然已經久遠得像是上輩子的事了一樣。


朋友還在感嘆:


「你說,上學那會兒你倆多好啊。


「我還記得祁越天天給你帶飯,給你補課,一天都離不開你。


「那時,整個女生宿舍都知道,他有多愛你。


「好好一個人,怎麼後來,就悄無聲息地爛掉了呢?」


我靜靜聽著,像是在聽一個陌生人。


「媽媽,媽媽,快來玩啊。」


不遠處,女主朝我招著手。


賀宴舟正帶著女兒,跟狗狗玩著飛盤。


我匆匆掛了電話,接過了女兒手裡的飛盤,向遠處拋去。


狗狗在恣意奔跑,女兒在開心地笑。


賀宴舟朝我望了過來。


那一眼——


眉目溫柔。


歲月靜好。


(正文完)


【祁越視角】


分開之後,祁越偷偷去看過沈秋遇三次。


第一次,是在醫院。


他那時被白阮阮糾纏得十分頭疼。


再加上長期抽煙酗酒,徹底拖垮了他的身體。


胃病發作,他把自己弄進了醫院。


疼到難忍時,祁越總會不自覺地想起沈秋遇。


從前他下了酒局,哪怕稍微皺一下眉頭,沈秋遇都會擔心他是不是不舒服。


如果他吐了,沈秋遇就更心疼了。


他總以為,那麼愛他的沈秋遇,這輩子都不會離開自己。


可現在,他胃出血,疼得要死,卻連聽一聽她的聲音,都成了奢侈。


沈秋遇早就刪掉了他的微信。


萬幸,聊天記錄還在。


他近乎病態地聽著從前她發給他的那些語音:


【老公,下班過來接我,mua!】


【對了,今年抽個時間,陪我去冰島看極光吧?】


【祁越,祁先生,生日快樂呀,今晚不許加班!也不許嫌棄我做的蛋糕醜!】


她的氣息仿佛還近在耳邊。


俏皮的,甜蜜的,生氣的。


他刻意忽略了後來那些爭吵不休的,她哭鬧著質問他到底還愛不愛的聲音。


失去之後,他才知道。


原來,他不是膩了沈秋遇。


而是沈秋遇早就已經融入了他的骨血裡,就像氧氣一樣,看似渾然不覺,實則無法脫離。


後來他陰差陽錯,在同一家醫院的婦產科,看到了沈秋遇。


沈秋遇是來產檢的。


賀宴舟全程陪同著,西裝革履的大男人,伺候著一個孕婦,自己卻親自跑前跑後。


那一刻, 祁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強忍住了跑去她面前懺悔哀求的衝動。


為了不再打擾她, 他狼狽地逃走了。


第二次遇見沈秋遇, 已經是三年後了。


那時, 他的公司出了問題, 為了尋求資金, 他四處奔走。


路過時代廣場的大屏時,他看到了她的珠寶廣告。


她是個兼具商業和藝術頭腦的設計師。


這幾年, 他的事業停滯不前,而她, 早已狠狠地把他甩在了身後。


祁越看到沈秋遇本人站在廣告大屏下, 穿著明豔的紅裙子, 好像是有什麼商業活動,她正在一一跟記者們合影。


她可真好看呀。


而他, 卻已經形容狼狽, 好像再也追不上她了。


祁越默默地看紅了眼睛。


第三次見到沈秋遇,是在遊樂場裡。


那天的陽光很好。


賀宴舟一手牽著女兒, 一手給沈秋遇打著遮陽傘。


他們三個穿著可可愛愛的親子裝。


小女孩哈哈笑著, 先是管賀宴舟叫「賀叔叔」。


叫著叫著, 不知怎麼地, 她就忽然改了口, 叫了他一聲「爸爸」。


賀宴舟好像愣住了,反復跟女孩確認:


「沈知意,你叫我什麼?


「你能不能再多叫我幾次?快!」


小女孩有點害羞, 但在沈秋遇的鼓勵下,她最後還是開心地抱住了賀宴舟:


「我叫你爸爸呀。


「爸爸, 爸爸,爸爸!


「怎麼, 難道你不想當我爸爸, 還想繼續當我的賀叔叔呀?」


賀宴舟不知道怎麼,好像高興得快哭了。


而祁越,則遠遠地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裡,嫉妒地看著這一幕。


那時,他的公司早已破產。


白阮阮就像個毒瘤一樣, 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我輕笑了一下,將協議遞給他看。


「——」他更後悔。


如果當年自己不是抵抗不住誘惑, 現在牽著沈秋遇的人就是自己。


他們會有孩子, 也會穿上親子服。


若世界上,有時光機多好啊。


那他就可以穿越到沒有傷害沈秋遇之前。


她就還是他的秋秋。


可惜,這一切都成了妄想。


白阮阮又來糾纏他了。


這一次, 爭執之中, 白阮阮把他的舊手機從十幾樓扔了下去。


手機四分五裂。


祁越徹底瘋了。


那個手機裡有沈秋遇從前發給他的語音!


這麼多年,他一直舍不得清除。


每一個失眠難挨的夜裡, 他都要靠著那些聲音, 來飲鸩止渴。


可白阮阮卻毀了它!


那個瞬間,他的理智徹底被吞噬——


他把白阮阮推了下去。


「去死吧。」


他對白阮阮說。


也對自己說。


身體騰空,墜落的那一刻,呼嘯的風聲掠過了他的耳邊。


——秋秋, 如果我不在了,你會偶爾想起我嗎?


——算了,還是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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