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我演過一場戲，騙了所有人。
我一直圍繞在林牧之身邊，表現出一副對他很有好感的樣子。
他相信了。
但在他表白前夕，我跑了。
四年後，他成了我妹的高中物理老師。
家長會那天，我看見我妹那稀巴爛的物理成績，眼前一抹黑。
果不其然，我被留下談話了。
辦公室裡，隻剩下我和他兩人。看著他依舊斯斯文文的模樣，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準備怎麼辦？」他眯了眯眼，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桌上的試卷。
我既心虛又愧疚，小聲地說了句：「補……補課？」
其實我知道，現在已經不允許補課了。
正當我坐立難安時，他轉了轉手中的鋼筆，輕笑一聲：「餘樂，或許你可以試試……故技重施。」
1
我跟林牧之有段孽緣。
我承認，我是個壞人，是個對老師天生害怕的壞人，所以，為了我的物理成績，我不斷引起林牧之的注意並讓他對我產生好感。
林牧之，「學神」一般的存在，尤其是物理，除非筆誤，否則滿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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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恰好，我最差的一門就是物理。
在我的循循善誘下，他對我的喜歡做出了回應。
但我看破不點破，並沒有要表白或要和他在一起的意思，就這樣互相有好感的關系對我來說剛剛好。
我時常會送一些牛奶、水果等健康又營養的食物給他，扮演好一位愛慕者的角色。
同時，我跟在他身後，抓住一切機會搞懂題目，提高分數。
中間有段時間，我還挺怕他的成績會被我影響而下滑，後來看他次次穩居高位，我放下了擔憂。
這種日子一直持續到高考結束。
我清晰地記得那天對完答案、估完分，林牧之問我想去哪所學校。
其實兩年半的相處，他除了讓我弄懂了物理題，還讓我明白了，他在感情方面過分單純。
我微微抬頭看了他一眼，彎著眼說「還沒想好」。
笑話！他都那樣問了，肯定是想跟我去同一個地方啊！
而且，根據我的判斷，他極大可能是要表白了。
但我和他的分數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我本來就很愧疚了，他要是因為我再放棄了更好的選擇，那我……拿什麼賠？
於是，兩天後，我發了條消息給他：
我們做朋友挺好的。
意外地，他很幹脆地答應了，一句話也沒多說。
後來，我仔細想了想，他或許也沒那麼喜歡我，並沒有要表白的打算，是我誤判了。這樣想就稍微好受了點兒，於是歡歡喜喜地拿著通知書去了和他隔著幾百公裡的城市。
偶爾在夜深人靜時，我也會想起，在布滿晚霞的傍晚裡那個給我講題的男生。
他應該大有作為了吧！
然而事實讓我驚掉下巴，他居然回母校當老師了，還成了我妹的高中物理老師！
回憶起他剛剛在辦公室的話，我煩躁地揉了揉頭發，他那麼聰明，肯定猜到了我當初纏著他的原因。
手機在不斷地震動，是老媽打過來追問妹妹成績的，我索性直接拍了照發過去。
不一會兒，她就發了個短信過來：
「這分兒不行啊！樂樂你好好給你妹補補。」
我要能補就好了，四年的時間，能忘的，我早都忘了。
思來想去，我把早先看到的一則新聞發給了林牧之：某高校老師上門補課，被當場抓住。
很快，那邊回了消息：「老師不可以，家屬可以。」
2
我在這邊還糾結著這事兒，高中班級群裡已經開始組織起一年一次的聚會了。
前四年的聚會，林牧之一次也沒參加。
但沒想到這次，他第一個報名了。
一連幾天，我都在思考林牧之那天話裡的意思。
最後，我得出一個答案：他想報復我。
不是說怕他報復，我罪有應得，他生氣是應該的。我隻是不想我和他在一起的初始目的是這樣的。
於是，我拒絕了他。
我覺得，我……應該能重新撿起物理，然後再給我妹補課……吧？
聚會安排在周六晚上，林牧之是下了晚自習直接過去的。
黑色條紋的襯衫上還帶著點兒粉筆灰。
他一來，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整一個太陽般耀眼的存在，我對她們的反應一點兒也不驚訝。
倒是他們，都對林牧之回母校當老師這件事感到不可思議，覺得大材小用了。
我縮在角落裡，聽見他坦然地道：「教書育人，不好嗎？」
而後不知道是誰突然把話題扯到我身上，發現新大陸似的吼了句：
「天哪，我知道餘樂當初為什麼沒和你在一起了，她那麼怕老師，你居然選擇了當老師！」
我僵住，我暗戀林牧之這件事兒，所有人都知道，後來沒在一起大家也都知道，但……我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原因。
剛剛那人這麼一說，就默認是我拒絕了林牧之了，雖然但是，的確如此……
不過我覺得這樣說，他會沒面子，當機立斷反駁：「是他沒答應我！」
話音剛落，林牧之那原本還算溫和的眸子瞬間冷了下來，連帶著周圍都安靜了下來。
呃……
我做得不對嗎？
他是覺得被拒絕才更有面子一些嗎？
好在班長趕緊岔開話題，才不至於鬧得尷尬。
聚會結束後，一部分人直接回家了，剩下一部分人則是去唱歌。
林牧之好不容易參加一次聚會，而且明天是周末，自然被拉去唱歌了。
當然，我這個「麥霸」，自然也被拖去了。
可是有林牧之在，我總是有些心不在焉，連歌也不想唱了。
班長將話筒塞進我手裡，打趣道：「餘樂，你這麼畏畏縮縮，別不是因為林牧之是老師吧？」
後來，我不著調地隨便唱了幾首，耳邊是他們聊天的聲音，時不時地會蹦出「老師」這個詞。
我無意識地喝著酒，直到……頭越來越暈，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小，我才反應過來，我喝醉了。
再之後，我好像和林牧之打起來了，但眼皮沉得厲害，隻想睡覺。
第二天，我一動，就感覺到腰間橫了個手臂，隨意推了推，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當看見那熟悉的俊容，睡意瞬間消散。
哦天！我居然和物理老師睡了？
不對不對，我居然和林牧之睡了？
3
一瞬間，我腦海裡閃過無數種想法，最終悄悄地掀開被子，往床下移去。
腳剛沾地，腿一軟，我直接栽在地上。
「不疼嗎？」耳邊傳來林牧之低沉、喑啞的聲音。
我機械地轉過腦袋，看見他微撐起身體，半裸的肩上有著可疑的紅印。
我倒抽一口氣，忍著不適抓起衣服包在身上連滾帶爬地進了浴室。
站在鏡子前，我完全不敢看自己身上的印記，飛速地洗漱。
出來時林牧之已經穿戴整齊。
我硬著頭皮走上前，清了清嗓子：「大家都是成年人，昨晚的事兒……嗐，我不用你負責的。」
他坐在床邊，捏了捏骨節分明的手指，點了點頭。
我剛要松口氣又聽他道：「我要你對我負責。」
沉默了半晌，我答應了。
負責就負責，等他甩了我，就誰也不欠誰了。
但我還是拒絕讓他給我妹單獨輔導，這件事兒，我自己來。
他也沒再執意要求，望了我一眼，點頭說「好」。
就這樣，我和林牧之又一次在一起了。
回去後，我倒頭睡了一天，醒來就對老媽放下大話：「餘悅的物理，我來負責。」
說幹就幹，我晚上去書店買了一堆輔導資料回來，心裡默默地做著計劃，想起高中時看的勵志視頻，隻覺得渾身充滿鬥志。
等我端坐書桌前，翻開第一頁。
很好，一題不會。
躺在床上頹喪了會兒，忽然想到，林牧之這會兒應該在給同學講題吧！
深呼吸了下，我滾回去繼續學習，剛剛一定是沒準備好。
我再次翻開書，看見一道非常熟悉的題。
半個時辰後，我看著依舊毫無頭緒的題目，簡直要暴走，怎麼高中的題這麼難的嗎？
沒想起來怎麼寫就算了，可林牧之給我講這種題的場景居然愈發清晰。
當時是傍晚，教室裡隻剩下我和他，天色逐漸暗淡，也不知怎麼的，講著講著我們就湊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後來，林牧之忽然輕輕咳了聲，而後轉過頭，聲音略低：「我出去透透氣。」
我因為他的舉動怔愣住，繼而臉頰不斷升溫，想到自己剛剛差點親上他，我……
託著下巴越想越生氣，於是麻溜地掏出手機拍下題目發給他：怎麼寫？
大約過了十分鍾才收到消息：建議先翻翻課本。
我恨！
接下來的日子，我Ŧųₛ一邊痛苦地重新學物理，一邊在做題的過程中不受控制地回憶起當初林牧之在給我講解這種題時的場景。
很好，又把回憶鞏固了一遍！
好在這才是高一的題，我還能湊合，勉強撿起來後，我每天晚上都會給餘悅那丫頭補習。
中間，我還要時不時地接受林牧之的邀約，雖然我每次都帶著本資料過去……
林牧之倒也沒意見，還好心地給我指點。
後來，小測成績下來，餘悅拿著進步了三分的試卷強迫我請她吃了頓大餐。
飯桌上，她頗為自豪地說：「我們物理老師這次還誇我了，說我最後一題的解法非常好，這種解法，他隻教過一個人……」
我看著她「叭叭叭」的小嘴，默默地咽下嘴裡的食物。
4
餘悅的那一點點進步，對我的打擊是非常大的。
明明當初我就能在林牧之的教導下考個還不錯的成績，怎麼到她這兒就不行了？
她不僅有林牧之教，還有我教！
我嚴重懷疑那三分是林牧之給的友情分。
在我的逼問下，某人淡然地點點頭：「那三分是給你的。」
攪著果茶的手一頓，我：？
我可謝謝您嘞！
和林牧之在一起後，生活好像也沒什麼變化，除了他給人的壓迫感變強了。
我覺得可能是……他當老師了。
這讓我有些焦灼，一邊是隨時被他甩的壓力，一邊是和「老師」這個身份的人談戀愛的壓力。
「你是不是從來沒喜歡過我？」他突然轉了話題，看似不那麼在意地問出口。
我下意識地握緊杯子，沒敢看他的眼睛。
腦海裡自動浮現出那個幹淨、明朗、智商超群的少年。
我真的沒有喜歡過嗎？沒有嗎？
怎麼可能。
那場能騙過所有人的戲，誰又敢說演戲的人沒動真心？
什麼時候開始動心的？
不記得了。
不等我說話，他又問了句：「如果當初有人物理比我更好，你是不是……」
「不會！」說完我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啥，我這張嘴倒是越來越快了。
「為什麼？」
嗯……「因為我喜歡你啊。」我說得非常誠懇，正好也一並回答了上一個問題。
他點點頭，笑了笑：「餘樂，你做的一些事，讓我感覺你喜歡我，但又不喜歡我。」
所以，他沒信。
心底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大約是失落。
一個學期很快就結束了。
經過我幾個月的精心輔導，餘悅的成績依舊慘不忍睹。
我累了……
最終，我妥協了，我向林牧之求助了。
我給他說了下情況，我有好好教，餘悅也都聽懂了。
他說會寫和會教是兩碼事，聽懂了和會寫了也是兩碼事。
然後，他極有耐心地給我指出了問題並給予解決方案。
有一說一，林牧之真擔得上「三好男友」這個稱呼。
拋開他可能會隨時甩掉我這件事，我覺得他已經做得很完美了。
有問題必給解答，有爭執必先認錯，有些事必定溫柔。
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他動怒的樣子，開始擔憂到時候不會給我來個大爆發吧？
因為餘悅和林牧之，我操碎了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