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針探不出，試菜的太監因量少無用。
皇上提前服了解藥。
隻不過他不知道，解藥中被混入了其他東西。
那是真正的毒藥，是會索命的。
皇上早做了安排，囑咐親衛守在皇後宮外。
這晚，皇後的人，隻可進，不可出。
宴會上開始是一片其樂融融。
到後來，皇後先感到不適，回屋休息。
再後來，大家陸續感覺不對，癱軟在位。
隻有皇上行動自如，兀自喝著小桂子倒的酒。
皇上讓人當著攝政王的面，將他家人一一殺死。
攝政王五竅流血，從開始的不相信到各種詛咒，再到後來的苦苦哀求。
並非為他自己，隻為皇後。
皇上提刀走到他面前，一刀一刀，皆非致命處。
攝政王也是漢子，忍著痛不出聲，最後一口氣依舊請求皇上放過皇後。
「你當年強辱太後的時候，她也求你放過她，你放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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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瞪著皇上就此死去，不知他有無後悔當初，不過也不重要了。
皇後的叫聲在屋外響起，皇上回頭看去。
夏日衣裙單薄，皇後半身的血。
皇後身邊嬤嬤跪在地，哭著求皇上放過皇後，說她真心對待皇上的：
還說皇後已懷孕月餘，本想今晚告訴皇上喜訊。
可皇後看著皇上刀刀砍向自己父親，當場小產。
再看著這個自己深愛的男人提刀走向自己。
她不顧一切撞在皇上的刀上，當場死去。
皇上看著皇後的身體癱軟倒地，他有些遲疑，隻覺心中劇痛，竟噴出一口血。
小桂子驚呼，皇上擺擺手，回頭讓小桂子點火。
自己則抱起皇後的屍體，跌跌撞撞向外走去。
小桂子潑了火油，扔下火燭，皇後宮內很快一片火海。
我趕到時，許太醫也剛趕到。
皇上抱著皇後的屍體，血不可抑制地一口口噴出。
許太醫查看皇上情況，宣布皇上被人下毒，還是劇毒鶴頂紅。
我當著眾人的面哭著撲倒皇上身上，喊著太後宮中有此毒。
皇上看著我，眼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他想伸手，卻終是無力放下。
我帶著禁軍來到太後宮中。
太後看著四處翻查的禁軍大怒，問我在幹什麼。
我告訴太後一切順利，如今隻例行公事，皇上在前面等著她呢。
直到禁軍翻出鶴頂紅。
我宣布將太後禁足宮內。
太後雖不知發生了什麼，更不明白她身邊一向忠心的狗今晚為何如此？
但看我此刻面如寒霜，也意識到不對。
她命令我跪下，我卻隻看著她。
「太後，皇帝被人下毒，如今已薨，害死皇上的毒藥就是您宮裡的鶴頂紅。」
太後似是不相信，她想衝上來打我，卻一陣腹痛。
她強撐著向我走來，有血跡自身上留下，蔓延一路。
太後顧不上，隻咒罵著我，說我口出妄言，要命人拔我舌頭。
她還沒走到我面前，終於支撐不住，倒在地上，疼暈過去。
11
一夜之間，帝後皆薨。
朝中大亂。
朝堂之上，幾位肱骨大臣商議對策。
因皇上無子嗣，他們想效仿先太後，從旁系中挑選一位繼承皇位。
但挑選誰？
大家各有想法，一時爭議不止。
就在這時，我在小桂子的攙扶下，走上朝堂。
小桂子宣稱自己傳皇上臨終口諭，封我腹中孩兒為儲君。
若我腹中為女胎，再由我從旁系中選擇合適兒郎繼承大統。
而我，就是未來皇帝的額娘，未來的一宮太後。
此言一處，朝堂震動。
大家看著我，似是還不明白。
這個才冊封婕妤兩月，無家世背景的女子，怎的會一朝飛天？
有人提出要太醫來把脈，確認我是否懷胎。
還有人甚至質疑我腹中胎兒來歷。
小桂子讓人去請太醫。
隨後又拿出皇上在後宮的就寢冊子。
上面清晰記錄兩個多月前，就是我被封婕妤的前幾天。
皇上留宿太後宮，寵幸宮女程阿雪。
故而之後，我被封為婕妤。
太醫院的太醫都來了，輪著給我把脈，確認我懷有身孕，且月份也對得上。
眾人無話，隻還有不甘心的，要等我把孩子生下之後再說。
這時，皇上的親衛將領站了出來。
就是曾逢邊塞戰事，卻身染不治之症的武將。
他站到我身邊，說皇上的血脈，不容置疑；
皇上的臨終口諭，更不容任何人不尊；
若有人包藏禍心，想借機禍亂朝廷，他必清君側！
說完，他轉身朝我下跪，尊稱娘娘，說自己聽憑我差遣。
其他眾人見此，也一個個隨他跪下。
那心有不甘的，抵不過跪拜之人越來越多，終是也跪在我面前。
我看著烏泱泱的跪拜者，露出驚恐之色，眼淚滾滾而下。
我稱自己一屆女流，無多智慧，但卻有幸懷上皇上骨肉；
若他日誕下的是皇子，還要仰仗眾卿扶持；
若誕下的並非皇子，也要仰仗眾卿推選合適兒郎。
隨後，我又根據師兄之前的推薦，冊封左相為未來皇上太傅。
任命其餘三位股肱之臣為輔佐大臣。
在皇上親政之前，太傅和輔佐大臣共同協理朝政。
而我，義不容辭，垂簾聽政。
「遵娘娘懿旨！」
我身前的左相和武將首先回應，其餘眾人，也陸續同樣的回應。
朝堂之上，眾臣之聲，此起彼伏。
從今日起，我便是未來儲君之母，宮中未來的太後！
我終因報仇，將自己永遠地困在了這處。
目光穿過人群，我看著師兄，他亦看著我。
道不盡心中悲涼！
我們曾約定，報完仇後離開皇宮，如我爹曾希望的那樣，寄身山野，逍遙人間！
我們還說用醫術去幫助更多看不起病的人，我負責女病人，他負責男病人。
可自我們來到這裡，以身飼虎的第一天，便被束縛住了雙腳。
我們再也出不去了。
12
我腹中的孩子，是師兄的。
我們最開始的計劃，是來到宮中，尋找證據，為我爹翻案，證明當初太後的醜聞。
可後來我們發現太後和皇上的不倫之情。
太後的無法無天，甚至殘忍暴行，都是皇上默許，甚至縱容的。
這讓我們一度感覺報仇無望。
我開始想著幹脆毒死太後和皇上。
毒死太後簡單，可皇上沒了，天下怎麼辦？
攝政王把握朝政，若他稱帝為王，隻怕天下大亂。
按他的殘暴性子，隻怕百姓的生活要陷水火之中。
我們已失去家人。
不能讓更多的人因我們而失去家人。
我在宮中苦苦思索，直到看到那本《廢後傳》。
我才想到如今的法子。
雖然兇險萬分，走錯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好在，我、師兄還有小桂子相互攙扶，我們走出來了。
就在皇上答應太後給她孩子的那一晚。
小桂子安排師兄進了我房間。
我們在房內，點燃一雙紅燭，跪拜天地，結為夫妻。
沒有嫁驕，沒有蓋頭；
沒有婚禮，沒有喜酒。
但這都不重要，我滿足了。
那些偷來的夜晚，我們相擁相伴，是我們這些年中最快樂的時光。
這些年，我們都步步艱難。
師兄在外用醫術拉攏人心，我在內用故事感染惡魔。
我們成功了。
垂簾聽政的日子，並不好過。
朝內輔臣，誰也不服誰，我便成為定論的那人。
其間，我聽取每人的意見，認真學習，所有決定的標準就一個——
「利民為國。」
大義當前，加上左相支持，很多矛盾在此標準面前化解。
我甚至拜左相為師，在他的指導下學習處理朝政。
開始的時候，幾位大臣也懷疑我有霸權的私心。
可幾年下來，我吃穿用度，皆如百姓。
面對他們，我幾年如一日地尊敬。
我所有的定論，那個標準，從未動搖過。
我沒有父母親人，隻有一個孩子，他是未來的皇帝。
對了，我很幸運，生了一個兒子，他是我和師兄的孩子。
我每年都偷偷帶著他，帶著左相，去民間走一走。
我要讓這個未來的皇帝親眼去看百姓的生活。
親身去感受他管理下的國土。
他的外公曾說過：
「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顆仁慈之心。」
我希望這個國家未來的皇上，也有一顆仁慈之心。
隻要有仁慈，他日他面對自己的權利和天下至尊的地位時，便不會誤入歧途。
左相負責教導他帝王之術，但對我的這個想法，也十分支持。
對了，我還在民間各處成立了專為窮人婦女看病的藥坊。
所有窮人婦女看病，隻需三文。
連三文都沒有的，隻需登記在冊，可免費看病。
我們的國家在越來越好。
小桂子也出了宮，他本喜武術，奈何為報仇淨身入宮。
應著他的要求，我給他一封左相的秘信，讓他帶著去了邊關。
他從小的理想便是保家衛國，當大將軍。
他說自己身殘志不殘，要替我去守那萬裡邊疆。
至於師兄，他也離了皇宮，就在宮外不遠處開了一家醫館。
這裡有他的妻兒，他無法走遠。
可我們知道，彼此一生都無法相認。
我們的手上，都沾染了鮮血。
如今的境地，是我們的代價，我們甘願承受。
對了，還有太後，太後她如何了呢？
13
皇上去世的當晚，太後小產失去了孩子。
沒了皇上，她便沒了保護傘。
她和皇上的事情，朝中之人大多耳聞，隻是不敢說。
如今, 更是無人想說。
左相提醒我，她就如活著的後宮醜聞, 最好賜死。
毒殺先帝的罪名，無須再深究，直接用即可。
我想了想, 說暫養在冷宮吧。
殺她，如今太容易，也太便宜了。
她曾喜歡讓人做狗。
如今，便讓她也去做一隻狗吧。
我用銀針廢了她的手腳, 用項圈套住她的脖子, 圈養在冷宮裡。
每日會有人用盆裝了食物放在門口。
我看著喜旺，貌似膽怯地說：
「全若」開始時，她誓死不吃。
可她哪裡挨過飢餓，第二日便爬過去了。
手腳用不上，便用舌頭舔舐, 當真如狗。
那些曾被她欺辱的宮人去看她，隻圍觀, 默不作聲。
我準許圍觀，但是禁止他們傷害。
我們是人, 哪怕別人說我們是狗, 我們也要記住自己是人。
做人, 就要有人樣。
我也去看過她。
她披頭散發，滿身滿臉的汙垢。
那日應是她的小日子, 她腹痛難忍，正蜷縮在角落發抖。
看到我, 她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我，然後快速朝我爬來。
可爬到一半，她脖子上的繩索便到了頭，無法再前行。
「你那日的流產, 整個皇宮都知道了，他們都在猜是誰的孽種。」
我冷冷地說著。
她嗚嗚地回應，應該是在咒罵吧，畢竟她的嗓子也被毀了。
「這次，可不像你第一次落胎時候，有人細心照應你的身子, 你也沒人可誣陷了。」
聽到我這話，她愣著看著我, 似是在回憶。
「我真名叫趙青黛, 是那個曾為你墮胎反被害，還被皇帝滅族之人的女兒。」
我看著她瞪大了眼睛。
「沒錯, 是我，我還要告訴你，我給你說的皇上寵幸皇後的那些故事大多都是假的，他對不起很多人, 唯獨沒有對不起你, 是你把他逼急了提前動手，讓我們的報仇計劃順利進行。他死前讓我告訴你一句話，想知道麼？」
她的眼睛中起了水霧，朝我瘋狂地點頭, 喉嚨發出哀求。
我笑了笑，起身離開。
若真想知道，自己去問皇上吧。
全文結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