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走過來,將我塞進了被子裡,冷笑道:「秦譽,我們出去說。」
秦譽好像被惹怒了,口不擇言地說道:「葉二,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看上了陳漁。覬覦兄弟的女朋友,你真不要臉!」
葉景和慍怒道:「陳漁是你女朋友嗎?你不過是在利用她刺激寧寧罷了!」
他們兩個拉扯著,出去了。
等我聽到關門聲,我悠悠地睜開了眼睛。
扭頭一看,床頭櫃上擺放著止痛藥,還有衛生巾,應該是葉景和送來的。
而門外,傳來寧寧的哭聲:「別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
我輕輕地撫摸著手腕上古舊的銀手镯,心裡想著:
寧寧啊,你當初撞死我媽媽的時候,好像也沒哭得這麼厲害啊。
瞧瞧,一個葉景和、一個秦譽,因為我起了矛盾,你這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就哭得撕心裂肺。
看來在你的心裡,我媽媽一條命,還不如你的愛情重要啊。
秦譽說,好久沒見過我媽媽了。
因為我媽媽,在一年前的車禍後,去世了。
肇事者,就是寧寧。
這位大小姐,撞了人,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似的,飛往了國外。
她出國前給秦譽打電話,哭得特別委屈:「隻是死了一個保姆而已,把我害得這麼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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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譽當時是怎麼跟我吐槽的呢?他說:「唉,寧寧也是倒霉。喝醉了酒,鬧著開車,不小心撞了一個女人。本來以為賠點錢就算了,結果沒想到那個女人沒搶救過來,死了。煩死了,聽說就是一個保姆。害得寧寧必須出國。要不是葉景和家裡出面擺平了這事兒,還不知道鬧成什麼。」
他說完,又像剛反應過來似的,看向我:「哎呀,我嘴欠。陳漁,你媽媽也是保姆,我沒有看不起阿姨的意思啊。我隻是覺得,寧寧隻是不小心而已,結果鬧成這樣,挺煩的。」
當時,是我媽去世的第三個月。
葉景和家裡所謂的擺平,就是拿我的前途去威脅我媽媽。
我媽被搶救過來以後,下半身癱瘓,後半生都隻能躺著了。
那個高高在上的葉太太說:「你跟你女兒籤了這份和解協議呢,拿了錢咱們都輕松。你那個女兒,要是想告,我們隨時奉陪。隻是她要高三了吧?到時候雞飛蛋打,錢都沒有,前途也沒了。」
我媽媽籤了那份協議,夜裡自己拔了氧氣管。
她隻留給我一句話:「漁,拿著錢,去國外上大學。走得遠遠的,別跟他們鬥。隻要你幸福,媽媽都好。別怕孤獨,媽媽在天上,會陪著你的。」
得知我媽的死訊以後,葉太太給了我一張銀行卡,輕飄飄地說了一句:「都說窮人賤命,這話說得真沒錯,你媽這條命啊,還不值我一個包錢。」
7
是啊,在他們的眼裡,隻不過是死了一個保姆。
寧寧肇事逃逸,被迫離開青梅竹馬的葉二哥和秦譽,傷心難過。
秦譽抱怨因為保姆不值錢的命,害得他跟寧寧分離好幾年。
而葉夫人,隻是輕描淡寫地在某個酒局上說幾句話,就能抹平寧寧肇事逃逸的事情。
在一起玩了三年,他們隻知道我的媽媽是個保姆,從沒深究過我的家世。
因為我不值得他們去深入了解罷了。
可現在不一樣了。
葉景和跟秦譽為我打了一架。
這件事情他們誰都沒說,我也裝作不知道。
他們三個人同時消失了,請了一個保姆照顧我。
一直過了一周,秦譽最先回來的。
「出什麼事兒了?我給你打電話發消息,你都沒回。」我立馬走過去,緊張地抓住了他的手。
秦譽低頭看著我們的手,我觸電似的彈開了。
我輕聲說:「不好意思啊,我隻是太擔心你了。」
秦譽的表情有些恍惚,他拉著我去了陽臺。
「秦譽,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我擔憂地問道,「有什麼事兒你千萬要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好不好。」
秦譽盯著地面,忽然說道:「陳漁,你不知道葉二喜歡你?」
我嚇了一跳,搖了搖頭,慌亂道:「我……我不知道,但是秦譽,我其實……」
我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你其實喜歡的人,是我。」秦譽篤定地說道。
我咬著嘴唇,沒吭聲,默認了。
秦譽揉了揉臉說道:「陳漁,我才知道,原來一直以來,寧寧喜歡的人竟然是葉二。昨天我們三家的長輩坐在一起,聊起我們各自的婚事。我家裡人的意思,是讓我跟寧寧訂婚。可是後來,我聽到寧寧給葉二告白……」
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聽他絮絮叨叨。
秦譽忽然拉住我的手,痛苦地說道:「陳漁,你跟葉景和在一起吧!如果你們戀愛了,寧寧就能死心,就會答應跟我訂婚了。」
額,我真想一巴掌把他扇到非洲去,這是什麼腦殘才能講出來的話?
我怕克制不住表情,於是趕緊抱住他,假裝哭道:「秦譽,隻要你幸福,我什麼都會答應你的。你在我心裡,永遠是最重要的。」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地板上葉景和的影子。
他也回來了,在偷聽我們講話啊。
我哭得更真切了:「秦譽,我會去勾引葉景和。不管將來我跟他發生了什麼,你要記住,我其實喜歡的人是你。」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秦譽也哭出來,「我腦子真的好亂啊,我真的喜歡了寧寧很多年。小時候我去葉二家裡玩兒,掉進湖裡,她那麼小的一個人,跳下去救我。從那以後,我就發誓要對她好。」
我還是第一次聽秦譽講這事兒,想起我小時候去葉家找我媽媽,看到一個憨頭憨腦的小孩兒掉進了湖裡。我套上救生圈去救人,那個憨貨,該不會就是秦譽吧?
懶得跟他扯這些,秦譽在我這兒已經沒用了。
畢竟,我的目標就是葉景和。
葉景和,偷聽的滋味好受嗎?
明知道我會為了秦譽接近你,你是會推開我,還是會接受我呢?
8
勾引,講究的是若即若離,誰急了,誰就輸了。
十一過後,我們幾個還是照常在一起玩兒。
秦譽已經習慣了任何事情都喊我。
餓了、饞了,會喊我做飯。
他們三個打遊戲的時候,我在廚房煮海鮮面。
秦譽翻著面,不滿地嚷嚷著:「喂喂喂,陳漁同學,你已經是第三次忘記給我煎蛋了!」
我笑笑,沒說話,低頭吃面。
我餘光掃到,葉景和在看自己的碗底。
他的碗底,有一個心形的煎蛋。
一起去酒吧玩兒,秦譽喝多了頭疼,靠在我肩膀上,想讓我喂他喝水。
我不動聲色地推開了他,拿起包去了別的地方。
透風的拐角處,葉景和靠在牆上,閉著眼睛在散酒氣。
我把新買的保溫杯塞到他手裡,裡面是煮好的蜂蜜柚子茶。
回到卡座以後,秦譽掃了一眼葉景和手裡多出來的保溫杯,半天沒說話。
寧寧跳完舞回來,坐在他身邊指揮他:「小秦子,給本公主拿個水果。」
而我注意到葉景和似乎有些頭疼,悄悄往他手裡塞薄荷糖。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他抓住了我的手。
喧鬧的酒吧,昏暗的角落裡,他捏著我的手指。
葉景和就是有這樣的本事,背地裡捏著我的手,表面卻風輕雲淡地跟寧寧聊天。
「明天咱們一起跨年吧!」寧寧熱切地說道,「我不用出國了,以後就留在國內上學了。這個元旦,咱們好好慶祝一下。二哥、小秦子,你們說咱們怎麼玩兒啊?țű̂ₕ」
「你想怎麼過?」
「陳漁,你想怎麼玩兒?」
葉景和跟秦譽,同時問我。
寧寧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凝Ṭū́⁹固住了。
我使勁抽離葉景和捏著我的手,淡淡地說道:「就是想看看雪。」
「那咱們去雪場吧。」秦譽立馬說道,「我家在北邊正好有個國際雪場,還不錯。」
寧寧端起杯子,咬著吸管,沒吭聲。
散了以後,司機開車過來。
秦譽酒勁兒上來,往我身上靠,他撒嬌:「陳漁,頭好疼啊,我想吃薄荷糖了。」
我輕聲說:「沒了,給別人了。秦譽,是你讓我給別人的。」
「我好像後悔了,陳漁,我看見你給葉二的煎蛋了。」秦譽緊抱住我,語氣仿佛帶著醉意,「昨天我家跟寧家人提起了我跟寧寧訂婚的事兒,寧寧沒拒絕。可是為什麼我心裡,卻好像沒那麼高興呢?」
寧寧跟葉景和出來得晚了一些,我看見他們,立馬推開了秦譽。
寧寧掃了我一眼,蹦蹦跳跳地過去挽住秦譽:「真是個大笨狗,喝這麼點就醉了?」
「行了,都去我那兒吧,喝成這樣回家,得挨罵了。」葉景和丟了一顆薄荷糖到嘴裡,把我塞進了車裡,「你也去,反正元旦放假,這幾天也不用回學校了。」
葉景和換了個公寓,多了一個房間,是為我準備的。
回到公寓已經很晚了。
半夜,我出來倒水。
路過沙發的時候,被絆了一下,我一頭栽了下去。
我一下子就聞出了葉景和的氣息,正要起身——
「陳漁,你什麼時候動真格的啊?」葉景和的聲音懶洋洋的,他的手搭在我的腰上,牢牢地鉗制住我,「蜂蜜柚子茶、煎蛋、薄荷糖,從前哄秦譽的這些小把戲,全用我身上了。我可是沒那麼多耐心,陪你玩兒。」
我心裡說,葉景和,先急的那個人就輸了。
我沒再掙扎,借著微弱的光,撫摸了一下他的喉結,吻住了他的唇。
葉景和比我想象的更瘋,他吻得我很急,很重。
「陳漁,為了秦譽,你真的什麼都願意做?」葉景和咬住我的脖子,不甘心地問我,「就連身體,也願意給我?」
我被他質問得哭了出來,搖著頭說:「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葉景和,你要是覺得我下賤,就推開我。」
「想都別想,是你先招惹我的。」葉景和吻住我眼角的淚。
啪的一聲,是燈被打開的聲音。
門口,秦譽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
寧寧也在。
葉景和幫我整理了一下頭發,摸了摸我的臉上的淚,扭頭看了他們一眼。
寧寧失魂落魄地說道:「二哥,你拒絕我拒絕得那麼狠,說心裡已經有了人。原來那個人,真的是陳漁。她有什麼好的?她就是個見風使舵的賤人!以前想勾引秦譽娶她,現在看秦譽沒希望了,轉頭就去勾引你!」
她越說越崩潰,氣道:「這種人,一輩子都是個下賤的玩物。葉阿姨是不會允許她嫁給你的。」
我聽了,臉上特別難看,默默地流著淚。
我起身想走,卻被葉景和攔住了。
葉景和拉住我的手,對寧寧冷漠地說道:「寧寧,注意你的言辭。既然決定跟秦譽訂婚了,就別整天想一些不著調的事兒。至於我的婚事,我媽管不著,你更沒資格管。」
他拉著我,往他的房間走。
秦譽攔住了他。
秦譽看見了我脖子上的吻痕,聲音顫抖地說道:「陳漁,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你別跟葉二在一起了,好不好?」
9
秦譽跟寧寧還是訂婚了。
像他們這樣的出身,一旦做了決定,婚姻大事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那天寧寧崩潰地質問他:「秦譽,提出訂婚的人是你,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們要訂婚了,你現在說反悔,要我一輩子被人笑話嗎?小時候你說過,要一輩子對我好的,你忘記了嗎?」
如果當時秦譽斬釘截鐵地說後悔了,就是要退婚,我還要高看他一眼。
可他一看到寧寧的淚眼,就猶豫了,還是追著寧寧出去了。
我大三那年,秦家跟寧家完成了一項盛大的商業並購案。
與此同時,秦譽跟寧寧兩個人也正式訂婚。
在這三年裡,我跟葉景和約會、吃飯、看電影、牽手、接吻。
我們做盡了情侶之間所有的事情,可我們對外都說單身。
心照不宣的默契,誰也沒有質問過誰。
寧寧私下羞辱我:「陳漁,枉費你那麼多心機,也不可能嫁給二哥。你啊,一輩子也隻能做見不得光的情人!」
我轉頭就把這話轉告給秦譽,流著淚跟他說:「秦譽,寧寧怎麼羞辱我都無所謂。隻要她死了心,能跟你好好在一起,我做葉景和一輩子的情人又怎麼樣?」
秦譽的心又開始搖擺不定,去跟寧寧爭吵。
我冷眼看著這三年來,他們吵架、和好,不斷地循環,我就知道,他們之間早晚會完蛋。
寧寧啊,擁有的一切都是表面風光罷了。
寧家的孩子多得很,最不值錢的就是女兒。
她在寧家能有這麼高的關注度,不外乎是秦譽跟葉景和對她另眼相看。
一旦失去秦譽跟葉景和的保護,寧寧在她的家族裡,也隻不過是一枚不重要的棄子。
她如果真的備受萬千寵愛,能夠任性到極點,就會大鬧一場跟秦譽分開。
可她不敢,她知道,秦譽是她的武器。
這一切的訊息,都是跟葉景和在一起後,我深入了解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