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得嘞。」江淮抱著紙筆，嬉皮笑臉地往教室外走。
我決定找他們好好地談一談。有他們在，我根本沒辦法好好學習。
大課間，我把靳南風堵在了小花園。
「你能不能別喜歡我了？」
「不能，喜歡誰是我的自由。」
靳南風頂著那頭耀眼的紅發，臉上依舊掛著笑。看得我沒來由地臉紅。
「靳哥，你怎麼能背著我跟姐姐約會呢？你不講武德！」
江淮忽然蹿出來，指著靳南風指責。
我本來想把他倆分開，然後挨個說清楚。沒想到，江淮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又湊了過來。
「正好，你倆都在。說吧，喜歡我什麼？我馬上改。」
他倆臉皮都挺厚，我也不拐彎抹角了。開門見山地說清楚，永除後患。
江淮聽到這話，臉上有些發白。低頭沉默了一瞬，忽然笑起來：「我喜歡姐姐的一切。」
「我看你是欠打！」
我懟完江淮，又看向靳南風。
「那你呢？」
「小淮喜歡的，我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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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南風笑得人畜無害，比起江淮，他的樣子更欠打。
我無語：「我不可能喜歡你的。」
「你不喜歡我哪裡？我改！」他還是笑。
我愣住了，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我。思考了一下，認真回答。
「我不喜歡你這頭張揚的紅發，不喜歡你上課打擾我，不喜歡你抽煙，不喜歡你吊兒郎當。總之，你的一切我都不喜歡。」
靳南風認真地聽完，我猜他肯定要生氣了。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
「靳哥，走。我們去喝一杯。」
一旁的江淮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低氣壓，連忙拉著他的肩膀，打算帶他走。
靳南風沒有走，他用那雙墨色的眸子注視著我。
半晌，開口道：「好，你不喜歡的這些我都改。」
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天藍色的信封遞給我，跟江淮走了。
信封裡，是他重新寫的打油詩。
一筆一畫，透過紙頁，浸入心裡。
11.
靳南風染回了黑發，這個操作著實把教導主任嚇了一跳。
學校同學都八卦，說靳南風被奪舍了。不僅把頭發染黑，煙也不抽了。見到人還會禮貌打招呼了。
為此教導主任盯了靳南風半個月，生怕他這樣是為了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情。
事實證明，他是真的變了，從過去的囂張跋扈變成溫潤陽光的少年。
張芸熙一邊跟我說著八卦，一邊看我反應。
「知意，你會感動嗎？」
「不會，我冷血無情，一心隻想學習。」
其實，說不感動是假的。他說我不喜歡的都改，他做到了。
很快，就到了學校運動會。
江淮很激動，畢竟他唯一擅長的就是運動了。順便還幫靳南風也報了個名，打算用靳南風來襯託自己。
到了運動會那天我才知道，靳南風打籃球的時候，跟腱受過傷，不適合跑步。
「阿靳，你受過傷，等下隨便跑一下就行了。」
許嘉珩幫他做著跑前熱身，提醒道。靳南風沒接話，隻是走向我。
「如果我跑了第一，可以滿足我一個願望嗎？」
我沒想到，靳南風會當著所有人的面提出這樣的請求。隻得在全班同學希冀的眼神下點頭同意。
靳南風如願拿了第一，結果舊傷復發。
被校醫帶走之前，他還不忘提醒我。別忘了答應他的願望。
後面的一個月，靳南風在醫院養傷，江淮安分了許多。我跟許嘉珩他們一起去看他，他還是一副痞樣，但好像又有哪裡變得不一樣了。
期中考試，靳南風的學校排名進步了很多。江淮說他在醫院修養這段時間，請了家教惡補。
我忽然覺得靳南風說喜歡我，也許不是開玩笑。比起江淮的插科打诨，他是真的為我變了很多。
下午放學，我物理有個知識點沒搞懂，許嘉珩說可以單獨幫我輔導一下。可是，誰能解釋一下這兩人是什麼情況？
教室裡，靳南風和江淮一ŧū⁺左一右地把許嘉珩圍在中間，完全把我排除在外。
「你們倆想幹嗎？」我無語。
「我要阻止珩哥這個心機狗。」江淮頭也不抬，惡狠狠地看著許嘉珩。「說好了公平競爭，他總想著開小灶。」
靳南風倒是沒有表達對許嘉珩的不滿，隻是無奈地笑笑：「我有問題要請教阿珩。」
我扶額，這兩人。哪裡還有校霸的樣子？
「那你們先忙，我走了。」
看著樣子，我留下來也沒辦法問問題。
許嘉珩被江淮牽制住，頗為無奈，靳南風倒是提著包跟我一起出了教室門。
「要不，我給你講一下？」
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我實在不好打擊他的積極性。隻得把練習冊遞給他。
12.
不得不說，靳南風認真起來的樣子還是很有魅力的。
餘暉輕灑，透過他的發梢在書頁上投下了曖昧的影子，纏綿在他的指尖。
一時間，我竟看得有些出神。
靳南風輕笑，用筆尖點了一下我的額頭。
「看呆了？」
我為了掩飾自己犯花痴的尷尬，接過了他剛算好的題：「你算出來了？」
「嗯哼！」
他無所謂地撇撇嘴，一臉得意。
我現在是相信了，有的人天生就是上帝的寵兒。隻要他願意，不管什麼事情都能做得最好。
靳南風給我講完題，天已經快黑了。我和他迎著星輝，並肩走出校門。
「我送你回去吧？」
「冷。」
我意有所指，上次他用機車送我回去，差點把我凍死。
「放心，我用自行車帶你。」
他將車騎得很慢，坐在後座並不算冷。我扶著他的腰，指尖感受著他身體傳來的熱度，氣氛有些曖昧。
我有些慌亂，開口打破沉默：「你怎麼忽然換車了？」
靳南風身形一滯，放慢腳上的速度：「你不喜歡我太張揚，所以就換了。」
「我還欠你一個願望。」
「我還沒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告訴你。」
「好！」
很多年後，我還記得。那一晚的星空，月明星稀。少年的眼裡映著星河璀璨。
期中過後，就是各種摸底考試。
高三的生活變得越發地枯燥乏味，隻有江淮絲毫不受影響。
班上的氛圍也變得緊張起來，就連之前成天惹是生非的不良少男少女們，也開始拿著書本努力了。
在未來面前，一切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甚至跟我打過架的女孩，也跟我冰釋前嫌。拿著備忘錄，讓我在上面留下點什麼。
教室裡學習氛圍太濃，我有些大腦缺氧，趁著課間去天臺吹風。沒想到許嘉珩也在。
「你打算考哪裡？」
「清華。」
我笑著回答，其實以我的水平考清華是很困難的。
許嘉珩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阿靳也打算考清華。所以，我決定去北大。」
這中間有什麼必然聯系嗎？我微怔。
「我們仨都說喜歡你，但隻有阿靳為了你，可以改變自己。」
他笑彎了腰。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把笑出的淚水輕輕地擦拭掉。良久，才站直身。
「他為了那頭紅發，差點被他爸打斷腿。沒想到為了你說染黑就染黑。」
許嘉珩走了，留下我愣在原地。
我從一開始就排斥靳南風，從未試著去了解他。哪怕他說喜歡我，哪怕他為我改變。
13.
那節課，我沒有回去。在天臺吹風，最後感冒了。
被江淮嘲笑了足足一周，問我是不是腦袋進水了想去天臺吹幹。我問他是不是皮痒了欠打。
許嘉珩自從那天以後，就開始刻意地和我保持距離。還隨時盯著江淮，不讓他越雷池半步。
搞得江淮一臉幽怨，說他和許嘉珩角色互換了。之前是他隨時放著許嘉珩，不讓他單獨接近我，現在是許嘉珩防著他。
最後都便宜了靳南風。
因為生病耽誤了復習，我爸打算給我請家教。結果靳南風自告奮勇地來了，美其名曰他有逆襲的經驗。
於是，這貨在江淮羨慕嫉妒恨的眼神裡天天來我家幫我復習。
而靳南風，在我們家幫我復習一周。不僅成功幫我把物理難題解決了，還順帶俘獲了我爸和我弟。
弄得我病好以後，我爸還時不時地在我面前念叨。
「阿靳這孩子真不錯，不僅學習好，懂禮貌，燒菜也好吃。」
「對對對, 靳哥不僅頭腦聰明, 長得好看, 球技也一流。」
我弟一邊吃著飯，一邊附和我的首富爹。兩人當著我的面誇靳南風, 一點都不考慮我的感受。
甚至，我爸還計劃著讓我再生病一次。
這是親爹嗎？
高中的最後一個寒假，時間非常短暫。加上春節，總共才一周。
我爸為了讓我能夠在家好好復習, 將一切社交活動都幫我推掉了。
在家閉關修煉的某天, 有人用小石子砸開了我房間的玻璃窗。待我罵罵咧咧地打開窗戶。
才發現, 靳南風正在窗前的樹上，龇牙咧嘴地捧著個禮物。跟我說春節快樂。
靳南風從樹上跳進了窗戶, 地皮還沒踩到, 就被我爸抓了個現行。
「我說你小子, 有正門不走，怎麼還翻窗啊？」
他被我爸突如其來的問話嚇到, 從窗戶上摔了下去。還好沒摔倒哪兒, 不然我罪過就大了。
我爸也不好追問他翻窗的事兒, 最後還留他下來吃年夜飯。
臨別的時候，他把揣了一晚上的禮物給我, 囑咐我等他走了再看。
盒子裡是他折的千紙鶴和幾張我的照片。
有我被送去少林寺之前，蹲在地上看螞蟻的羸弱身影。
有被送去少林寺那天，抓住我家大門哭得驚天動地的樣子。
還有我剛從寺裡回來的時候，留著一頭利落短發的樣子。
也有我跟江淮打架的照片。
都是在我轉到九中之前就拍下的，原來，他很早之前就關注我了, 隻是我一直沒有發現。
難怪，剛到九中的時候，他非要那麼自戀地說我喜歡他。
其實是他喜歡了我好久。
14.
新年過後, 就是高考的最後衝刺了。
我織了圍巾給靳南風作為回禮。被江淮知道後, 罵罵咧咧地嚷了我好久。
最後, 他也釋然了。
說什麼以前是眼瞎，我這樣動不動就打人的母老虎他無福消受, 還是讓給表哥吧！
然後，江淮也變了，開始全身心地學習。
我想, 人生大概就是這樣。總會在某個時候忽然失去，同時得到。最後成為獨一無二的個體。在渺遠人海發光發熱。
張芸熙也變了，經歷了被霸凌的她, 在我的幫助下變得越來越自信。她說每個人都有追求美好的權利。
我想，即使沒有遇到我，她也一定會明白的。
終於等到高考, 我爸推了手裡所有的工作來送考。
在考場外面哭得稀裡哗啦，成功吸引了一大波美豔少婦的關注。
我就知道，我爸送考隻是個幌子。他是為了去看穿旗袍的漂亮阿姨們。
高考完的那一天, 陽光正好, 我在考場外遇到了等候多時的靳南風。
他被陽光襯得愈發俊朗。
「可以賞臉給個擁抱嗎？」
我走過去，在他面前站定。
「這是你的願望嗎？」
他收回手，狡黠一笑：「當然不是！」
唉！本來還想騙他把願望用了呢, 看來還是沒能得逞。
「我的願望隻能告訴我的新娘！」
靳南風低頭，在我的耳邊印上一吻。
那一瞬，萬物無聲。隻餘他清冽的聲音久久縈繞。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