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人都說玩得最花的京圈太子爺為我收了心。
可他漫不經心地吐著煙圈:「一個賭注而已,睡到她我就贏了。」
後來我車禍失憶,他扮成我死去哥哥的樣子:
「不是說我像他嗎?」
「說你愛我,求你。」
1
酒吧曖昧的燈光下,一個女生坐在謝辭腿上。
他單手攬住女生纖細的腰肢,把她輕輕往身前一帶,她柔軟的身肢就貼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兜裡的手機響起來,是我的來電。
這讓他很煩躁,索性把手機扔給身邊的朋友。
今晚我給他打了無數個電話。
他全都看到了,故意不接。
朋友瞄到了手機來電:「喲,出息了,沈晚的電話你都不接,這不你女神嗎?」
是的,鼎鼎大名的京圈太子爺謝辭,追我追到人盡皆知。
天天開著勞斯萊斯幻影在我兼職的咖啡廳包場,蹺著二郎腿邊喝邊吐槽:
「這家店咖啡刷鍋水似的,等你下班本少爺親自給你磨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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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句不喜歡煙味,他說戒就戒,還霸道地勒令周圍的朋友都不準抽。
然而此時,他點燃一根煙:
「什麼女神?一個賭注而已,三個月內睡到她我就贏了。」
2
煙霧繚繞間,他那雙狹長的桃花眼散漫地笑著,實在像極了我心裡的那個人。
味道太衝,我忍不住輕咳。
那雙眼睛看過來,盯著我身上的咖啡店服務員制服。
我有些尷尬,走得太急,連衣服都忘了換。
我走過去,把一個塑料袋放在了桌上:「你電話裡說你胃疼,給你帶了藥。」
他沒說話,身上的女生挑釁地衝我笑:「謝謝晚晚姐,我會照顧好謝少的。」
儼然一副正牌女友的姿態。
她勾住他的脖子,得意揚揚地吻了下去。
半晌,兩人才不舍地分開。
謝辭斜睨著我,似乎壓著火氣:「怎麼?要看完再走?」
我笑眯眯地看著他:「你藥錢還沒給,一共 185 塊。」
3
這句話不知怎的好像把他點著了。
他怒氣衝衝地砸碎一瓶酒:「沈!晚!」
我小心地避開玻璃碴:「謝辭,情緒穩定一點,嫌貴可以直說的。」
那個女生嘲笑道:「你知道謝少剛剛砸碎的這瓶酒多少錢嗎?兩萬。」
我驚訝:「那你恩格爾系數應該挺高的吧,生活水平有待提高啊,難怪嫌藥貴。」
他氣衝衝地走出卡座。
我也想離開,卻被那個女生一把按到座位上。
4
她把一杯酒澆在我的頭上:「警告你,離謝少遠點,你不過是他的一個賭注。」
我抬手給了她一巴掌:「那你又是什麼東西?」
她氣瘋了,拼命撕扯我的衣服。
服務員制服質量太差了,輕而易舉地被她扯開一個大口子。
我背上大片大片的傷痕一下展露無遺。
那是烈火留下的痕跡,也是我最深的夢魘。
粉色的疤痕與增生像一條條蟲子,駭人地爬滿了我的背,在無數個午夜撕咬著我。
周圍的人驚得噤了聲,那些打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好像那場火又在背後再次燃燒了起來。
我慌亂地想要遮住,卻被她拽住了手腕,我急得眼淚簌簌地掉下來。
我哭得有多兇,她就有多得意:「你看看你這副醜樣子,誰看了不害怕?」
「當初怎麼沒燒死你?」
爭吵中,謝辭回來了。
她很激動:「你看她的背……」
他死死盯著我背上的疤痕,眼睛都盯紅了。
5
然後暴怒地用力掐住那女生的脖子,聲音沉得可怕:
「我他媽不打女人,趁我還控制得住自己,趕緊滾!」
他把她扔在地上,轉身脫下外套緊緊罩在我身上。
狼一般銳利的眼睛掃視一圈:「都他媽是死人嗎?就看著她被這麼欺負?」
說完把我一把抱起,腳步很急地往外走。
我被他抱到了車上。
他粗暴地幫我擦眼淚:「蠢死了!」
然後又懊惱地垂下頭,嗓音喑啞:「對不起。」
他嘴裡的薄荷味道實在太過明顯,甚至嘴角還殘留了一些泡沫:
「你剛剛是……去刷牙了?」
因為和那個女生接吻了?
6
他尷尬地避開我的眼神,最後幹脆破罐子破摔:
「是,我就是這麼幼稚!為了試探你喜不喜歡我,和別的女人接吻。滿意了吧?」
他頹喪地把頭靠在椅背上,自嘲地笑了笑:
「我不接你的電話,你不生氣。和別的女人接吻,你也不生氣。」
他的眼角有一些晶瑩的液體:
「明明隻是個賭約,本少爺也不是輸不起的人,怎麼就他媽這麼難過。」
「沈晚,你真的很討厭,但我也是真的喜歡你。」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像一隻可憐的小狗:
「今天是我生日,你能不能演一下喜歡我,吃醋也好,撒嬌也好。」
我絕望地閉上眼:「謝辭,咱們以後別聯系了。」
假的永遠是假的。
我演得再像,也不是真的喜歡謝辭。
謝辭的那雙眼睛再像,他也不是沈慕。
7
沈慕是我鄰居家的哥哥。
他父母出事後,我把他撿回了家,他就做了我的哥哥。
我喜歡他,一直喜歡。
高中時候,我低血糖,課間總是容易餓。
他是學生會的,負責在各個教室外巡邏眼保健操。
他每天都故意來巡邏我們班,然後走到我面前。
笑著叫我睜眼,溫柔地喂我吃一塊餅幹。
我們約好考同一所大學。
高考後的那個暑假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每天喜滋滋地翻來覆去地看那兩張一模一樣的錄取通知書。
可就在開學前他死了,死在了那場大火裡。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把我推出火海:「晚晚,往前走,別回頭。」
8
謝辭的那雙眼睛與沈慕像極了。
所以他用那雙狹長的桃花眼看著我說喜歡我的時候,我的眼淚幾乎瞬間就湧了出來。
但他不是沈慕。
他的眼角有一顆小小的淚痣,眼眸天生帶了冷感,即使笑起來也透著疏離與桀骜。
沈慕那雙眼睛永遠都盛滿笑意,眼神繾綣溫柔地叫我:「晚晚。」
而謝辭不會,他總是懶懶地耷拉著眼皮,連名帶姓地喊我:「沈晚。」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不過是一場賭約,所以才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靠近。
他就像專屬於我的罂粟花,讓我忍不住耽溺在這場美夢裡。
但我沒想到謝辭真的會喜歡上我。
這場夢,做到這裡,也該醒了。
9
謝辭比我想象中還要倔強,第二天選修課他照常出現在我的鄰座。
懶洋洋地遞給我那家最難買的生煎包,然後趴下睡覺:
「困死了,下課得去喝一杯刷鍋水味的咖啡醒醒神。」
我死活不讓他送我回家。
他就在我回家那條漆黑的小路上裝上了星星一樣的閃燈。
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
定制煙花就每晚定時在我頭頂炸開,「晚安,沈晚」四個字在漆黑的夜幕明目張膽地耀眼又奪目。
——就像少年磅礴的愛意。
但謝辭,我已經沒有辦法喜歡別人了。
10
我生日那天,他用心準備了很久。
知道我不喜歡人多,他那麼愛熱鬧的一個人,一個朋友都沒叫。
從來不進廚房的謝大少爺,親手給我做了一個漂亮的蛋糕。
無所謂的語氣裡藏著許多雀躍的期待:
「別太感動,本少爺也沒有很用心,就是特地找法國甜點大師學了兩周而已。」
在學校主席臺講話眼睛不會眨一下的謝辭,此刻緊張得忍不住深呼吸。
手心裡的表白信已經被汗水模糊了字跡。
他的聲音有一些抖:「沈晚——」
「謝辭。」
我打斷他,我實在害怕聽完他的表白,我就說不出那些殘忍的話。
11
「我今天來赴約,是因為我想告訴你——」
我微微閉了閉眼,盡量讓自己聽起來很平靜。
「我當初親近你,是因為你和我喜歡的人,長得很像。」
「我不喜歡你,現在不喜歡,未來也不會喜歡。」
燭光將他睫毛的陰影投在下眼睑上,搖晃顫動,好像一隻垂死的蝴蝶。
他的眼尾一點點泛紅:「你說什麼?」
他把那個蛋糕狠狠砸碎:「沈晚,你把我當什麼!」
我抬手抹了抹臉上的淚水:
「你把我當賭注,我把你當替身,挺公平的吧。
「咱們兩清了,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還有,我從來不過生日,因為這天,是他的忌日。」
12
我遊魂一般走在風雨飄搖的秋夜。
潮湿的街道一直綿延到看不到盡頭的遠處。
一輛車突然直衝我而來,車裡的那張臉我印象深刻。
——是酒吧裡那個女生。
我的身體被劇烈地撞擊,高高騰空後迅速重重落下。
13
醒來後,醫生說我失憶了。
我的確忘記了很多事情,隻記得高考結束後,我和喜歡的人考上了同一所大學。
我身邊有一個男人紅著眼睛流淚,我忍不住抬手摸上他眼角的那顆痣:
「你為什麼哭?你是誰?」
他有一瞬間的愣神,然後笑了,這麼好看的人,居然笑得比哭還難看:
「我是哥哥,你最喜歡哥哥了。」
「沈晚,哥哥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了。」
我有點難過:「你為什麼不叫我晚晚?你以前都叫我晚晚的。」
他看起來又要哭了,啞著嗓子叫我:「晚晚。」
他流著淚低下頭吻我:
「晚晚,哥哥會永遠跟你在一起。」
「說你愛我,求你。」
我乖巧地回應:「我愛你。」
那個吻好鹹啊,鹹得發苦。
14
大家都說我的男朋友謝辭是京圈太子爺,有權又有勢。
但我記得我這個鄉下野丫頭和他明明是青梅竹馬。
但我們身份差距這麼大,怎麼會是青梅竹馬?
謝辭拿出很多照片,上面記載了我們從六歲到十八歲的記憶:
「我奶奶家在鄉下,我每年暑假都會回去,所以遇見了你。」
「後來我喜歡上了你,鬧著和你上了同一所高中。」
他對老家的小鎮了如指掌,可以認出我們每一個高中同學。
甚至我高中最愛吃食堂的哪一道菜都一清二楚。
我逐漸開始相信他。
15
但是偶爾也會出現狀況。
比如他突然忘記了他以前總做給我吃的熱湯面怎麼做。
但第二天他就又完全想起來了。
比如在他生日那天,我做了他最愛吃的海鮮,但他當晚就進了醫院。
醫生說他海鮮嚴重過敏。
我哭著跟他道歉:「對不起,我好像記錯了,我不記得哥哥最愛吃什麼了。」
他溫柔地揉揉我的腦袋:「不怪晚晚,是哥哥不好。」
「隻要是晚晚做的,哥哥都愛吃。」
16
這都沒關系,我們依然十分相愛。
隻是有時候我有些恍惚,這個大家都說玩得很花的京圈太子爺謝辭。
好像在這段感情裡總是沒有安全感。
他總是喜歡抱著我,聲音悶悶的:
「晚晚,說你愛我。」
「哥哥,我愛你。」
「叫我謝辭。」
「可謝辭就是哥哥啊。」
他聽起來異常悲傷:「我知道,乖,叫我的名字。」
「謝辭,我愛你。」
一滴溫熱猝不及防地砸到我的手背。
他……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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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著,再愛他一些,他就會安心一些吧。
他比賽那天我沒有告訴他,偷偷跑去接他,想給他一個驚喜。
遠遠地我看到了他的背影,笑著跑上前抓住他的手。
那個人回過頭來,我一下愣在原地。
他不是謝辭。
但他長著一雙與謝辭極像的眼睛,除了眼角沒有那顆痣。
他的手背上有著與我背上一樣的燒傷。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那些疤痕異常燙手。
下一秒,我捂住嘴哭了出來,下意識地喊出口:「哥哥。」
「晚晚!」
我循著聲音回過頭,是謝辭。
18
那個就算天塌下來也氣定神闲的謝辭此刻卻有些慌亂。
他步子邁得很急,幾乎是小跑過來的。
不過短短的距離,他莫名有些喘,用力地抓住我的手,好像怕我會消失一樣:
「晚晚,我們回家。」
我卻把眼前的人抓得更緊了一些,眼睛釘子一樣釘在他身上。
企圖在他臉上找出除了平靜以外的情緒。
「沈慕。」
這個突然鑽進腦子的名字一出口,我的淚水便不受控制地一滴滴砸到他的手背上。
他的眼底好像有情緒潮水般翻湧,又好像沒有一絲波瀾。
我睜大了眼睛,卻更加看不明白他。
他很平靜地一根一根地掰開我抓住他的手:「小姐,你認錯人了。」
「我姓許,叫許彥。」
我不肯死心:「你手上的傷和我背後的傷一樣。」
他笑了,如沐春風:「那倒是很巧,我前幾年一個人在澳大利亞讀書,不巧碰上了山火受了傷,你也是嗎?」
我有些難堪地低下頭:「不是,我沒去過澳大利亞。」
謝辭手上用了些力,我就被他拽到了懷裡。
他把下巴輕輕擱在我頭上,輕聲說:
「那太好了,以後我帶你去,我有好多地方想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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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我漸漸地想起來了很多事情。
比如謝辭好像並不是我記憶中的哥哥。
但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堅定地告訴我謝辭就是我的青梅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