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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又是一年人間四月 3283 2024-12-30 15: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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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要我跟他走,說他等我很久了,要帶我去有風的地方流浪。


    我已經幾十年沒見過他了,我很想念他。


    承清,對不起了。


    又是一場大夢,夢裡他摸了摸我花白的頭發。


    對我說:「我們該走了。」


    我醒來的時候,又撞見了承清在哭。


    我想安慰他,卻說不出話來。


    承清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在黑夜裡撫上我的臉。


    「凝凝,你想說什麼。」


    「承清,把他還給我,好嗎?」


    承清愣住了,半晌,他顫抖著聲音:「你一直都記得……」


    是啊,我怎麼會不記得呢,我怎麼會忘記他呢,遠安,梁遠安。


    遠安去世後,我生病了,很久。


    我聽見承清和我媽商量說保守治療不起效果,要帶我去催眠。


    我知道我任性得太久了。


    我把自己封閉起來懷念遠安,可其他人卻要為我牽腸掛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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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我便配合他們,「忘」了遠安。


    家裡一直有一間上鎖的雜物房。


    我從沒有去問過那裡面是什麼。


    現在,我就要死了,我想「記」起來。


    承清沉默了良久,翻身下床,離開了。


    很快,他便折返回來,手裡拿著一個紙箱子。


    裡面是一些普通的生活用品,還有一個毛絨兔耳環和警徽。


    承清遞給我後,我好像突然有了點精神。


    我坐起來,接過了箱子,仔細地把裡面所有東西都看了一遍。


    有些舊了,但依舊是記憶中的樣子。


    我把箱子合上,再次看了承清一眼。


    「再見,承清,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深淵仿佛在過去的昨日,但其實,深淵從未離我而去。


    番外 2∶承清


    十八歲那年,我偷偷去算了命。


    算命的大師跟我說,我的感情很坎坷,會給我帶來很大的痛苦。


    當時正值我和前女友分手,鬧得十分不體面,我就開始對戀愛敬而遠之了。


    我第一次見凝凝,是被爸媽逼著相親。


    原本想應付了事,卻沒想到,見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歡她。


    她身上有種平淡又疏離的氣質,像是把世界上所有人都排除在外了。


    我當時滿腦子都在想,我想進入她的世界。


    但是她卻一直對我不假辭色,直到有一次我送花給她,徹底惹怒了她。


    她和我說她心裡有一個一輩子都忘不掉的人,我也不介意嗎?


    我知道了她的故事,我沒有介意,隻是覺得心疼她。


    我騙她說:「我隻是覺得你適合結婚,你也需要一段婚姻來讓父母安心,不是嗎?」


    她怔了怔,似乎想起了什麼。


    第二天她主動找到我,說隨時可以結婚。


    我卻不想就這樣輕率地和她在一起。


    她深陷泥潭,我想拉她出來。


    後來她終於好起來了,我們的感情也日漸穩定。


    我求婚了,她同意了,我們結婚了。


    可是在婚禮上,那個早已死去的男人再次出現了。


    他一出現,就奪走了凝凝所有的目光。


    我很嫉妒他。


    甚至有一瞬間,我惡毒地想,怎麼不死得徹底一點。


    但很快我就反應過來,他是個英雄,我怎麼能這樣詛咒他?


    我放凝凝去追他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


    但我覺得,我該這樣做。


    凝凝走後,我也逐漸回過神。


    想到,他消失了這麼多年,偷偷出現在婚禮上,或許隻是想最後看一眼心愛的女孩。


    我不怪他,大師早就說過,這是我的命。


    後來凝凝要跟我離婚。


    預料之中。


    但我沒有同意,因為我想盡最大的努力,給我們的感情一個機會。


    後來聽說那個男人消失了,凝凝傷心欲絕,每天都去等他。


    我不忍,託了關系全城地找他。


    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很不體面。


    他躺在病床上,痛得面容扭曲。


    我才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


    他跟我說對不起,說他隻是想來看一眼。


    我沒說什麼,給他用了最好的止痛針和鎮靜劑。


    在他昏迷後,帶他換了家好的醫院。


    那一年,是我給他和凝凝告別的時間。


    後來我再也沒有出現在他們面前,我盡力克制自己不去想。


    不去想他們在幹嗎。


    後來他出了意外,我趕到的時候,就看見凝凝抱著他哭,是那樣無助。


    見到我時,她眼裡燃起了希望。


    我顧不得身後的議論,我隻想立刻狂奔到她身邊。


    救她,也救他。


    他還是死了。


    從那以後,凝凝就生病了,她把自己封閉起來,不願意面對現實。


    醫生說她患有抑鬱症和臆想症,伴隨著精神失常。


    保守治療了五年都不起效果,我和媽商量著,讓她忘記那個男人。


    我們成功了。


    凝凝康復了,她再也沒有提過那個人。


    第二年我們的孩子出世了。


    她生產完的第一個夜裡,我迷迷糊糊聽見她在說什麼。


    我湊近,聽清了,她在叫遠安。


    我慌亂得半夜找到了替她催眠的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安慰我,說她生產完身體精神都虛弱,睡夢中潛意識叫了一下沒關系的,醒來就不會記得了。


    我松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些怔然。


    她究竟有多愛他,連催眠都無法真正把他從心裡抹去。


    第二天,我想開了。


    既然抹不去,那就讓他用另一種方式陪著她吧。


    我告訴她可以有個孩子跟她姓,由她取名字。


    她說,叫悅安,我含笑說是個好名字。


    後來布丁也要走了,它陪了我們十多年,已經老得快走不動了。


    它臨死前的那段日子,總是會扒拉家裡的雜物間。


    貓很有靈性,我知道,它也在懷念它的第一任主人。


    它死在了雜物間門口冰涼的地板上。


    凝凝哭得不能自已,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她情緒這麼崩潰。


    我們安葬了布丁。


    從那以後,凝凝的身體就開始走下坡路了。


    後來,我們都老了。


    凝凝還是要先走一步了。


    我很舍不得她,晚上偷偷抱著她哭。


    她是在一個夜晚走的。


    不過不是在睡夢中,她走之前,醒來了。


    她跟我說,讓我把他還給她。


    我才知道,原來她從來沒有忘記過他。


    她騙了我們幾十年。


    人之將死,我也不想讓她帶著遺憾離去。


    我打開了雜物間,把他的東西還給了她。


    她撫摸著那些東西,臉上煥發出許久未見的神採。


    然後抱著那箱東西閉上了眼。


    她走後,我把她葬在了他墳墓附近。


    也算滿足她的夙願。


    轉眼間又十年過去了,我已經很老了,我開始記憶混亂。


    我又見到了凝凝。


    我跟她絮絮叨叨地說我們的過往。


    有一天,我突然清醒了。


    眼前的人不是凝凝,是女兒悅安。


    我嘆了口氣。


    讓悅安在我去了後,把我葬在離他們不遠不近的地方。


    我還是要看著她的。


    番外 3:悅安


    我叫姜悅安。


    最近爸爸生病了,阿爾茨海默病。


    其實這也在意料之中,他太老了。


    距離媽媽過世,也已經過了十年,他已經八十多歲了。


    爸爸從來是個溫文爾雅的人,過去的歲月不曾剝奪他的光彩。


    但是現在,疾病讓他變了。


    他總是對著我叫凝凝。


    我知道, 那是我媽媽的名字。


    媽媽已經去世十多年了,其實關於她, 我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


    但是爸爸顯然把我當成了媽媽,他絮絮叨叨地跟我說他們年輕時的事情。


    媽媽年輕的樣子也在我眼前越來越鮮活。


    直到爸爸提到了一個陌生的名字。


    梁遠安。


    是個很好聽的名字,但我卻從沒聽過。


    也是此刻, 我才知道,他和我的父母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


    記憶中,媽媽總是十分溫柔,但有時候她有點奇怪。


    她有時候總是會很恍惚, 會一直抱著我叫我的名字。


    悅安, 悅安, 悅安。


    不過我也並不覺得十分奇怪,因為哥哥的名字是爸爸取的,我的名字則是媽媽取的。


    她一定是十分喜歡我。


    但奇怪的是,媽媽清醒後, 會告訴我,不要跟爸爸說。


    我很不理解, 但是媽媽說這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


    我長大後,和媽媽就很少有這樣親密的時刻了。


    每次回家, 媽媽總是會給我做糖醋排骨。


    會對我說:「悅安, 快來, 我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這也沒什麼,從小這樣的話我聽過無數遍。


    但奇怪的是, 我其實並不喜歡吃糖醋排骨。


    不知道媽媽最初是怎麼得出我喜歡吃的結論的。


    他們的感情很好,父親很愛母親。


    她有時的幼稚和奇怪的脾氣都能包容。


    在外人眼裡, 他們是佳偶天成。


    我和哥哥也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現在,父親的話卻顛覆了我對母親的認知。


    我才知道,母親年少時是那樣活潑恣意,又是怎麼變成我記憶中的樣子。


    原來她曾經有那樣一段刻骨銘心的故事。


    悅安, 遠安。


    媽媽叫我名字的時候,是不是心裡在想著他呢。


    不過我並不介意。


    爸爸都不介意,我介意什麼呢?


    我隻是覺得他們太苦了。


    爸爸媽媽,和那個叔叔。


    這世間好像總有那麼多的陰差陽錯。


    如果,如果那個叔叔選擇第一時間找媽媽,那麼我和哥哥就不會出生。


    我本以為是我出現幻覺了。


    「我我」如果那個叔叔沒有在婚禮上出現,那麼媽媽也早就走出噩夢, 不至於在我和哥哥出生前病了五年。


    但他僅剩的生命會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枯萎消散。


    如果爸爸當年攔住媽媽, 不讓她見那個叔叔,那麼媽媽可能會把那次見面當作南柯一夢, 時間會撫平所有的傷痛。


    不對,也不然,時間沒有那麼大的魔力,不是嗎。


    媽媽七十二歲去世, 三十多年的時光也沒有撫平傷痛。


    她臨走時, 是抱著那個叔叔的遺物走的。


    她把生的歲月給了爸爸,把死的永恆給了那個叔叔。


    可爸爸又是多麼愛媽媽,他患阿爾茨海默病後唯一記得的人就是他的凝凝。


    等爸爸去世後,媽媽會像那位叔叔一樣, 來接他走嗎?


    我不知道。


    我隻能再次感嘆,世間的陰差陽錯從未停歇,都是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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