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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王女韶華 3687 2024-12-30 15: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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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再問他那老僕在他家裡還有什麼親眷,他說不明白,隻能給出個“似乎沒有”的答案,負責問話的番子氣得抽他,他還挺委屈:“我管奴才那麼多做什麼啊。”


      至於那老僕,嘴就要硬實得多了,這是樁大案,錦衣衛得他如獲至寶,怕一時不慎弄死了他,斷了線索,所以嚴密地看守著他,刑罰也用得小心,磨到今日,終於磨得他招了一番話出來。


      “據他第一遍所招,此事出自沐王爺的側室柳夫人所為——”


      沐元瑜睜大了眼,柳夫人?


      從動機上說得通,但她有這樣的能耐?


      郝連英接著道:“但再細審下去,他許多話答不上來,柳夫人如何跟他認得聯絡,他說得錯漏百出,很不通順。”


      沐元瑜點頭。


      她很清楚,柳夫人就是隻金絲雀,她連滇寧王府的內部事務都插不進手,更不要說把手伸到府外。而在她生育沐元瑱之後,滇寧王也許會對她有所抬舉,但滇寧王妃對她的防範隻會更為嚴密。


      退一步說,就算她能聯絡上外面,也不會去聯絡到沐大奶奶的娘家人,這都拐了幾道彎了,這中間更還隔著滇寧王和沐二老爺那一支的決裂問題。


      “再度刑訊之下,他重新招出了一個主使,是奉國將軍府的沐元德——”


      沐元瑜這回一下驚訝起來——沐元德就是沐元茂的長兄,沐大奶奶的丈夫!


      而老僕這回的招供,聽上去有頭有尾,也有情理得多。


      據他所說,他原是西南邊疆的一名兵丁,後來因傷病從行伍裡退出,發的一點餉銀很快花完,生計沒了著落,也沒有家人可以投靠,隻好賣身進了沐大奶奶娘家為僕。


      他曾當過兵,受過訓練,舉止便和普通人有細微差別,一般人沒有察覺,有一回沐元德陪著沐大奶奶歸寧,卻是看了出來。沐元德把他叫到一邊私下聊了幾句,一敘,問出來他還曾跟著沐二老爺上過一回戰場,隻是他身份低微,連沐二老爺的面都不曾照過。


      但有這一點聯系在,沐元德為此就照顧了他些,兩人從此有了來往,但一直也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直到後來,盧永志進京,他跟著來了,一晃五六年過去,有一天,沐元瑜和沐元茂也跟著來到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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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老僕所招,沐元德從前就很不高興沐二老爺繼娶了一房年輕夫人,心都偏到了那邊去——


      郝連英說到這裡,問沐元瑜:“世子,雲南太遠,我們已經有派人去核實,但一時半會沒有回音,我來請問世子,奉國將軍府可有此種情形?”


      審案子對所有涉案人等都以詢問,多方印證,其中的對與不對之處,才能出來。沐元瑜猜著恐怕也有人去詢問沐元茂了,不過這事牽扯進了奉國將軍府,沐元茂的供述,在錦衣衛心裡就不那麼可靠了,所以還要再來問一問她。


      她點頭:“確有此事。”


      她心裡覺得此事出於沐元德的主使也是不可思議,但郝連英很顯然還有話說,她就沒有多嘴先問,隻是安靜地等著他。


      她這樣配合,郝連英的態度便也平緩:“沐元德以為,將來奉國將軍府的家私很可能都將歸幼弟所有,他見幼弟離家到了外面,就動了除去他的心思。”


      沐元瑜吃驚道:“大人的意思是,刺客的目標本來是我三堂哥?”


      這思路就真有其合理之處了,老僕跟沐元茂同處國子監裡,沐元德真收買了他,叫他對沐元茂下手,要容易得多。


      郝連英道:“起初是這樣,但很快沐元德又改變了主意。”


      既然已經踏出弑親的這一步,殺一個沐元茂又能得到多少利益?奉國將軍府所有的家私捆在一起,不敵滇寧王府的百分之一。


      在雲南的時候滇寧王府隻手遮天,不可能動得到沐元瑜,可如今到了京裡,沐元瑜身邊的防衛再嚴密,與在雲南時不能相比,有心人肯下苦功,總能尋到縫隙。


      沐元瑜不知該說什麼好:“——可是殺了我又怎樣?我還有個庶弟呢。”


      若是從前還罷了,可多了個沐元瑱在,爵位怎麼也到不了沐二老爺那一支裡。


      郝連英道:“令弟十分年幼,這個年紀的幼兒,能不能站住尚未可知。何況據刺客說,沐元德似乎有什麼辦法,能將此事栽到令弟的生母頭上,令弟如今養在王妃娘娘膝下,世子一旦在京出事,以王妃娘娘的愛子之心,很有可能做出不計後果的事。”


      對於這一點,沐元瑜隻有默然,因為她清楚,不是很有可能,是一定如此。


      如果滇寧王妃知道她為柳夫人所害,一定會將柳夫人所有親眷挫骨揚灰都不解恨。


      老僕第一遍招供是柳夫人,看來就是想把這件事栽給她。但他所知不多,以至於不能自圓其說,很快為錦衣衛看破。


      如果當年不是滇寧王使手段把爵位從沐二老爺那邊奪了過來,現在的王世子就應當是沐元德。


      他一口怨氣沉釀至今,論動機不下於柳夫人,論能力勝過柳夫人多矣,若說是他,似乎各方面都說得過去。


      沐元瑜想過一會後道:“大人的意思,可是還想問一問柳夫人的話?我已寫信給我父王,如今正等著回信,如果是王府裡有什麼不對,父王查出來後,我會轉告給大人。”


      柳夫人於此事隻是沾邊,或者說是躺槍也不為過,錦衣衛不便就這一點嫌疑對她深加詢問,但此刺客的供述裡既然提到了她,那她最好也是要給一點交待出來,形成一份盡善盡美的文卷,呈到皇帝面前去,才好看。


      郝連英點頭,這正是他此來最核心的目的,道:“如此,有勞世子了。”


      他還有公務,說完就轉身走了。沐元瑜踩著有點沉重的步子往回走,刺客若真是沐元德指使的,不是將沐元德逮捕歸案就可以了結的事,後續的問題才麻煩,至少,沐家兩房之間的仇,是真的要結深到不可化解了。


      朱謹深看出了她的情緒,第一節講讀後,拉著她到旁邊問了問。


      沐元瑜沒有隱瞞,如實全都告訴了他。


      要說她對沐元德,歲數相差太多,一年隻見祭祖那麼一兩回面,絲毫感情都沒培養出來,知道他要殺她,她並沒什麼受傷害的感覺,就是覺得有點頭疼。


      她不可能把世子位還給沐元德,可這麼冤冤相報下去,又到哪天才是個頭呢。


      朱謹深揉了她腦袋一把:“依我看,這裡面尚有含糊之處,現在不過刺客一面之詞,你何必就煩惱起來?若真查實了是他,再說。”


      他不那麼熟悉沐家兩房以及兩房自身內部又有的許多復雜問題,但利字當頭,利欲燻心之人,做出什麼事來都不奇怪,他對於這可能的兇手沐元德,便也沒有任何多餘感觸。


      沐元瑜隻有點頭:“嗯。”


      又幾日後,雲南的消息尚未反饋回來,朱謹淵大婚的日子先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晚了,天越來越熱,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腦細胞也越來越不夠用了,感覺人越來越有點發蠢~~~~(>_<)~~~~


    ☆、第125章


      婚者, 昏禮也。


      三皇子朱謹淵的親迎禮定在了十月十五這一日, 這時候不單是曾經體弱的朱謹深與來自南疆的沐元瑜, 一般人也都穿起御寒的衣物來了。


      窮人穿絮穿棉, 富人著裘裹篷,人人都臃腫了一圈。


      朱謹淵選定皇子妃後, 欽天監原給算了兩個吉日,另一個在明年三月, 正是春暖花開的好時節,隻是朱謹淵不願意等那麼久,方選在了年內的初冬。


      這一日早間天氣很好,朝陽燦爛,過了午天色卻漸漸陰下來, 再到黃昏,來參加昏禮的賓客們陸續盈門時, 細碎的小雪就飄了下來。


      這種吉日都是起碼提前一兩個月算的, 人力有窮, 再算也不到這許久之後的天氣,雖都盼著風和日麗,真逢著落了雨雪, 也隻好認了。


      好在這場初雪下的小,再者, 畢竟應個“瑞雪兆豐年”的話頭,比起哗啦啦的雨來總是讓人心情舒適一些了。


      沐元瑜站在廊下籠著手,尤其很有感觸。三年前, 她就是這時候到京城來的,來的這一日,恰巧也下著雪。


      然後,就在一家店鋪裡遇見了朱謹深。


      許泰嘉從闊大的花廳裡伸出脖子來叫她:“沐世子,下雪了,你不怕冷,在外面望什麼呢?都來幾年了,還看不膩這雪花啊。”


      他嗓門大,一下把沐元瑜從那種感慨的情緒裡叫了出來,她往回走,稍微解釋了一下:“我沒看雪,我看殿下有沒有過來。”


      朱謹淵成親比普通人家復雜一點,他迎了皇子妃後,要進宮去廟見,然後才回府行合卺禮及招待賓客等。


      作為父母的皇帝皇後不會如普通人家般在三皇子府替他招呼,他的生母賢妃作為後妃,更是不便出宮。這段時間三皇子府的諸般事宜就由禮部的官員及府裡的內官安排著,朱謹深作為兄長,也需幫著照看一些,不用他具體做什麼,隻是各處走動一下,官員們假使有什麼拿不準的事宜,也可以找著他商議。


      所以他現在不在待客的這間花廳裡。


      許泰嘉取笑道:“這才多大一會兒功夫,你就找上了,殿下不在,你同我一處坐著,還怕我欺負你不成?”


      沐元瑜隨口道:“許兄,你未免想多了,誰欺負誰,那可不一定。”


      兩人說笑得幾句,便聽得外面的動靜熱鬧起來。


      許泰嘉才坐下沒多久,又站起來跑到門邊去望:“是不是三殿下迎著新娘子回來了?”


      其實他跟朱謹淵是不大對付的,但因跟韋瑤曾有過那麼一點無疾而終的來往,如今雖釋然過去了,但出於一種無法言說的心態,就是想要看看。


      沐元瑜對新人都沒什麼興趣,也不太愛湊熱鬧,就坐著沒動。旁邊宣山侯府的武弘逸來和她說話,她就順著聊了幾句。


      但耐不住許泰嘉興衝衝地回來拉她:“真的回來了,走,我們看看去!”


      “有什麼好看的,三殿下行禮,還能叫你進去新房看著不成?”


      沐元瑜無奈,到底還是叫拉了出去。外面的親迎隊伍在往新房的方向去,一對新人行在最前面,後面跟著成雙成對的宦官宮女喜娘等,捧著各色陳設,無論人還是物,皆是一片喜慶的大紅之色。


      撇開對朱謹淵的個人觀感不提,但就這一幕來說,細碎飛雪中,看上去是很有意境。


      許泰嘉也是有鑑賞能力的,腳步都不由頓了一頓:“下雪天成親也很好啊。我原來覺得這日子選差了呢。”


      又忍不住憶起當年來,跟沐元瑜分享他的成親歷程:“想我那時候——”


      巴拉巴拉說了一路。


      他單說也就罷了,新人回府,一路都有喜樂,時不時還響起噼裡啪啦的爆竹聲來,許泰嘉要壓過這些聲響,勢必就要扯著嗓子把聲音抬到很高,沐元瑜被吵得受不了了,隻好打斷他道:“許兄,你是不是忘了,你成親時我也有去觀禮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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