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謝謝你。
拽過衣服，我朝他比了個轉身的動作：「轉過去，我要穿衣服了。」
沈默聽話地轉過身，還不忘補充一句：「沒趕我出去，說明姐姐接納我了。」
？？
這是什麼清奇的邏輯。
我拽著被角低聲道：「那你出去。」
沈默反倒背對著我坐在了床尾，「兩位老母親等咱們一起出去呢。」
這人一副耍無賴的樣子，我猶豫了一會，飛速地穿上了衣服。
沈默倒也沒中途轉頭偷看，不過……
昨晚他也沒少看。
穿衣，洗漱，收拾妥當後，我和沈默一同出了房間。
嘖，客廳裡坐著三位老人家，洽談正歡。
我跟在沈默身邊走過去，沙發對面並排放著兩張椅子，顯然是給我們倆準備的。
這架勢有些唬人。
原本和諧的氣氛，在我們出來後明顯緊張了幾分，我媽板著一張臉看向沈默。
「沈默，我和你叔叔昨晚不在家，你和甜甜？」
Advertisement
沈默正襟危坐，連忙應聲，「阿姨，我和甜甜在一起了，但是您放心，我一定會對甜甜負責。」
向來對沈默笑臉相待的我媽，此刻也難得地冷著臉，「負責？怎麼負責？」
沈默握住我的手，一本正經地和我爸媽承諾，
「阿姨，我想娶甜甜。我名下有車房，都會改成甜甜的名字，彩禮和結婚的條件您和叔叔提出來，我一定盡全力辦到。」
我媽將他上下打量一遍，臉上仍不見笑意。
「你比甜甜還小，真能保證給她幸福嗎？」
沈默的情緒終於有了幾分波動。
他繃緊了身子，看起來格外認真，
「阿姨，年齡問題是不可逆的，但是，每個人的心理年齡不同，我保證一定會比甜甜成熟，會努力發展事業，會照顧好她。」
我媽盯著沈默的眼睛，「你真要對甜甜負責？」
沈默點點頭。
下一刻，沙發上三位家長的臉色瞬間緩和，我媽笑著指了指茶幾：
「我和你媽去找人算過了，下周一是個好日子。」
我和沈默幾乎同時朝著茶幾看去——
上面規規矩矩地擺著兩個戶口本。
要命了，這速度……
然而，我和沈默似乎並沒有什麼拒絕的權利，扔下戶口本，三位家長便笑呵呵地出去了。
我追問了一句，「媽，你們又要去哪啊？」
我媽頭也不回地挽著李阿姨的手出了門，「我和你李阿姨預約了做美容，時間快到了。」
「那你呢？」
我轉頭看向後面拎著包的我爸。
我爸摸著腦袋笑了笑，「我啊，給兩位美女當司機唄。」
「……」
他們離開後，我和沈默坐在沙發上，兩對兩無言。
有太多話想問，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咱們……進展會不會太快了？」
狗血而巧合的相識，稀裡糊塗的進展，火箭般的發展速度。
我看著茶幾上那兩份戶口本，到現在都還覺著不太真實。
沈默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是有點快，但是……」
他轉頭看我，那雙眼晶亮無比，「相親的進展一般都很快吧。」
這話倒是沒錯，我身邊還有朋友相親見面兩次就結婚了的，但是……
進展還是太快了。
快到，我甚至都懷疑沈默對我到底是不是新鮮感。
「沈默。」
「嗯？」
我沉默了一下，低聲問他，「你確定自己不是被逼無奈才負責的？」
他又喝了一口茶，忽然笑了。
「知道為什麼你媽敢在我第一次來你家的時候，就讓我和你共住一間房，並且不擔心自己的寶貝女兒被佔便宜嗎？」
我皺皺眉，「因為……她太開放？」
頭上被沈默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你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沈默無奈笑笑，「是因為，你爸媽知道我不敢碰你。」
「你最初不知道我的身份，但我可是從頭到尾都清楚的，沒確定關系的時候，給我八個膽子，我也不敢逾距。」
見我錯愕，沈默剛剛敲在我頭上的手改為在我頭發上揉了揉，動作溫和。
「所以姐姐，昨晚一切發生之前，我就已經下定決心要娶你了。」
我推開他的手，將信將疑，「但是我們……才接觸不久。」
「嗯。」
沈默卻又再度揉了一下我的頭發，答非所問，「姐姐還沒有了解過我的感情史。」
我愣了一下，倒也被他說的有些好奇。
「所以，你的感情史是怎麼樣的？」
沈默收回手，笑了笑，「我如果說，我的感情史一片空白，姐姐信嗎？」
我皺眉，「你猜？」
他輕笑，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隨即轉頭看我，「但是，是真的。」
「我沒有社交障礙，沒有人格缺陷，更沒有什麼特殊的性別愛好，老實講，身邊圍著的姑娘不算少，但是——」
「我居然從沒對誰心動過。」
他靜靜看著我，那雙眼黝黑而深邃，目光真摯。
「姐姐，我一向很忠於自己的內心，我喜歡的，哪怕隻見一面也會認定；不喜歡的，即便是接觸上三五年，心中也不會有半點漣漪。」
這表白略顯官方，但是……我挺吃這一套的。
一顆心，悄然悸動。
誰又不是呢。
我是顏狗我承認，但也不是來個帥哥我就會被迷得暈頭轉向，什麼也不顧。
對於沈默，幼時的印象隻是覺著可憐又可愛，一個整天跟在我屁股後的小哭包；長大後的接觸，全程都在被他撩。
一顆春心哪裡經得起這般撩撥。
心動是在所難免的，可是，讓我心定的瞬間，大概是剛剛在客廳裡，他當著雙方家長的面承諾說要娶我吧。
正如沈默所說，因為兩家關系的原因，我們不敢像普通戀愛一樣隨性，若不是真的做好決定，沈默昨晚不會碰我，更不會在剛剛信誓旦旦地承諾想要娶我。
「想什麼呢？」
正出神，沈默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打斷了思緒。
「我在想……你那天究竟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聯合我媽一起騙我？」
究竟是要怎樣的腦回路，才會讓他和我媽當初見面的時候，裝作互不相識？
沈默靜靜地看了我半晌，低聲道：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阿姨她始終站在門口，把咱們的對話都聽得一清二楚？」
我愣住。
然後，沈默解釋說——
那天，他被李阿姨逼著來我家做客，受不了李阿姨的嘮叨，他松開同意了，卻拉來了自己的表妹，準備讓她陪自己演一場戲。
戲，當然是那種特常見的戲碼，帶著女朋友來拒絕相親，讓我這位「大姐姐」死心。
然而……
當他在樓下和表妹商量計劃時，莫名地被「小可愛」罩了腦袋。
表妹樂不可支，在沈默發現那個將頭探出窗外，一臉驚恐的姑娘就是他的「相親對象」後，表妹一口咬定這就是天賜良緣，然後……
走了。
被表妹當場放了鴿子，手裡攥著小可愛的沈默猶豫再三，還是上樓找我去了。
一是因為，他攥著我的小可愛扔也不是，走也不是，隻能上樓歸還。
二是……
據沈默說，剛剛的隔窗對望，讓他對那個看起來傻乎乎而且有點呆萌的姐姐，突然產生了一丁點的興趣。
而他上樓時，身後始終跟著一位戴著墨鏡的阿姨，不住地打量著他，像是想認人，又一副怕認錯的樣子。
沈默也沒多想，拎著小可愛和那位阿姨一前一後上了樓。
然後——
他和我在屋裡對峙了沒多久，那位「陌生阿姨」便奇跡般第開門進來了。
沈默當場社死，然後眼睜睜地看著那位多年未見的阿姨裝作誤會，一口咬定沈默是我交往著的男朋友。
說到這，沈默抬頭看了我一眼，「不得不說，阿姨的確……戲挺好的。」
……我媽不是戲好，她純粹是戲精。
這麼多年來，我和我爸無時無刻都要被逼著和她「對戲」，不過……
我抬頭看了沈默一眼，忍不住勾勾唇，以後，恐怕受她荼毒的，恐怕就有三個人了。
誤會解釋清楚，我緊緊盯著沈默，「所以，剛剛說要娶我是真的？」
沈默瞬間正襟危坐，「絕對認真。」
「我比你大。」
「嗯，我就喜歡姐姐型女朋友。」
「我身材不好，臉蛋也不夠漂亮。」
沈默勾了勾唇角，目光在我身上掃過，怎麼看都似乎有點……不懷好意。
「身材剛剛好，我很喜歡，臉蛋嘛……」
他故意拉了個長音，然後在我幾欲殺人的目光中，輕笑一聲，俯身飛快地親了我一下。
「也剛剛好是我喜歡的類型，特可愛。」
「但是……」
我抿抿唇，你連求婚都沒有，就這麼嫁給你，豈不是太虧了？
「誰說沒有求婚？」
沈默挑著眉看我，「那個雷雨夜，我和你求過婚了。」
說著，他抿唇笑了笑，「而且，你同意了。」
我同意了？
我一頭霧水。
然後，沈默便掏出手機，播放了一則視頻。
雷雨夜，窗外電閃雷鳴，而開了小夜燈的房間內，他緊緊握著我的手，用被子將我裹得嚴實，沒佔半點便宜。
視頻裡，在雷雨聲中，沈默輕聲問道：
「姐姐，要不……你嫁給我吧？」
而我此刻剛巧翻了個身，稀裡糊塗地「嗯」了一聲。
接下來，視頻裡是沈默的低笑聲，他固執地再度牽起我的手，輕笑著，語氣低沉，「那就說定了哦。」
鏡頭下移，落在了我們十指緊扣的手上。
「不許反悔。」
說來也巧，熟睡中的我，再度無意識地「嗯」了一聲。
一切都配合得特別完美。
我將視頻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 竟無話可說。
「所以……這就算求過婚了？」
我欲哭無淚，「這也太草率了點吧？」
沈默卻微微挑眉, 「很草率嗎？」
說著，他站起身來，拍了拍手, 「那讓姐姐看一個不草率的。」
隨著他的掌聲響起，房門口忽然傳來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下一刻，門開。
原本去了美容院的三位家長, 此刻居然抱著花出現在了門口。
我媽抱著花, 我爸捧著蛋糕, 而李阿姨手裡，則拿著一個小飾品盒，目測裡面裝的是戒指。
在三位家長笑眯眯的注視下，沈默依舊特自然地揉了揉我的頭發, 從李阿姨手裡接過飾品盒，打開, 隨即單膝跪地。
裡面是一顆鑽戒。
對視幾秒，我回過神來，矢口否認：「不是我的。」
「（「」沈默抬頭望著我, 並悄悄朝我眨眨眼, 「姐姐，那這個求婚還草率嗎？」
我說不出話來。
沈默似乎也並不需要我回話, 他從盒裡拿出戒指，舉在我面前, 重復了一遍視頻裡那句話：
「姐姐，嫁給我吧？」
我沒應聲，反倒看著面前的男孩子出神。
沈默倒也不急，一分一秒過去, 他才輕笑著問我，「姐姐考慮好了嗎。」
其實，沉默的片刻裡，是我在最後一次問自己。
是否真的做好了準備，和他在一起。
答案是，我做好準備了。
我會因為他而心動, 多年未有的悸動，皆因他而起。
父母祝福, 家庭匹配, 經濟財力事業都遠超我的擇偶標準，沈默這個結婚對象, 沒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我能從他眼底望見同樣的情緒。
我喜歡的男孩子，剛好也喜歡我，人生中唯一一次的相親, 似乎很成功。
回過神, 我偏著頭看他笑了笑。
「好啊。」
我伸出手，沈默立即替我戴上戒指。
他起身擁抱我的時候，在我耳邊低聲說道：「姐姐，我看天氣預報說, 今晚有暴雨，電閃雷鳴的那種。」
「所以，需要我陪你嗎？免費的。」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