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約了陳彥？」
我把他推出去：「我約了誰都跟你沒關系，江旋，不要再打擾我了。還有——」我瞥一眼他提的黑色袋子，「我討厭吃海鮮，一直都討厭。」
他愣住了。
我趁勢關上門。
過去幾年為了給他做海鮮，我的廚藝突飛猛進，可事實上，我不喜歡吃這些，而江旋從來都沒注意到。
半小時後，陳彥來了。
他帶著蔬菜和水果，都是我喜歡的口味，我們說好在家做飯，下午一起看老電影。
我在廚房忙碌，陳彥給我打下手，我們相處得愉快又輕松。
吃完飯陳彥順手幫我修理窗戶，卻踢到了一個綁著蝴蝶結的大禮盒。
「寧寧，這裡面是啥，袋子都落灰了。」
看到盒子，我恍惚了一下。
那是江旋過生日時我給他買的 AJ，後來沒送出去，就一直在陽臺吃灰。
「沒什麼，不要的垃圾，我這就扔了去。」
我過去拿起禮盒，扔到了樓下的垃圾桶裡。
跟著一起扔掉的，還有過去三年的盲目、痴傻和深情。
上樓的時候，我重新下單了一雙鞋子，是陳彥的尺碼。我要送他的禮物，必須是新的，絕不能是別人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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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快過年了，我也往表姐家去的次數多了起來，表姐現在懷孕了，操持著家裡大小事，一家人和和美美羨煞旁人。
這天中午吃飯，沒想到江旋也來了。
他比之前憔悴了很多，瘦了也邋遢了。我注意到的是，他腳上的那雙 AJ，怎麼那麼像我扔掉的那雙？
「江旋怎麼瘦了這麼多？江凱，你弟弟都這樣了，你這個做哥哥的也上點兒心！」表姐呵斥姐夫。
江旋臉色沉悶，低頭吃飯不出聲。
姐夫無奈地回答：「小旋失戀了，我有什麼辦法？」
表姐瞪了姐夫一眼，大家長似的安慰江旋：「江旋，感情的事不能強求，兩個人在一起要看很多因素的。想開點兒，你跟於夏不合適……」
「不是於夏。」江旋突然說。
表姐愣了一下，不知怎麼接話。
他又抬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喜歡的人不是於夏。」
他的眼神太過赤裸，飽含了我看不懂的感情，如果是幾個月前他這樣說，我會欣喜若狂，可現在……
傷口結痂脫落後，真的就不會疼了，但我記得曾經受傷時的感受，也不想再被傷一次了。
表姐看出來了，意味深長地碰碰我的胳膊肘：「寧寧？」
我抬頭：「姐，我有男朋友了。」
那一剎那，江旋的臉色更蒼白了幾分。
13
從表姐家出來，江旋攔住了我。
他目光炙熱，急切又無措，眼神緊緊地盯著我，臉上寫滿了渴求。
我望著他這張臉，曾經那麼熟悉，甚至他臉頰的小痣我都了解至極，可現在看著又那麼陌生，這張臉在我腦海裡刻下烙印，現在已經漸漸地模糊了。
他措辭了半天，才開口：「謝寧，你一定要這樣對我嗎？」
我失笑，我隻是把他當成陌生人來對待，沒做什麼啊。
「這雙鞋，你為什麼不給我？」他低頭看自己腳上的 AJ。
原來真的是我丟的那雙？
不敢想象，高傲的江旋竟然會去垃圾桶裡撿回我丟的東西？
我坦然地告訴他：「我準備這雙鞋的時候，就是你生日那天。那天我沒見到你，那天你官宣了和於夏的復合。」
「所以後來你也沒再給我？」
他質問的樣子有點兒幼稚，像一個孩子在跟大人爭執玩具的歸屬，我覺得有點兒好笑。
「你已經有女朋友了，我當然不會再給你禮物。江旋，我再喜歡一個人，也是有底線的。」
他遲疑了一下，語氣中多了分小心翼翼：「我已經跟於夏分手了，現在你還喜歡我嗎？」
我笑著搖頭：「從你把我推開開始，我就不喜歡你了。」
現在我能平靜地面對他，我的心跳再也不會為了他悸動。不喜歡，是真的不喜歡了。
他把我推給陳彥，就像在堤上開了一個口子，那口子被衝刷得越來越大，最終徹底決堤，無法修復。
我邁步要走，又被他拉住。
「謝寧。」江旋緩緩地說，「就算你不喜歡我，也沒必要利用陳彥來作踐自己。」
哈？
我轉頭望著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有眼如盲。
我很失望。
「江旋，我追了你三年，才是作踐自己。」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14
江旋反倒來了勁兒，開始頻繁地出現在我家周圍。
我沒理會他，照常跟陳彥約會。
相處得久了，我才發現自己跟陳彥真的有很多共同語言，每天晚上都舍不得睡覺，恨不得熬一整宿。
我們一起散步，一起追劇，一起看體育賽事，一起在大排檔喝啤酒、吃烤串。看電影時，被情節感動我默默地流淚，他就給我遞上紙巾，等看完了再取笑我一句「小哭包」。
周末他就帶著蔬菜水果來我家，我做飯他洗碗，我們分工合作，他的笑容永遠都充滿著活力，被他感染，我也笑得多了。
有時送陳彥走的時候，我會在樓下看到江旋，他就遠遠地站在一邊陰影裡看著我們。
他以前不吸煙，可現在也會留下一些煙蒂在垃圾桶旁。
可那又怎麼樣呢？
15
年關將至。
公司放假了，我也回了老家。
陳彥的單位放假更早，他提前三天就走了，走之前跟我吃了頓飯，還捏我的臉，說回來的時候給我帶禮物。
老家離得也不遠，我到家以後就開啟了養豬模式，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唯一的活動就是拿手機給陳彥發發消息。
「我媽蒸了很多棗糕，我猜你肯定喜歡吃，回去的時候給你帶。」
「他們又催我找對象了，我特別想說已經有了，又怕他們咋呼，讓我跟你視頻嚇到你……」
「寧寧，快看中央六，放的是你最喜歡的電影！」
他的每一條消息都充滿了陽光活力，透過文字我仿佛都能看到他的笑容，其實我自己臉上也都掛滿了姨母笑，止都止不住。
陳彥又發消息過來：「寧寧，我有點兒想你了，想跟你說說話。」
我心裡一甜，正要給他發語音，卻突然收到了江阿姨的視頻電話。
……
雖然已經斷了跟江旋發展的心思，可這幾年裡，江阿姨、江叔叔都對我視如己出，現在過年的時候，長輩發來的視頻，拒絕總顯得沒有禮貌。
我接通了視頻，沒看到江旋，才松了一口氣，笑著跟江阿姨打招呼。
江阿姨隻是來祝我新年快樂，末了，隱晦地提了一下江旋最近狀態不太好。
我佯裝不懂，也祝阿姨新年快樂，就找借口掛斷了視頻。
16
大年三十。
一早爸爸就去外面放了鞭炮，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包餃子、換新衣服、準備大餐，到晚上在客廳等著看春晚。
我的手機響了。
是個陌生號碼，但我猜到了是江旋。
我當著爸媽的面接了電話，果然是他。
「江旋？」
爸爸在旁邊哼了一聲：「又是他。」
「寧寧……」他在那頭叫我，「你能不能出來一下？」
「嗯？」
「我在你家樓下。」
他竟然跑到這邊來了？
我哭笑不得，告訴他：「江旋, 你來找我也沒用，我們沒必要再談了，之前我跟你說得已經很清楚了。」
他哀求起來：「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現在知道, 我喜歡你，謝寧。」
我輕笑了一聲：「可是我不喜歡你了。」
掛斷電話, 爸爸看我一眼：「傻丫頭總算開竅了。」
我羞愧得幹笑，過去幾年我卑微地跪舔江旋，爸媽肯定都看在眼裡，心疼我的同時又顧及我的自尊, 沒有點破。
沒幾分鍾，門鈴響了。
爸爸「騰」地站了起來。
「這小子還沒完沒了了, 敢上家裡來挑事兒？」
爸爸怒氣衝衝地過去開門，一開門憋在嗓子裡的話剛開了個頭又戛然而止：「你小子——」
陳彥的聲音傳過來：「叔叔好！我……我叫陳彥, 我我我……」
我爸的氣勢太兇猛，嚇得他都結巴了。
我忙衝過去把我爸拉開, 門外的陳彥一臉驚慌，背著背包，手裡捧著一大束滿天星。
他看見我, 擠出一個笑容來：「寧寧……」
我拉他進來：「你怎麼來了？」
「我……」他抓抓頭發，眼角瞥見我爸，不好意思再繼續說，低著頭，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
爸爸意味深長地打量著我倆：「寧寧, 這小伙子是？」
「他叫陳彥，是我的……」
「男朋友」三個字差點兒脫口而出，可轉念一想, 他從來沒有正式跟我表過白, 我這麼急切承認關系，反倒不矜持了。
能為他做一些事，在我看來是他接納我的開始，現在我進入了他的生活，總有一天能進入他的心。
「「看」陳彥小聲道：「我剛才在樓下好像看見江旋了。」
我隨口道：「他叫我下去見個面, 我沒答應。」
「別去……寧寧, 我有話跟你說！」
陳彥顧不得別的了，捧著滿天星突然單膝下跪, 我嚇一跳，再一抬頭，爸媽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躲到臥室去了！
陳彥拉住我的手, 字字懇切：「謝寧，我還欠你一個正式的表白，我不想把表白留到明年，所以才趁早趕過來。就想跟你說那一句話……謝寧，我喜歡你, 做我女朋友好嗎！」
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我怔怔地望著他。
「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 以前看江旋那樣糟蹋你的心意，我心疼死了，那時候我就發誓要讓你幸福, 現在……可以給我個機會嗎？」
他身上還帶著風塵僕僕趕來的寒氣, 進門連坐都沒坐，就慌著跟我表白……
看著他如辰星般閃耀的眼睛，我「撲哧」一笑, 拉起他來，撲進他懷裡！
「歡迎你來我家，我的男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