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在冷庫裡被一群混混折辱至死那天,
我的繼兄傅寒聲剛給影後拍下了八百萬的高定珠寶。
影後在屏幕前掩面哽咽:
「雖然傅寒聲的妹妹當年霸凌我,害我差點沒了清白,但隻要她向我道歉,我願意給她一個悔過的機會。」
面對鋪天蓋地的粉絲網暴,傅寒聲給我發來短信。
「你什麼時候肯向薇薇公開下跪道歉,我就什麼時候把你從冷庫放出來。」
他一直沒等到我的回復。
等來的隻有警局叫他認屍的電話。
他終於發現,我從沒霸凌過他的白月光,一切都是她的自導自演。
01
「叫你輕點折騰,現在人要沒氣兒了,你說怎麼辦!」
陰暗的冷庫內,我軟軟躺在地上,眼皮沉重得睜不開。
疼,好疼……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疼的……
幾個混混往我身上潑了盆冷水,見我還是沒反應,不由得慌亂起來。
「宋驚墨畢竟是宋家大小姐,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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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麼!宋家早就沒了,況且這可是傅總的意思!」
對啊,宋家早就沒了。
我昏昏沉沉間聽見這句話,諷刺地勾了勾唇角。
當年我不聽爺爺的勸阻,執意要領傅寒聲進門,沒想到卻引狼入室,得了今天這結局。
要是爺爺在天有靈,一定會怪我不爭氣吧?
「砰」地一聲。
沉重的鐵門在我面前落下,視線歸於一片漆黑。
周遭空氣越來越冷,身上的傷卻逐漸麻木。
甚至到最後,我竟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溫暖。
真好啊……
不會再疼了。
這是我魂魄離體之前,最後一個想法。
02
再次聽見喧鬧的聲音鑽進耳朵,我有些不敢置信。
抬眼便是那個清俊得仿佛神祇的男人。
他一襲矜貴西裝,坐在貴賓席,黑曜石般的眼瞳一眨不眨望著前方。
傅寒聲……看到我了?
我心裡沒來由地一跳,可隨即便反應過來。
自從七年前,他的白月光宋清薇出現,他便再沒有用這樣溫和又專注的目光看過我。
「恭喜傅總,最終價格八百萬,拿下這套珠寶!隨後工作人員會將珠寶送至貴府……」
主持人的聲音響起,傅寒聲終於露出一絲淡笑。
「不必麻煩,直接拿給宋影後吧。祝賀她得獎。」
全場媒體瞬間沸騰。
大屏幕適時切過直播,宋清薇穿著寶藍色禮服,手捧影後金杯,像隻高貴的天鵝。
她白皙的手指捂著唇,哽咽ṭṻ³著,含淚微笑。
「雖然宋驚墨當年霸凌我,害我差點沒了清白,但我不怪她……」
「我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最感謝的人就是傅氏集團的總裁,傅寒聲。」
「……」
她的一番深情表白,成功讓場內更加熱鬧。
我仔細端詳著傅寒聲的表情,本以為他臉上會有笑意,但他隻是靜靜看著屏幕裡ẗũₓ宋清薇的臉,不知在想什麼。
有記者大膽舉起話筒,「傅總,聽說曾霸凌過影後的宋驚墨也是您的妹妹,您有什麼想說的嗎?」
聽到我的名字,傅寒聲的眼神暗了一瞬。
「沒什麼好說的。」
他疏冷地起身,「我早就不認宋驚墨這個妹妹了。」
記者還想追問,卻被傅寒聲禮貌回絕。
他推開人群,一個人走到陽臺。
點燃根煙,摸出手機,找到與我的對話框。
消息還停留在前天。
我被那些歹徒擄走時,倉促間給他發來的求助消息。
「哥,救我!」
那時的我,還對傅寒聲抱有一絲希望。
以他的勢力,從區區幾個京城混混手裡救下我應該輕而易舉。
冷庫裡,渾身臭汗的男人摁住我,撕扯我的衣裳。
我拼命掙扎,衝他們虛張聲勢地大吼。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宋家大小姐宋驚墨!我是傅寒聲的妹妹!」
「敢動我,我哥扒了你們的皮!」
黃毛混混輕佻地拍我的臉。
「喲,還是朵帶刺兒的玫瑰呢!」
「你以為傅總還拿你當寶?人家現在捧的是宋清薇,宋清薇才是名正言順的宋家大小姐!」
「實話跟你說吧妹妹,要不是傅總的意思,我們還懶得辦你呢!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不可置信地眨眼,直到他把手機懟到我面前,讓我看清楚那個熟悉的頭像。
【傅寒聲:做的幹淨些,別留把柄。我不想再看見她。】
混混們哄堂大笑。
我如同挨了一記重拳,腦內嗡嗡直響,熱淚沿著臉頰淌下來。
隨後,怔怔地垂下手去,不再反抗。
任由那些臭烘烘的男人如何折磨,我都一聲不吭。
……傅寒聲,論心狠,我比不過你。
你贏了。
我的靈魂冷漠地飄在一邊,就這麼看著傅寒聲呆呆出神。
半晌,他皺起眉,編輯了一條消息。
「宋驚墨,你知錯了嗎?」
……當然沒有回復。
我已經死了,又怎麼還會像從前那樣秒回他呢。
傅寒聲等了許久,聊天框還是安安靜靜的,連正在輸入中的提示也沒有。
他臉色沉了沉。
「好,還嘴硬,是吧?」
「你什麼時候肯向薇薇公開下跪道歉,我就什麼時候放你出來。」
放我出來?
放一具屍體出來嗎?
我無聲地咧開嘲笑,低下頭,看了看透明的胸腔。
還好,沒有心,果然就不會再痛了。
03
夜逐漸深了。
傅寒聲驅車去機場,接宋清薇回家。
她還穿著頒獎典禮上那套小禮服,脖頸上是傅寒聲八百萬拍下的粉鑽項鏈,襯得整個人雍容嬌貴。
「姐姐她,有回你的消息嗎?」
宋清薇小心地窺著傅寒聲的臉色。
「沒有,」傅寒聲平穩地開著車,表情淡然,「管她做什麼?那些人有分寸,自會讓她得到教訓。」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宋清薇的手指倏然攥緊。
她就知道,傅寒聲嘴上說著狠話,心裡果然還是舍不得讓宋驚墨真的去死。
要不是她僱人演了一場戲,讓傅寒聲認定是宋驚墨找人欺侮自己,他甚至還會對宋驚墨繼續縱容下去。
傅寒聲見她久久未開口,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薇薇,你放心,我已經讓宋驚墨給你公開下跪道歉了。」
「她已經一無所有了,今後我會好好把她管束起來,不會讓她再有機會傷害你。好嗎?」
宋清薇長長的尖指甲掐進掌心。
半晌,勉強露出一個善解人意的溫柔微笑。
「好啊,謝謝哥哥。」
我諷刺一笑。
……
宋清薇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
十七歲那年,我爸的情婦帶著她找上門來,患有抑鬱症的媽媽崩潰自殺。
那天,我同時失去了深愛的母親和敬重的父親。
我恨宋清薇和她媽,所以在她們面前從來是繃著臉,從未有ṭũ̂⁻過好臉色。
宋清薇也試過討好我,給我送來她烤的黃油小餅幹,替我熨好衣櫃裡的禮服。
但我從不領情,會當著她的面將小餅幹碾踩成渣,把她熨的衣服剪碎了丟進垃圾桶裡。
後來,宋清薇就不敢再來找我了。
我樂得清靜。
直到有天,我無意撞見宋清薇靠在傅寒聲懷裡,哭得梨花帶雨。
「哥哥,姐姐不喜歡我,怎麼辦?她老是針對我,我真怕哪天自己會死在這個家裡……」
傅寒聲溫柔地拍著她的背,用從前哄我的聲音輕哄她。
他說:「薇薇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我愣在原地,心髒仿佛被人狠狠攥緊,酸澀得厲害。
……傅寒聲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我會扶起路邊乞討的老人,會帶著迷路的小孩找家。
會執意把彼時髒兮兮、沉默寡言的傅寒聲從孤兒院帶出來。
會把他供養成如今芝蘭玉樹的樣子,仰著頭軟軟地叫他哥哥。
可是他卻輕易相信了我會害宋清薇的鬼話。
04
宋清薇從小就是當演員的料子。
她的演技很好。
前一秒還在教室裡對同學們露出腼腆清澈的淺笑,後一秒便毫不猶豫拿刀子劃傷自己的臉。
「姐姐,你猜,他們會信我還是信你?」
她將美工刀塞進我手裡,頂著鮮血淋漓的臉蛋哭著跑出廁所,引來一片尖叫。
那次,我被盛怒的爸爸關在小黑屋裡餓了三天三夜。
要不是爺爺厲聲勒令他放我出來,恐怕我真會被餓死在那裡。
我從小就怕黑,精神早就瀕臨崩潰。
門被打開的時候,宋清薇和爸爸、後媽站在一起,身旁還跟著傅寒聲。
看見狼狽不堪的我,宋清薇瑟縮了下,似乎是害怕。
傅寒聲立馬將她護在身後。
「宋驚墨,你要做什麼?!」
宋清薇就靠在他懷裡,朝我露出一個隱秘而得意的笑。
她高潔得像是天上的月亮,而我卻如同卑賤的瘋狗。
連從前最親近的人,都要處處提防著我咬他心中的月牙一口。
我承認,我嫉妒得要命,也恨得發狂。
於是,我當著他們的面,將宋清薇從樓梯上狠狠推了下去。
……
那天宋清薇摔斷了腿,要在床上休養三個月。
爸爸在病房外給了我兩個耳光。
傅寒聲看著病床上虛弱的宋清薇,目光沉沉。
「宋驚墨,你去給薇薇道歉!」
我頂著紅腫的臉頰,倔強地瞪他。
「憑什麼,我沒有錯!」
「是她先汙蔑我劃傷她的臉,我不過是坐實了她的話,憑什麼要給她道歉!」
傅寒聲看我的眼神更加厭惡。
「宋驚墨,你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副樣子?」
「薇薇她媽媽是插足了別人的感情,可是錯不在薇薇!你怎麼能這樣對她?」
「惡毒自私,撒謊成性!你真是令我失望!」
病房裡,宋清薇咳了幾聲。
傅寒聲立刻衝進去,剩我一個人愣愣地望著他的背影。
明明在宋清薇出現之前,傅寒聲一直是個稱職的哥哥。
他會在我為媽媽難過流淚時,輕柔地拭去我臉上的淚珠,給我遞上一塊酥糖。
他會跟騷擾我的壞小子們打架,哪怕鼻青臉腫,也絕不肯低頭服軟ṭű⁺。
他會在我半夜做噩夢時,握著我的手徹夜守在我身邊。
「驚墨,別怕。哥哥會一直在。」
可是如今,他怎麼變成宋清薇的哥哥了呢?
我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陪著宋清薇逛街,接宋清薇放學,和她做所有我們曾經做過的事。
我清楚知道,宋清薇對他沒有一絲真情。
她隻不過是想盡辦法誅我的心,所以才要奪走我身邊所有重要的人。
媽媽、爸爸,還有傅寒聲。
她也試過去討好爺爺,可爺爺從不吃她這套,這讓她很是惱火。
後來。
爸爸載著後媽出去旅遊的路上遭遇車禍,雙雙不幸身亡。
爺爺受了打擊,一病不起。
他在病床上留下遺囑,宋家百分之九十的財產留給我。
剩下的百分之十,平均分給傅寒聲和宋清薇。
他們的狐狸尾巴,終於藏不住了。
05
我爸是典型的紈绔子弟,整日酗酒,聲色犬馬。
爺爺搖著頭說,宋家家業要是交給他,早晚會被揮霍幹淨。
所以,他早早就決定將財產留給我,還要為我挑選一位身家清白、有能力又靠得住的「童養夫」。
孤兒院裡有那麼多孩子,原本爺爺是沒有看上傅寒聲的。
他說傅寒聲眉眼冷、嘴唇薄,心思太深,我駕馭不住。
可年幼的我偏偏一眼相中了他,無論如何都拉著他的袖子,不肯撒手。
爺爺最後隻得辦了收養手續,將傅寒聲帶回家。
從那以後,傅寒聲身後就多了我這個小尾巴,屁顛屁顛地追著他,叫他哥哥。
除了爺爺外,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他。
傅寒聲是個有野心的人,我一直清楚,也一直支持。
可也是他,跟宋清薇裡應外合做了個局,騙我深深陷了進去。
我同他婚後,他態度一改往常的冷漠,待我像個再體貼不過的模範丈夫。
而我,還傻傻以為他回心轉意,心中竊喜。
一夜溫存過後,他將我攬在懷裡,大掌輕柔撫摸著我的發絲。
「驚墨,我想要個屬於我們的孩子。」
「你在家備孕,公司的事情交給我好不好?」
我小雞啄米般點頭,臉上泛起紅暈。
傅寒聲的話,我一向無條件順從。
我們是一家人,他是我的哥哥,是我的丈夫,我怎能想到他會害我。
於是,我信任地讓出公司管理權,把業務全部交給他處理,隻是定期查看賬本。
待我反應過來時,事情已經毫無轉圜的餘地。
就在我滿心歡喜幻想著生下一個孩子,翻著字典糾結該給孩子取什麼名字,猜想著他會更像我、還是更像傅寒聲的時候。
傅寒聲背著我做好假賬,偷偷成立傅氏集團,聯合宋清薇吃空了整個公司。
偌大的宋氏集團如今隻剩空殼。
我手裡的股份和財產縮水了十幾倍,而傅寒聲卻搖身一變成了傅氏集團總裁,躋身商界新貴。
「宋驚墨,隻要你宣布把股份全部轉讓給薇薇,我就放棄收購宋氏,保住你們宋家最後的顏面。」
董事會上,傅寒聲居高臨下睨著我。
「你還是名義上的傅太太,衣食無憂。」
我咬著唇,拼命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激動質問。
「傅寒聲,你把我當什麼?!」
隻換來他冰冷的一瞥。
「我們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這很公平,不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