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不怕死,我隻怕死不瞑目,不得其所。
我默默鍛鑄著逍遙劍,蟄伏數日,等的就是這一天。
我緩緩拔出長劍,笑不可抑。
我看向洛青竹,笑道,「師兄,你不念舊情,我卻是個念舊的人,我不會殺你,你就在此處慢慢養傷吧。」
他松了一口氣,冷哼一聲,立刻開始盤膝閉目打坐。
我走到秦柔身邊,她捂著丹田,慌亂至極。「你想幹什麼?」
我長劍輕輕描摹著她柔嫩白膩的臉龐,笑道,「秦柔,你這張臉可真是好看,可惜啊,好看有什麼用呢?」
我俯身下在她耳邊低語,「你以為我是門中仙骨最好的人嗎?呵,其實他們都騙了你,門中仙骨最好的是大師兄,靈根最好的是三師弟,你看你,對他們那麼好,可一輩子都聽不到他們口中一句真話,真是可憐啊!」
我長劍拖地,仰天大笑著離去。
山洞口,我回眸看了一眼來處。
那裡依稀傳來秦柔的哭訴聲,「大師兄你怎麼樣?都怪我不好,如果我謹慎一點兒就不會被淮月得逞了。」
但很快,我聽到了一聲男人的悶哼。
我滿意了。
秦柔她真的沒有讓我失望。
三日後。
六師弟找到了身負重傷的洛青竹,他仙骨被挖,成了廢人,靠著靈根殘存的靈氣,才勉強活了下來。
Advertisement
可惜,即便靈根還在,但沒了強悍的仙骨承載靈氣,每一次吐納靈氣,都要承受磨骨碎身之苦,如同一條小溪不自量力的想要承載江海,等待它的隻有被江海吞沒的命運。
而問洛青竹究竟是誰對他動手,他咬牙切齒,但仇人的名字卻一字未吐。
我想,這大概就是真愛了,即便她傷他千百遍,他也替她隱瞞又隱瞞。
感動!
與此同時,又一件事情發生。
三師弟死了。
他的靈根被挖,死狀與七師弟一模一樣。
眾人終於慌了。
山上有妖怪。
洛青竹廢了,如今我是朝雲峰資歷最高的,眾人都來請教我該如何辦。
我咳著血,溫和道,「山上怎麼突然有妖怪?你們可知是何緣由?」
四師弟,五師弟,六師弟吞吞吐吐,目光躲躲閃閃的交匯,又仿佛碰到禁區一般的躲開。他們指望著別人做出頭鳥,亦或者我自己猜出來,不要為難他們。
可惜,我怎會如他們所願呢?
我嘆道,「大師兄不肯說出傷他之人,一定有自己的苦衷,至於三師弟……此事,隻能說明有人針對我雲水宗,並不能說明山中有妖怪,你們不要自己嚇自己,還是回去好好修煉要緊。」
「不是啊,師姐,真的有妖怪,是一隻巨大的狐妖。」
三人急忙反對。
可我不聽他們的。
我好言好語的打發了他們,讓他們等師父出關後再說此事。
他們悻悻離去,倉皇如喪家之犬,商量著今夜一起睡覺。
小師妹冷笑道:「一群孬種,遇事隻會躲在人背後。」
我摸一摸她的腦袋,笑了一下。
世人不是大都如此嗎?
指望他們,不如指望自己。
我輕聲道:「今晚,我們連夜走吧。」
秦柔挖了洛青竹的靈脈,三師弟的靈根,已經變得強大,她的目標始終是我,留在這裡並不安全了。
夜晚,我洞府中留下了一封書信,說忽聞山下有妖怪作祟,我要帶著眾師妹前去降妖除魔。
至於那幾位師兄弟信不信……
關我屁事。
我帶著眾師妹一口氣行到半山腰,稍作歇息。
幾個師妹許久沒下山,一個個玩玩鬧鬧,熱鬧極了。
而我看著他們,一直焦躁的內心難得平靜下來。
驀地,月光下,一個清麗的人影自山石後緩緩而出,笑盈盈道:「幾位師妹玩的可真是熱鬧啊!不知道地府是不是也這般好玩兒。」
是秦柔。
短短時日,她變化極大。
身上仙氣妖氣並存。
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身上存在這樣兩種矛盾的特質。
她現在到底算是個什麼東西?
我忍不住笑了。
劇情裡,秦柔被千嬌萬寵,一直是清麗無雙的,她隻需要哭一哭,撒撒嬌,就有人為她前僕後繼,爭著搶著把她喜歡的捧到她面前來。
到我死,她都是那個不染纖塵的仙子。
可現在,她到底受了多少苦,才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啊!
我可真是太高興了。
秦柔怒了,「賤人,你笑什麼,我看黃泉路上你還能不能笑出聲。」
她向我攻來,手上明明是仙門的招數,而身後卻跟著一隻狐狸的獸影。
我不知道她遭遇了什麼,才能仙妖共存,但這個過程一定無比的痛苦。
我打了一個手勢,六個師妹紛紛歸位,手中各持法寶,一個巨大的降妖陣法衝天而起,將秦柔團團困在其中。
我笑盈盈的看著她,「秦柔,我等你很久了。」
在她忙著周旋在各個師兄弟之間爭寵的時候,我帶著眾師妹勤加苦練這一套陣法,為的就是這一日。
就連突然連夜下山,也是為她制造殺我的時機。
沒想到,她真來了。
她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
陣法中,秦柔左支右绌,很快,落於下風,被法寶擊中,狼狽的跌在地上,捂著心口,吐出一口血來。
我手中逍遙劍搭在她脖頸上,「你為什麼要殺三師弟,七師弟?為什麼要挖大師兄的靈根?他們對你那麼好!」
「呵呵!你心疼他們?」情緒低落的秦柔,似乎一下子找到了致勝我的法寶。
她冷笑道:「哈哈哈,你竟然心疼他們,你知不知道他們在我面前說你什麼?說你驕縱任性,心胸狹隘又善妒,讓我一定要離你遠一些,你竟然心疼他們,哈哈哈哈哈,可惜哦,你心疼的人,都已經被我殺了,七師弟死前還求我放了他,真是天真,誰讓他牆頭草,竟然護送那個小賤人。」
「七師弟隻是護送自家師妹,你便嫉妒成這般模樣,那三師弟呢,他從來沒有對不起過你。」
「要怪就怪他無用,取不回箜篌草,若他取回箜篌草,我不會受那麼多苦。」
「那大師兄呢?他明明將你護成眼珠子。」
「大師兄?呵!一個反復無常的偽君子,一邊對我甜言蜜語,又在我變成妖後嫌棄我,嘴上呵護我,卻為你療傷,還要與你雙宿雙飛,他該死。」
她語中恨意濃烈如同實質。
我悄悄松了口氣。
她表現的很好,真情實意,不枉我費心搭這個臺子。
很快,我身後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洛青竹,幾個師弟,以及雲水宗其他峰的人紛紛出來。
一時間,清冷的月夜變得熙攘而擁擠。
眾人冷眼看著秦柔,紛紛出言指責。
秦柔雪白的面孔變得慘白,雙目圓睜發出一聲悽厲的尖叫。
「賤人,你故意的,你故意陷害我。」
她向我撲來,被幾個師妹輕輕松松制住,幾巴掌下去,打暈了過去。
我掃一眼面容灰敗的洛青竹和幾個慚愧不已的師弟,目光便移開,落到其餘諸人身上。
「對不住,本意是約諸位聚集在此一起降妖,沒想到妖物竟是秦師妹,讓諸位看笑話了,如今妖物已捉拿,隻是她畢竟曾是我師妹,我做不到秉公處置,隻能煩請諸位稟告宗主秉公處置。」
我長嘆一聲,命幾位師妹放了秦柔,帶著她們轉身下山去。
洛青竹拉住我衣袖,滿面羞慚,「淮月,你到哪裡去?」
我冷漠的瞧著他。
他瘦了許多,拉住我的手沒有一點兒靈力,這樣的人,我一巴掌能扇飛他十萬八千裡。
曾經我因為他的偏心苦苦自證,他高高在上的指責讓我的自證像是一個笑話。
他曾是我無法攀越的高峰,如今再看,脆弱的像是個紙皮。
我運轉靈力,將他的手指彈飛,淡淡道:「如師兄所願,我帶著諸位師妹走遠一些,免得再落個嫉妒不容人的罪名。」
洛青竹一頓,慘白的臉在月光的映照下無比駭人,「……對不住……我錯了……我沒想到她是那樣的人……」
我搖搖頭,失望至極。
「洛青竹……你遭了這一番罪,還是沒長進。」
我轉身離開,腳步輕快如卸下千鈞擔。
其餘師兄弟羞愧又惶恐,連攔我一下的勇氣都沒有。
小師妹冷哼一聲道:「一句錯了就能抵消那些傷害嗎?你們相處十幾年不知道二師姐是什麼樣的人嗎?她連我們這樣的凡間女子都肯救,還會嫉妒什麼都不會的秦柔?秦柔隻是愚蠢又善妒,可你們是真的又壞又眼瞎,一邊享受著二師姐給的便利,一邊又想讓他們像秦柔那樣捧著你們,臭不要臉,也不想想自己配嗎?」
「就是,有些人哪,功成名就的時候享受著女子的崇拜,可一有錯的時候,就迫不及待的往女子身上推。嘖嘖,真是自大又自戀,你這樣的人,凡間遍地都是,看來修仙隻能讓人法力大增,卻並不能讓人換個腦子。」
洛青竹被懟的羞愧難言,嘔出了一口鮮血。
他不甘心。「淮月,你就算要走,也需和師尊說一聲,難道,你連師尊也不要了嗎?」
我腳步頓住,想了想,笑了。
師尊現在大概自己都自顧不暇了吧。
這世上沒有平白無故突然暴增的力量,如果有,一定是有人付出了代價。
這代價不在秦柔的身上,那麼一定在師尊身上。
可笑,他們幾個還沒有想明白。
我唇角微揚,沒有理會他,而是招呼幾個師妹。
「師妹,我們走吧!」
師姐帶你們仗劍天涯。
我們結伴而行,到處歷練。
雲水宗的消息總會時不時的傳入我耳中。
聽聞雲水宗宗主聞之此事大為震撼,立刻命人將正在閉關的師尊叫出來,結果,師尊久久不應,打開洞府後,才發現他身受重傷, 委頓在地,已昏迷許多時日。
原來, 秦柔丹田多次被毀,雖然奪了洛青竹的仙骨,卻不能很好的融合他的仙骨, 便隻能去找師尊救命。
師尊到底對大弟子洛青竹有感情,惱怒的苛責了秦柔幾句。
秦柔表面認錯,卻突施暗算,吸取了師尊半身功力, 從而將妖丹和仙骨融合在一起, 成了古往今來第一個仙妖一體之人。
她闖下彌天大禍, 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殺了三師弟奪取靈根,從此,一人獨擁靈根妖丹。
她被妖獸追殺,卻禍水東引,將到手的玉佛芝丟給我。
「(我」若非她是我的對手, 我其實很好奇,她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能否終證大道。
畢竟, 秦柔是一個團寵文女主, 想必身負氣運,若是她想做的事情, 大概率是會成功的。
可惜,她走錯了路。
她可以團寵, 但不該將其他女子當做墊腳石。
這世上並非隻有依附男子才能生存,她將自己活成了菟絲花,浪費了氣運,將其他女子視為死敵, 這才是她真正的可悲之處。
雲水宗宗主將師尊逐出師門,如今人人皆知他為了一個女弟子,罔顧人倫,敗德辱行。
而洛青竹成了一個廢人,在雲水宗外做做灑掃之事。
其餘師弟雖僥幸保住一命,卻被罰面壁十年, 忍受罡風侵骨之痛。
秦柔則被壓上誅仙臺,九十九重天雷之下, 徹底灰飛煙滅。
而我收到了宗主之令, 命我為朝雲峰峰主。
我接了宗主令,卻並沒有回去。
劇情中, 我死後,秦柔用著我的靈根仙骨並不順暢,洛青竹為了幫她穩固根基,帶她去了許多地方, 發現了許多法寶靈器。
如今, 他們死的死,傷的傷,許多劇情都沒有來得及開啟。
我要帶著我的師妹們去奪寶啦。
修仙大道,實力第一。
等我再歸來, 才是真正讓朝雲峰改天換地之時。
我相信,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