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亮不說話 3733 2024-12-19 17:20:56

我陪了許宥十三年,我看著他為了女主消沉頹廢,也看著他和女主一起追求夢想。


他和女主一起捧起象徵音樂界最高榮譽的獎杯時,我站在臺下,仰頭看著被鮮花和掌聲包圍著的他,用手語無聲地說了一句話:


「對不起啊,我的小月亮,以後我不能陪你了。」


1.


頒獎典禮上,舞臺被閃光燈包圍。


我站在陰暗角落裡,仰頭看著臺上並肩而立的兩人。


長身玉立的少年和可愛開朗的少女,少女的手挽著少年的臂彎,兩人似一對金童玉女。


那少女是這本娛樂圈文的女主。


而那少年,是女主的男主,也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


多麼般配啊,驚才絕豔卻身世悲慘的少年和開朗外向、熱愛生活的少女。


庸俗的救贖,卻最令人心折。


而我,隻是為了豐滿主角人設而出現的一個小配角。


我是男主在福利院的小青梅,我膽小怯懦,在男主的保護下長大。


我最大的貢獻是讓男主立起了悲憫善良的人設。


然後我匆匆在作者的安排下因為抑鬱死亡,為男女主的愛情讓路。


我剛穿進這個小說裡時,在雨中給我撐了一把傘的人是許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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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宥那時剛五歲,他包裹住我因為驚慌而冰涼的手,將我籠罩在他的小藍傘下,把我帶回了孤兒院。


他的手是溫熱的,嗓音還帶著稚嫩。


他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問我叫什麼名字,問我家在哪。


我回答不了他,因為我是個啞巴。


我再次恢復意識的一瞬間,就知道自己來到了什麼地方。


這是一本娛樂圈甜文,女主阮聲和男主許宥的愛情纏綿悱惻。


而我是這本甜文裡唯一的虐點。


我是男女主產生誤會的起因,是男主立住人設的關鍵,更是男女主愛情的推動者。


就連我的名字,也是許宥給我取的。


「許悠。」


許宥眨巴著大眼睛,看著院長理直氣壯地說:「妹妹是我帶回來的,名字怎麼取應該聽我的。」


我沉默著,隻看著自己手腕左側一處月牙狀的胎記出神。


院長無奈地摸摸許宥的頭,看著我輕聲問:「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張嘴試圖發出聲音,卻隻是徒勞。


我咬著下唇,垂下眼輕輕搖了搖頭。


原主的童年太過悲慘,我受她影響,隻要一回憶起從前那個家,心底就好似有幾千斤重的石塊壓著,沉沉地,讓我喘不上來氣。


「那……許悠這個名字,你喜歡嗎?」


院長輕輕摸了摸我的臉頰,眼神溫和,「我也姓許,在你爸爸媽媽找來之前,你就先住在這兒,好嗎?」


她眼底帶著悲憫。


她和我都知道,我的父母不會找來了。


我輕輕點頭。


那比我高了一點點的男孩兒就牽住了我的手。


他茶褐色的眸子裡似閃著光,我嗅到他身上柔和的奶香氣。


他看著我,眉眼彎彎:「妹妹,以後我陪著你。」


年幼的許宥開朗活潑,他總愛牽著我的手,帶我玩秋千、給我讀小人書,絮絮叨叨地和我說話,盡管我總是沉默而平靜地望著他。


他甚至要求和我一起睡午覺,理由是「妹妹會害怕」。


我轉眸望向他,微微蹙起眉。


我才不害怕。


他不看我,將我往身後藏,仰頭望著無奈的許媽媽,奶聲奶氣地說:「妹妹和我一起睡覺才能睡得更香。」


他握著我的手腕,拇指剛好在我月牙狀胎記的缺口處,殘缺的月牙奇異地被他的拇指填滿。


我輕輕眨了眨眼,沒有將手抽回來。


許宥最終還是沒能如願,他被許媽媽強制帶回自己的房間,走時還不舍地看了我一眼。


我躺在床上,睫毛不自覺地顫著。


在這陌生的世界,我真的要按照劇情去迎接自己的死亡嗎?


夏風卷起窗簾,斑駁的枝葉疏影掃過我的臉頰。


門被輕輕推開,我輕輕側過頭,看見門縫探進一個圓圓的小腦袋。


許宥懷裡抱著一個小小的泰迪熊,小心翼翼地側身邁進門內。


「妹妹,你睡著了嗎?」


我閉上眼,刻意裝睡。


人類幼崽的手軟乎乎的,他輕輕戳了戳我的臉頰,呼吸輕而淺。


「妹妹,你沒有睡。」他將小腦袋湊到我臉側,我又嗅到他身上那股甜甜的奶香。


他好像一朵棉花糖。


「妹妹,我把我的小熊送來陪你。」


一個柔軟的,帶著皂香氣的什麼物體被他放在我的枕側。


我慢慢睜開眼,看見白嫩精致的小男孩將下巴枕在玩偶肚子上,軟軟地瞧著我笑。


我側過身子,枕著自己的臂彎和許宥面對面相望著。


他長而翹的睫毛輕輕顫著,白嫩的臉頰漾出一個小梨渦。


「妹妹,它叫小番茄。」


許宥向我介紹躺在我床上的那隻傻乎乎的熊。


我眨了眨眼,而後慢慢拿起那個褐色的帶著笑臉的小熊,將它塞回了許宥懷裡。


我不想做任何人的工具,更不想按既定的命運去迎接自己的死亡。


我想從劇情裡掙脫出來,就必須遠離男主。


我不想接受他的任何示好。


許宥抱著懷裡被我塞回去的小熊,眉毛慢慢擰在了一起。


「妹妹,你為什麼不要?」


我淡淡看了他一眼,慢慢轉過身背對著他側躺著。


夏風帶著窗外的槐花香闖進我的房間,我看著窗外掛著雪白花朵的槐樹,聽見房門發出一聲輕輕的吱呀聲。


我扭過身子,看見那隻褐色小熊正安靜地躺在我身邊。


年幼的許宥純澈幹淨,身上沒有半點被世俗腐蝕的痕跡。


一串串雪白的槐花似晶瑩的瀑布,槐花樹下的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


因為不乖乖睡午覺被許媽媽罰站的許宥,站在槐花樹下看著我露出一個笑。


他向我攤開手,白嫩柔軟的掌心裡躺著一顆橙色的糖果。


一朵小小的槐花落在他肩上,他沒有在意,茶褐色的瞳孔裡隻映著我一人。


「妹妹,給你我最喜歡吃的糖。」


我站在窗子前看著他,最終還是沒有拒絕一個人類幼崽單純的示好。


我嘴裡含著那顆糖,橘子的酸甜味慢慢從我的舌尖處漾開。


我在心裡提醒自己。


這隻是劇情,他對我的好,全是因為設定。


2.


等到我六歲時,福利院給我辦理了入學手續。


我被送進了一所特殊教育學校。


離許宥的小學雖然不是很遠,但也說不上近。


放學時,我獨自一人走向校門,卻看見黃昏的金色陽光裡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許宥手裡拿著一根棒冰,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眼睛正巡視著人群。


「小悠!」


他在找到我的那一瞬間笑了起來,好像看見我是一件很令他開心的事。


他背著慈善機構送的書包,那書包有些大,將他襯得更小了。


「給你。」


他額頭上的汗珠在夕陽下顯得格外明顯,我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巾遞給他,想讓他擦擦汗。


他卻用那張紙巾包裹住了棒冰的木棍。


沒等我皺眉,那根棒冰就被他遞到了我面前。


「快吃。」


他把棒冰塞到我手裡,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驕傲地說:「我今天幫同學寫作業,掙了三塊錢呢!」


我捏著用紙巾裹住的木棍,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


夜裡,我在自己的存錢罐裡取出三枚硬幣,準備趁許宥睡著時還給他。


出乎我意料的是,許宥房間的燈還亮著。


我站在夜色裡,看著許宥倒映在暖黃燈光下的小小影子。


他正做著一些奇怪的動作,嘴裡還念叨著什麼。


我看著他的動作,整個人愣在原地。


許宥在學手語。


但是在原著裡,男主從沒接觸過手語。


七歲的小孩子,為了我去學習手語。


硬幣將我的掌心硌得生疼。


第二天早上我打開房門,看見我的窗沿上放著一罐牛奶。


紅色的矮胖罐子,大眼睛小男孩笑得燦爛。


我拿起牛奶,罐身的暖意從我掌心一直蔓延到心尖。


在這一刻,我知道,我拒絕不了許宥了。


3.


十二歲時,我被許宥的中學破格錄取。


十三歲的小少年拿著我的錄取通知書,高興地在福利院裡歡呼著:


「我可以和小悠一起上學嘍!」


許宥好像對上學這件事有了極大的興趣,他每天早上都會在我的門前等著我,然後再接過我的書包甩在肩上,把他的那份牛奶塞進我手裡。


朝陽映在他的臉上,我可以看到他臉頰上的小絨毛。


我低頭喝了一口牛奶,嘴角抑制不住地翹起。


路上飄著各類早點的香氣,許宥走在我身側,我和他的影子一高一矮,就像一棵樟樹和一朵蘑菇。


我踩在他的影子上,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暢。


但這好心情隻持續到上課前的自我介紹。


我看著周圍同學對我異樣的目光,手心已經被汗濡湿。


「啞巴」「孤兒院來的」「不會說話」之類的詞鑽進我的耳朵,我腦子裡浮現出前世那些人同樣的醜惡嘴臉。


「跛子」「瘸子」「沒爹媽的野孩子」「怪物」……


一張張咧著大嘴的扭曲人臉衝進我的腦海,我用力捏緊手裡的筆,指尖用力到泛白。


我不可抑制地想,大約我真的做錯了什麼,才會兩世都受到這樣的懲罰。


我是被全世界拋棄的人,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4.


夜晚的福利院總是很安靜,我坐在窗前學習,卻無論如何也看不進一個字。


「小悠悠,不會的可以問我。」


一片陰影罩住我,我回神,看見穿著黑色短袖的清瘦少年正倚在我窗邊。


我放下筆,用手語和他對話:「我才沒有不會。」


「吧嗒」——


我桌子上落下一顆橙色的糖,許宥眼中盛著笑:「知道我們家小悠最聰明了。」


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水霧給他的眼睛鍍上一層金色的薄霧,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勾人。


「那麼聰明的小悠能不能陪我散散步呢?」


大約是七月的風太燙人,我臉上的溫度升騰起來,為了不讓許宥看出端倪,我忙胡亂點了點頭。


許宥帶著我上了樓頂,樓頂上的風涼爽宜人,連帶著我的心情也輕快了許多。


「小悠,不開心的時候吹吹風會好很多。」


我一怔,轉眸望向身後的少年。


許宥背對著漫天的繁星,正垂眼溫柔地看著我。


他像小時候那樣牽起我的手,帶著我來到圍欄邊。


「你看。」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隻見浩瀚的星海中懸著一輪閃著銀色光輝的圓月。


許宥側過頭看著我,長長的睫毛溫柔的垂下:「月亮她高高地站在天上,從不說話。」


他說:「悠悠,聒噪的是鳥雀。你是月亮,你不用說話,也沒必要去理會那些噪雜的聲音。」


心底裡的陰霾被許宥溫柔地拂去,我積攢了兩輩子的委屈和酸楚在這一刻爆發。


我嗚咽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溫柔地嘆息一聲,輕輕替我擦掉了眼淚。


在我和原主的記憶裡,哭是換不來憐惜的,隻會換來變本加厲的嘲笑或是毒打。


原主幼時,她父親因為她哭鬧將她從二樓扔了下去,原主從此再也沒張嘴說過話。


我在學生時代被霸凌時,也曾流下過屈辱的眼淚,但換來的隻有刺耳的嘲笑和變本加厲的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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